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珠同人]天下也罷

第81章 懷疑，戒備……依賴

邬先生這幾日很不清閑，第一天是空信，第二天收到了一個雕镂的香爐，到了第三天，送東西的改上午一趟下午一趟，從穿的到吃的，書籍字畫無所不有。而且送東西的人還不重複，廉親王府的下人遞東西的時候都默契的不用說什麽。

誰能往王爺府随便遞東西？下人不是不懂規矩，這其中自然要有八王爺點頭。

邬思道是個明眼人，不清楚八爺的意思，想過要回去教書，可是胤禩說，這幾日怡親王府的風頭還緊，你出了八王府，立馬就會被十三爺的人抓到。

胤禩笑眯眯的道：“邬先生，其實我一直有一件事很奇怪，還想請教邬先生……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邬先生躲怡親王躲得這麽勤？按說邬先生不想做官，可我總覺得還有別的原因。”

邬思道皺了皺眉，看着胤禩笑得和善親近，說不出什麽來，于是出府的事，暫時作罷。

胤禩得了空，老九請他和老十去貝子府聚一聚，上次已經說了，下一回肯定會去，所以胤禩也不好推拒。

進了貝子府，下人引着胤禩去了花園，花園的小亭子裏，九爺胤禟，十爺胤俄都已經到了，圍坐在石桌子邊，看來是等了很長時間，胤俄已經開始喝酒了。

除了二人之外，桌子邊還坐着一個人，三人有說有笑，打扮的也甚是随意，看樣子沒談什麽政事。

胤禩過去的時候，三人都站了起來，胤禩頓了頓，走上去笑道：“我只知道九弟請十弟來，不知道也請了舅舅，真是失禮，我應該早些來的，怎麽又讓舅舅等的道理。”

那人笑道：“八爺來得正好，我也是剛剛才到。”

能讓胤禩叫舅舅的人，不是隆科多是誰？

隆科多是佟國維之兄佟國綱之子，與胤禛養母佟佳氏一族，并不是胤禛的親舅舅，不過胤禛和龍隆科多的關系很好，稱他為舅舅，隆科多不論地位還是權利，都是不可小觑的。

胤俄哼哼一笑，道：“隆大人，你這話說的好不爽快，來的早就早了，有什麽的？八哥來得晚是要罰酒的。”

胤俄完全不給隆科多面子，還得他站在那有些尴尬，還是胤禩笑道：“都站着做什麽？快坐快坐，好不容易清閑些，來随便說說話，十弟啊，你還是這麽不守規矩，真是半點也沒變。”

胤俄一笑，沒說什麽，率先坐了下來。

胤禩站出來解圍，隆科多的臉色好了不少，卻還是有些僵硬。

胤禟一直沒說話，坐下以後親自給衆人滿上酒，隆科多受寵若驚的吓了一跳。

胤禟夾了菜吃，道：“舅舅今天肯來我這裏，真是不容易，咱們可得好好敘敘舊。”

隆科多笑笑，“平時都公務在身，實在脫不開，九爺千萬不要介意。”

“嗨！我能介意什麽？誰不知道舅舅是萬歲爺跟前的大紅人，君臣和睦同舟共進，讓我們這些親弟弟都羨慕！”

隆科多手一顫，酒散了一點。下意識的就看胤禩，他知道這三人裏頭，做主的還是胤禩，他想知道九貝勒說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胤禩多起酒杯，眼微垂着，并不看他，好像心無旁骛一般。其實胤禩事先也不知道老九是什麽打算，不過胤禟一開口，他就知道的八九不離十了。

胤禟接着道：“舅舅對萬歲爺衷心耿耿，大家可都看在眼裏，不過……”

他說着，話鋒一轉，臉上沒了笑意，“有人參你仗勢欺人欺上瞞下，你知不知道？有人參你賣官受賄貪贓枉法，你知不知道？有人參你欺君罔上腳踏兩只船，你知不知道！”

