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好半天,寧殊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這才看清,站在祁瑾然身邊的竟是剛剛在洗手間撞到他的人。
男生看起來二十出頭,年輕帥氣,穿着得體的灰藍色西裝,跟俊美成熟的祁瑾然站在一起,面容顯得有幾分青澀。
寧殊想起了發小說的話。
“聽說是T大的學生,沒畢業呢,長得還行。”
“好像是家裏公司資金出了問題,他爸跟祁爺爺有些交情,就順勢攀上祁家了。”
“這才幾個月啊,就要辦婚禮了,好家夥,還挺有手段的。”
寧殊喉間一陣腥甜,似乎有血意湧上。
等祁瑾然跟聞遠要離開畫廊時,他跟了上去。
他策劃了半個月,費盡周章,等的就是重逢的這一刻。就算再難堪,他也要繼續。
“瑾然。”
清亮動聽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祁瑾然的腳步一頓,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然而轉過身,看到寧殊的臉,他眸中劃過極大的詫異。
“你回國了?”
寧殊看着他的表情,心底無比失望。
他以為三年後重逢,祁瑾然多少會有些失态,沒想到男人在短暫的驚訝後,神色很快平靜下來,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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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前幾天回的,來看展,沒想到正好碰到你。”
寧殊笑靥如花。
就算內心再怎麽煎熬,他都要強撐着一口氣。
“你身邊這位是?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我們剛剛見過了。”
聞遠認出寧殊就是他進洗手間時不小心撞到的人,有些訝異和抱歉地看着他。
“原來你是瑾然的朋友,剛才實在不好意思。”
寧殊看着聞遠天真無邪的表情,心底陡然湧起一股陰暗的破壞欲。
他勾唇一笑,“說朋友不太恰當,其實我是瑾然的……前男友。”
最後三個字,帶着濃濃的惡意。
聞遠心頭一驚,忍不住道:“那你叫什麽名字呢?”
“寧殊。”
寧殊……NS,一下全對起來了。原來雜物間裏那副畫的作者,就是眼前這個脾氣不太好的俊秀青年。
聞遠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反而釋然了。想了想,他朝寧殊伸出手,溫和道:“你好,寧先生,我是聞遠,瑾然的伴侶。”
他語氣不卑不亢,可聽在寧殊耳中就是赤/裸/裸的炫耀,他不敢相信聞遠知道他是祁瑾然的前任後還能這麽平靜,這副表情一看就是裝的!
“久仰。”寧殊假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兩位還真是一對璧人。”
他看向祁瑾然,嘴裏發苦,胸口仿佛灌了水泥,然而面上還是帶着笑。
“瑾然,看到你幸福,我也放心了。”
“喲,這不是我們的寧大畫家嗎?怎麽回國了?”背後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郁恒恰好從畫廊裏出來,就看到了門口的這幅場景。當年寧殊為什麽要離開祁瑾然,他也知道得八九不離十,想到自己的好友被這麽一個徒有其表的貨色傷透了心,郁恒就一陣來氣。
“你的舔狗沒跟過來嗎?不應該啊。”他知道羅浩鋅在追郁恒,諷刺道。
寧殊見到郁恒出現,臉都僵了。當初他跟祁瑾然在一起的時候,跟郁恒就不對付,不過為了祁瑾然,兩人還是維持了表面上的和平。現在那最後一點和平的假象也被撕開了。
“郁恒,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但是用舔狗這種話侮辱別人,我想不太好吧。”
“不說舔狗,跟屁蟲總可以吧?”
“你——”
祁瑾然沒耐心聽這兩人吵架,握住聞遠的手,捏了捏。
“走吧,我們吃東西去。”
“好。”
踏進黑天鵝的大門,聞到蛋糕馥郁的香氣,聞遠整張臉都明亮起來。
“瑾然,我們吃這個,好不好?”
聞遠指着櫥窗裏一款愛心形狀,上面有兩只黑天鵝的紅色蛋糕。
“我都行。”
祁瑾然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聞遠點了招牌黑天鵝蛋糕,又點了一份英式雙人下午茶,包括三層甜點塔,兩份水果茶,還有其他的小甜點。
桌上餐具精美,光可鑒人。窗外的湖泊美不勝收,還有幾只天鵝在其中環游。聞遠忍不住拍了幾張照片,發給張懷特。
張懷特:嗚嗚嗚嗚嗚……你鴿我就算了還一個人跑去吃!【怒火】聞遠:不好意思,今天正好跟瑾然在附近看畫展,就順便過來吃了。
剛發過去,那頭就顯示:您已不是對方好友,請開啓短信驗證。
聞遠:……
行吧。
“怎麽不吃?”祁瑾然看他一直低頭在打字,神情有些不悅。
“嗯,你也吃啊。”
祁瑾然沒什麽胃口,剛才寧殊的出現,又讓他回憶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可更讓他胸悶的是,聞遠見到寧殊的反應。
他以為聞遠聽到寧殊是自己的前任後,神情多少會變得有些黯然,至少,不是像剛才那樣,竟然還能笑着跟寧殊握手……
難道聞遠就一點都不在乎他的前任嗎?
