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

第12章

“林深，等會把這些資料送到顧先生那邊去，他開會的時候要用。”

“哦，好……”

接過了厚厚的一堆文件夾放到桌上，青年保存好桌面上的文檔，起身離開了座位。快要走到那人辦公室的時候，林深腳步一頓。辦公室的門沒有關好，裏面人的說話聲音向外傳出了一些，剛巧落到了他的耳朵裏。

“顧暄你現在倒是可以啊，當初在床上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男人的聲音慵懶輕佻，透着股懶洋洋的味道。他坐在沙發上，支起一條長腿，嘲諷般的笑了笑。

“你要是堅持自己的打算我也沒辦法，但是這次談判我沒準備輸，要麽贏要麽崩盤。”

“呵。”宋翊輕笑，臉色也不甚好看起來，“果然是有家室的人了，倒是有了膽子不怕跟人翻臉。”

顧暄的鳳眼冷冷的掃了過來，“那也要看是什麽人。”

宋翊面色鐵青，眼睛一眨不眨的直直的盯着男人，過了一會，他忽的一笑，整張臉都生動活潑起來，像變臉似的，“哎，那小子的味道怎麽樣啊？介不介意借我玩兩天？”

“嘭——”厚重的書卷重重的砸在辦公桌上，那聲巨響在安靜的房間裏如同平地驚雷，突然的令人詫異。

顧暄慢慢擡起頭來，一雙眸子森寒徹骨，他面無表情的望着有些愣怔的宋翊，緩緩的說：“他是我的人。”

他的聲音和以往沒有什麽不同，依舊是平鋪直敘的一個調子，但是聽在他人耳裏卻莫名的覺得心驚，宛如墜入了冰冷的深淵.

宋翊背後一涼，其實他就是說着玩玩，沒想到顧暄反應這麽大。他笑了幾聲，舉手作投降狀，“我是開玩笑的，別在意啊。”

顧暄看也沒看他，朝他背後望了過去，“外面的進來。”

林深的身體打了個抖，承受不住男人視線的壓迫還是走了進來。

“顧先生，這是您要的材料。”

“放這邊吧。”

把資料放好後林深便出去了，其間他一直盡量無視宋翊黏在自己身上的上下打量的目光，他眉頭一皺，輕聲的關上了門。

“好吧，繼續剛才的話題。為什麽突然之間不同意合作了，我想知道答案。”宋翊擺出公事公辦的表情來，“那天你喝醉了，我分明記得你說是可以退讓的。”

“我還沒有跟你算灌醉我的帳。”

“哈哈哈，誰能想到你這麽容易醉啊，要不是我跟承恩把你搬去酒店你可是要睡馬路的好嗎？”

那天的顧暄簡直乖的不像話，和平常基本是兩個樣子，不過這種話宋翊是不敢說出來的。

“我不想丢棄自主權，就是這麽簡單。雖然對方開出的條件很誘人，但是權衡利弊之後，比起讓公司成為他人的附屬品，我更希望保留自己的意志。”他起身站了起來走到宋翊面前。

“這是你這麽多年努力的心血，就這麽把它賣給別人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宋翊臉上的笑容褪了下去，他望着顧暄，很長時間都沒說話。

“我會後悔。”他說：“但是中間人是邵文西，我不想他失望。”

顧暄勾起唇角，嘲諷的說：“我不知道邵文西會不會失望，但是現在我對你是失望至極。”他拉松了領口，轉身回到辦公桌前背對着男人。

“反正你是老板，最終的決定權在你手裏，只是。”他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麽，神色冰寒，“你考慮清楚，那個人值不值得你為他放棄這麽多。”

晚上下班時間，辦公室裏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林深慢吞吞的收拾着自己沒兩樣東西的包，隔一兩分鐘他就要張頭朝走廊那邊看一看。終于人都走完了，他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笑容來。

顧暄大步踏出了辦公室，一出走廊就看見了滿臉放光的林深在對他笑。他一愣，好像時光倒轉回到了三年前，那個時候每次青年見到他都會露出和此時相似的笑容，滿足的，不帶雜質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林深朝他走了過來，摸摸頭發，“今天早上……有同事看見我搭你的車了。”

