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願望
梁思蕊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解釋。
“我是給她寄過快遞, 也的确是項鏈,可絕對不是莫比烏斯項鏈,莫比烏斯的含義是永無止盡的循環, 是暗喻戀人之間永生永世的愛,怎麽看也不可能是我送的。”
“那你送的是什麽?”
“我等下把封箱照發給你。”
貴重物品封箱寄送之前,稍微有點經驗的人都會先拍個照留作證據,甚至是視頻記錄下整個封箱過程,防止丢件扯皮。
就算加了保值, 這麽做也絕對不多餘。
電話挂了,很快照片傳了過來,那是條同牌子的項鏈, 款式是水滴迸濺開的造型,碎鑽和碎藍寶為主, 相比于莫比烏斯的寓意深刻, 這款主要就是少女感十足, 輕靈又別致。
這麽短的時間, 梁思蕊根本來不及造假, 這顯然是真的。
所以……安沐騙了她?
不, 不會的,一定有什麽細節她沒注意到, 安沐不可能騙她。
“我知道這讓你很難接受,不過長痛不如短痛, 趁你現在對沐沐的感情還沒那麽深,早點放下對你們都好, 再這麽發展下去,難道你想連朋友都沒得做?”
連朋友都沒得做。
簡以溪瞳孔震蕩,猛地擡眸望向陳寒, 不管怎麽心亂如麻,依然堅定道:“安沐不可能騙我,我相信她!”
陳寒也回望着她,面沉似水,黑眸古井無波,深不見底。
“你的信任還真是讓我感動,不過你這麽轉移話題,是不打算放棄沐沐了?”
“什麽放棄不放棄,我跟安沐只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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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說是我誤會了?那真是太好了,安沐說你像個孩子,當然,不是說你幼稚任性,是說你讓她有種保護欲,像是父母保護孩子,看到你受委屈她就會心疼,她是真的很在意你,如果失去你她一定會很難過。”
陳寒在說什麽?她到底什麽意思?
真以為她傻聽不出她話裏話外的意思?
幹嘛非把她跟安沐之間單純的友情往愛情上扯?
自己又為什麽這麽心煩?
難道當初她一直懷疑安沐喜歡自己,安沐也是這麽煩嗎?煩到恨不得把手裏的雞蛋連殼帶黃塞進她那說不停的嘴裏?
陳寒削完胡蘿蔔,又翻出了土豆削皮。
“沐沐這人就是嘴硬心軟,她其實打心底已經原諒我了,只是嘴上還硬着,你看,我送她的情侶項鏈她戴了,我過年那會兒說想回國發展,她就轉學回了北京,我來給她過生日,她面上疏遠着,卻拿了整顆蘋果給我吃,你知道蘋果是什麽意思嗎?”
——安沐是為了她才轉學的?不!我不信!
——雖然你是安沐老師,但麻煩你別這麽往自己臉上貼金!
簡以溪心煩意亂,不想理她,可禮貌驅使,還是回了句“不知道”。
陳寒笑道:“我猜你也不知道。”
——那你還問我!快三十的人了,能不能別這麽惡劣!
“沐沐以前特別愛笑,不是現在這種淺得幾乎看不出來的笑,而是張揚耀眼燦爛的笑,每每笑起來,她的臉就顯得格外的圓潤,臉頰紅撲撲的,和她不笑時候的冷豔天差地別,我猜你一定沒見過。
因為她的笑容實在太可愛,我以前總愛喊她pomme,是法語蘋果的意思。
她笑起來真像香甜的小蘋果,總讓我忍不住……想咬一口。”
啪啷啷!
剛拎起的炒勺失手掉在料理臺上,簡以溪轉頭看了陳寒一眼,笑容幹癟又勉強。
“這還真是個……挺不錯的比喻。”
陳寒還要再說什麽,簡以溪大聲岔開:“咱們趕緊做飯吧,你看都快八點了,咱們一道菜都還沒做出來,安沐該餓了。”
陳寒的紅唇張了一半緩緩合攏,意味深長笑道:“好。”
之後兩人幾乎沒再說話,除了偶爾一句“鹽遞給我”“糖在哪”,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交流。
兩人各做各的,一桌子菜很快備齊,兩人端到餐桌,擺好碗筷,簡以溪看了眼二樓隐約的燈光,邁步就想上去喊安沐吃飯,陳寒突然拉住了她。
“謝謝你今天幫了我這麽大的忙,你歇會兒,我去喊。”
她幫她什麽了?
簡以溪一個愣神的工夫,陳寒已上了樓。
安沐正刷題刷得疲憊,陳寒敲門進來。
“吃飯了沐沐。”
沐沐?
“這稱呼有點兒別扭。”
“抱歉,以前喊習慣了,你要不喜歡,我盡量改,萬一下次再喊錯了,你別介意。”
一個稱呼而已,何必上綱上線。
“名字就是代號,無所謂。”
安沐阖上錯題本,起身揉了揉酸脹的後頸,走到門口卻被陳寒擋住了路。
“你什麽都跟簡以溪說了?”
這沒頭沒腦的發問。
“我們以前的事,你都跟簡以溪說了?”
安沐料到陳寒可能會套簡以溪的話,卻并不在意,只要不涉及危險,她不會過多幹涉簡以溪,成長太慢的孩子大都是家長幹涉太多,适當的挫折可以促進良性成長。
安沐望着陳寒,眸光清澈:“我失憶了,什麽都不記得了,寒姐忘了嗎?”
“意思是……什麽也沒說?”
