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轉生為傳話一句
白真真從阿星那裏知道大概經過後,又知道阿正希望他能帶着阿星跑到鬼谷去。如此用生命換來的重托和信任,白真真覺得有千鈞沉重,忙收拾細軟準備逃跑。剛全副武裝,把自己和阿星的全身塞得像是棉花團子,頭上戴了氈帽,脖子上圍了白色圍巾将口鼻緊緊捂住,才出了門,門口卻站了一個土黃衣服的胖男子,約莫三十歲左右。看上去容光煥發,面皮黝黑,面向很善。他滿臉笑紋,樂呵呵地看着白真真,頭微微一點,道:“請問是白大人嗎?”
“不好意思,我現在有急事,急着趕路呢。”難道又來個閻王府的人來招兵買馬?白真真現在可沒這個心情。不過和鄭大人不一樣,這個人可不是什麽魂魄,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在寒冬裏說話嘴裏還冒着熱霧呢,莫非有詐?白真真不想惹麻煩,護着阿星急急避開他往前走。
那人忽然鄙見白真真腰上瑩瑩閃光的白癡腰牌,從後面喊住她:“我叫嚴凱,是鄭大人拜托我來接你和阿星去安全的地方。”白真真聽到鄭大人三個字,止了腳步,停了下來,閻王府的事情她沒有向任何人類提過,又看到舉起閻王府特有的腰牌。上寫着發着光的嚴字,這麽說這個人應該不是騙她的;雖然沒見過面,但有可能是其他閻王府的人,她謹慎問道,“鄭大人不是五天前已經被消除記憶了嗎?他怎麽可能來拜托你?”
“鄭大人一個月前就已經來信和我說過,他要我今天來接你,護送你們去安全的地方。”嚴凱回答道。
白真真知道鄭大人看得到生死簿,能了解世間萬物事态的發展,也包括像皇帝駕崩之類的大事件,他也應該知道阿正會有這樣的想法,甚至能預測自己什麽時候可能會逃。既然如此,他應該也會給自己留一條出路,往好處想,阿正跑掉了,正在哪個地方等着她,或許,不會再見面,但是他至少應該是安全的。想想鄭大人平日裏辦事謹慎細致,也從來不出纰漏,這樣想着,白真真抿抿嘴,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了,就按鄭大人的意思做吧。”
阿星迷惑不解地望向白真真,白真真告訴阿星:“這鄭大人是我的莫逆之交,他派來的人一定沒有問題,我們跟着走就是。”阿星點點頭,他雖然不大懂莫逆之交到底是什麽關系,但是阿正是信賴這個姐姐的,所以聽她的應該沒問題。
三人走下山去,嚴凱已經雇好馬車在山下接應,三人上了馬車,阿星前幾天感冒還沒好完,迷迷糊糊在馬車上睡着了,白真真問嚴凱:“鄭大人是否有安排你去接應他?”
“沒有,鄭大人只有向我提起你和阿星,沒有提及自己。”
白真真眉頭深鎖,心中燃起濃濃的擔心,不知道他是否逃出升天的,也不知道阿正現在在哪裏。
嚴凱看着白真真身上的腰牌,故意有點好奇地問道:“對了,聽說白大人已經離開閻王府了,按規矩應該立馬上交腰牌回閻王府去,是不是給忘了?”