想到自己當初在酒會上看到周雲傾時嫉妒得發狂的心情,再對比聞遠現在的反應,祁瑾然胸口有些酸澀的情緒冒了出來。
“诶……”
聞遠忽然嘆了口氣。
祁瑾然眼睛瞬間亮了,期待地看着他。
“怎麽了?”
這個遲鈍的家夥,總算要開始傷心了嗎?
“這個蛋糕實在太好吃了,可是熱量也高,我怕長胖,怎麽辦?”
祁瑾然:……
“那就別吃。”
“不行,來都來了,怎麽能不吃呢。”
聞遠挖了一勺蛋糕放進嘴裏,品嘗到濃郁綿密的奶酪和芝士味道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瑾然,你也吃嘛,這個司康餅還不錯。”
祁瑾然勉強“嗯”了聲,叉了一塊司康餅放進嘴裏,只覺得索然無味。
回到水榭居,聞遠發現祁瑾然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他想了想,估計是寧殊的出現,勾起了祁瑾然心底的某些回憶,畢竟是曾經在一起過的人,多少還是有點遺憾吧?
其實當時見到寧殊,聞遠心底是有些難受的,不過祁瑾然當時拉着他就走了,他那點負面情緒還沒開始發酵,一進黑天鵝,被甜點和美景包圍,心頭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
只是,他有些好奇,當時聽郁恒喊寧殊大畫家,難道寧殊很出名嗎?
吃完飯,聞遠回到自己房間,忍不住上網搜了搜寧殊的名字。
各種相關新聞彈了出來,從小就拿獎拿到手軟的天才畫家,獲得過法國藝術榮譽勳章,最新作品被拍出千萬的高價,父母也都是政商界名流……加上那張無可挑剔的精致的臉,确實比他優秀太多。
祁瑾然有這樣的前任,聞遠一點都不奇怪。
聞遠又在網上搜了下寧殊的畫作,發現他的畫确實很有個人風格,充斥着明亮的色塊和生動的線條,而寧殊最出名的就是軸對稱式構圖,每一幅都追求極致的統一和完美。
咚咚。
正研究寧殊的畫時,房門忽然被敲響。
聞遠做賊心虛,連忙關了網頁,打開門,外面站着的竟是祁瑾然。
“爺爺讓人送了兩盒草莓過來,出來吃。”男人的聲音硬邦邦的。
聞遠以為祁瑾然今天會悶在房間,不想見人呢。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來找自己。
到了客廳,聞遠看到玻璃盤裏紅彤彤的沾着水珠的大顆草莓,眼睛一亮,“這個好大!是進口的吧。”他感慨着,拿起一顆嘗了嘗,鮮甜的汁水在口腔中迸裂,他滿足地閉上眼睛,品味着口腔裏清冽的果香,發出贊嘆聲。
“好甜!用來做龍吟草莓肯定特別棒!”
“你腦子裏除了做甜品還有什麽?”祁瑾然面色無奈。
我腦子裏還有你啊。這句話差點就從聞遠嘴裏脫口而出,還好他咬住了自己的舌頭,及時把那句話咽了回去。
晚上,他洗完澡,換了睡衣,猶猶豫豫地踏進祁瑾然房間。
剛走到床前,身後傳來祁瑾然的聲音。
“站住。”
祁瑾然估計心情不好,要把他轟回自己的房間了。聞遠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卻聽到祁瑾然低低的聲音。
“頭發怎麽不吹?”
“忘了。”
“過來。”
聞遠乖乖走過去,祁瑾然站在浴室門口,手裏正好拿着吹風機。
接着,祁瑾然一只手按在他頭發上,打開吹風機開關。
等暖風拂到臉上時,聞遠才意識到,祁瑾然竟然在幫他吹頭發?!這可是第一次!
好幾次,聞遠轉過頭,想看看祁瑾然什麽表情,都被男人按住了後頸。
“別亂動。”聲音不太耐煩。
終于吹完頭發,聞遠如蒙大赦,上床鑽進了被子裏。
他估計祁瑾然需要獨處的空間,非常自覺地跟他隔了些距離。
祁瑾然看着離他半米遠的聞遠,俊美的臉有些陰沉。不過轉瞬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神色輕松不少。
這家夥,大概是因為白天寧殊的事在生他的氣吧?之前不顯山露水的,這會兒終于忍不住,要鬧點小脾氣了?
沉默了幾秒,祁瑾然開口。
“我跟寧殊,都是過去的事了,影響不到我跟你。”
聞遠一愣,随即點點頭,輕“嗯”了聲。
祁瑾然竟然還會跟他解釋,這是他怎麽都想不到的。
瞬間就安心了,困意也開始來襲,眼皮越來越重,很快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已是隔天清晨。
祁瑾然早就起了,房間裏只剩他一個人。他打着哈欠,去洗手間洗漱,換衣服的時候,他在半身鏡裏不知看到什麽,俊臉一僵。
明明昨晚他跟祁瑾然什麽都沒做,怎麽鎖骨上和胸口還有紅痕呢?
難道是他自己不小心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