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女土匪的計劃(3)
老尹默默地收拾着廚房,将一切規整好之後,看了一眼尹二丫,又看了一眼阿尋,緩緩嘆了一口氣。
他沒有發火,也沒有念叨什麽,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了一句,“該懂點事了,二丫。”
烏鵲心中百感交集,眼眶裏有些濕潤,這句話她聽過的,從以前的老寨主口中。
“烏鵲兒,你該懂點事兒了。”老寨主将她抱在懷中,當時她十五歲,寨主三十五歲,一臉的胡子拉碴,蹭在她的臉上刺疼刺疼的,十分不舒服,“不要每天找人打架,除了打架,你要學的還有很多,對關心你的人,要好好的回報他們,不要失去了才珍惜。”
當時的烏鵲不以為然,但是幾天之後,就傳來了老寨主被隔壁山頭的土匪頭子耍奸計砍死的消息。
她一滴眼淚也沒有掉,十五歲的她拿起一米多長的大砍刀,直接就帶着一幫兄弟翻過了幾座山,将那個山頭的土匪窩給搗了。
現在想起過去,她忽然覺得像是在夢裏。
她總是覺得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卻忽略了那些東西的來之不易。
“我一會兒和你……娘去地裏幹活,聽說土匪們都被抓到縣城牢房裏去了,一個不剩,你也可以安心在家呆着,不用每天都去找那個張雲峰了,小女兒家的,名聲還是要注意一下,以後找個好人家嫁了,好過在這個豬油都吃不起的家裏熬着。”老尹語重心長的叨叨了一番之後,便端起那幾碗混合粥給她們倆送去了。
烏鵲的腦子裏,卻滿滿都是剛剛聽到的消息。
“土匪們都被抓到縣城裏去了,一個不剩……”
“姐姐……”阿尋拽了拽她的袖子,“哥哥們是不是都在縣城!”
烏鵲點了點頭,眼中冒出了一絲希望的光。
老尹和雲婆娘吃了早飯以後,都去田裏頭幹活去了,陳翠兒待在家中生悶氣,烏鵲想了想,還是決定帶着阿尋去張雲峰家。
不管怎麽樣,她得弄清楚自己的身子現在怎麽樣了,至少,別給張雲峰那個家夥埋了或者燒了。
“待會兒看到張雲峰哥哥的時候,一開始客氣一點,等看到他松動之後,記得使勁的撒嬌,不要管他怎麽對我的。”烏鵲在路上囑咐阿尋,“哦,還有,記得說你餓了好幾天了。”
“可是姐姐……”阿尋有些奇怪,張雲峰對姐姐的态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也一直以為張雲峰哥哥一定是姐姐未來的夫婿,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一個月前,兩個人的關系似乎就變得有些奇怪了。
最重要的是,跟一個月前相比,現在烏鵲姐姐的态度變得更加的奇怪,究竟是怎麽個奇怪法,他卻又說不上來。
他只知道,以前的烏鵲姐姐,對待張雲峰哥哥的時候,是一種類似于肆無忌憚的狀态,根本不知道客氣兩個字是怎麽寫的,更別說類似于“撒嬌”之類的話了。
“姐姐,有你在,張雲峰哥哥一定會什麽都答應的。”阿尋似乎對烏鵲信心滿滿,“我都能認出你來,張雲峰哥哥那麽喜歡你,一定會……”
“他那個傻子,能看得出來就怪了!”烏鵲氣的牙癢癢,一想到上次張雲峰的那個态度,心裏就跟貓爪撓心似的,很是不爽。
不過若是這回他還是不能認出自己,那她就再也不用這種方式自讨沒趣了,也不用生存的這麽艱難,拿到了自己的身體之後,她便可以重新做回原來的烏鵲,可以去縣城裏想辦法将那幫兄弟們救回來。
再次來到張雲峰家門口,那只大黃狗立馬站了起來,看了一眼烏鵲,又看了一眼阿尋,狗臉一懵,夾起尾巴倒退了幾步之後,便開始瘋狂的吠了起來,那聲音似是用盡了一身的狗勁,屋內很快便傳來了張雲峰不耐煩的聲音。
“大黃,叫什麽叫,村裏還有哪個你不認識的,每次都……”張雲峰似乎是扛着鋤頭準備出門,一擡眼,正好看到了尹二丫站在門口,一幅沒吃飽飯的樣子,像往常一樣站在他家門口,只是那眼睛跟往日裏比起來,倒像是亮了不少。
大黃一見它主人出來了,直接擺着尾巴就湊了上去,在他的腿邊直打轉。
張雲峰卻沒心情搭理大黃,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邊,院兒門口半人高的籬笆牆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只看到籬笆的外邊,尹二丫牽着一個小人兒,個子半人高,身形看上去異常的熟悉。
鬼使神差的,他一下子拉開了籬笆,一張白嫩的小臉立馬擡了起來,烏黑的眼珠子看到他之後,裏頭幾乎要放出光來。
“張雲峰哥哥!”阿尋邁開小腿朝着張雲峰跑了過去,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裏,臉只夠着他的肚子,兩只手卻是環住了他的腰,将他摟的緊緊的。
“你……阿尋?”張雲峰低頭看着懷中的小人,又驚又喜,“你還活着!”
