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因果輪回夫妻緣
當晚,鄭直來素問堂敲門,花葉一聽是這渣男的聲音,恨得牙癢癢,大罵一聲:“我素問堂不接待你這只白眼狼,滾!病死了活該!”
“不是給我看,是希望你幫我妻子看病。”
“哼!這麽快就有了新歡了?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的新歡到底是林钰兒,還是那天那個不男不女的。我真是要好好治治,最好治個七竅流血,一命嗚呼。”花葉一邊說着,一邊推開了門,看到一個白衣女人躲在鄭直身後,将頭埋在鄭直的後背上,雙手緊緊抱着鄭直的腰。
花葉去扯那人的手,那人的臉依然埋在鄭直的背後不肯出來,用黏黏的聲音嗚咽道:“老公,這個女大夫好兇,我好害怕,我們換一個大夫好不好?”
嗲成這樣,一定是個狐貍精,花葉罵:“哎呀,還挺矯情的,裝柔弱是吧?啊?搶人家丈夫的時候怎麽沒有這麽柔弱呢?”花葉一把把那人拉了過來,那人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來,花葉大驚:“小白!怎麽是你?”
“她今天自己從棺材裏爬出來了。”鄭直解釋道。
“小白,你能活着太好了,”花葉一下子将白癡抱住,激動得像孩子一般哇哇大哭起來。白癡稍稍掙紮了一下,嘟嘟嘴:“這個大夫,好奇怪啊。”
花葉覺得有點不對勁,她反應過來看看白癡的臉,發現她眼神呆滞,大大的眼睛惶恐不解,像個小孩似的表情。
“怎麽了?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花爺啊。”花葉不解地問白癡,白癡茫然搖搖頭。
“她活過來後,就有點神經不正常了,希望花大夫能幫忙看看。”鄭直慢慢解釋。
花葉一聽心中哀然,将白癡有些蓬亂的頭發理了一下,溫柔道:“你別擔心啊,花爺我可是神醫,你的病包在我身上了。”便拉着白癡走進了素問堂。
花葉坐在藥堂中,幫白癡號脈,卻發現脈象異常平穩,實在是號不出原因來。其實瘋病也不是號脈能號出來的。她又取來銀針,想幫她針灸看看,白癡看着針縮了一下,救助似的看着鄭直:“老公,白癡怕,不紮針好不好?”
鄭直坐在白癡後面,安撫似的拍拍白癡的肩膀:“花大夫是你以前最好的朋友,她是在幫你。你要完全相信她,這個世界上,她是你最能信任的大夫。”白癡甜甜地對鄭直點頭,又對花葉傻乎乎笑了笑。
花葉心中一暖,沒想到這個渣男還挺貼心的。她皺眉地幫白癡刺了幾針,白癡抿抿嘴沒有喊痛,似乎很專心地看着自己。花葉檢查了半天,還是沒有檢查出毛病來,只好說:“那天她喝的毒藥是鶴頂紅,但鶴頂紅本身對大腦沒有損害。或許,她在棺材裏躺久了,因為無法呼吸,致使大腦部分死亡。但也不該是現在這個退化成小孩的樣子,應該是絲毫沒有思考能力才對,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鄭直忽而想起來白真真以前說過的話,忙說:“她以前說過,她母親是智障,有遺傳的。”
“原來如此!”花葉一拍大腿,“如果是這樣就可以解釋了!一般有遺傳的人平時是不會發病的。但是如果遇到巨大的感情傷害,可能就會觸發疾病。這樣的病,無藥可醫,總的來說,還是因為狀元你的問題!就是你把她害成瘋子的!”
鄭直暗淡道:“的确,都是……我的錯。“
白癡急急咳嗽了兩下,看着鄭直的表情一陣難過,忙安慰說:“老公不要傷心,要開心,”一邊說一邊用雙手去拉鄭直的臉,“笑!笑一個。”
鄭直忍住難過,費力擠出一個笑來,用手把白癡的下巴稍稍擡了一下,“你也笑一個。”
白癡露出一個純澈幹淨的笑來,露出一口潔白的銀牙,宛若春天剛來臨時長出的新芽般幹淨新鮮。
看着這兩個人溫馨地互相笑着,花葉心中産生一種複雜的感情。這是小白所希望的嗎?她心底深處,還是愛着他的吧?而這個渣男,真的是這麽渣嗎?他當了狀元後,一直給小白寄錢;後來那本小黃書的事,他或許不知情;前些天自己氣急敗壞打罵他,他也從來不反駁;而現在,他可以如此依順溫柔地對待已經瘋傻的妻子,不像是做給任何人看的。或許,他是有自己苦衷的吧?
