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江南秋近草木調
“如劍……這個東西是什麽，圓圓的黃黃的？”
“咦，這個又是什麽，綠綠的，看着好新鮮啊……”
“如劍，你這是在做什麽，把它們放在一起，要絞碎它們麽？”
“哎！這個東西長得甚是好看，跟果子似的，好吃嗎？”
如劍直覺的頭都大了，挂着一條胳膊好像絲毫沒有影響蘭玉麟的嘴巴，還是大清早的一推門就看見這個小王爺站在月光之中等着跟她一起上山了，基本上一路上，這位仁兄的嘴就基本沒有停過，見到這個也問，那個也叨念半天，一路下來，倒是累的如劍口幹舌燥，現在在涼藥的如劍基本不理他了，任由他一個人在旁邊聒噪個不停。
平日裏話不多的如劍終于認清楚一個事實，這個突然之間闖進她生活之中的小王爺，是個十足十的話唠。
“這個別吃！”如劍方反應過來，出聲攔住，但為時已晚，之見蘭玉麟那張俊俏的小臉，越皺越深，越皺越深，最後都皺成了一團十八褶包子，這才哇的一聲吐了出來，跑到一旁呲牙咧嘴的跳腳。
王達徐彪趕緊端水來，蘭玉麟趕緊漱了幾口，但還是在樹下吐着舌頭苦着一張小臉，甚是可憐。
如劍掩嘴偷笑，從藥材中撿了幾片小葉子，走到他面前：“那是苦蓮心，是山上最苦的青蓮中采的，平日入藥時都因為它太苦了才放半粒而已，你倒好，整顆都吞下去……”
蘭玉麟呲牙咧嘴的說不出話來，不過意思很明确，你怎麽不早說？
如劍舉起手中的葉子，又氣又笑：“張嘴”
“啊！”蘭玉麟乖乖的聽話。
幾片小葉子到嘴中，立即有古清亮的氣息席卷了整個口腔，方才的苦味被一掃而光，他又欣喜又委屈：“誰叫你剛才不理我……我看你弄得這些東西很好玩麽，就連我胳膊上的傷，被你敷上藥，竟也不疼了，我說真的……如劍，你比那些宮裏的老庸醫們強多了……”
如劍故意不去看他，頭大的走到藥格面前，鮮有的高聲：“說重點！”
“好啦好啦！我不怪你不理我，你也不許嫌我煩，可好如劍？”蘭玉麟過去可憐巴巴的拉着如劍的衣袖。
葉楚天一進長生閣便看到了這幅情景，一個來歷不明，吊着胳膊的家夥正可憐巴巴的扯着如劍的袖子，而她的如劍雖然板着臉，可清靈的眼睛裏竟然含着戲谑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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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楚天心中大怒，上前一個掌風毫不留情的劈向蘭玉麟，蘭玉麟吃痛閃開，葉楚天還想再接着出掌，被如劍趕緊的攔住：“公子……且慢！”
葉楚天眼中的不受控的殺意在聽到如劍聲音的那一刻減滅了不少，他一把将如劍拉在身後，面色及其不善：“你是誰？”
“你是誰？”蘭玉麟甩着手腕，越過擋在前面的徐王兩人，疼的呲牙咧嘴，心裏氣憤不已，這人下手怎麽那麽狠，幸好是他完好無損的胳膊，要是換了另外一只，別想要了。
“如劍？”葉楚天冷冷的回頭，對如劍鮮有的冷臉。
“你兇如劍幹什麽，哦，你就是如劍口中的那個生病的人是不？我問你，如劍是賣給你家的麽，花了多少銀子？賣身契在哪裏，我要替如劍贖身，這種伺候人的事情怎麽能讓神仙一樣的如劍做呢，何況你的臉還那麽臭……”蘭玉麟話匣子一打開，絲毫不管如劍拼命擠的眼色。
“你到底在說些什麽？！”葉楚天皺眉，眼裏的怒火已經到了臨界值了。
“你瞪我也沒有用，我要不是看你是個病人不跟你計較，我早就對你不客氣，怎麽能随便對別人動手呢，你娘親沒教你禮貌麽…”
“你……”
“公子！”如劍連忙擋在蘭玉麟面前，她夾在兩個鬥雞般的大公雞面前，又氣又無奈、
“公子，先不生氣，我進屋跟你說……”如劍柔聲安慰，葉楚天的身體不宜動怒，這些年來好，前幾年一激動就喘不過氣，暈厥，窒息的事都是常有的事情。
“你！噓！”如劍拉着葉楚天匆匆進屋，對着樹下喋喋不休的蘭玉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蘭玉麟立即乖乖閉嘴，撅着嘴看着如劍拉着葉楚天進屋，看着如劍小心翼翼的神情，他站在樹下呆了很久，最後還是在王徐兩人的勸說下不情不願的進了屋。
