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離人無語月無聲
微風徐徐，月涼如水。
碩大的合歡樹下，一個月白色清瘦的身影直直的站着，不知道從什麽時候，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緩慢的時間流過如墨的眼底，仿若停止在了那裏。微風乍起，發帶飄飄，他全未察覺，只是蒼白着臉目光沉沉的望着那個沒有亮光的房間。
突然他眼光閃過鋒利，身形輕輕一動，手指一彈，身後步步逼近的人便僵在幾丈之外。
“葉楚天！”身後那一人一鴿非常的惱怒，無奈突然之間動彈不得了，惱羞成怒：“很痛哎，你活膩了麽？這麽對待你師姐！”
葉楚天的臉依舊冷若冰霜，眼底絲毫沒有一絲波瀾：“你來幹什麽？”
“我……我……”幽香怒火中燒，她咽下一口氣，指指胸口：“先解開再說……”
“這是什麽？”葉楚天拿着手中的東西，清冷的眼底一閃：“你怎麽會有這個？”
“很驚訝吧？”幽香腦袋湊過去，肩上的紅眉也一并探過去，叽叽咕咕的湊熱鬧。
“紅眉傳給我時，我也吓了一跳，無情谷這些年之所以這麽嚣張，大部分原因還不是因為這玄陣為他把門，這麽多年來，多少自稱玄門高手的人都死在了這上面，哎，如劍不過蒙着眼睛在馬車上走了一遍，竟然給解開了……”
開玩笑，除卻了無情谷的人，二十幾年來，就沒有人活着從這個陣法裏走出來，更別提無情谷裏那龐大缜密的殺手組織了，可以這麽說，這麽多年來，江湖上的人連段無情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因為有大半部分都沒能活着見着，即便有少數見着的了，也都找姥姥去了。
“這是她……畫的？”葉楚天手指顫動。
他還真會找重點……幽香腦門三道線。
“不過，有件事情很稀奇……”也是一身黃衣的幽香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看着進谷的走法，這分明是乾坤萬裏陣法，這是九天玄女陣裏最高的一層陣法，結合了陰陽，天時，地氣，玄法，以及祝咒等等，是玄陣裏最耗心血最耗精氣對布陣人心脈損傷最大的一個陣法了……”
“我知道你聽不懂”幽香看着葉楚天越來越迷茫的眼神，擺擺手：“但有件事你一定聽得懂，這個陣法繼創人是玉老！”
“什麽意思？”葉楚天這次有了反應，驚疑的擡起頭看着幽香。
“也就是說……”幽香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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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下懂得這樣的陣法的，只有三個人，一個是玉老自不必說，還有就是這一代繼承玉老玄門衣缽的弟子，啊，也就是我，而這個陣法布與二十二年前，那時候我毛都沒長全，自然與我無關。”
“還有一個人呢？”葉楚天眉頭緊皺，似乎想到了什麽……
“對，就是玉老第一代子弟中繼承玄門衣缽的那個人，我想想，當時大弟子谷一跟戰歌和你一樣學的是武功劍術，二弟子筱如跟如劍一般學的是醫術，而與我一樣學琴棋書畫星相占蔔的是……”
“琴操！”兩人同時說出口。
葉楚天心頭湧上前幾天與段無心交手的情景，他沉着眼睛，并沒說出來。
“不對啊，琴操師叔是個女的啊，對不上的，啊！”幽香想到什麽似的一乍，肩上的紅眉被她吓得一撲棱翅膀，飛到了葉楚天的身上，葉楚天挑着眉看着她，
“難不成是玉老頭，哎呀，這個老頭，身子一半都埋進黃土了，這時候可別我們什麽鬧出晚節不保的笑話……”幽香苦着臉叫喚，完全沒看見葉楚天看傻子一樣的鄙夷表情。
“反正，陣法解法我交給你了，任務也算完成了，剩下的事情你看着辦吧”幽香從葉楚天身上抓過紅眉來：“你真行啊，葉楚天，我們四個人中屬你最晚，可心思最深，最讓人琢磨不定的也是你……”
葉楚天望着一襲黃衣的幽香，同樣是黃色的衣衫，同樣是沾染着玉茗山的靈氣，可給人的感覺卻與她那麽的不同，是啊，又怎麽會相同呢，他的如劍向來是天上難尋地上無雙的……