“看見就看見了，不必多解釋。”

“這樣好嗎？”林深還在猶豫。

鳳眸睨他為難的樣子一眼，“怎麽，很怕被人知道？”

“沒有沒有！”林深趕緊搖頭，一臉急切生怕被人誤會的模樣，“我是怕對你造成不好的影響啊。”

萬一被人發現了他們倆的關系……都是同一個屋檐下工作的同事，到時候難免會尴尬吧。雖然林深自己挺想正大光明的談戀愛就是了。

“現在戀愛自由，就算被別人知道又怎樣？”像是覺得林深的這種擔心很多餘似的，男人一擰眉就往外走，“走吧，先去你家收拾東西。”

聽見對方這樣說，林深忽然感覺也沒什麽好顧慮的了，大不了就向大家坦白，反正他這邊是毫無壓力，他擔心的只有男人的看法。

車子停在了林深所住的公寓樓下，青年帶着從進入公寓就臉色不郁的男人上了電梯，解釋道：“雖然這裏環境不怎麽樣，但是周圍很有生活氣息，鄰居也特別好相處。”

男人哼了一聲。

林深汗顏，他說的實話啊。

索性公寓裏面的基礎設施還不錯，雖然基本都入不了男人的眼，但是他也沒說諷刺的話，只是靜靜的看對方收拾行李，并打量起這六十平米的單身公寓來。房間打掃的幹淨整潔，沒有其他單身公寓那種雜亂無章的感覺。不經意的，他瞥見櫃子上放着兩只白色的塑料瓶，上面的标簽寫着這是一種治療低血糖的藥物。

林深拖着箱子從房間出來了，見男人正盯着櫃子上面的藥瓶看，他有些束手無策，“那個……”

顧暄沒說話，但是林深敏銳的感覺到男人的情緒不佳，他也就住了嘴，走過去把藥瓶裝進包裏。

“把周六的時間空出來，我帶你去做身體檢查。”

“不用了，我的情況不是很嚴重，就是偶爾會頭暈……”說到後面林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他老實的低下了頭，“那就去吧，聽你的。”

顧暄緊繃的臉色這才稍稍松懈了一些。

“就這麽多東西？”他問。

“我的衣服本來就不多，兩個箱子足夠了。這房子我想暫時不退，如果有朋友來的話也好讓他暫住一下。”

男人沒吱聲就是同意了，他拉過其中一個大些箱子，說：“這裏的鑰匙給我一把，我那邊的鑰匙回去給你。”

“哦、好、好啊。”林深雖然不太明白他要鑰匙幹什麽，但還是給他了。

顧暄淡淡的接了一句，“萬一以後我們發生争執你離家出走，我也好來抓人。”

林深一怔，确定自己沒聽錯後頓時面紅耳赤。這人在說什麽啊……明明還沒有正式住到一起呢就想着發生争執的事了。不好，他得趕快給自己的臉頰降降溫。

上車之後顧暄問他，“晚上想在哪裏吃飯？”

一想到男人家裏毫無使用痕跡的廚房和幾乎空着的冰箱，林深果斷決定先去超市買些東西然後在家裏開夥。

進了超市以後，林深一邊買東西一邊偷偷觀察顧暄的表情，當然同時在觀察顧暄的還有一票年輕小姑娘以及中年大媽。男人身姿修長，面龐俊美，眉眼之間有一股超越性別的美麗，他穿着裁剪合身的筆挺西裝，行走在眼下這般不太适合他的嘈雜環境中，神色沒有絲毫變化，泰然自若，沉穩優雅。

“你這樣一直偷看我當我沒有感覺嗎？”男人動了動薄唇，道。

林深飛快收回視線，一副什麽也沒發生過的模樣，只是表情有些不自然，“要不去買些水果吧。”他提議。

“你的偷窺技巧有待提高。”驀地低下頭去，他貼近青年的耳邊輕飄飄的說了一句，距離忽然縮短，溫柔的氣息突然襲來，同時而來的還有清淡的男士香水味，成功催紅了青年的臉頰。

滿意的看見了對方通紅的面龐，他沒事人一樣的往水果區走去，留下少女懷春一般的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