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自從夏閱雪變成了夏閱血，回到了石墓以後，夜聽風便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為什麽一塊石頭會有痛覺呢？
很快，他便發現自己化不出原來的銀發灰眸的形态了。
這又是為什麽？
他努力思索着答案，卻仍舊想不明白，但是腦海裏卻回響起了那一夜聽到的琴聲，顯得寂靜的石墓格外空曠。
閱雪不在......好想她。夜聽風想道，但馬上又十分委屈的想起閱雪的靈力他不認得了，不開心。
就這樣一直在這兩種想法之間糾結徘徊的夜聽風終于糾結出一個結果的時候，他便正好趕上差點被雷劈的魂飛魄散的夏閱雪。
雖然在石墓中勉強保住了一命，但是夜聽風每每想起還是後怕不已。
如果再晚到一會，他不敢設想是什麽樣的後果。
聽到動靜，他慌忙朝夏閱雪所在的內室走去。
“聽風。”夏閱雪的聲音有點微弱，卻成功止住了他的腳步，“就在那裏吧，別進來了。”
“小姐.......”夜聽風有點委屈的說道，“小姐還在生我氣？”
“噗....怎麽會。”夏閱雪失笑道，“你坐下來，我們隔着一道門，好好說話。”
夜聽風便依言坐了下來。“好的小姐。”
“唉......”夏閱雪嘆了口氣，“聽風，叫我閱雪。”
“小姐......？”夜聽風馬上警鈴大作，難道那個跟他靈力不一樣的閱雪又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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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麽呢。”夏閱雪說道，“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只是靈力不一樣而已，你就這麽大驚小怪。”
“可是她跟小姐不一樣。”夜聽風堅持道，“小姐從來不會讓我叫名字。”
“那是因為我不好意思說而已。”夏閱雪說道，臉突然紅了，“真是.......一定要我說出來嗎！”
“閱雪。”從夏閱雪的話語中直覺的感到了一種危險的夜聽風很識時務的叫了，其實他想這麽叫已經很久了，每次都只是在心裏偷偷的叫而已。
“聽風，”夏閱雪輕輕笑道，“其實你自己回了石墓，我很開心。”
“為什麽？！”夜聽風說道，“難道閱雪......”
“笨蛋，聽我把話說完啊。”夏閱雪笑罵道，“你要是在其他方面也有這一半的警覺就好了。”
夜聽風讷讷的低下頭，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沉默了。
“聽風啊，其實你就是這個石墓吧？”夏閱雪說道。
“我，我不是！”夜聽風慌忙說道。
“我不信，證明給我看。”夏閱雪閉着眼睛笑道。
“怎麽證明？”夜聽風急忙說道。
“現在外面的世界因為我的緣故而損毀良多......”夏閱雪悠悠的說道，“你若是能在沒有我的情況下出去把那些都修正過來，我便信你不是石墓。”
“好！一言為定！”夜聽風說道，但是他答應下來又後悔了，“閱雪......”他期期艾艾的說道，“如果，只是如果，我真的是那座石墓的話......”
