第17章
“不孝子啊!不孝子啊!!!”
原本安靜的單身公寓,在錢母孫靜進來後,就如沸騰的熱水那般,從裏炸開了鍋。
“離婚這麽重要的事兒,你總得跟我講吧?我那兒媳婦結婚的時候你沒讓我見着,離婚的時候你也沒讓我見着!
“錢衷一啊錢衷一,我到底是怎麽才能生出你這個混賬兒子的?你這是要氣死我啊!”
孫靜生氣的聲音震耳欲聾。
錢衷一拿着手機在旁邊聽着,邊聽邊留意手機上的來信,滿不在乎。
“得了吧,什麽完美姻緣?離婚到簽協議也就不到一個星期的事,這麽簡單能離的,您還真心覺得是‘完美姻緣’?
“別聽那些神棍的封建迷信了。這都2021年了,您還擱這兒算生辰八字呢?”
“去!你個混賬東西懂什麽?”
孫靜朝天做了個菩薩保佑的姿勢,祈禱菩薩原諒的同時不忘唾罵錢衷一。
“大師說的話不會有錯的!你從小到大就知道鑽研電腦、鑽研那點破網絡,不急着找對象,要不是我發現了人周家少爺那麽好的生辰八字,你指不定還在哪兒打光棍呢!”
孫靜說得振振有詞,錢衷一卻越聽越覺得離譜,對自家老媽那套封建迷信嗤之以鼻。
“要麽說思想封建的人好騙呢……就您這個樣子,周家的人下起套來簡直輕而易舉。”
錢衷一沒将孫靜的任何一句話放在心上,仍舊堅持他對周家的陰謀論。
這套陰謀論倒不是憑空而來,而是錢衷一在和周起顏辦結婚手續前、前思後想得出的最合理推論。
周家當時向他提出聯姻邀請的時間點很巧妙,正是在迷信的老媽尋得“新大師”、從大師那求來姻緣八字之後。
如果沒有大師那求出來的八字,錢衷一相信,就算是想擠入老牌豪門隊列的老媽、應當也不會這麽随便地就答應聯姻。
周家提出聯姻的時間點太巧妙了。和老媽這邊的時間線一對,錢衷一覺得完全就是對方設好了局子、來诓他錢氏一家的。
孫靜被錢衷一怼得不服氣,上手擰了擰錢衷一的耳朵,咬牙切齒。
“是,你媽我是封建!但你媽我又不傻!
“周家的家世背景,哪點配不上咱了?咱現在創業初期,就算勢頭正好那也還是小家小戶;媽給你拉這麽條紅線,拉錯了嗎?”
“錯了。”錢衷一面不改色地回,“錯在我不喜歡他們周家的嬌貴少爺,你卻偏偏要我娶他。
“你是拉紅線了,但你這是在亂拉紅線。”
“你——!”
孫靜被氣得差點心梗,捂了捂胸口趕緊到沙發上坐下,拿起茶幾上的熱茶喝了口緩緩神。
她面朝側邊,不想正眼瞧錢衷一。一瞧着了,她就會想起自己那連一面之緣都沒有的漂亮兒媳婦。
難怪這些天裏,她一直心慌。本以為是易早産體質的侄女要出事,因此在姐妹家照顧侄女的這段時間裏,她格外留心、基本是寸步不離地跟着懷孕的侄女。卻不想,真正出事的——是她這混賬兒子!
“唉。”孫靜嘆了口氣,“你一直遮遮掩掩不讓我見兒媳的時候,我就該察覺了。你這小混賬的執拗脾氣,哪是一時半會兒能改變的?
“早知這樣,我就不該去和周家提聯姻的。這一來一去,最後倒禍害了他們家娃娃、我成惡人了。”
“我就這樣,”錢衷一拿起茶壺,也給自己倒了杯熱茶,“不喜歡的就是不喜歡。甭管別人怎麽勸我,我也還是不喜歡。”
倒完茶正要拿起茶杯,錢衷一又一個激靈,差點沒手震把茶盤上的被子弄倒了,茶水倒了大半。
“等會兒……媽,您剛才說什麽了?”
錢衷一的手僵在半空中。
“您剛才說……您去周家提聯姻?
“這跟您原來的說法有出入吧?你一開始可不是這麽跟我說的!”
錢衷一感到沒來由的驚悚。
他從沙發上起身來到孫靜面前,單膝蹲下,盯着躲避他眼神的老媽,質問。
“這到底怎麽一回事!?”
孫靜長嘆了一聲。
“就是你聽到的那樣,是我去周家提的聯姻。”
“那、那為什麽說是周家先提的?”
“還不是因為我知道你是什麽脾氣!”孫靜往錢衷一腦門上戳了一指,“你這個執拗又自尊心超強的脾氣,要是知道了我去人家家裏提聯姻,你能服氣呀?”