“他是誰？”葉楚天不悅的出聲。
“是裕王府的小王爺……”如劍上前給他端了杯茶水，安慰他道：“他就是個孩子氣性，公子不要跟他一般計較。”
如劍跟蘭玉麟很是熟稔的态度讓葉楚天的眉頭擰的更緊了，由于是在如劍跟前，他極力壓抑着眼中的怒氣：“他不是病好了麽，什麽時候纏着你的？馬上讓他走！”
“這幾天公子早出晚歸的沒有在意，他來了有幾天了，現在還不能讓他走，他的手……受着傷呢……”葉楚天這幾天似乎尤其的忙碌，經常是在前面忙到很晚才回來，一大早的又趕去了府裏自從葉禦風送慕容櫻回來後，就隐隐的有些氣氛不對，一時間多了很多不認識的江湖人士，如劍雖然對江湖上的事知之甚少，可是一眼掃去也能隐約看出，那些人絕不江北人士。
“如劍！”葉楚天走到窗前，像是在想着什麽：“有些事，我不瞞你，櫻兒其實也回來，跟着葉禦風一起……”
“如劍……”如劍疑惑的擡頭，她也跟着回來了，就在幾天前，那為何莊裏的人都不知道。
“莊主讓封鎖消息，但是對你恐怕不行了”葉楚天回過頭來，黑色的眼眸沉沉的望着她。
如劍秉着呼吸，感覺有些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無情谷你知道吧？”
無情谷？就是在二十幾年前将玉劍山莊一夜之間滿門全滅，在江湖興起一股腥風血雨，最後還是因為葉振仲挺身而出擊退了的。
“江南近些日子一直不太平，有幾個小門派被無情谷盡數洗劫了，就在幾天前，在葉禦風他們到達之前，慕容山莊除了還沒回去的櫻兒跟慕容夫人，盡數被無情谷的人殘害了，無一生者！”
“怎麽會……”如劍只覺有些眩暈，怪不的這幾天他早出晚歸，始終眉頭不展。
“慕容夫人也快不行了，所以你得跟我走一趟了。”
慕容櫻先前住的栖鳳苑，此時已經裏裏外外的站滿了人。
謝淩謝冰就在人群之中，謝冰先看到她，眼神一動，推了推旁邊的妹妹，謝淩看見如劍，連忙的招手：“如姐姐，天哥哥，這裏！”
“你可來了，姨夫人自從來了就一直昏迷着，聽說一路上滴水未進呢，現在呼吸都很微弱了。”
謝淩兒眼圈紅紅的：“前幾天還那麽好的人，無情谷太兇殘可惡了，跟葉禦風回來的還有南方幾個門派的代表，這時在大廳跟爹爹還有大伯們商量對策呢，要是他們決定了攻打無情谷，我一定參加，你說呢，哥？”
謝冰抱着他的玄鐵劍，一句話不說，葉家山莊只有兩個人使劍，一個是葉楚天一個便是他，葉振仲專門從外面請的劍法極高的師傅單獨教導他們兩個。
如劍聽着謝淩兒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只覺得聽不見耳朵中去，她臉色蒼白，手心裏全是汗，全身卻止不住的顫抖，她知道，此事絕對非同尋常，以前無情谷在江南只是小打小鬧，這次竟公然滅了四大山莊之一的慕容山莊，其目的用意絕不簡單。
如劍看一看天，烏黑烏黑的雲壓在太陽上，直直的掩去了它的光芒，頗有山雨欲來的樣子。
一件披風披到了如劍的身上，如劍回頭，葉楚天正關切的望着她，小聲的在她耳邊語。
“不要害怕，也不要擔心，只要盡心的瞧瞧就行，一切有我！”
如劍披好披風，點點頭，心安了不少，這時候有丫鬟看見了他們，掀開了內室的水晶簾，如劍急匆匆的走了進去。
第一眼便看見了坐在椅子上的慕容櫻，短短數十天，竟然像換了個人一般，瘦了整整一圈，全本潔白豐盈的臉龐現在只有巴掌大了，此時紅着眼圈，眼睛似乎都沒有了焦距，整個一個失去血色的泥娃娃一般。
這個昔日嬌生慣養的慕容家小姐，突然間看到慘死在家的父兄家人，不知道受到了多大的打擊，此刻葉夫人坐在她的身邊，不時的細語安慰道。
最先看到如劍進來的反而是葉禦風，這個葉家山莊的大少爺在這件事上反而出盡了風頭，先是在美人最難過的時候不眠不休的陪在身邊，後來又以葉家大少爺的身份在江南跟各大門派商讨來往，最終選出了各派代表帶到了葉家山莊，可是給葉家山莊長了不少臉。現在江湖上大都知道，葉振仲有一個年少有為，伸張正義的公子。
