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第6章 ☆、和雅淑

楊慕初本來計劃今天要去雲海美術社看畫展的，但是現在一生氣哪還有心情，腦中盤算着該怎麽整治那個小混蛋。不過想了半天又突然想通了，幹嘛要為他生氣而影響了自己的心情，報複是要的，畫展也是要看的，楊慕次，你就等着看我怎麽教訓你吧。想通了的楊慕初調轉車頭就朝目的地而去了。

雲海美術社。和雅淑已經畫了兩個時辰的畫了，感覺時間過的非常漫長，正感覺忍耐不住的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說道：“你的心不在這了。”

和雅淑猛地回頭，就見身後不知何時站着一位非常紳士的男子，似乎在哪裏見過，和雅淑一時想不起來，于是問道：“請問您是—— ”

榮升正皺着眉頭看她畫的畫，口中下意識的就說了出來，沒曾想她突然轉過頭來，卻讓榮升在這一瞬間愣住了。這位小姐的眼神，多麽像自己已經過世的妻子啊，榮升的心開始活躍起來，聽到和雅淑問他，于是連忙回道：“哦，在下榮升，冒昧的打擾你了，和小姐。”

和雅淑卻是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姓和呢？”

榮升一笑，指着畫板邊角上簽名的地方，回道：“這不是麽？和雅淑，好名字。”

“嗬，榮先生也畫畫嗎？”

“榮某不才，略懂一二。”

和雅淑毫無心機的笑道：“那改天可要好好向先生讨教呢。”她的眼角已經看到門口的車，于是說道：“榮先生，不好意思，我要等的人來了，我先失陪了。”說着收起畫板便往外走去，榮升順着她的目光往門口看去，正看到楊慕初停好車正往裏走進來，他臉上不禁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和雅淑迎面撞上楊慕初，接着兩人便同時驚喜的叫道：“是你？”

楊慕初看到她心情很好，說道：“和小姐，遇到你真是太巧了，你也喜歡畫畫嗎？”

“是呀，”和雅淑答道：“我可是這家美術學院的學生呢，剛報上名。怎麽，你也來學畫畫？”

“那你就猜錯了，”楊慕初開玩笑的說道：“我正在考慮要不要應聘這家的美術老師。”

“呵呵，那可得把校長給樂壞了。”和雅淑嬌俏的笑道。

楊慕初喜歡和她相處的這種氛圍，于是邀請道：“為了不辜負上天給我們的安排，一起去喝一杯吧？”

“好啊，為什麽不呢？”

“那就請吧，美麗的小姐。”

看着兩人有說有笑的上車離去，榮升嘆了口氣，轉身去看畫展去了。

巨福路茶館。

榮華找老餘彙報完情況，姿态優雅的走下樓梯，卻意外的瞟到楊慕次一身皮衣歷練的裝扮從門外走了進來，榮華心下立即一驚，戒備的看着他，思量着該怎麽通知老餘他們撤離。就在她想要有所動作的時候，楊慕次一擡頭也看到了她，不禁眉頭一皺，心下暗忖這好像不應該是榮華這樣的女士該來的地方吧？她到底是什麽人？心下想着，面上卻不動聲色的看着榮華，她似乎很是緊張？不知為何，楊慕次突然有想試探她的念頭，于是換了笑顏，彬彬有禮的走上前，說道：“原來是榮小姐，榮小姐也來這種地方喝茶嗎？”

榮華有禮的回應道：“楊副官？真是好巧啊。”

楊慕次詫異，“榮小姐似乎——一眼就能認出我來？”很多人都會把他和大哥搞錯不是嗎？

榮華想了想，回道：“楊副官身上似乎總帶有一股戾氣，而你大哥給人的感覺卻很溫和。哦，不好意思，請恕我直言了。”

楊慕次并未在意，試探的問道：“榮小姐是來聽曲的？”楊慕次下意識的指指臺子上正在表演的評彈，這評彈才剛唱到一半呢，哪有急着走的？

榮華也回頭看了一眼，笑道：“不是，我只是來談生意的。楊副官看起來也不像是愛聽評彈的人哦？”

“哦，我也約了人在這裏。那就不打擾榮小姐了，有緣再見。”

