踽踽獨行（末世）

第42章

“爺爺,我還不是給您添麻煩了？”餘輝神色間有些不安，剛剛那母子仨的作态雖然令人厭惡,但到底是阿清外公的血緣親人,不管怎麽看，都比他這個徹徹底底的外人有理由去借宿投奔。

“你這孩子，別瞎想。你是阿清的好朋友，阿清一個人在S市時,多虧你跟你父母的時常照拂，我跟阿清他姥姥早就想當面謝謝你們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機會,一下子拖到現在。你這孩子跟阿清一樣，都是命苦的,逝者已矣，你還是個孩子,你未來的路還很長，要好好生活。我是個沒啥文化的老農民，其他的可能幫不了你們，但只要有口吃的，總不會餓着你們。別多想啊，咱家別的沒有，就糧食多，安心在村裏住下，啥時候老天爺發慈悲不折騰人了，你們再一起回S市……”看着瘦成一把骨頭的餘輝，陳老爺子心裏也難受的很。

陳老爺子家裏有很多外孫專門從城裏帶回村給他跟老伴兒看的照片，照片裏基本上都是阿清跟幾個好朋友的合照。因此即使老爺子沒跟那幾個孩子見過面，但實際上他對秦彬、餘輝幾個人并不陌生。之前的餘輝，絕對是最讨老年人喜歡的小夥子。樂觀開朗，笑容燦爛，最重要是渾身散發的快樂氣息，即使看着照片，也令人不由心情愉悅。只是才不過幾天的時間，原先活潑開朗的大小夥子就變的蒼白憂郁，骨瘦如柴，這落差，看的陳老爺子十分心酸。

“謝謝，謝謝爺爺，謝謝你們……”餘輝到底是沒經過什麽挫折的十五歲男孩兒，面對秦彬、劉清泉時他還能壓抑住心中的悲痛，畢竟在同齡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對于好強又敏感的年輕人而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而陳老爺子就不同了，他是一個寬厚慈善的長者，從他的身上，餘輝看到了昔日父母對他的疼惜。這一點，觸動了餘輝心中最柔軟的角落，他不由抱着陳老爺子的胳膊痛哭失聲。

聽着餘輝飽含悲傷與苦痛的哭聲，秦彬安靜而專注地開着車，仿佛什麽都沒聽到似的。劉清泉扭頭看了看，張了張嘴，倒是想說些什麽，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只是輕輕嘆口氣，最終什麽都沒說。

“對不起，嗝，我……”等餘輝終于發洩完心中壓抑的悲痛，秦彬已經穩穩地開着車子出了K市。似乎很羞愧于自己剛剛丢臉的表現，餘輝擦幹淨了臉上的淚痕後，紅着臉低聲支支吾吾地道。

“都是自己人，你啥丢臉的樣子我們沒見過？有啥好害羞的？”劉清泉扭頭往餘輝的肩膀上捶了一下，沒好氣地道。不過見他精神頭似乎好了不少，劉清泉心裏卻是極為開心的。“呲，真疼，小輝你這幾天沒好好吃飯吧？看都瘦成啥樣子了，等回到家，一定要讓姥姥李奶奶她們幫你多補補……”

“沒事兒，我原先就不很胖，苗條多好啊，好多人想方設法地減肥呢……”餘輝連連擺手，一副“我以排骨身材為榮”的模樣。

“大小夥子的，減啥肥？還是壯實點兒的好看，你們仨都太瘦了，回家都得補補……”

聽着那一老兩小三人漫無邊際地閑聊着，秦彬并沒有參與，可卻挺喜歡聽他們說。雖然他們說的都是沒什麽意義的廢話，但氣氛卻無端地令人感覺舒适溫馨，秦彬默默地想着，或許這就是為什麽人類喜歡群居生活的原因吧？

大概是上午趕了那麽久的路，中午又忙活了一陣子，大家都累壞了的緣故。不多會兒，陳老爺子及劉清泉、餘輝他們三個說着說着就沒了聲兒，秦彬往身旁身後一看，三人竟都靠在柔軟舒服的椅背上睡着了。見他們确實睡得挺熟，秦彬踩着油門開始加速，反正車子上刻畫的有防滑陣及防震陣，就算他把車子當飛機開，都不會吵醒熟睡的三人。

秦彬開的皮卡本是亮眼的銀色，只是如今穿梭在銀裝素裹的雪白天地中，仿佛跟周圍的景色融成一體。再加上車子行駛得極快，那些被秦彬遠遠甩在後面的車主，甚至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看錯了。這樣的天氣，這樣的路況，居然有人敢飙車！這可不是勇敢，而是找死！

拜秦彬的大膽和無人能及的速度所賜，才不過下午四點鐘的時候，車子已經開到了通往皂角村的鄉間公路上了。另外三人大概是累得很了，都睡了兩個多小時了，還沒有醒過來。秦彬也沒叫他們，任由他們熟睡着，反正車裏刻畫了恒溫陣，舒服得很，不用怕會感冒。