葉禦風正站在他娘葉夫人跟慕容櫻的身後，他見了額間梅印如血的如劍，似是吃了一驚，随即眯起眼來，他咂摸着嘴，心下想，葉楚天身邊的這個丫頭平日裏不言不語，倒是什麽時候出落的這麽标致了，還真是叫人意想不到呢……
如劍顧不上與別人寒暄，直接到床邊看被中郎中圍着的慕容夫人，她先是閉着眼晴請了請脈相，然後面色沉重的翻了翻慕容夫人的眼皮。
“怎麽樣，如劍？”葉楚天走過來問。
如劍突然不知道怎麽說了，她面有難色的擡頭，看見泥娃娃一樣呆滞的慕容櫻突然轉過頭來，悲喜難辨的看着她，她便心有不忍了。
“還行”如劍咬咬唇。
葉楚天眼眸一松，既然如劍說行，人就一定去不了。
如劍從随身的布袋裏掏出一顆小藥丸，結果丫鬟手中的水，放入慕容夫人的口中，一擡她的頭，便看見慕容夫人喉結一動，藥咽了下去。
“小姐，小姐……夫人吃下藥去了，你不用擔心了，小姐……”慕容櫻随身的丫鬟抱琴哭着搖着慕容櫻的手，一天了，這些郎中們無論開什麽藥，怎麽都喂不進去，個個急的團團轉，這下好了，既然喂進藥去了，表明就有救了。
慕容櫻任由抱琴搖晃着手，身子卻一動不動。
不知道是如劍的藥管用了還是怎麽了，一直昏迷不醒的慕容夫人幽幽的張開了眼睛。
“櫻兒……櫻兒……”
慕容櫻聽到那聲，眼睛閃過熱烈的光芒，呼的一下站起來，卻因腿軟差點跌坐在地上，被衆人扶住，七手八腳的送到慕容夫人的床前。
“櫻兒……”慕容夫人氣若游絲。
“娘……”慕容櫻這幾天一句話都沒說，這時一個娘還沒喊完，便抽泣的不成聲了。這對孤兒寡母抱頭流淚的樣子惹得大家都悄悄的抹淚。
“櫻兒……楚天……”慕容夫人将慕容櫻的手跟葉楚天拉在一起。
“楚天，櫻兒就……交給你了……”慕容夫人跟葉夫人是一母所生，性格卻相差了許多，她溫柔娴淑，安心在慕容家相夫教子，沒想到卻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親眼看見夫婿跟兒子的慘死樣，這種打擊本就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更何況從小生在富貴之家嬌生慣養的她。
“娘，你說什麽，你一定會沒事的，你不能丢下我。”慕容櫻流着淚搖頭，想抓住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般。
“聽我說！”慕容夫人雖然軟弱，此時眼神裏卻充滿了堅定。她知道女兒心裏想要什麽，也知道誰值得女兒托付。
一旁的葉夫人臉色有些難看，她尴尬的咳了一聲，似是埋怨自己的妹妹。
慕容夫人沒有理她，鄭重的看着葉楚天，像是拼盡了所有的力氣：“楚天，你一定要好好的對待櫻兒，你能答應我麽？”
慕容櫻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葉楚天扶着她，眼神晦明難辨，他回頭看着搖着唇的如劍，此時她緊緊的握着手，似乎都站不穩了，葉楚天眸子裏閃過一絲痛楚跟掙紮。
他又掃過一臉豬肝色的葉禦風跟葉夫人，嘴角一扯，眼神一狠，回過頭來，握住慕容夫人的手。
“夫人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櫻兒的”
話一出口，滿屋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如劍險些站不穩，她閉上雙眼，強令自己穩定下心神，可是臉上卻是一片不見血色的蒼白。
“那我就放心了……”慕容夫人的嘴唇沒有一絲的血色，她閉上眼睛，有氣無力的說：“你們一個月後就成親吧，不必守滿一年，我想，這也是老爺所希望的。”
“娘……你說什麽話”
“櫻兒，答應我！”慕容夫人眼露堅定。
“嗯……我答應你……娘……”慕容櫻艱難的點頭，兩行清淚從眼角處無聲的留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修道淩晨 ~今天一定搞定 明天給乃們更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