榮華回道：“再見。”眼看着楊慕次一個人上了樓，後面并沒有偵緝處的衛兵跟着進來，看來楊慕次還真是約了人吧，這一切只是湊巧了。榮華放心的轉身走出門去。

楊慕次進了包間，老餘透過窗戶看外面有沒有跟着尾巴，楊慕次直接就坐到了桌子前面，拎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碗，淡淡的就說道：“不用看了，我楊慕次的身手你還不放心。

老餘走回來坐下，笑着就問道：“聽說你們家辦了場宴會，還很熱鬧？”

“說起這事來，我還真是納悶，老餘，怎麽沒見你混進去呢？這不像你一貫作風呀，我還以為你會來找我呢。”

“別怪我沒警告你，身為下線，你這可不應該是對自己上級說話的态度啊。”

楊慕次撇嘴，“你想要什麽态度？說出來我考慮一下。”

“你今天心情不錯嘛。你怎麽就知道我沒有派人進去？”

“誰？”

“機密。”

楊慕次白了他一眼，低頭喝茶。老餘接着道：“我今天找你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告訴你，關于你大哥楊慕初，組織上已經确認，他絕對與‘雷霆計劃’有關，命我們盡快從他身上找到突破口，得到答案。”

一談起正事楊慕次立即嚴肅起來，“老餘，我今天來也是想問你這個問題。究竟憑什麽就認定我大哥與此事有關？我大哥絕不會與日本人同流合污！”

老餘搖頭，“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接到的只是命令。”

“我相信我大哥！”

“現在已經不是你信不信的問題，而是軍統局和日本人信不信。按理說，他們現在應該有所動作了，你大哥最近接觸的人都有嫌疑。”

楊慕次想到了榮華，想到了那場宴會，想起今天春和醫院發生的事情，沒有說話。老餘繼續勸道：“不管你大哥知不知情，總之他是已經處在了漩渦中心，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最好寸步不離的守在他的身邊，能夠套取出‘雷霆’來最好，不能的話你最少也能保護他的安全，不被日本人得到。”

楊慕次回道：“我會盡力，事關我大哥的安危，我知道該怎麽做。如果他真是知情人，我一定會讓他交出來。”

“你上次不是說你搞不定他？”

楊慕次聞言立即擡頭看着老餘，問道：“你不會又安排別人了吧？”

老餘給了個“你真聰明”的眼神，回道：“你要知道，事關重大，刻不容緩。”

“是誰？好，保密條例嘛，我不問了。你告訴我，‘雷霆計劃’到底是什麽？”

“具體的我目前也不清楚，只知道事關日本人，或許，還有關‘遠東戰局’，所以我們的行動一定要快。日本人狼子野心，東三省已經淪陷，我們不能再讓他們的陰謀得逞，‘雷霆計劃’一定要得到！”

楊慕次點頭，臉上是一副堅毅的表情。

當天晚上，楊慕次硬着頭皮回到家，楊慕初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安靜的吃完晚飯，楊羽柏卻突然說道：“阿次，到我書房去等着。”

楊慕次心想，該來的躲不掉，嘴上應着“是”，站起身就要往樓上走去。這時楊慕初卻突然說道：“爸爸，今天我去春和醫院——”他故意拉長了音，楊慕次以為他要告狀，立即轉回頭狠狠的瞪着他。

楊羽柏疑惑的問道：“醫院怎麽了？”

“哦，只是湊巧在醫院看到了阿次。”楊慕初得意的朝楊慕次挑了挑眉，氣得楊慕次朝他比量了下拳頭，惡狠狠的威脅他。楊羽柏聞言一愣，“阿次去那幹嘛？”而徐玉真卻是立馬拽過楊慕次來問道：“阿次，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邊問着雙手邊不停的在他身上摸着，生怕他又受了什麽傷。

楊慕次連忙回道：“媽，我沒事。我只是去——”楊慕初接道：“只是去複查一下舊傷，最近太過忙碌了而已。”

徐玉真急了，“什麽舊傷？阿次，你到底怎麽了？給媽媽看看。”

“媽，媽，真沒事。你別聽大哥危言聳聽。”說着還不忘白了大哥一眼，示意他趕緊擺平。楊慕初也是安慰道：“媽，你忘記你兒子還是醫生來着，有我在，保證阿次上蹿下跳的，絕對沒有問題。他只不過需要休息幾天而已。”說完楊慕初隐晦的朝徐玉真使個眼色，朝爸爸的方向努了努嘴，徐玉真立即會意，轉身扯着楊羽柏的胳膊說道：“聽到了麽，阿次有傷在身，你不準訓他，他需要好好休息。”然後不等楊羽柏有所反應，回過頭十分關切的對楊慕次說道：“阿次，你趕緊上樓去，好好歇幾天啊，我明天讓阿福幫你去偵緝隊請假，你在家歇着，想吃什麽就和吳媽說。”