最後一句說完，胤禟“啪”的一聲将筷子拍在桌上，冷冷的盯着隆科多。

每聽一聲“你知不知道”，隆科多的臉色就慘白一分，胤禩也是慢慢放下了筷子。

隆科多還沒來得及開口，胤俄拎着筷子，坐沒坐相的敲了敲碟子沿兒，道：“隆大人你別急啊，你放心，我九哥可沒比你的意思，逼人這樣的夥計可不是他一個貝勒爺幹的。”

“我……”

胤禟揮了揮手，“舅舅不必說你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麽，”說着看了一眼胤禩，道：“趁着八爺也在，咱們把話說明白。”

胤俄笑，“爺就喜歡爽快的。”

胤禟道：“舅舅你是顧命大臣，位高權重，但是皇位難測，商湯網開一面，到底還是個皇帝，更別說雍正了！”

隆科多一震，沒說話。

“年羹堯是大将軍，是因為皇上還用得着他打仗。李衛田文鏡張延玉節節高升，是因為萬歲爺還用他們讨國債。八爺是首席王大臣，那是因為雍正不能落下一個弑兄殺弟的罪名！你這個顧命大臣，還要扶皇上扶多久？”

胤禟話一說完，其他二人都是一顫，胤禩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

隆科多一拍桌子，道：“九爺你這話怎麽不早說！你要是早說，我當時……當時……現在住在乾清宮裏的就是八爺！”

胤禟一笑道：“我是想早說，舅舅一心幫着萬歲爺，請也請不來，讓我怎麽說？”

胤俄道：“爽快的人就是好，別拖拖拉拉的，有你剛才那句話，就得了。”

胤禩一直都沒表态，不置可否。老九和老十到挺高興，拉攏了隆科多。

幾個人一直聊天，到了晚些，隆科多便起身回府了。

胤禩等他一走，邊垮下臉來，斷聲喝道：“胡鬧！”

倆人別下了一激靈，不知道胤禩為什麽生這麽大氣。

胤禩哼哼一笑道：“九弟你做得好啊，知道拉攏隆科多了。”

“我這樣做不對麽？隆科多是雍正身邊的人……”

胤禩揮手打斷他的話，道：“你安分了兩三天，現在又安生不起來了，你宴請隆科多，明個兒紫禁城裏人人都該知道了！”

胤禟撇嘴不說話，胤俄道：“八哥，你那麽氣幹什麽，九哥也是好意，拉攏隆科多怎麽不對了，你還不知道九哥的忠心麽？”

胤禩嘆口氣，放軟了口氣，道：“隆科多長袖善舞，他腳搭兩條船，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你拉攏他，他就能跑到你的船上來？真是糊塗！皇上要是知道，你就等着去西寧效命罷。”

“去便是了，我還怕他不成？我九爺也不是好欺負的，憑什麽都是宗室皇親，他就高高在上，對咱們看不過去！再說了，年羹堯的态度不也很模糊麽，誰說他就一定幫着雍正。”

胤禩沒辦法，道：“你安安分分的過些日子，八哥不會害你。”

胤俄皺皺眉，道：“八哥你什麽時候總是幫着雍正了？”

胤禩踱了兩步，“我幫着誰你們還看不出來麽，這樣子已經夠亂了，連皇太後都說了，萬歲爺面冷心狠，十四弟是他的親弟弟，那怎麽樣？撫遠大将軍當得好好的，不還是該換就換？你們不清楚麽，非要把腦袋往鍘刀下面蹭？！”

胤禩一發火，二人都靜了下來。

胤禟還是撇着嘴，老十愣了半天，才道：“得了，是我們不識好人心，我嘴欠，八哥你別往心裏去。”

點了點頭，胤禩才道：“我知道你們的心思，可現在不是掙儲，他已經是皇上了，八爺黨……收斂收斂罷，就是你心懷壯志，不拘小節不怕流血拼命，我還能不顧及你們？還能讓你們白白拼命麽？”

胤禟終于張了張嘴，道：“聽八哥的。”

拍拍胤禟的肩膀，“你安生的待着，皇上就是再狠，找不到你的把柄，也辦不了你。”

“八哥你說的好聽，”胤禟還是忍不住辯駁，“愈加之罪何患無辭？”