腰牌這東西,跟靈魂一樣,在凡間是無法用肉眼看到的。只有有功能的修煉人才能發現其存在。白真真一直把腰牌挂在身上,沒有重量也沒有感覺,反正也不麻煩。
“奇怪,”白真真眯眯眼睛一邊思索一邊說,“鄭大人沒有找我要過,他說讓我拿着,以備不時之需。”
嚴凱愣了一下,忽而笑着說:“鄭大人真是心思缜密,他大概是怕白大人遇到危險,将這可讓佩戴者轉移空間的腰牌留在白大人身上。”
“此話怎講?”白真真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着急問道。
“閻王府的腰牌可以穿越空間,将人的靈魂及肉身傳送于千裏之外,即使是在人類的世界也可以做到,但是只能傳送到指定的地方,而只有閻王可以指定傳送地點。還有一個條件,就是傳送必須在沒有人類可以看到的情況下做,否則違反天規。”
這句話讓白真真大大松了一口氣,她還一直擔心王府兵馬強壯,阿正會逃不掉,現在看來她的擔心是多餘的:鄭大人走的時候也沒有把自己的腰牌還回去,而是挂在了阿正的身上,看來鄭大人也是早計劃好逃跑,所以才留了一手,看來現在已經逃出生天了。
Advertisement
太好了,鄭大人終于想通了,阿正應當能過上正常日子了,白真真心感蔚然。
不管以後能不能再見面,阿正逃走了比什麽都好。白真真這樣想着,将手放在嘴邊哈了哈氣,又搓了幾下,覺得溫暖多了。這大冷天的,馬車走得極慢,走下的路途上留下像梅花一樣馬蹄印,帶着屬于雪的純粹和柔美。白真真擡頭望,一望無際的天色裹滿了銀裝,這蒼茫的世界寫意出寧靜致遠的優雅。
路上的殷虹的寒梅怒放,給冬日裏帶來一股火一般熱烈的驚豔。在這百花齊黯的季節,只有梅花能淩寒獨傲,铮铮傲骨不屈不撓,獨樹一幟。
忽而馬嘯連連,路邊的茶館冉冉騰着熱霧,擺在路邊的蒸籠散發出誘人的包子香味。白真真凍得有點餓了,忍不住忙叫停馬,她表示要買一些路上吃,嚴凱應許。
“大哥,來十個大包子!各種餡的都來點。”
“好嘞!”那小二忙打開籠子,拿出一塊麻布來,摘了五個包子放在布上,這蒸籠裏的包子已經見底。他不好意思地說,“客官,今天包子賣得好,我去廚房再端一籠出來,您稍等。”
白真真點頭,在原地等着,卻聽見幾個進門的客人在議論。
“今天王爺又要公開燒奴隸了,聽說是有奴隸放走了要犯,要公開燒死示衆來震懾民心呢。”
“等等!”白真真心中一寒,急急問道,“你們說王爺要燒奴隸,是在什麽地方?”
“哦,就在王府和冰湖像交的地方。”
白真真回頭向嚴凱喊道,“糟了,鄭大人沒有逃掉,我們快去救他。”
“衆目睽睽之下如何能救?”嚴凱皺眉,“再說,這或許是鄭大人的意思,他說過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放棄的。”
“你不想管就先走,我要去找他。他不到最後一刻不放棄,我不到最後一刻也不放棄阿正,看誰橫到最後!”
喊完拔腿就跑,凜冽的寒風若刀片一般割着白真真的臉,淚水再也控制不住。
那個姓鄭的究竟想幹什麽?他才是天下最大的瘋子!什麽叫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放棄,什麽叫不想別人下地獄?他懂什麽!他真的以為代人消罪很偉大嗎?鄭大人清高至善,性情高潔,他根本就不懂一個做惡人的心态,到了這一步了,他們是不會回頭的。為什麽要非要抓緊什麽寬恕原諒不放?這種惡人,已經罪大惡極,為何還要不顧危險繼續和他們糾纏?
他憑什麽覺得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離開這個地方,将阿正忘得幹幹淨淨?憑什麽他要把事情全籠在自己一個人身上,別人碰不得,管不得,幫不得,到了最後就他一個人逞英雄,其它人都是被保護的對象?我就要讓你看看,天下不怕死的人不只有你一個!
看着白真真在風雪中遠去的身影,嚴凱深深嘆氣感嘆。那正在駕馭馬車的馬夫也摘下帽子,露出一張英俊鋒利的臉,他勾起嘴角:“這白癡,幾千年不改的癡心,就為了告訴老鄭這一句話,寧願遭受輪回投生的苦。”
當年鄭大人投生之時,他自己知道成功幾率不高,怕連累他人,沒有告訴幾個人,這首要瞞的,就是他妻子白癡。後來白癡知道,便急急投胎。這個做過十惡不赦之事,經歷過十八層地獄,又改過自新的白癡,對惡人的了解遠甚于鄭大人。
她要告訴他,懲惡不是不善,而恰好是揚善的另一層表現。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