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培育實驗室[無限]

第22章 鏡花水月（四）

大頭從來都不太相信天上掉餡餅的事，但是今天居然真的給他遇上了。這也是他入行以來的頭一遭，居然有飛了的“票子”自己又回來了。

這種送上門來的好事怎麽能錯過，兩個人販子自然高興笑納。

二人一前一後夾着女孩上了一輛廂式貨車。

女孩還未坐穩，車子就急不可耐地發動了。

坐在後排的位置上，女孩茫然四顧，小鹿般的眼眸有蒙上了些許霧氣：“我媽媽呢？”她好像是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聲音也有些發顫。

上車後坐在副駕駛的王二柱，側過身目露兇光：“你最好老實點，不然有你苦頭吃。”

小姑娘嘴角撇了撇，最終将眼淚收了回去。她默然垂下頭，似乎是在努力控制情緒。

坐在她兩邊的人販子隔空對視了一眼，有些意外，盡管王二柱的樣子很有威懾力，但大多數拐來的小孩都會吓得大哭大鬧，他們甚至已經按照以往經驗準備好了捆手的繩子和塞嘴的報紙，這次居然沒能派上用場。

王二柱則似乎對自己的恫吓能力非常滿意，洋洋地回過頭。

車子在公路上行駛着，大頭摸出自己的皮夾，數了數錢不多不少，他本以為這次破財已經是注定了，而且還搞砸了活，回來少不了受懲罰，沒想到最後居然人財雙收，想及此處，他不由得覺得這女孩真是他的幸運物。

他側目看向旁邊，女孩的頭垂得很低，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忍着害怕，乖巧懂事的模樣竟然看得大頭又多生出了幾分憐愛的感覺。

他主動和女孩說話試圖消減她的恐懼：“謝謝你，幫我把皮夾找了回來。”

女孩默不作聲。

大頭看了眼女孩，繼而問出了他百思不解的疑惑，“在客運中心，那個扒手明明都跑掉了，這個皮夾你是怎麽找到的啊？”

在他的提醒下，王二柱也回想起了這茬。沒錯，這皮夾怎麽會跑到這小女孩手上去的呢。就算那扒手在逃跑過程中不小心掉了，那麽湊巧被小女孩找到的概率也太低了。

“那個錢包啊，”女孩拖着長音，“我不告訴你，這是個秘密。”後半句她說的很輕，聲音像羽毛刮過皮膚，讓人心中癢癢的。

女孩越是這麽說，大頭就越是好奇。人性就是這樣，這下車上的另外兩個同夥也好奇地問了事情原委。結果一車人統一的結論都覺得這事兒挺神奇。

但是在一個小孩子面前表現出來過大的好奇顯得太沒有面子了，大頭就用上了逗小孩的把戲：“這樣啊，那叔叔用一個秘密跟你換一個好嗎？”

他只是随便這麽一诓，沒想到女孩終于擡起了頭，眼睛勾成月牙：“好啊。”

滿車人販子：…………真是天有多寬這女孩的心就有多大。

小女孩看着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不過，叔叔能先告訴我我們要去哪嗎？”

大頭第一反應就是看向王二柱。後者猶豫半秒點了點頭，說實話像這女孩這樣不哭不鬧的真的少見，也讓他們很省心。總歸人已經上車了，一個女孩也幹不過四個成年男人，告訴她也無所謂。

“烏山村。”

女孩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随即她絞起了眉，

女孩突然間流露出的苦惱神情，這完全不屬于任何一種她應有的反應，王二柱不由自主地問：“怎麽了？”

女孩咬着唇，又放出小鹿眼神：“叔叔，可是我想去百花村。”

四個人販子：？？？

王二柱：…………入行十餘年，拐賣過無數婦女兒童，這是第一次遇上主動挑地點的。

他微微張嘴，一時間語塞……

正在開車的是個入行不久的新人，在他眼裏，這女孩純粹就是傻，到現在也沒搞清自己的處境，盡管對方只是小孩，他也毫不客氣地道：“還你想去……你以為擱這免費旅游呢？”

“噗——”坐在女孩右手邊的男人被同夥逗笑了。但這車上只有他一人的笑聲，他轉而看向前排的王二柱，發現他沒笑，而是，目光有些複雜地看着左後方。

女孩也注意到了，就在她提到“百花村”這三個字的時候，左邊的人呼吸都慢了半拍。

她緩緩轉過頭，身邊叫做大頭的中年男人此刻滿臉慘白，注視着前座後背的眼睛已經失了焦距，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滑下，他的嘴巴毫無意識地開阖着發出一些聽不清的無意義詞彙，這模樣簡直像是突然鬼上身。

“叔叔，你怎麽了？”小女孩清澈的聲音将男人從地獄般的回憶中喚醒。大頭整個人一跳，屁股都起離了座位。發現自己在衆人面前失态，大頭連着擺手：“我沒事我沒事。”但他躲閃而慌亂的眼神卻出賣了他。

