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真的怕疼
辛璃主動擁抱顧成也，給他帶來不小的觸動。
平時，碰她一下都能被甩臉子，現在不用他渴求于她，辛璃已經學會在危險關頭叫出他的名字。
不是顧成也。
而是，顧時。
顧成也過于激動，哪裏還顧得上地攤如何，直接将辛璃帶回家。
一路上，他都按捺不住雀躍的心跳，他壓抑的情感就快從喉間冒出，就怕順着呼吸，他的齒間，順着那些真摯的話語洩漏。
他有多在乎辛璃，就有多痛恨過去的自己。
“阿璃。”
封閉的車後座，顧成也嗓音嘶啞。
辛璃的手還被他握着，手心發熱，她抽動幾分，他便握的更緊，“阿璃，你是不是記起我，記起……顧時？”
她不再掙紮，反而緊握他的手，兩手交合，十指相扣，俨然親密無間的模樣。
“阿璃？”
“顧時……我不記得他。”
顧成也眼底劃過一絲遺憾之色，喉頭滾動間，似乎盛滿了無法負荷的情緒，思念折磨着他，如潮水般湧來，逐漸将他覆蓋，顧成也是半身置于冰海之中，怎麽都掙脫不出那沉重的冰窟。
小心翼翼的詢問換來的是一句早就知道的答案。
顧成也的失落映在辛璃眼中，她如局外人在圍觀他的深情，執着又如何，他也要為自己的冷漠付出應有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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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希望顧時陪在我身邊。”
“你知道嗎？摔下去那一瞬間，我只想得到顧時，我雖然不記得你的過去，但我最舍不得的還是你。”
真摯感人，可以說情感非常到位了。
辛璃再瞧見顧成也抽動的唇角，不光是他自己感動過頭，就連辛璃本演員也被自己的超高演技迷住了。
她說話聲輕柔，帶點鼻音，越發顯得她對過去的不舍，顧成也下一秒緊緊擁住她，口口聲聲都是愛意。
“阿璃，是我不對，我不應該看着白靜怡欺負你，那些話你不要聽，她能說什麽好話，她是嫉妒你，白靜怡在嫉妒你！”
富家千金嫉妒一無所有的假千金，是嫌她被掃地出門、昏睡五年不夠慘嗎？
“阿璃，我應該再早一點趕來，我應該時時刻刻都守在你身邊。”
他好深情的，至少在她面前裝的好愛她，“阿璃，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你會慢慢接受我，然後愛上我。”
辛璃喉頭泛酸。
她再也受不了顧成也的愛，越是深情越是将錄像帶裏的不屑眼神放大，另一個畫面轉到辛璃哭泣的場景，顧成也知道她曾那樣恨過他嗎？有多愛就會有多絕望，當年是辛璃頭也不回撞了南牆，現在覆水難收已是定局。
顧成也的唇移到她唇邊。
辛璃忍住那股子異樣，與他相碰，他癡纏的想要進一步，辛璃忽地全身抽搐一下，他的觸碰像是劇毒花蛇纏住了她的身體，一點點纏繞，就快喘不過氣，她腦海裏閃過一絲絕望的畫面。
暴雨裏，刺眼的遠光燈，瘋狂搖擺的雨刷，還有蔓延開來的血水。
“嘔……”
辛璃猛然推開他，轉頭捂住嘴，隐隐有要吐的趨勢。
“怎麽？阿璃，你哪裏不舒服？”
顧成也拽起她手腕，辛璃下意識甩掉，腦海裏有一道聲音在猛烈的拒絕他……別過來，別過來！男人穿着馬丁靴一步步靠近，她絕望的動彈不得，他大步踩在水坑濺起一地水花，轉而又融入連綿雨霧中，離去。
刺耳的剎車聲，世界都颠倒，她虛弱無力的趴在車底，竟是解脫的感覺。
“別過來！”
辛璃背對他，穩住心口的酸腫滋味，她的眼角被逼出了淚，額頭的汗也順着臉頰滑下，她被腦海裏的恐怖畫面吓哭了。
顧成也從背後抱住她，不由分說，越抱越緊，吻上她的淚，又或者是她的汗，輕聲哄道：“別怕，別怕，我在這。”
最不應該在這的就是他。
顧時是辛璃過去的心魔，顧成也是辛璃現在的恐懼來源，他沒有自知之明，甚至以為辛璃會重新愛上他。
她失去了記憶，無法記起車禍的痛。
當時，她又經歷了什麽巨大的折磨，從天堂到地獄般墜落。
辛璃望向車窗外，入夜後寒風四起，哪一樣都像極了當時。
**
再晚些，辛璃路過書房。
虛掩的房門映出暈黃的光，倒影在地板上，辛璃站在門外聽到顧成也與人談話。
電話中，對方的回答聽不到。
顧成也的回答倒是引人關注。
先是說到港城的投資，牽扯到港城霍家，後來又說起辛家的投資失敗，明晃晃帶出了辛靜怡的名字。
辛家的真千金，好像卷入了什麽了不得的漩渦裏。
對于辛靜怡，辛璃沒有多大感情，最初印象也不過是幾月前第一次見面時，辛靜怡态度溫和，并不在意定制禮裙上的泥點子，那時候辛璃還覺得她是個不錯的女人，溫婉不驕縱，看上去很好相處。