“傻瓜，”夏閱雪無力的笑了，“你便真是那座石墓又如何？我又怎會讨厭你。”
“真的？！”
雖然看不到夜聽風的表情，但是夏閱雪卻可以直接在腦海裏看到他那雙發亮的眼睛。
“真是的......”她苦笑道，“還是和以前一樣好懂的家夥。快去吧，回來之後，我有句話想跟你說。”
“好的！”夜聽風一無所覺，十分高興的走了。
夏閱雪感覺到他走了以後，舒了一口氣，不再強撐。
“這便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聽風。”她微笑道。
夏閱雪用最後的一點力量将規則全都移到了自己身上，然後将兩個人的天命互換。
從此世間再無一個叫做夏閱雪的修士，而多了一個叫做夜聽風的行者。
一百年後。
繁華的帝都一點都沒有了廢墟的影子。
夜聽風完成了夏閱雪安排給他的任務，他看向雪山。
夏閱雪在那裏等着他。
回去的路徑是如此的熟悉，他早已深深的銘刻在心，
進入了石墓，他朝內室走去。
他相信，夏閱雪一定在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
夏閱血
--你是誰？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說起來，這已經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夏閱雪的祖父是夏懿，而夏懿的老婆是妖皇。
所以夏閱雪自身便有四分之一妖皇的血脈。
那是一個月圓之夜，夏閱雪在深夜莫名的醒了過來。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身上沸騰着一種以前從未有過的力量，她從床上走下來，來到了穿衣鏡前。
咦？
鏡中的自己，眼睛的顏色變了。
“小姐！”第一個感覺到不對的是夜聽風，他沖了進來，卻看到了一雙紅眸的夏閱雪。
“聽風？”夏閱雪看着他震驚的眼神，疑惑的說道。
“你是誰？”夜聽風的神色冷了下來。
“我？”夏閱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是夏閱雪啊。”她伸出手，卻發現自己青色的靈力變成了深紅色。
“咦？”她看着自己的手，不明白自己的靈力為什麽變成了紅色，同樣讓她感到疑惑的不僅是靈力，還有這靈力在體內沸騰的感覺。
真是奇怪，感覺自己都不像是自己了一樣。
正在她出神的時候，師兄和父親，還有叔叔......總之該來的人都來了。
“怎麽了？”她歪頭問道，“我可有什麽不對？”她揮了揮手，卻不想揮出了一道紅色的圓弧向衆人劃了過去。
“啊呀！”她有點慌，“快讓開！”她并不清楚那靈力是什麽，只是隐隐約約知道是不好的東西罷了。
任獨行出手擋下了那道妖氣，眼神複雜的看着小師妹。
“你們，”夏閱雪說道，“為什麽要這麽看我？”
“你是誰？”任獨行冷冷的問道。
“我是閱雪啊。”夏閱雪很不解的說道，“為什麽......”
話未說完，她被任獨行粗暴的抓住了手，拎了起來。
“我只說一次，”任獨行的話語中帶着冰冷殺氣，“從她的身上，下來。”
“師兄，我只是靈力不一樣了而已，我還是我啊。”夏閱雪努力辯解道。
“呵，”師兄冷淡的挑起了嘴角，“我會相信一只妖？笑話！”
夏閱雪不可置信的看了師兄一眼，又環視了一圈。
沒有一個人相信她，都把她當做另一個人看。
夏閱雪的心瞬間涼了。
身上的力量暴動的越來越厲害，她使了巧勁，從任獨行的手中掙脫開去。
“......呵。”她輕輕的笑了，身上的妖力暴漲，身上的衣服也換了顏色。
心髒的鼓動越發明顯，她能感到在自己的識海深處，有什麽正在緩慢而又不可阻止的覺醒。
她第一次召喚出了自己的本命武器，灼冥耀夜。
“此世非彼世，舊人不故人。”夏閱雪冷笑着說道，“既然各位都覺得我是妖，要我讓出這具身體的話，那便手上見真章吧。”
只不過靈力和樣貌有所改變，他們便如此的恐懼嫌惡曾經被他們深深疼寵着的自己，真是可笑。
這便是人心麽？
如果是平常的自己，恐怕會一言不發的離去吧，但是又為什麽，對他們拔劍相向呢？
也許，她真的不是自己了也說不定，不過，這樣的感覺也挺好的。
夏閱雪冷冷的看着被自己擊敗的衆人，極盡嘲諷的笑了。
“怎麽？”她笑道，“你們便這點本事？是怕傷到我這具身體嗎？”
看到衆人看她的眼神，夏閱雪笑的更歡了。
“原來如此。”在衆人憤恨的目光之中，她猛然轉過劍鋒往自己手上劃過。