“可即便如此,您也沒必要騙我這個吧?!”突然想通了什麽東西的錢衷一,懊惱地用一手拍上腦門,總算明白了下午簽字時、後悔的情緒是從何而來,“媽,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句之差,差點把你兒子害死了!”
孫靜沒明白過來,懵了:“我害你什麽?”
“主動權啊!主動權!”太陽穴突突狂跳,錢衷一揪緊了額前的頭發,感到非常頭疼,“你害我成了不懂規矩的二傻子了!天知道那些人現在會怎麽想我?”
錢衷一之所以揪着四六分成的事情不放,又因為這點分成、衍生出來這麽多對周家的不滿和不服,就是為的這個誰先誰後——誰有主動權!
錢周兩家聯姻前的關系非常緊張,兩家摩拳擦掌、誰也不想退步忍讓。對于當時的錢氏悠果、和周氏中裕來說,開戰後各自贏和輸的幾率是一半一半;贏了就是全部,輸了就是放棄當時的項目另外開始。
在這種情況下,誰先發出聯姻邀請,誰自然成了求和的那個“輸家”——也就是被動方。
錢衷一以為自己是手握主動權的主動方、周家是被動方。既然周家是被動方,那當然不能在合作的事情上太咄咄逼人、事事要強。
如今現實擺在眼前,原來他錢家才是提聯姻求和的那個——他錢家才是沒有主動權的那個。
錢衷一給孫靜解釋了一下這商場中的潛規則。聽明白後的孫靜,氣得直拍大腿,捶着錢衷一的肩膀着急道。
“你趕緊去給周家的人解釋啊!就說你會錯意了,這件事情是你做錯了!——快去道歉求和啊!說不定,你這婚還能挽救呢?”
孫靜還是很惦記她的漂亮兒媳。
她之前做過一個特別幸福的夢。夢裏漂亮兒媳給她生了個超級可愛的乖孫孫,白白胖胖、粉嘟嘟的,她在夢裏抱着了就不願撒手。
剛被事實敲打清醒的錢衷一,嘆了口氣撥開老媽的手,拿起剛才沒喝的茶。
“沒用的。這簽下去的離婚協議,哪有收回的道理?”
憑心而論一句,最開始他知道要和周家少爺聯姻時,也是期待過那麽一下下的。但這點期待,最終還是被他自己的精于算計給磨滅了。
要是他不那麽執拗、不那麽精打細算自以為是,大概……他不會那樣對周起顏。周起顏和他也不會鬧到這一步。
既然都這樣了,只能證明他和周起顏緣分不夠、是命裏注定的無法在一起。
“沒事兒,媽。”茶水下肚,錢衷一振作精神,拿起有新來信的手機,意味深長,“再給我幾天,我給您帶個新兒媳回來。
“不保證能讓你滿意,但卻是我非常喜歡的。”
非常非常、喜歡的。
離婚證沒用兩天就辦下來了。
跟離婚證一齊下來的,還有中裕集團的商業制裁。周家聯合了另外兩大豪門、餘家和周家,集結所有人脈力量孤立悠果互聯網集團。
以前是周家考慮長遠,不願和一個新起之秀打商業拉鋸戰、怕被借機薅掉一身金羽毛,所以保存實力、表現出來的和錢氏勢均力敵。如今聯姻破裂,周家要護着自家人,當然要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認真态度、好好地和錢衷一清算。
若說之前的周家是給人一種“別跟我搶”的傲慢态度,那現在的周家向錢衷一傳達的,就是另外四個字——
我要你死。
可惜,錢衷一是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一個白手起家的富一代、還能怕一個渾身都是易碎品的老豪門?就薅你幾根金毛了,怎麽着吧!
他不懼怕周家的制裁,反正現在互聯網是香饽饽,有政策扶持、他也集結了不少不滿大家族壟斷的中小企業。星星之火還可以燎原呢,超級豪門就了不起?
但不怕歸不怕,要應對周家在事業上頻頻施加的壓力,錢衷一這段時間還是多耗費了很多心神。忙起來的時候,一整天都顧不上看手機。
這天稍早下班了他才惦記起來,離婚也離了這麽些天了、學生那邊分手之後也冷靜挺久的了,他是時候——和學生商量一下奔現的事情了。
學生分手之後搬去親戚家住,這段時間和他網聊的頻率比以前下降不少。大概是換了環境還不适應,随意網聊怕被發現?
不過奔現這種事情,也不能等學生一個Omega來開口。錢衷一斟酌了一下語言,在文本框上打字道。
[鐘:适應新生活環境了嗎?]
[鐘:後天是周六,你沒課吧?沒課的話,我們這周六就見面,我請你吃飯,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