“嗯。”楊慕次小心的看了眼爸爸，見他并沒有反對，于是笑着對徐玉真說道：“媽，那我先上去了，您和爸爸也早點休息。”然後他擡頭看了大哥一眼，努努嘴，自己先上樓去了。楊慕初安撫了二老幾句，随後也上樓來。

楊慕次聽到他上樓的動靜，一下子打開門來，楊慕初閃身進了他房間。

“怎麽，想感謝我？”楊慕初邊四下打量着他的房間，邊随口問道。楊慕次有些別扭的說道：“是，我應該感謝你。”

楊慕初卻嫌棄似得拍了拍桌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然後一擡腿坐了上去，看着他說道：“我記得，我剛回來的那天晚上，我說過什麽來着？”

楊慕次看着他這副欠揍的表情，沒好氣的回道：“你說的話多着呢。”

“這麽貴人多忘事，河都沒過呢就想拆橋？”

“你究竟想說什麽？不要以為你今天晚上幫了我，我就應該對你感激涕零，這點小事我楊慕次還應付得過來，大不了我現在就去爸爸的書房聽教訓，我不介意。”

“呵呵，你想的真是簡單哈。火車站抓我，刑訊室審訊我，宴會上監視我，還有今天，膽肥到居然敢監聽家裏的電話，還跟蹤我去春和醫院？你楊慕次到底想幹嘛？把我當敵人般對待嗎？”

“例行公事，你做過什麽自己心裏清楚。”

“哈，我還真是好奇，我到底有什麽讓你們偵緝處給看上了？就是你說的什麽‘雷霆計劃’？那究竟是個什麽寶物？”

“寶物？”楊慕次像看怪物一樣的看着他，“‘雷霆計劃’會是一個寶物？也對，在日本人眼裏，這還真是徹頭徹尾的一件大寶物，讓其不惜一切代價的連你一份醫學資料也不放過。”

楊慕初蹙眉，“你的意思是說，它是日本人搞出來的？”

“大哥，你就不要再裝傻了，現在就你我兩個人，你究竟把‘雷霆計劃’藏在哪裏了？你交給我，我保你平安無事，行麽？”

“你這樣算是威脅我了？”

楊慕次實在對他沒轍了，“我求你。”

“我沒看出來。”

“你究竟想怎樣？現在不是你耍脾氣、鬧別扭的時候，你究竟知不知道什麽是‘雷霆計劃’？”

楊慕初深深的看着他，突然說道：“我明白了，原來你們偵緝處也和我一樣，只知道‘雷霆計劃’這個名字而已，就像一個空殼子，誰也不知道裏面是什麽。”

楊慕次不甚置信的看着他，“你不知道？”

楊慕初卻繼續分析道：“不知什麽原因，你們都認定了這個東西在我手裏。所以你們想得到，日本人也想得到，甚至還有更多的人，比如地下黨？總之，全上海的勢力此時都盯在了我楊慕初的身上，大家使出渾身解數都只是為了這一個子虛烏有的計劃。好的，我明白了。”

“你想做什麽？”

“沒什麽，既然大家想玩，那就一起玩好了，很久沒這麽熱鬧了。”

“大哥，你會很危險。日本人手段狠辣，你鬥不過他們的，和政府合作才是明智之舉。”

“好了，我不想和你争論這個話題。我記得我剛才問過，你曾經答應過我什麽？回答我。”

楊慕次沒想到他轉移話題轉的這麽快，差點跟不上他的思維，“什麽？我在和你說正經事！”

“我也是正經事。你說會對我畢恭畢敬，聽我的話。請問，二少爺，你現在是什麽态度？”

“我叫你大哥，行了嗎？”

“不行，你本來就應該叫我大哥。”眼看着楊慕次要抓狂，楊慕初好整以暇的接道：“你今天在春和醫院的态度讓我很不爽，你必須向我道歉，然後把家裏的監聽撤了。”

“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其他的事情免談。”

“楊慕次，你希望爸爸親自來和你談談嗎？我想他會很有興趣知道自己的兒子為什麽要監聽他的電話，洩露商業機密。”

“我沒有！我說過，我只監聽了你的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