鮮紅的血液流了下來，空氣中開始彌漫着一股泛着清香的血腥味。
“混賬！”任獨行和夜聽風被激怒了，不再手下留情直直的向夏閱雪沖了過來。
卻被夏閱雪壓着揍了一頓。
“話說回來，你們的靈力似乎正好是被我的靈力克制的樣子？”夏閱雪笑着睨了狼狽不堪的兩人一眼，轉過臉舔去手上的血跡。“雖然有點晚，不過時機倒是剛好。”她眯起眼睛笑道，未舔盡的血液順着嘴角流了下來。
不得不說，這樣與往常截然不同的夏閱雪雖然還未長開，但是那微笑的樣子卻極盡妖冶，被血色浸潤的嘴唇染上了一絲平常沒有的豔麗，如果說平常的夏閱雪讓人如沐春風，那麽現在的夏閱雪卻正好相反，暗紅的眼眸仿佛能看到人的內心深處一般，危險，而且還十足的美麗。簡直就像蠱惑人心的妖女一般。
如果夏懿還活着的話，就會發現他的孫女跟他的夫人，也就是妖皇長的幾乎一模一樣，兩者之間的區別，只是妖皇美則美矣，卻總是帶着一種漫不經心的閑散，也是這種閑散，讓她比夏閱雪多了一抹慵懶的風情。
不過夏閱雪此時心情不好，可以理解。
僵持的局面被一道神識傳音打破了，一直用神識關注着這裏的局面的夏迩嘆了口氣，傳音道，“閱雪，到我這裏來一下。”
“哦好的。”夏閱雪應道，剛才一通打架讓她渾身躁動不已的靈力安靜了下來，答應下來之後，她便無師自通的把靈力轉換了回去。
“閱雪？！”任獨行震驚的說道。
夏閱雪淡漠地看了他們一眼，“是夏閱血。鮮血的血。”她惡作劇的加重了語氣，說道。
既然他們如此不願承認自己，便讓他們認為是兩個人算了。
夏閱雪對自己說道。
便這樣罷。
也就是從這一天開始，夏閱血便真正的存在了。
封印破裂的那一日，夏閱雪把那個拿着姬武的人丢出去之後，果斷的變成了夏閱血。
對于夏閱雪來說要極其困難才能關掉的裂縫，于她而言，只需要做個動作就可以了。
夏閱血使用力量從來沒有任何人教導，這一切仿佛天生就刻入了她的腦海中，她使用靈力便像使用自己的身體一般輕松。
但是她并沒有完全的把裂縫合上，雖然她知道自己可以完全的合上，她惡趣味的在裂縫前加了一個封印，妖力在她之下的妖如果變成原型的話就可以安然無恙的進來，而不願意變成原型的妖嘛......嘻嘻嘻，就把一身妖力交出來好了，看她多麽開明！~(≧▽≦)/~
“死丫頭。”難得出一回石墓的夏迩一出來就看到自家女兒在惡作劇，腦袋又開始疼了起來，“臭丫頭，又在玩什麽把戲？”
“啊，老頭子。”夏閱血聳了聳肩，“我無聊啊。”
“別說廢話，馬上離開那裏！”夏迩不知道看到了什麽，有些慌了，對她說道。
“......”夏閱血皺了皺眉，看也不看便拿着灼冥耀夜回身揮了一劍。冷笑着說道，“不過是個贗品.......呃！”她突然捂住了胸口，身上的靈力不受控制的變回了青色。
“敢動我女兒。”夏迩的神色冷了下來，狠狠一揮袖，将背後偷襲的那人甩了出去，同時把閱雪攬到懷裏。剛才實在是千鈞一發，要不是夏閱血反應的快，此時她早已被人廢了修為。
“不好——”夏閱雪看着裂縫上的封印，失聲道，“那個封印我還沒有完成，現在——”她又一時切換不過來了。
“一邊去，我來解決。”夏迩說道，掐着法訣，眼看着就要把封印補好之時——
卻被人暗算了。
夏閱雪之前強制切換了靈力，元氣大傷，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父親在自己面前受了重傷。
終于取回了靈力上的聯系，夜聽風盡自己最快的速度趕了回來，卻只來得及把同樣受傷不輕的夏閱雪救回石墓之中。
他身後的局面一團亂，同樣壓制了修為才出石墓的夏迩因為受傷修為自動沖破了封印，一片雷雲正在上方慢慢聚集，偷襲了夏閱雪又偷襲了夏迩的人趁着夏迩不能動，在夏迩周圍布下了鎖仙陣将一衆長老困于其中......
但是等到夏閱雪醒來的時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
來不及補救，來不及懊悔......只能去接受。
直到那一天，因為陣法反噬，只能切換靈力的自己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
什麽都變了，只有他們眼中的恐懼排斥仍舊沒變。
呵呵......人心也不過如此，遇到一點與自己所思所想不符的事，便會下意識的去排斥反抗。
“你們之所以排斥我，害怕我......”夏閱血慢悠悠的說道，“是因為我靈力不同，還是因為我眼睛變了，還是因為......只是單純的害怕而已害怕我不再是你們認識的那個人麽？”
“真是可笑.......”