“嗯嗯!”阿尋點了點頭,手往外頭一指,道,“是姐姐救了我。”
“姐姐?”張雲峰狐疑的擡頭,正好看到尹二丫推開栅欄走進來,眉頭不由自主的就皺了起來,他摸了摸阿尋的腦袋,意有所指的說道,“阿尋,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叫姐姐的。”
張雲峰的聲音比剛才大了不少,烏鵲腳步一滞,覺得這句話怎麽聽怎麽刺耳。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烏鵲眯着眼睛擡頭看着這個大個子,越看他越是不順眼,“他怎麽就不能叫我姐姐了?”
“他在這個世上只有一個姐姐”張雲峰的目光冷冰冰的,陌生的可怕,“很顯然不是你。”
“啧……”烏鵲當然知道他想表達的是什麽意思,雖然用力的踩着腳底下的小石子,把那個小石子當成是面前的人來洩憤。
這個人,就像是個大石頭,又傻又不懂得拐彎,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像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讨厭一個人的時候,甚至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
而她剛好就從他最喜歡的人,
“哥哥,你怎麽能這麽說烏鵲姐姐呢。”阿尋看了看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烏鵲,知道姐姐一定是正在跟張雲峰哥哥置氣,趕緊抓住張雲峰的手,道,“以前姐姐對你那麽好,現在姐姐遇了難……”
“等等。”張雲峰一臉狐疑的看向烏鵲,覺得阿尋的說法似乎有哪裏不對,“尹二丫,你到底跟這孩子說了些什麽?”
“你什麽意思?”烏鵲抱着手肘,挑了挑眉看着他,一股不服輸的勁兒從胸腔裏頭冒了出來,硬是要跟他較個高低。
“他為什麽要叫你……烏鵲姐姐?尹二丫,你是瘋了嗎?”張雲峰頓時怒不可遏,甩開阿尋的小手,快步走向她,居高臨下的,張雲峰喘着粗氣,健壯的胸膛劇烈的起伏,似乎是氣的不輕。
“我沒瘋。”烏鵲理直氣壯地看着他,心中也委屈的不行,明明是從五歲的時候就認識的青梅竹馬,明明是見了無數次面人,明明一個月前的那天晚上,他還信誓旦旦的對自己說,他的心中永遠只有她一個,只要她不要再做土匪,就把她捧在手心裏,照顧她一輩子。
都是狗屁,阿尋一兩句話就能認出她來,可是他呢?
想到這裏,她忽然覺得有些可笑,當時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她就要點頭答應他了。
她便這麽大喇喇的笑了出來,嘲笑般的對他說,“我沒瘋,是你沒有認出我來,我确實是死了,可我……”
“在尹二丫的身體裏複活了?”張雲峰忽然接過她的話茬。
烏鵲擡頭看着他,有些驚訝的點了點頭,這家夥忽然開竅了?
張雲峰卻忽然擡起了手,一巴掌打在烏鵲的臉上。
“姐姐!”阿尋驚叫起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熟悉的,以憨厚好欺負著稱的張雲峰。此時的張雲峰目光赤紅,看上去有些猙獰,手掌心有些微微的顫抖,可以清晰的看到掌心的紅色,可以看出這次是用了十足的力氣。
烏鵲也被打的有些懵了,她垂着腦袋,耳朵裏一片翁鳴聲,臉上更是火辣辣的疼,頭發散落在臉上,樣子異常的狼狽。
“你怎麽能打姐姐?”阿尋帶着哭腔,使勁的将張雲峰從她的身邊拽開,小拳頭一下一下的我打在他的身上,“姐姐本來就夠傷心了!你怎麽能這樣對她,我要幫她讨回公道!”
阿尋的拳頭砸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棉花撞在了石頭上,一點力度也沒有,反而是徹底激怒了張雲峰。
“阿尋你閉嘴。”張雲峰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連天的怒火噴薄而至,“烏鵲對你跟對自己的親弟弟一樣,現在烏鵲死了,你竟然一點傷心的意思也沒有,轉眼就投奔了眼前這個女人,我算是看透了,你,和你,都給我滾出去!”
烏鵲迅速的将還準備辯解的阿尋拽到了自己的懷裏,直接捂上了他的嘴。
“平日裏你學她的樣子也就罷了,”張雲峰怒火發洩的差不多之後,眼眶泛紅,聲音有些哽咽,語氣雖有些緩和,說出的話卻是更加的無情。
“尹二丫,為什麽死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