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胡說,漂亮的人怎麽會有錯?……
少年閉着眼,又卷又長的羽睫輕輕顫動,額頭上的傷口還在滲血,鮮紅的血順着雪白細嫩的皮膚往下淌。
有一些別樣的驚豔。
萬靈看着看着,忽然覺得有種熟悉感。
拿鞭的男子松手,人落在地上,兜帽再次将那小佛修的臉蓋住。
從心拉了拉她的衣袖:“咱們走吧?”再看,她們也無能為力。
萬靈:“嗯。”算了,如今這身體到底不是她的,體內沒有靈氣支撐,每次使用本命打架,都會成倍的消耗身體精氣。
兜帽陰影下的少年忽然撩開眼皮,不滿的眯了眯,同時,一絲微不可見的黑氣從他指尖溢出……
而後悄無聲息的,沒入了拿鞭男子的身體。
男子瞳孔記起短暫的黑了一瞬,他有些呆滞的擡起腳,朝地上的小佛修踹去。
萬靈已經那張漂亮小臉收回了視線,剛轉身跨出一步。
‘砰——’實體落地的聲音,沉悶且重。
人群散開了一些,一陣唏噓同情。
萬靈頓住腳步,側低下頭,小佛修趴在地上,背上血肉模糊的傷口粘着布料。
他的氣息已經很微弱了。
萬靈舔了舔嘴皮,說不救就不救,她可是個堅定的人。
小佛修彎曲的胳膊,不知何時伸的筆直,露出一小節白皙瘦弱的手腕,顫抖着擡起一根手指——輕輕蹭了下她的腳跟。
萬靈:“……”
他又蹭了一下,“姐姐……”
少年的嗓音像從幹涸土地的深處,撅着縫飄出來的一樣。
“……”萬靈:“!!!”這誰頂得住?寶貝這麽好看,怎麽可以讓他受傷?!
人群裏不滿和同情的聲音也再漸漸變大。
拿鞭男子看到他的動作,罵了一句,嗤笑道:“到了我這兒,還指望誰能救你出去?你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界兒?”
他說話的聲音故意放的很大,拇指朝後指了指身後氣勢蓬勃的招牌。
不知誰說了一句,“走吧走吧,倉山門的酒樓誰敢管閑事?”
果然,說完人群細細碎碎的議論便随之消融了。
從心縮了縮脖子,她雖修不了仙,但倉山門能拍在十大仙門第五,她還是知道有多厲害的。
剛準備拉着她家小姐走,卻見身邊的人突然往前一步,蹲在了那少年面前。
從心吓了一大跳,連忙低聲道:“小姐!你幹嘛呢?快起來!”
萬靈仿若未聞,她拿了一顆固元丹,伸手輕捏了下小佛修的臉頰:“張嘴。”
小佛修幹涸的嘴皮動了動,緊閉的眼皮随之拉開一條縫。
日薄西山,少女背靠着餘陽,逆着光,像個救世的神女。
他藏下眼底的狂熱,乖覺的張開嘴。
萬靈把丹藥送進他嘴裏,然後拍了拍他宛如瓷器的臉:“乖。”
“你是不是活膩了?!”男子對剛才的異樣毫無察覺,只滿面兇光的瞪着那少女。
萬靈見小佛修氣息穩了一點,才不急不緩将人扶起。
從心感覺自己腿都不太聽使喚了,剛要勸,眼前遞來一只手,然後她下意識就把那小佛修接了過去。
從心:“……”
等萬靈轉過身,從心便覺得手心一空,那小佛修面無表情的從她手上把手抽開了。
她下意識搓了搓發涼的手心,沒多想,她的注意力此刻都在她家小姐身上。
心裏盤算着,如果她抱住那個男的,不知道小姐來不來得及跑?
“找死!”自從門派接管這個酒樓,他就沒遇到過這麽不識相的!今日不狠狠給她一個教訓,他倉山門的面子往哪兒擱!
絡腮胡男子周身靈氣大開,正準備甩鞭子。
萬靈撩起眼皮,輕悠悠的伸出五指,一股攝人的力量瞬間将男子擒住,她随手一擺,男子便宛如廢物般摔在招牌上。
人落地的一剎那,濺起數道塵霧。
仔細一看,地面上竟被生生砸出了裂痕。
而那塊氣勢磅礴的金招牌,也掉了一半,歪歪扭扭的挂在半空。
有的人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麽,空氣像靜止了一樣,所有人屏住呼吸,張着嘴,看着少女的眼神從好奇變成了恐懼。
男子痛苦的蜷縮在地上,體內五髒六腑碎成了一片,下來的時候還是臉着的地,所以牙也磕掉了一排。
他一邊吐血,一邊萬分艱辛的問道:“你,你……到底四水?他,發了大錯,他四來我倉山贖罪的!”