沒意識到夏閱血和夏閱雪是同一個人的你們很可笑。
為了讓你們接受生生的裝成另一個人的自己更可笑。
“從來都沒有什麽閱雪和閱血。我一直是我自己，只是你們一直都以為有兩個人而已。”
說出之後卻又在後悔，明明已經用無數次的失敗告誡過自己放棄，卻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呵，也許真的是兩個人也說不定。
明明知道那所謂的大國師試圖毀壞封印，但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自己直接出手便可以阻止，但是卻選擇了放任不管，看着那些人為了自己的信仰一個接一個死去，夏閱血卻因為是夏閱血而在旁邊看着。
因為就算自己出手，他們也只會在出手之前先将自己關進去而已。
便是這樣一個無人能夠接受的存在啊。呵。
見到妖王的那一刻，夏閱雪在作為夏閱血的時候第一次看到了沒有隐藏着恐懼與忌諱的眼睛。
妖王跟她長的差不多，如果她是男子的話，大概會一模一樣吧。
如果把妖界完全打開，再次與人界相融的話，那麽這樣的眼睛會不會就變得更多一點？
仿佛看透了夏閱血的心思，妖王開口，卻是讓她殺了自己。
與她不同，妖王已經活了很久很久了，本來還有妖皇可以殺死他，但是在妖皇死了以後，世間便再也沒有可以殺死他的人或妖了。
現在夏閱雪出現了，她有着妖皇的血脈，是天下最後一個可以殺死他的人。
最後親情還是沒能敵過對死亡的渴望。
“......一無所有了。”在殺死妖王的時候，夏閱血說道。
這天下也沒有能殺死她的人了。
同時有着人心妖心的自己算什麽呢？只能是......天地都不容的一個異類吧。
那便将這個天下毀掉好了，再創造出一個......與衆不同的世界。
眼下的一切都會毀掉，自己也會，如果新的世界出現了，夏閱雪自己也會消失，變為那個世界中新的天道。
這樣也挺好的不是麽。
那些人在意的......只是夏閱雪而已，不是她夏閱血。
夏閱血如果想自由自在的生活下去，便一定要披上一層夏閱雪的皮才可以。這樣的日子，她過的實在是累了。
但是——
便是在即将成功的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自己成為了新的天道，那麽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再也死不了了？
想到這裏，她果斷的切換了靈力。
如果是夏閱雪的話，世間還是有可以毀掉她的東西的。
卻沒想到被夜聽風給救了下來。
真是.......想死都沒死成麽，不過她也沒有再去嘗試的力氣了，因為她實在是太累了，只想與他聊聊天，然後好好的睡一覺。
便是連她自己也分不清夏閱雪和夏閱血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了。
“聽風，叫我閱雪。”
“想什麽呢。”
“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只是靈力不一樣而已，你就這麽大驚小怪。”
“其實你自己回了石墓，我很開心。”
因為你有了自己的主張......讓我覺得自己喜歡上的不是一個傀儡，而是一個有着自主意志的.....管你是什麽。
“聽風啊，其實你就是這個石墓吧？”
“我不信，證明給我看。”
還是這麽的.....單純好騙。
“現在外面的世界因為我的緣故而損毀良多......你若是能在沒有我的情況下出去把那些都修正過來，我便信你不是石墓。”
“傻瓜,你便真是那座石墓又如何？我又怎會讨厭你。”
我又怎會讨厭你。
到現在連我的心意都沒看懂，真是個......石頭。
“快去吧，回來之後，我有句話想跟你說。”
作者有話要說： 夜聽風滿懷期待的朝內室走去。
他也有話想對夏閱雪說。
就像無論他是不是石墓，夏閱雪都不會讨厭他一樣，無論是夏閱雪還是夏閱血，他其實都一樣的喜歡。
哪怕他離開石墓之後見到的是夏閱血，他也一樣會救她。
因為他離開的時候便已經想明白了，無論是夏閱雪還是夏閱血，對他來說都沒有分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