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下筵席終須散（加字）
葉楚天飛身下馬，望着戰風絕塵而去的方向，深深的捏了捏眉頭，他擡頭，一個長長的唿哨聲後，周圍悄無聲息的冒出許多黑衣黑袍手挎斜刀的年青人，見了他，都一致的屈膝行禮。
“見過主子！”
葉楚天無聲的擺手，黑色的眼底裏盡管壓抑，還是流露出些許的狂躁，他的事情在如劍面前敗露的太突然了，這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同時，又深深的不安。
“這一帶有我們多少人？”他皺着眉看着四周的情形。
“禀告主子，我們的人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一裏之內就有近百人！”為首的暗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平時等級及其的森嚴，跟他們的聯絡的人都是一級一級的派下來，今天突然見到葉楚天本人，他低着頭，不敢直視。
“召集十裏之內的所有的人，給我找一個黃衣黑發，額有梅印，身騎紅馬的女子，半柱香內我要見到人！”
葉楚天背對着他們，眼中的焦躁越積越多，因為看馬蹄的方向，如劍并沒有回玉茗山，最近有消息說，無情谷的人已經從江南滲透到江北了，如劍手無寸鐵，有無半點功夫防身，這讓他很不安。
“是！”衆人低頭領命。
“慢着！”葉楚天伸手喝住衆人，想了想，沉聲說：“見了人以後，萬不可驚動了她，都給我仔細的跟着，立刻回來複命！”
“是！”衆人雖然心裏都嘀咕，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讓他們素以手段狠辣著稱的主子緊張仔細成這樣，表面卻不敢流露出半分，都秉着臉領命去了。
河堤柳壩，正值一年細柳輕拂，柳絮漫飛的時節，在如雪亂飄的柳絲楊絮之中，遠遠的走來一個黃衣黑發，手牽紅馬的姑娘，微風乍起，吹起姑娘的長發，露出一張清麗絕美的臉龐，如雪的肌膚，清靈的雙眸，更甚者是雙眉之間，一朵鮮紅似雪的梅印恣意的綻放，任誰看了都一目難忘。
只是此時她清新如玉的臉龐上寫滿了深深的落寞，她低垂着眼睑，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覆
住大半個眼睛，也不看前面的路，只是落寞的牽着馬，不知目的走下去。
頭上的天氣卻是越來越陰，一陣略寒的小風吹過，清冷的雨點便直直的落下來，路上的行人紛紛抱着頭急急地去找避雨的地方，只有這個姑娘，像是全然感受不到似的，一直垂着眼睛，往前走。
雨越下越大，街上的行人愈來愈少，如劍依舊毫無知覺的往前走，只是，空蕩無人的大街上，突然一把油紙傘悄悄的在她的頭頂綻開。
如劍擡頭，便看見了一襲白衣的葉楚天，站在雨中為她靜靜的撐着傘，漆黑無邊的眼眸見了她，似乎有些心安，但更多的是心痛跟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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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劍……”站在雨中的葉楚天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如劍收回目光，仿佛沒見過他似的，繼續往前走。
葉楚天便那樣跟着她，她走一步，他便跟一步，她不說話，他也只是流動着目光看着她。
于是，空蕩清冷的大街上，一男一女一馬，都默默的往前走，全世界似乎除了雨聲外全部都安靜了下來。
“無心，你說街上的這兩個人在幹嗎？”街旁的酒樓上，一男一女對面而坐，女的年輕貌美，卻全身上下清一水的黑色裝扮，就連嘴唇的顏色，也是紮眼邪佞的黑色，此時她探究的看着街上奇特的景象。
穿着黃色紗衣的女子牽着馬靜靜的在前面走。
後面單薄的白衣男子自己淋在雨中，靜靜的跟着她的腳步，為她撐着傘，永遠落後她幾步遠，分毫不差。