“因為不記得了。”
陳寒微笑,“看來你們兩個中有一個在說謊,她說你把我們之間的事都告訴她了,你又說沒有,我對她不了解,對你卻很了解,你就是個……不誠實的小鬼。”
一句話說完,氣氛瞬間變得有些不和諧,陳寒随即又道:“開玩笑的,別在意,我只是有點妒忌,以前你什麽都跟我說的,現在卻換了別人。”
安沐心知肚明,陳寒就是個老油條,每一句話都是陷阱,稍微不注意就可能中招。
問她是不是什麽都跟簡以溪說了,目的是看她是不是真的失憶,如果真失憶了,又拿什麽跟簡以溪說?
說她是不誠實的小鬼,也是在暗示她不相信她失憶,企圖挑動她的情緒,讓她不自覺露出馬腳。
最後一句看似是在道歉,說是開玩笑,實際“以前你什麽都跟我說,現在卻換了別人”這句,也是在有意無意地試探她,如果她不反駁,那就會被解讀為她真的跟簡以溪說了。
陳寒這個人,很聰明,卻也很固執,她認定了她是在裝失憶逃避過去,即便是設語言陷阱,也都是指向她沒有失憶這個方向。
該說她固執過了頭?還是該覺得她可憐又可悲?再或者是過度的自信自大?
安沐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陳寒,有上輩子的經驗在,安沐看人有自己獨特的一套标準,她覺得陳寒不像是狂妄自大的人,她雖然沒有藝術細胞,可也看得出陳寒設計的作品都是溫和且沒有攻擊性的,一如陳寒知性優雅的形象,絲毫沒有張揚的元素。
眼前的陳寒讓她看不透。
她也不想過多的浪費精力在這個對自己來說根本不重要的人身上。
安沐淡淡道:“我很感激寒姐幫了我,也很高興寒姐不遠萬裏過來為我慶生,不過我還是希望今天是最後一次強調我失憶了這件事。
請不要再試探我,也許你覺得我是在裝失憶,可我卻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必要裝,意見不和很傷感情,不能達成一致,那就只能敬而遠之。”
陳寒微怔了下,只一瞬間,眨眼就恢複了一貫的優雅溫和。
“你真是變了很多,聰明又犀利,和以前任性的愛哭鬼天差地別,我都快不認識了。”
陳寒摘下金絲眼鏡,阖眼輕按了按眼角,微露出一絲疲态。
“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試探你,也不會再提記憶的事,我只做好我認為自己該做的事就好。”
安沐不置可否,邁步出了書房。
一頓飯吃的還算和諧,至少表面很和諧,陳寒穩重優雅,卻又能妙語連珠,即便是再怎麽沉悶的飯局也能打破僵局,讓人情不自禁跟着她的話題走。
“差點忘了,果酒還在冰箱,我去拿。”
簡以溪下意識道:“安沐明天還要考試,而且我們都未成年,還是不喝酒了吧?”
陳寒邊走邊笑道:“說是酒,其實酒精含量非常低,和菠蘿啤這種差不多,沐沐以前最喜歡這口味,現在也不知道還喜不喜歡。”
冷藏過的果酒散着淡淡的甜香,單聞着就讓人蠢蠢欲動,喝到嘴裏确實沒什麽酒味,爽口又解渴,配着滿桌子菜再合适不過。
簡以溪雖然只做了板栗雞、番茄雞蛋、香菇青菜三個菜,賣相也很一般,卻都是安沐愛吃的,且葷素搭配合理,安沐吃了不少。
陳寒做的大都是海鮮,像是紅燒刺參、粟米汁煎三文魚之類,大概是真正的安沐喜歡的,雖然味道不錯,賣相更是拍下就能當屏保,可安沐吃得并不多,也不是覺得不好吃,相反挺好吃的,只是單純的不偏愛。
陳寒觀察入微,顯然發現了安沐夾簡以溪菜的頻率額明顯高過夾她的,不過她沒有表露任何不滿,依然有說有笑。
這像極了老冰棍和哈根達斯同時遞到眼前,安沐卻偏偏選了老冰棍一樣。
不管陳寒怎麽想,簡以溪總算高興起來,她不需要考慮那麽多,只要相信安沐就夠了。
吃完飯已經快十一點了,簡以溪和陳寒搶着收拾碗筷,還催促安沐再去學會兒。
安沐無奈道:“你們別收拾了,放水槽就行,我找副撲克,咱們玩一會兒。”
簡以溪提議:“輸了貼紙條沒意思,不如改成畫烏龜,0點前,誰臉上畫得最多,誰刷碗。”
原以為這個提議陳寒不會同意,沒想到她竟然第一個點了頭,還附議用眉筆畫烏龜,這樣比較容易洗掉。
安沐拿了根淺咖色的眉筆,三人就玩最簡單的跑得快。
差十分鐘0點,簡以溪頂着滿臉烏龜生無可戀地重重靠在沙發背。
——太奸詐了!陳寒奸詐也就算了,安沐怎麽也這樣?!
——明明有牌能壓住,為什麽她們都不壓?害得她以為自己必勝無疑,結果每次都是眼看要出完了,她們就蹦出來壓她!
十七歲的簡以溪還是沒能深刻理解姜還是老的辣的普世真理。
0點準時點上蠟燭熄了燈,安沐在簡以溪羞澀的生日歌中許下重生以來第一個生日願望。
——願簡以溪早日獨當一面,我就能離開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搖曳的燭光下,安沐的臉龐模糊了棱角,少了逼人的冷豔,朦胧的像是加了濾鏡,溫柔又美麗,讓人挪不開視線。
簡以溪目不轉睛望着她,黑眸晶亮。
——安沐,你知不知道,初八那天我許下的生日願望是……希望安沐的生日願望可以實現。
作者有話要說: N年後知道安沐願望的簡以溪
面無表情Delete【我的十七歲願望】
PS.0點還有一更,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感謝落瑤は好き~雙手榴彈包養議棋~親親舉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