花葉緩住心中情緒,問了一句:“狀元爺,你老實告訴我,你準備把小白怎麽辦?她現在是一個傻子了,在她正常的時候你都可以把她休了。現在,你是位高權重的史部侍郎,而她是一個傻子,就算你不嫌棄,在朝廷裏的面子你也抹不過去。你真會包容善待她嗎?”
鄭直怔了怔,他不怕什麽面子問題。當年自己全身燒傷,活活一個怪物,老婆也沒覺得丢臉過;這麽多都經歷過了,他現在更不怕傷面子。但是,他依然怕連累自己的妻子。哪一天,逃奴身份被發現,這樣一個傻子根本沒有任何自我保護的能力。這該如何是好。
看着鄭直滞澀的表情,花葉也算是知道情況了:“你們這些官宦人家要尊嚴要面子,我花葉不需要。我花葉是個講義氣的人。當年在我一個人苦苦撐起素問堂,沒有人願意來幫忙的時候,小白沒有嫌棄我,沒有因為我給的報酬低而抛棄我去其他醫館。以她的醫術,絕對不該屈居于我這樣一個小醫館,招她去當醫師的醫館從來都是排成長隊,她通通拒絕了。她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是為了朋友義氣,我會照顧她。”說完,鄙夷一笑,“我花爺,絕對不是忘恩負義的阿正。”
白癡看着鄭直為難的表情,拉拉他的袖子:“求求你不要抛棄白癡,白癡什麽都可以做;我力氣很大的,可以抗很多麻袋;我也很會打架,一個人可以對付幾百人;你也可以把我當騾子使來拉馬車,我可以拉得比馬還快……”
鄭直沒讓白癡說下去,将她一下子摟在懷裏,下巴靠着她頭頂,哽咽道:“我怎麽可能會把你當騾子使……”
他想,他不只是忘恩負義,還恩将仇報。這輩子,對他好的人,一個個遭到磨難,一個個死去。作為自私的一面,他希望別人對自己好。但同時,他又怕因為別人對自己好而受牽連。因為他是如此一個禍害,将周圍一個個人都害死。所以,他将周圍的人一個個推開,把自己陷入永遠孤獨的絕境。
但是,她的老婆,現在這個樣子,還能去哪裏呢?
開始的時候,鄭直以為政懷瑾是個靠山,現在看來,他到底是不是政大人還是個問題,更別說能依靠了。政懷瑾這樣趾高氣揚的權貴,真的會善待一個瘋子嗎?
花葉是不行的,她自己也只是一個小小醫館的掌櫃。如果趙世德之類的人以後來找麻煩,到時候死的人不只是自己的老婆,還會牽連到花葉。
而他的老婆,寧願死,也要當自己的妻子。或許,這是老婆的心意吧。既然這場谏官之路如此艱難,他也要賭一把,和她一起賭,輸家不一定是自己。
這樣下了決定,他微笑着對花葉說:“多謝花大夫好意,我想,既然是我的妻子,自然該我好好照顧。不勞煩你了,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花葉眉頭一挑,繼而輕聲一笑:“哼,如果我知道你對小白不好的話,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保證,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絕對不會讓她吃一點苦。”
白癡有些呆呆地看着鄭直,眼中泛出淚花來。鄭大人,你終于不會抛下我一個人自己去受苦了。這一次,再大的苦,白癡會為你扛着。
告別花葉,兩人離去。
回家路上,鄭直将白癡抱上馬背,自己在下面走着。他看着白癡,笑臉盈盈道:“你還記得嗎?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說人有困難的時候互相幫一把。那個時候我受傷很重,你讓我騎馬,你在下面走,還說下次反過來不就扯平了。現在我們真的反過來了。你騎在馬背上,我牽着走;”繼而,鄭直頭淡淡垂下,“但是,我不想和你扯平,阿正永遠欠你的,阿正會一直報答你,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天。”
白癡愣愣地看着鄭直,将頭靠在馬背上,把嘴鼓成一個包子道:“白癡不想和老公扯平,白癡永遠欠你的,白癡想一直報答你,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天。”
鄭直笑了笑,她竟然重複自己的話。但是,她現在神志不清,以前的事都忘了,怎會知道阿正究竟欠了你多少。
白癡想,你喝了孟婆湯,以前的事都忘了,你怎麽會知道白癡究竟欠了你多少呢?
白癡想起當年鄭大人也說過這樣的話,他說:“白大人你被罰下天庭,被洗了腦,以前的事都忘了,你怎麽會知道我欠了你多少?”
這算是,怎樣一個奇妙的因果循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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