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是拒絕的

第7章 Chapter.7

? 陸楠的高中同學大多已經工作了，要想約見面還是有點兒難度的——人家也得工作總不能說見就見吧？

不過陸楠既然提到了他的外婆，也說過打算得空的時候帶沈奕凡去見她，擇日不如撞日，第二天天一亮，陸楠就把打算睡懶覺的沈奕凡給提溜起來去看陸楠的外婆了。

陸外婆早在辦理完財産轉移手續就收拾好行囊搬到S市環境最好的療養院裏去了，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着，日子過得別提有多舒坦了。

沈奕凡剛一見到陸外婆，就深刻得體會到陸楠說的有趣，是怎樣的一個境界了。

陸楠爸媽都是晚婚晚育的典範，故而陸楠還沒滿二十歲，外婆這會兒都已經七十多了。

陸外婆年歲在着，人倒是健朗。個兒不高的一小老太婆，背挺得筆挺筆挺的，講起話來也跟個機關槍似的biubiubiu。

陸楠說他外婆有些癡呆，可要是不仔細些還真看不出來陸外婆癡呆了挺久。

眼下，她正拽着沈奕凡的手循循善誘，“楠楠啊，幸好你沒跟你爸媽一樣走晚婚晚育的那條路子。”老人家的目光中飽含着欣慰，轉移過去看向陸楠的眼神更加滿是欣賞之情，“這個孫媳婦兒外婆很滿意，你眼光好啊！”

沈奕凡尴尬地咧咧嘴，看向陸楠想要尋求支援，誰料陸楠顯然早就已經習慣外婆認錯人的事兒，正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看風景呢。

“哎喲，我這外孫真是越來越有一表人才的味道了。”陸外婆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接着又開始用她機關槍掃射般的語速回憶起自己過往的光輝事跡，以此警戒外孫早婚早育的必要性。

沈奕凡抽抽嘴角，終于把手從陸外婆手中掙開，強忍住好笑耐心地跟陸外婆解釋，“外婆，我不是陸楠，陸楠在那兒呢！”說着給外婆指了指陸楠所在的方向。

誰承想外婆原本笑眯眯的臉一秒鐘變為正經嚴肅的姿态，不屑地看着眼前這個試圖糾正她的年輕人，“我知道啊。”

那邊，陸楠估摸着外婆間歇性發抽的時間也該結束了，就緩緩走來輕拍外婆肩膀，安撫她。

“楠楠，他們一個個都欺負我年紀大了，全當我老年癡呆！氣死我啦！”

陸楠笑着拍拍外婆的背，一下順着一下，“我當然知道外婆什麽事情都拎得清啊，可是您老拽着人家的手，人家也會不好意思的呀。”

陸外婆不開心了，要有小情緒了，“楠楠啊！外婆心裏苦啊！”

沈奕凡在一旁默默地欣賞着陸外婆精湛的演技，不說話。

“現在的年輕人，連個小手兒都不讓我摸摸了還。”

陸楠好脾氣道，“可您總不能逮着個好看的年輕人就摸人手啊，人家會害羞的，而且這樣影響也不太好是不？”

外婆傲嬌地一揚頭，“哼，講得我摸摸就能看上他們似的。外婆喜歡的是像你外公那樣比我大上個七八歲的成熟男人。這些小鮮肉，都是入不了我眼的。太幼稚！”

沈奕凡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他倒是開始懷疑陸外婆到底有沒有癡呆了。這講話的邏輯性還挺強。

他再多看了陸楠兩眼，想想也是，陸楠那嘴皮子也是極厲害的，多少是從外婆這兒得到了遺傳吧。

午後的陽光傾灑，悉數照耀在了陸楠的身上，讓沈奕凡産生了陸楠頭上自帶光環的錯覺。

沈奕凡眯着眼，暗自砸吧着嘴，陸楠長得可真好看呀。

又突然間想到适才外婆說陸楠是自己媳婦兒的事情，剎那間還真讓他有些想入非非。正美滋滋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地步去，腦內的進程被狠狠地踩了個急剎車。

哎喲我去！

沈奕凡猛地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瞎想些啥呢！

“行行行，我知道外婆人年紀大了可心裏明白得跟裝了塊明鏡似的。”陸楠險些舉起雙手向陸外婆投降。

陸外婆得意極了，咧着嘴仰躺在推椅上，恣意地享受着午後的閑情，嘴巴上卻還是得理不饒人，“誰年紀大了，嗯？我也就只有七十三歲好嗎？”

兩人在療養院陪了陸外婆一整天，等從療養院裏出來的時候都已經快六點了。

“你外婆看起來不像是……額，那個啊。”沈奕凡覺得直接把老年癡呆說出口不太合适，刻意地頓了一下。

陸楠輕笑，“誰知道呢，外婆說她有那就有吧。”

“欸？”

陸外公走得早，陸銘博夫婦在SARS中殉職後留下陸外婆一人把陸楠給拉扯大，這麽一來少說也過了五六年。

外婆自己一人在家也寂寞，倒不如在療養院裏多搭幾個伴兒安享晚年，正好陸楠已經到了能夠自己生活的年紀，外婆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起初陸楠是不同意的，總擔心療養院的待遇不好委屈了外婆，但外婆也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張老年癡呆的證明，威逼利誘軟磨硬泡，陸楠總算是松了口。

不過現在，看到外婆過得挺好，陸楠也放心了。

從療養院回來的路上，二人一直有說有笑的，等回到了家，這才都覺得有些疲憊了。

這晚兩人各自早早地歇下，也不管外頭的紅燈綠酒，紙醉金迷。

沈奕凡半夜裏被一泡尿給憋醒了，起來上廁所的時候卻看見陸楠一個人睡在沙發上，也不知道先前在做些什麽，好端端地從房間裏出來了。

“陸楠？”沈奕凡輕輕地問了一句。

陸楠揉揉眼睛，趕忙坐起，迷茫地看了沈奕凡一眼，“你怎麽也醒了？”

“上個廁所。”

“哦。”睡眼朦胧的陸楠點點頭。

他這夜睡着睡着夢見了在夢裏好久不見的父母，在他面前走走停停，卻始終不再靠近一些，也不多做言語，就這樣沖他笑着揮手、離去、再揮手、再離去。

仔細想來怪滲人的。

後來又夢見了老師和師母，這回倒是說話了，說的無非是些希望他能替他們照顧好沈奕凡的話。

陸楠覺得大晚上得還能夢見早已逝去的人實在難受，索性走出房門坐在沙發上看着窗外的星空。

坐着坐着就又睡着了。

沈奕凡上完廁所回來，看見陸楠還是一臉迷茫地坐在沙發上，“你還是回房間睡吧，外面容易着涼。”

陸楠點點頭，穿着條褲衩回到了房間。

望着陸楠的背影，沈奕凡不知怎得覺得自己的喉頭有些幹了，有些迫切地想要找杯水來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