“不會。”胤禩下意識就說了出來，他相信胤禛不會，胤禛答應了他，只要兄弟讓他過得去，他絕對不趕盡殺絕。不過在別人耳朵裏聽起來則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以前的胤禩，一定也不會相信。

胤禩說完，才接話道：“皇上面前有我頂着，我是總理王，多少有些顧忌。”

胤禩安撫了二人，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夜深了，進了廉親王府，小太監打着燈籠照亮，胤禩剛走了兩步，就止步道：“備轎，爺要進宮面聖。”

胤禩匆匆進宮，當值的是高無庸，先在西華門遞了牌子，立刻就被宣了進去。

胤禛坐在東暖閣的禦座上，天黑了有些冷，旁邊放着手爐，高無庸退了出去。

胤禛打了個哈欠，招手道：“過來坐，半夜進宮，是不是冷得厲害？”說着把手爐塞給胤禩。

胤禩捧着手爐，一時有些語塞。

“夜裏遞牌子，你早上剛上過朝，這會兒又想我了？”說着，胤禛探身過去，在胤禩嘴角印上一吻。

胤禩垂了垂眼，剛想開口，胤禛又笑道：“聽說廉親王府這幾日熱鬧的緊，天天有人送東西，這膩膩歪歪的可不是十三弟的作風，你猜猜是誰？”

“李衛吧。”

胤禛一拍桌子，笑道：“就是李衛！這小子真有一手，邬先生要招架不住了吧？”

“……嗯。”胤禩胡亂的答應了一聲。

今天胤禛的性質很好，東扯西扯的，還講了些好笑的事，胤禩心裏想着隆科多的事，也笑不出來。

終于說完了，突然東暖閣裏一片寂靜，胤禛塌下了臉，有些疲憊不堪，伸手去揉額角，道：“你心裏有事，說罷。”

胤禩道：“你何嘗不是有事？說了這麽多不着邊際的話。”

“恐怕咱們想的就是一件事。”

胤禩聽罷，慢慢道：“隆科多兩頭倒，你知道了麽？”

胤禛點頭，胤禩道：“既然你知道就好辦多了，你防着他，就足夠了。”

兩人靜坐了一會兒，胤禛忽然起身，上前摟住胤禩，道：“我很高興，你去九貝勒府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隆科多去，我也知道，你沒瞞着我，我其實很高興……剛才我真是怕你不跟我說……”

“你也有怕的？”

“是啊，”胤禛笑道：“八爺黨的勢力，我可是怕得厲害吶，非要把你這個主謀抓得牢牢的不可。”

說着，慢慢的吻上胤禩的唇。

胤禩被他的語氣，逗得挑起嘴角笑了笑，閉上眼默許。

誰知道半天卻沒動靜，睜眼一看才知道，那人帶着微笑，正盯着自己看，胤禩瞬間又被耍的感覺。

胤禛撐起身，離他遠了點，伸手托住他的下巴，用大拇指慢慢摸着他的下唇，道：“是不是想讓我親你？”

胤禩氣結，有一種想昏倒的沖動，伸手拍開他的手。

“呵呵。”胤禛兩手一圈，把他固定在禦座裏，又是極慢極慢的壓下來，噙住對方的唇。

一吻罷，胤禩才想到，剛才胤禛好像聽到了“八爺黨”這三個字，不過他們都沒有太注意，胤禛這樣溫柔的一吻之後，就更加注意不到了。

好像這三個字已經不是倆人心裏跨不過去的隔閡。

胤禩想，雍正面冷心冷，對每一個人都猜疑，但怪不得他，誰讓他是皇帝，誰坐在這個龍椅上都要戰戰兢兢。胤禩告訴自己，不能完全相信他，他到底是皇帝，雖然不怪他不反感，但也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後面還有九弟十弟十四弟要保住，不能不考慮他們。可心裏還是下意識的相信，就好像大冬天裏一抹脆弱的陽光，總是下意識的靠攏過去……

他說，不能相信。

……可他已經相信，比相信更多，是依賴。

對方又何嘗不是呢，戒備，害怕，懷疑，種種的，最後心裏還是平添一嘆，也是依賴。

胤禛嘆口氣，“天太黑了，不要走了，明天直接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