鄉間公路向來不怎麽寬敞，更別提如今這條還是橫穿在兩座大山之間的了，更是狹窄。據陳老爺子說，他們這條路線上的公交都是單程的，因為若是開雙程的話，兩輛車難免有碰頭的時候，到時候可就難辦了，兩輛公交車根本不可能并排過去！

而如今，秦彬就遇見了這個難題，他正前方有一輛體積不小的面包車正在龜速前行着。雖然皮卡本身也不是很小巧，但跟公交車比着，穿過去的難度相對而言還是挺小的。秦彬不耐煩跟着那輛車後面慢慢往家爬，幾乎沒怎麽猶豫，就直接超了過去。聽着後面車裏人氣急敗壞的吼聲，秦彬眼都沒眨一下，加大油門，嗖的一下，向村裏疾馳而去。

如今雖然還沒有到隆冬時節，但因為今年天氣異常的緣故，夜幕還是早早地降臨了。秦彬開着車到村時，路旁的許多人家已經開了燈，空氣中也傳來誘人的飯香。

“哎呀，三嬸兒，我三叔他們回來了……”

秦彬開着車子剛到大門口，正想叫醒熟睡的三人，就聽到院子裏鬧哄哄的，似乎有不少人。也沒等他去叫，另外三人已經被那鬧哄哄的聲音給吵醒了。三人剛睡醒都有些迷茫，往外看看，見竟然已經到家門口了，頓時都有些驚訝，又不自覺地看了看表，更是訝異，這才五點鐘吶，真快啊。

沒一會兒，臉色不大好的陳老太太和李老太太就迎了出來，體貼地将大門打開。見大鐵門打開了，秦彬就開着車進了門。

“你們可回來了，我跟大姐正擔心着呢，路上還好吧？”不顧身後那幾個女人殷殷期待的神色，陳老太太腿腳麻利地走上前拉着秦彬、劉清泉及餘輝三人看了看，見他們都好好的，才算大大松了口氣。

“三叔，辛苦你們了。您看，這天也不早了，我們的東西是不是……”這幾個婦人可不關心阿清他們怎麽樣，外面冷的要死，她們可沒閑工夫看人家祖孫情深。只是見三嬸兒墨跡個沒完，她們終于忍不住了，委婉地提醒道。

“沒事兒，我們也是順便。你們過來吧，每家三袋面粉，都是在K市大賣場買的，五十斤一袋，一袋三百零三塊，零頭我們就不要了，給三百整就成……”陳老爺子見狀也不啰嗦，直接将車子後鬥的面粉拖出幾袋。

“三百塊！怎麽這麽貴！前兒不是還不到兩百的嗎？”其中一個中年婦女尖叫道，看着陳老爺子的眼神中滿是不信任，仿佛認定陳老爺子诓她似的。

對于村裏這些媳婦愛占小便宜又喜歡斤斤計較的習性，陳老爺子早就習慣了，也不跟她們争辯，直接将發票拿出來給她們看，語氣平靜地說道：“你們要是嫌貴，不要也行，我家的面正好不夠吃，我直接留着自己家吃好了……”

“姥姥，做了啥飯？我們中午就吃了幾個包子，都沒好好吃飯，現在餓死了……”見外婆黑着臉要發火，劉清泉連忙拉着老太太向廚房走去，跟那些不相幹的人生氣，平白氣壞了身體，何必呢？

“哎呀，你姥爺也真是的，怎麽就帶着你們吃包子啊？走走，彬彬小輝，咱去餐廳，奶奶給你們炖了湯，先喝點兒暖暖胃。”陳老太太雖然心裏有氣，但也不想吓着孩子，更何況小輝這可憐的孩子剛到，她總不能因此而破壞了氣氛。

等秦彬三人一碗美味的雞湯下了肚，陳老爺子也忙活完進了暖和的餐廳。

“怎麽樣？她們最後要了麽？”陳老太太手腳麻利地遞給陳老爺子一碗湯，又幫他拍掉身上的雪，沒好氣地問道。

“要了，一人要了兩袋。”陳老爺子“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凍僵的身子總算是回暖了。

“面粉又不會壞，她們既然不想要，咱就自己留着呗，跟她們說那麽多廢話幹什麽？弄得跟咱們求着她們要似的，一群自私自利的白眼狼！”

“還不是你多話？要不然哪會那麽多事兒！”陳老爺子向來脾氣好，其實并沒有怪老伴兒的意思，只是為了讓老伴兒以後警醒些，才說出這番話的。

“我，哎，誰知道大壯媽這麽不守信吶！”陳老太太知道這事兒是自己不對，說話顯得有些沒底氣，“昨兒個我跟李大姐串門回來的路上，正好碰見叫大壯回家吃飯的大壯媽，我們就在路上聊了幾句。大壯說今早要來咱家找彬彬阿清他們一起練武，我才想起阿清忘了告訴大壯今兒個你們要出門的事兒了，就跟大壯說了一聲。我還特意跟大壯媽說不要跟其他人講，沒想到沒一會兒的功夫，咱們村的大部分都知道了，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