“好癡情啊……”黑衣女子從全身濕透的葉楚天的身上收回目光，無聊的擺弄着自己長長的黑色指甲，突然擡頭将手指的放在男子的下巴上，輕輕擡起他的臉，呵氣如蘭：“無心，你說，你以後會不會也如此待我？”
對面的男子亦是一身的黑色，只是被女子擡起頭來，蓬亂的頭發下的臉才顯露，一道深深的劍疤從眉間滑到右眼之下，像一條彎曲的蜈蚣似的付在了臉上，讓初見的人不禁倒吸一口氣。
他的表情面對女子的勾引卻沒有一點變化，他有些厭惡的一把拍開女子的手，眼睛裏一絲屬于人間的感情都沒有：“段無淚，你心裏想什麽我最清楚不過，所以不要跟我來這一套，還是想想如何下手吧。”
被叫做段無淚的女子吃了個沒趣，她自然而然的收回手，臉上卻一點尴尬的都沒有：“反正江北來都來了，谷主還能追過來麽，只要我們把東西搞到手，到時候将功贖罪，谷主也不能把我們怎麽樣……”
“不過……”段無淚邪魅的眼睛透出好奇：“我很好奇，谷主這麽多年來，為什麽不肯來江北？段無心，你不是他的義子麽，到底是為什麽？”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段無心望了望街上的人，蓬亂的頭發擋住傷疤，也擋住了他的眼睛：“你卻定東西真的在她的手上？”
“十有八九，我們把慕容家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搜到，慕容蜀那個臭老頭，竟然到死都不承認東西在慕容山莊，而這個消息是正是慕容家那個活着的小姐身上傳來的，說是那神仙草就在那丫頭身上……”
“消息可靠嗎？”段無心依舊表示懷疑。
“穿虹劍，快意刀，玉鳳簪，神仙草，這江湖四寶，快意刀在葉振仲手上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穿虹劍在哪你我心知肚明，而玉鳳簪早已消失于江湖，不知去向了，唯有這神仙草，這些年的風聲可都指向了慕容山莊。”
“傳說中這神仙草非但能解百毒，還能增加幾十年的功力呢，慕容家的人死光了半根毛也沒找到，既然慕容家的小姐說是，那就有是的可能，我們先抓住再說，如果是最好，如果不是……”段無淚将長長的黑指甲一根根的收攏，做了個掐死的動作。
“做完這樁，你就趕緊給我滾回無情谷去，你要惹怒了義父，可別往我身上扯一絲半點。”段無心依舊将臉埋于一頭亂發中，端起茶看了看街上，一飲而盡。
街上，最終葉楚天還是忍不住了，他上前抓住如劍的手臂，走到她的面前。
“如劍，我們談談，可好？”葉楚天已經在漫天的雨中淋得全身濕透了，他一手為如劍撐着傘，用一種近乎于乞求的目光的看着眼前這個安靜的人。
如劍擡頭，看着這個高大卻又略顯單薄的身影被雨澆的濕透，心中針紮一樣疼，她別過眼，強迫自己的眼睛不再只看到他。
她其實有很多話想說，她想說，他到底還想要得到什麽，才會去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她想說，她為了他，都快要找不到自己了，她甚至願意把自己的委屈任性嫉妒都壓抑了起來，微笑着去祝福他和別的女人百年好合，只為了能在自己黯然離去時，還有人能溫暖他，陪伴他。
她有時都慶幸，他的心上人幸好不是自己，這樣，當她離開時，他起碼沒有那麽的痛苦，沒有像她一樣的痛苦。
可是這一切，忽然間便全都坍塌了，慕容櫻說的對，她的所有在一瞬間便都崩塌了，她所深信的，所擁有的，所自為驕傲的在頃刻間便化為了烏有，然後她像個衆人嘲笑的傻子一樣，找不到自己了。
“如劍”葉楚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着落寞的如劍，十年來，性子溫潤如水的她，臉上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痛苦的神色。
“聽着，夏如劍！”葉楚天眼中狂瀾萬起，他一把拉住如劍的胳膊，強吸了一口氣，聲音在冷冷的雨中聽着尤其的幹脆。
“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讓你從我身邊逃走，就是現在馬上即刻回玉茗山去，自此後你在你的玉茗山做你清閑無憂的三小姐，我在我的江湖路上依舊做十惡不赦的罪人，我們兩不相幹，生死不見！”