“大頭叔叔，你不是要和我交換秘密嗎”女孩伸長手主動怕了拍男人的肩，“我想聽百花村的秘密。”

女孩的表情帶着爛漫的童真，但聲音入到大頭耳中卻似最陰冷的毒舌吞吐着信子，向着他游弋而來。

“我……我我，我不知道！！”大頭捂住耳朵，眼眸陡然瞪大，發出近乎尖叫的大吼，将他的同夥，包括駕駛員統統吓了一跳。但女孩從始至終表情都十分淡然，甚至她的嘴角露出幾分類似惡作劇得逞的笑容。

駕駛員因為受到驚吓分心了片刻，待到他回過神來，突然看見前方出現了一個人，在他下意識：“艹！”同時急轉方向盤——踩死剎車。

好在車速并沒有太快，在後排一衆人東倒西歪中，車子斜斜停在路邊。

開車的同夥年紀最輕，脾氣也最爆，他罵罵咧咧地下了車，

看着站在車子面前毫發未傷的長發女人，他上去就兇悍地推了對方一把，“你怎麽回事。”

女人低着頭，又披散着頭發，如果再穿上一襲白衣，在晚上看到是要吓死人的。但現在是白天，而且她穿的是一套熒光綠的運動套裝。

“問你話呢，杵這兒幹嘛？碰瓷呢？”

女人擡起了頭，語氣帶着些許迷惑：“碰瓷？”她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年輕人販子掃了眼她一馬平川的胸脯，這才發現，眼前TM是個男人。

“艹，不男不女，不人不鬼！”年輕人販子覺得晦氣，看到對方和自己車上的人都沒事，也懶得再和對方計較，“算你運氣好，小爺今天有急事，你滾吧。”

長發男人的劉海長得遮住了眼眸，他透過面前的年輕人，看向車廂內，隐約看到三個成年男性和一個小女孩。三個男人神情閃爍，而女孩表情則很默然，似乎是發現被觀察，女孩撲閃了下大眼睛沖他露出一個甜美笑容。

看不見眼睛的長發男人揚起唇，回以一個看不到眼睛的驚悚笑容。

捕捉到女孩一瞬間抽搐的嘴角，長發男人笑得更歡了。他保持着笑容，信步向破舊的小貨車走去。

“哎哎哎，你幹啥？”年輕人販子發現不對，一把拽住他，“我讓你往別處滾，沒讓你往——”

“啊！”伴随着一聲慘叫，長發男人回眸，劉海随着動作掀起，露出了他的雙眼。

聲音是來自于年輕人販子口中的，此時他捂着自己不知怎麽脫臼的手腕，眼神中充滿了錯愕和恐懼，而這份情緒在他看見長發男人的眼睛時到達的頂峰。人販子怔愣半秒，怪叫一聲：“妖怪啊！”倉皇倒退幾步，絆倒了自己摔坐在地。

長發男人沒再管他，徑直走向車頭，他繞過副駕駛，拉開了車門，對着後排最右邊的人勾了勾手指。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他聽見了同伴的鬼叫，看到一向膽大包天的年輕同伴被吓成這樣，又通過對比自己和那同伴的武力值，他立刻就慫了，一聲不敢坑麻溜下車。

長發男人很高，他弓下身鑽進了車廂，“你好。”他沖近在咫尺的小女孩招了招手。

女孩沖他敷衍一笑，沒有說話。

男人手長腳長，貨車的作為又狠狹窄，他縮着很不舒服，于是有些不滿道：“怎麽還不開車？”

沒有人回答他。

王二柱正襟危坐在副駕駛，還未從恐懼中回過神來。剛才他親眼看見李風，也就是那個開車的新人，抓住了長發男人的大臂，男人手上根本沒有動作，下一秒李風就抓着手腕慘叫了起來，這一系列畫面看起來太過詭谲，他根本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又或許，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但他不敢往那兒去想，就像大頭的秘密，他也知道，只是他選擇性的把不好的事情遺忘了。

女孩又看了眼旁邊的大頭，大頭甚至還未中剛開始的鬼上身狀态中徹底出來。她無聲地嘆了口氣回答長發男人，“駕駛員都被你弄殘了，要不你來開？”

長發男人發出了惋惜的驚嘆，“是這樣的嗎？那真是太可惜了，但是我不會開車呢，”長發男人似乎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發，“要不你來開？”

感受到男人劉海下的“真摯”眼神，女孩笑着拒絕：“太可惜了，但是未成年人不得駕駛機動車。”

“那怎麽辦，我得在今晚之前到達百花村，不然搞不好會沒命呢。”男人揪着頭發，很是哀愁的樣子。

聽到“百花村”這三個字，車上其餘三人同時一僵。

女孩看向男人的眼神澄明而警惕：

終于遇上了！另九個玩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