不知不覺中，東方已經蒙蒙發亮了，幽香頂着一夜的寒露玉眼迷離的望着東邊即将噴薄而出的朝日，不禁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你知道嗎，如劍相信你，就像相信這太陽是從東方升起一樣，呵，可你竟然讓她眼睜睜的看着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如劍還算堅強的，換了別人，早戳瞎自己的雙眼吊死去了！”
“不要說了。”一抹壓抑不住的痛苦湧出眼底。
“好，我走了”幽香将紅眉放在肩上，利落的怕了拍手，臨走前轉身。
“所幸你還做了件對的事情，那就是讓她遠離你，救她出谷之後，你們最好像陌生人一樣，相信我，你們兩個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才是真正的為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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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無淚，我是不是給你什麽錯覺了，我的話可以當成耳邊風來聽……”無情谷中，熊熊燃燒的火把将山洞中照的猶如白晝，衆人屏住氣息，噤若寒蟬的望着上面戴着面具，聲音冰冷的無情谷主。
段無淚此刻臉色蒼白，全身止不住的往外冒汗，漂亮的臉蛋上很是蒼白，頭一歪，鮮紅鮮紅的血便順着嘴角流了出來。
一旁的段無心似乎沒看見，他神色冷淡，似乎見慣了這種場面，看着段無淚嘴角的血越來越多，始終抿着嘴角，一句話也不說。
“谷主，你就是毒死了我，我……我也是為了谷主……”素以狠毒無情的段無淚眼中竟然泛起了些許的淚光，她痛苦的猶如萬箭穿心，卻依舊端跪着，對着那個蒙面的身影：“無淚對谷主的忠心……天地可鑒……只求谷主能讓無淚多活幾日，讓我為谷主奪得寶物……助谷主……早日成就大事！”
無情谷主卻絲毫不為所動，他轉過身，捏住段無淚的下巴，容貌都罩在陰森森的面具後面，只露出一雙冷冰冰的眼睛：“你應該知道我立下的規矩吧，這裏所有的人都一樣，包括你”
說話間，手起拳落，快的讓人看不見他的動作，只聽到，段無淚沖天的慘叫聲響滿了谷底，令聞者毛骨悚然，心驚不已。
而旁邊站着的段無心依舊面無表情，只是抱着自己的玄鐵劍，一副早已料到的樣子，而他後面站着依舊被蒙着雙眼的如劍，此刻被五花大綁着，她聽着段無淚的慘叫聲，擰着眉頭。
“義父。”段無力此刻緩緩開口，指了指身後：“她怎麽處置？”
“東西真在她的身上？”段無情陰森森的假臉幽幽的轉向這邊，看到如劍的黃色身影，似是一怔，他沉着目光将如劍從上到下掃了好幾遍，最後目光停留在如劍手上的玉镯上。
“據我所知，并不是。”段無心深不可測，他的心思不是段無淚所能比拟的。
“先留着”段無情陰森森的假臉從如劍臉上移開，移到攤做一團的段無淚的身上：“兩個時辰後給她接上，半個月後再給解藥！”
“是！”段無力有些吃驚還要留着如劍，按照往日，進了谷只要沒有了用處的肉票，都只有一個死的下場，但他還是順從的點頭，恭恭敬敬的送走段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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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劍此刻被扔在一個地牢之中，陰暗腐朽的氣息以及無望痛苦的呻吟聲彌漫在她的周圍，自從進了無情谷就一直被蒙着眼睛，看不清黑天白夜，自然也不知道過了幾天。
“二少主，二少主留步，谷主不許任何人進去！”
随着一陣喧嘩聲，如劍臉上的黑布被一下扯下來，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得如劍眩暈，她捂住眼睛，才看到段無淚臉色不善的站在她面前，狠狠的瞅着她。
“啪！”如劍還沒說話，段無淚的鞭子便結實的掄到如劍的身上，猶如利劍劃過，如劍鑽心一痛，便有鮮紅的血從衣服裏滲出來，在黃色的衣衫上甚是紮眼。
“說！東西在哪！”段無淚怒氣沖天，她受了處罰，在一等手下面前甚沒面子，于是便更加的厭惡起如劍來。
“我勸你還是早點說，我段無淚可不是吃素的”段無淚咬牙切齒，一把将如劍推到牆上，強大的撞擊力将如劍撞得頭腦發暈，再也無力起身了。
“我身上沒有你要的東西”如劍擡起頭，垂下來的發絲遮住了白淨的臉龐，漆黑的眼睛中還是很安定，既沒有恐懼也沒有慌張。