可人都是戴着面具生活，一旦撕下僞裝，真面目必定猙獰。
辛靜怡早已拿回屬于她的一切，她有什麽不快活？
書房裏，顧成也撂下一句，“她要是想找人借錢，你只管借，能緩得了一時，我讓她用十輩子還！”
好友秦岳笑他太狠，“好歹在一起過，何必趕盡殺絕？”
顧成也剎時變了臉，壓低嗓音一字一句重複他的回答。
“秦岳，我只愛辛璃！”
對方微愣，随即笑出聲，“是是是，大情聖。人又在身邊擱着呢？”
狼來的故事聽過沒？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這樣的招數不是顧成也第一次用，他時常讓秦岳給他打配合，試圖營造出無意間透露他有多愛辛璃的事實，可他忘了一件事，如果真是事實，就不用刻意去說明，如此一來就顯得假了。
以至于連顧成也的兄弟都不信他。
秦岳以為這又是他的一場“故意為之”，是在用計哄辛璃。
顧成也意識到這點，臉色僵硬，果斷挂了電話。
虛掩的房門映出一道光，那道光曾被另一道身影擋住，這棟別墅只有兩人，除了他就是辛璃。
他起初是故意，他要讓辛璃感受到他的真心，能為她做任何事情，辛靜怡推了她，辛璃差點摔下臺階，辛靜怡是吃了豹子膽子敢做那樣出格的事，他恨不得将她推下懸崖，最好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消失的一幹二淨最好不過。
辛璃來了又走，聽到了多少呢？
顧成也輕手輕腳走進她的卧室，輕車熟路掀開她的被子。
以往他隔着被子擁抱她，從今晚開始，不同了。
辛璃沒睡着，眼睛閉上，在夜裏聽覺就清晰多了，她能感受到他的貼近，顧成也的鼻息掃在她耳畔，青色胡茬紮到她細嫩的肌膚，辛璃肩膀抽抽。
“你醒着，我知道。”
顧成也幽幽說起，辛璃聽到兩人的呼吸聲，攪合在一塊，又慢慢趨于同一頻率。
他的手在摩挲她身上的疤痕，指腹滑過，辛璃不由得顫栗。
那種惡心的感覺又來了。
“阿璃，今天你在車裏對着我想吐，我以為是你惡心我。”
是啊，惡心你啊。
“其實不是對不對？你是想到了車禍，暴雨夜的車禍，你會害怕吧。”
顧成也的嘴開了光，話剛落，窗外開始刮風下雨。
辛璃縮起身子，往後退進他懷中，顧成也心安理得接受，吻上她耳後的疤痕，“一點兒都不醜，阿璃，她很美。”
瘋子！
辛璃咬牙體會他的病态，他的目光游走于她的疤痕之上，不管她願不願意，每分每秒都是折磨，他在深淵邊緣徘徊，偶然擡頭與她視線相撞，眸中已被情意染透。
“阿璃，這些疤痕淡了好多，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讓人再給你做處理。”
他的吻又回到她唇間。
恰時屋外暴雨，他的聲音聽不太真切，卻也是浸了涼意，冷的她打哆嗦。
“阿璃，想不想紋身？”
“将它們換種方式留下來。”
他的纏綿火熱裹挾着她的冷，辛璃知道她在昏睡時都是他在照顧，該看的不該看的早已經歷過，他再無恥，她現在都無懼了。
只是，提線木偶就該忍着嗎？
“疼。”辛璃嬌聲拒絕，“我怕疼。”
她翻身去，摟緊他的肩，像無處可歸的流浪貓在尋找一個庇佑之所，“顧成也，我真的怕疼。”
“好好好，不弄，我們不弄。”
顧成也很受用她的撒嬌，軟綿綿的語氣，怎麽都要比冷臉對他強，更何況她還在找他的懷抱。
“阿璃，我真的很想你。”
他在走鋼絲，背負沉重的愛前行，在她面前，他沒法忍下來。
“阿璃，阿璃……”
“顧成也！嗚嗚……”辛璃哭出聲，她害怕的叫道，“我疼，好疼啊，顧成也，我的頭好疼，車禍，那場車禍好可怕，我不想再經歷一次！”
抱着她的手忽地收緊，他也在害怕。
顧成也的吻及時停住，不知是不是想起了那場車禍。
他箍住辛璃，一句句重複，“是意外啊，阿璃，那是場意外。”
真的是意外嗎？
顧成也，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辛璃瞥見他慌張的眸光，再次回憶起辛靜怡的話。
當她故意推她下臺階，曾對她耳語，“辛璃，我和顧時就在你的車禍現場，我們是目擊者，那個時候我與他在一起。”
下雨的夜，有人好夢有人難眠。
辛璃睡的安穩，中途醒來一次見到顧成也直勾勾盯着她，當即背後生了冷汗。
“你為什麽不睡？”
顧成也心事重重，神情凝重，悄然吻上她額頭，替她掩好被子起身下床。
“我有些事要忙，你睡吧。”
辛璃沒做挽留，只在他關門後，得意的唇角上揚。
她想啊，
顧成也，不過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