萬靈睥着地上的人,輕飄飄道:“胡說,漂亮的人怎麽會有錯?”
“……???”如果不是牙口限制了他,他真會聲嘶力竭的吼出來。那醜的人又有什麽錯,要被你打成這樣?!
萬靈:“我不管,看到他第一眼,我就決定了,都是你們的錯。”
“!!!”太欺負人了!!!
聽到這兒,小佛修低下頭,愉悅的勾起唇角,下一瞬他收起笑意,眼尾微挑,漫不經心的朝某個方向瞥了一眼。
他輕輕打了個響指。
與此同時,距離酒樓十丈遠的街道上,五六個身穿藍色校服的修士忽然集體定下腳步,然後統一轉身,向傀儡一樣離開了這條街。
這頭,萬靈已經帶着小佛修和從心離開了酒樓。
直到萬靈的背影完全消失,酒樓的人才敢去将那男子扶起來。
男子嘴裏哇哇吐着血,眉宇泛黑:“快去給髒門,竄稀……”
……
離開那條修士街,從心扶着小佛修跟在萬靈身邊走,剛才的畫面在腦子裏久久不去。
幾次想開口,但話到嘴邊什麽也問不出來。
這不是她家小姐,或者說,這不是她家以前的那個小姐。
萬靈垂首看着小佛修,他比她矮了小半個頭,他重新戴上了兜帽,萬靈只能看到他挂着一半血污的側臉,以及秀挺的鼻梁,和粉白的唇。
萬靈問他:“寶貝多大了?”
小佛修征了征,擡起頭時,烏黑的眼睛裏好像在思考什麽。
萬靈說:“問你呢,幾歲了?”
“…………十一。”
萬靈又問:“你叫什麽?”
他突然別開了那只扶着他的手,停下步子。
萬靈本就看着他,自然而然的與他一同停了下來。
天開始暗了,最後的光在厚重的雲層中緩緩隕落,夜晚的天下很快将要來臨。
他望着萬靈,聲色沙啞卻又極其清晰的說:“我叫元浔。”
萬靈三人走到一個大氣的府門口,擡頭上寫着金字招牌‘司寇府’,看這氣勢應該在當地混的還可以。
門口的侍衛看到她,跟沒看見似得,眼裏盡是輕慢與嘲諷。
這種凡胎萬靈都懶得收拾,只擡腿往府裏走。
從心蠕了蠕嘴皮,從前大夫人是不讓她們走正門的,但轉念想到今天小姐的異常,她猶豫了,因為她深知今天的小姐不需要這種勸告。
一陣陰風吹過,從心忽然凍得一哆嗦,就像一瞬間進了冰窖似的。
接着,她手心再次一空,少年又漠然的別開了她的手。
這一次她看清了他穩健的背影。
“……”
巧合嗎?為什麽小姐看不見的時候,他好像就痊愈了?
她一邊狐疑的想,一邊追上,并沒有發現門口侍衛的變化。
三人進府後,侍衛依舊一動不動的,他們望着對方憋得青筋爆出的臉,眼裏滿是恐懼。
只有他們能看到,彼此的臉上有一雙幹癟的手……
……
府裏的氣氛有些古怪。
從進府開始,萬靈就聽到了吵雜的哭聲,從心從一個婢女身邊跑過來,有些受到驚吓的樣子,她壓着聲兒說:“大小姐出事了……大夫人老爺都在大廳,說還有好些修仙的外人。”
萬靈一琢磨,“那正好,人齊了。”
“啊?”從心沒明白,就聽萬靈對她說:“歇會兒再去。”
從大門到內院,這府邸可以算是金碧輝煌,唯獨萬靈面前的這個院子破敗的不像話。
萬靈摩挲着指腹,原身過的比她想的還要苦。
走進屋裏,她掃了一圈簡陋的布置,然後走到銅鏡前。
鏡子裏,少女長着一雙好看的杏眼,但臉頰有一些不正常的浮腫,加上這個老氣的發型,整個人都充斥着土味。
萬靈解開頭發,從鏡子裏對上少年的視線,她擡起下巴:“上藥去啊。”
聞言,元浔轉過身,坐到椅子上。
隔了一會兒,從心找了些傷藥和白布出來,看着元浔破爛的鬥篷,說:“你這樣我不好上藥……”
元浔沒有回答她,他的目光一直在萬靈身上。
從心抿了抿唇,他是不好意思嗎?也是,當着她們脫衣服肯定會不好意思的。
剛想問他要不要叫個男小厮過來,就看邊上的少年,忽然端着傷藥和白布站起身。
他把托盤放到萬靈面前的梳妝臺上,“姐姐給我上藥好不好?”
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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