“你還給我嘴硬”段無淚長長的指甲劃上如劍的臉龐，昔日的傷痕已經不流血了，只留下一道黑黑的疤痕付在臉上。
“還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呢，怪不得連他都破例留着你，可是怎麽辦，這張美麗的小臉就要被我毀了，這次我的指甲上可是淬滿了毒”段無淚将長長的黑指甲在如劍的面前晃了晃，一張很是漂亮的臉都快要變形了。
“對了！還有你老相好的，那個長的甚是好看的小白臉，叫什麽葉楚天的，也都棄你不顧了呢，聽說現在跟慕容家的小姐打的火熱呢，早已将你的生死忘了，不過也沒關系，等你死了後，我會将他一并送去跟你團聚的，哎，可惜了那麽好的一副皮相！”
如劍沉定的眼神在聽到葉楚天名字時，閃過一陣淩厲的光，她突然起身，一把撸住了段無淚的脖子，仔細一看，一枚銀光閃閃的長針抵在了段無淚的脖頸之處。
“不要動！”如劍幾天未曾出聲，嗓音聽起來尤為沙啞，她目光深沉的握着手中的銀針：“知道這是什麽穴道麽？不知道吧，可是我卻清楚的很。”
冰涼的銀針抵在脖頸處，稍稍一動便深入肌膚，段無淚一時間懵了，臉上慌了。
“放心，這針紮下去死不了，只會讓你全身癱瘓”如劍聲音嘶啞，冷冷的看着段無淚：“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不想下半輩子癱在床上吧，那麽，你的他會立即視你為無用之卒，棄之不管了吧？”
“你！”段無淚被窺探出心思，神色頗囧：“你……怎麽知道？”她對谷主的心思壓在心底十幾年了，從來未對外人說過，竟讓一個只見過幾面的外人道破，很是窘迫。
“我雖然蒙着眼睛了，可沒蒙着心！”
暗地在心裏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感情已滿溢怎麽會沒有痕跡，一個眼神，一句話語都自然帶着與別人不同的神色跟語調，不說出來，只是守着自己最後的自尊，不想成為他眼中的一顆沙粒而已。
“你到底想怎樣？這裏裏裏外外防衛甚嚴，你休想跑的出去！”
“跑出去？”如劍苦笑：“誰說我要跑出去了，說，誰告訴你，救命草在我的手上的？”
“是……”段無淚已經感覺到涼絲絲的針紮入肌膚了，她眼睛一橫：“是慕容家的小姐傳出來的消息，她說救命草不再慕容家，是因為她父親當年送給了一個額有梅印的女孩！”
一派胡言！如劍嘆氣，且不說她從未見過慕容蜀，就連這個額上的梅印也是今年新生出來的，慕容櫻為什麽…
“不可思議嗎？如劍姑娘”慕容櫻低眉信手撥弄着琴弦，十面埋伏的曲子悠然而出，她嘴角始終帶着淡淡的笑。
“是不是覺得世界在一瞬間崩塌了，轟！自己以前所看到的，所擁有的，所信以為真的東西，都在那一刻轟然倒塌，然後你自己就像個傻瓜，可憐蟲一樣站在那裏，承受各種各樣同情的目光，可是，你卻覺得那些同情的目光其實讓你惡心的想去死！”
慕容櫻站起來，輕輕拖着她潔白如雪的喪衣，緩緩的走到面前，紅唇如雪般一張一合：“呵，夏如劍，拜你所賜，我在幾天前也嘗過，現在，呵呵，終于輪到你了……”
如劍雖然善良可是并不傻，她突然明白了，原來慕容櫻早已視自己為眼中釘處之而後快，如劍心閉上眼睛，心頭湧上一陣悲哀，她已經盡可能的讓自己安靜了，這些年，她讓自己像一片空氣一樣停留在他的身邊，誰竟知道，也會招來殺身之禍。
段無淚見如劍晃神，一個橫劈擋開了如劍的胳膊，如劍的手中的銀針瞬間落地，段無淚臉上陰狠無比。
“敢威脅我段無淚，你活膩了！”
說着一個殺招便直沖上如劍的心髒，殺意畢現，毫不留情……
如劍看着直直沖自己來的掌風，臉上閃過一抹解脫的表情……
就在千鈞一發之時，一個飛镖穿過段無淚的手心，頓時段無淚的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住手！”
戴着面具的無情谷主在段無心及一幹衆人的跟随下，冷冷的開口，接着，他将目光從段無淚身上轉到被摘下眼布的如劍身上。
雖然是做好了心理準備，雖然戴着面具，這個殺了數萬人面不改色，嗜血如瘾的無情谷主在見到如劍的一霎間還是身體一震，險些不穩！
作者有話要說：
起名什麽的，最銷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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