如劍擡起頭來，冷冷的望着他，卻是依舊一句話不說，相依相伴，相濡為沫的過往如畫片一樣在她的腦海裏劃過，猶如一把把刀子插在她的心上，她卻只是倔強的咬着唇，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對，你只有現在的這個機會，錯過今日，不管你心裏在怎麽怨恨我，不管我在你眼中成了什麽樣的惡魔，不管我會受到什麽樣的天譴，你都休想再離開我葉楚天的身邊半步！”
葉楚天蒼白的臉被雨淋得已經看不清表情了，只是為如劍舉傘的那只手，依舊一絲不動的撐在如劍的頭上。
“很好”如劍點點頭，終于開口說話了：“既然這樣，我們……就此別過，後會……無期”
如劍翻身上馬，看了一眼猶如被抽幹靈魂一樣的葉楚天，他全身上下已經完全濕透了，雨水滴滴答答的從他身上落下，在他的腳底彙聚成了小溪。
如劍強忍着上去抱住他的沖動，眼中的淚卻再也忍不住了，在淚落下來之前，她腳下一喝，戰風如閃電一樣消失在雨中。
漫天大雨中，只留下了葉楚天，他背着身，終于緩緩放開那只傘，全身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栖風苑。
抱琴撩着水晶簾輕輕的走過來，在慕容櫻的耳邊低言了幾句，然後屏着氣看慕容櫻的反應。
“是麽？”慕容櫻自從慕容夫人自盡後，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以前雖然貌美，但平日裏的裝扮都是以素淨為主，現在雖說是穿着喪衣，可臉上的妝容卻是濃的狠，黛眉上揚，鳳眼閃閃，櫻桃小嘴上的胭脂紅的刺眼，看上去更加的風情萬種，姿色無限了。
“小姐，就這麽放她走了……”抱琴憤憤不平，她還猶然記得如劍給他家夫人治病的那個晚上，她出去給慕容夫人煎藥時，聽到的葉楚天安慰如劍的話，哪裏還有對她家小姐一絲憐惜的意思，簡直就是一副身心都被這個狐貍精迷惑了去的樣子。
“呵呵”慕容櫻鮮紅的嘴唇揚起笑：“就這麽放她走了，那是便宜了誰啊？別急”
慕容櫻在梳妝盒裏挑着首飾，越過那只葉楚天送的簪子時，眼睛閃過一抹暗淡，然後拿起了一個金燦燦的步搖遞與抱琴，讓她給戴在烏黑的秀發之上。
“那無情谷那些該千刀萬剮的賊人們此刻來江北不就撲空了麽！這個時候我們的如劍姑娘也正好能碰上了吧？”
“小姐？”抱琴一聽無情谷三個字腿就直打哆嗦：“小姐，你怎麽知道那些……惡人來江北了？”
鏡中的慕容櫻眼中閃過深深的憤恨，她一字一頓，仿佛要将自己的牙齒咬碎了一般：“我不但知道他們來了，我還知道他們為何而來，不就是什麽神仙草麽，別說見過了，我從小到大都沒聽過，他們竟然為了一個或許根本不存在的東西，滅了……”
“不過這倒也幫了我，呵，一個或許根本不存在的東西，我不說在誰身上就在誰身上麽？縱使他們在如劍那賤人身上找不到，難道還會讓她活着回來？
“小姐……你怎麽知道無情谷要找什麽？你……”抱琴望着鏡子中的慕容櫻，一時之間也覺得有些陌生了，這哪裏還是那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知道彈琴編舞的慕容小姐。
“我的家沒了，我的爹娘沒了，抱琴，你覺得我現在一無所有了麽？”
鏡中的慕容櫻扶了扶秀發上的金步搖，絕美的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你錯了，我擁有的恰好是這個江湖上最厲害的東西，而且這東西是任誰也不能從我身邊搶走，那就是……我的這張臉！”
再說這邊的如劍，萬念俱灰的別了葉楚天，突然想起跟蘭玉麟的約定，如果她不去，他大概會在雨中一直等着吧，如劍想起來，急忙騎着急如閃電的戰風奔向護龍山方向，周圍圍卻不知到什麽時候突然多出了許多陰森森的黑衣人，鬼一樣的望着不知所措的如劍……
作者有話要說：
默默爬上來加字，吐血加到4000+ 相信我 一章這麽多字是一件多麽慘絕人寰的事情。
PS;順序跟昨天有點稍微的調整，昨天看過的親們再從頭看一遍吧，就當溫習了 表拍我，頂着鍋蓋爬下去的某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