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第二天。
雷雨轟轟，傘面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每走一步就感覺雨水在腳底冒泡。
完了，還沒到學校鞋就濕了。
灰黑色的天空散發出憂郁的氣息，涼飕飕的風穿入衣領讓人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繼續前行。每走一步，腳底都會将地上的雨水濺起，打濕幹淨的校褲。學生的書包不知什麽時候顏色緩緩加深，書包裏的書籍也相互黏住，一刻也不分離。
我深深嘆了口氣，低着頭，撐着傘慢悠悠的走着。
幾滴雨水滴落在我的臉頰。
可能是飄進來了一些雨吧。
然而，雨水越來越多，滴落頻率不斷提高。
什麽情況。
我擡起頭。
喻子斐轉着傘柄，傘的骨架也随之轉動，原本應垂直滴落于地面的雨滴在傘架的轉動之下向四周落去。
喻子斐笑眯眯的：“早上好啊。”
我用力将傘骨壓住他的的傘面。
“轉什麽轉，你以為你是小陀螺嗎，一大早就讨人厭。”
向下壓的力度逐漸加大，漸漸，他的傘面快頂住腦袋。
“姐！停手！我錯了！對不起！我不該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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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哪樣？”
“轉傘射你一臉水。”
“下次再調皮我把你揍了。”
我手上的力度減輕，但依舊不肯離開傘面。
“行，我絕不還手！”
“嗯...感覺放過你有點容易，那...”
話未說完，仿佛有心靈感應般将頭轉向一側。
是他？！
我這幅粗暴樣子他沒看到吧！！！
糗死了！看不到我！！！
“這周我幫你值班！”喻子斐連聲應到。
霎時，我也急忙收回傘遮住自己。
一定看不到我，一定看不到我！還沒追到怎麽就本性暴露呢！失策了！
他漸漸離開我的周旁，遮住大半個自己的傘也慢慢向上移。看着他漸漸遠離的背影不知是開心還是難過。
車輛急速前行，雨水也濺出層層浪花。
我輕嘆一聲。
但還是緩緩跟了上去。
跟着男友一起走，今天也必須要快樂！
。
也許是天氣太陰沉，又或許是睡眠時長不足。早晨第一節課我就不停的打着哈欠。
終于，在第十五個哈欠時。喻子斐忍不住了。
“你睡神附身嗎？一大早這麽困，”話未說完，接着自己也打了個哈欠，“別傳染給我。”
“陰雨天拿來睡覺不香嗎，大早上爬起來上課，可真是難為我了。”
喻子斐瞥了一眼，懶得回複繼續聽課去了。
單手撐着腦袋，眼淚止不住的溢出眼眶。
眼前視線逐漸模糊。
不知不覺，我陷入沉睡。
一雙溫暖的大手将我的側着的腦袋擺正過來。
“睡覺啊，千萬不能側着腦袋睡，很容易落枕的。同學們知道了嗎？”
一張充滿成熟氣質的臉龐映入我的眼簾，鮮豔濃烈的薄唇并未展露生氣的狀态，而是微微上揚帶了一絲妩媚。
滲人的寒氣好像并沒有在一大群人的教室裏消散，反而愈加寒冷。忍不住，我抖了一下。
滿腦的困意在這一瞬間全都随風散去，留下的只剩清醒。
“醒了啊，還困嗎？”
我唯唯諾諾的到：“醒了，不困了。”
“不困就好，辦公室最近有點亂，你下課來幫忙收拾下吧，順便今天加套試卷醒醒神。”
我連忙點頭。
在老師轉身離開之際，我看見洛錦朝我豎了大拇指。
我感受到的不是誇贊而是滿滿的同情。
。
下課了。
我拖着極不情願的身軀站了起來。
洛錦離開座位，将手搭在我的肩膀。
“牛啊姐妹，看不出來你還有這種膽量。女魔頭的課也敢睡覺。”
女魔頭，姓程，名玲，是我們班上的英語老師。剛分到該班級的時候，女魔頭就來下了個馬威，将班上沒及格的學生全都叫去辦公室一一交談。在她課上不允許交頭接耳，不允許吃零食，不允許寫其他作業，更別說睡覺了。那是□□裸的跟女魔頭叫板啊！
“在與女魔頭對視的那一瞬間，我明白，今天不好受。”
委屈巴巴，昨天無論怎麽都睡不着。從十二點閉眼開始滿腦子都是幻想和他的生活片段，再到二點的時鐘顯示。今天注定是疲憊的一天。
“心疼你一秒，隐蔽睡覺技術不夠娴熟，最重要的是你還撐着腦袋。果然真正的勇士是不向魔頭屈服的！佩服！”
“呵呵。”
我生無可戀的離開她。
拿着辦公室的掃把晃晃悠悠的掃着地。
掃把一直在門縫的周邊搖搖晃晃，門縫裏的紙屑如同縮進龜殼的烏龜死死的呆在裏面不肯出來。
“出來啊，快出來啊。”我小聲的呢喃着。
“同學，麻煩讓一讓可以嗎？”
磁性的嗓音好似陳年已久的美酒令人回味甘甜，又仿佛是黑暗中的一把利刃，撕破黑暗，給我黎明。
我的心在此刻顫抖了一下。
我擡起頭來。
是他？！
人帥！成績好！聲音還好聽！
嗚嗚嗚，我的男朋友就是這麽優秀，女朋友快要自愧不如了。
不過怎麽是同學？是女朋友啊！男朋友，你喊錯了稱呼！
是！女！朋！友！
“可以讓一下嗎？”
我頓時收回神：“可以的，可以的。”
他從我身旁經過，留下了一抹淡淡的清香。
難以形容，但解除了我一身的疲勞。
終于，在我的執着堅持下，門縫裏的紙屑被我掃了出來。
腳下的步伐一小步一小步的挪着，餘光卻朝着一個方向看。
只見男生低着頭幫着谷老師整理試卷，中分劉海在男生傾斜的身姿中遮住了雙眸，給若隐若現的容顏添加了一絲疏離清冷感。
果然還是我的男朋友帥啊！
但是人與人的差距怎麽這麽大呢。
我在掃地，他在辦公室整理試卷。
害，還是我男朋友優秀！互補一下，天造地設！
磨磨蹭蹭，辦公室也找不出一絲垃圾，但掃把仍然在地上摩擦。
程老師忍不住了：“李尋，你是在刷地嗎？打掃完了就回去讀書吧，下次別在課堂睡覺了，還這麽明目張膽。”
程老師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在程老師對面的他可以清楚聽見。
依稀感受到他的目光朝我看來。
完了，又出糗了，追男朋友的道路又增長了。
“我..好的。”
此時，尴尬麻痹了我的全身。放完掃帚，頭也不回的加快離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完了完了。辦公室和我有仇嗎，總是出糗！我是上輩子在辦公室做了什麽超級無敵壞的事情嗎！”
如果我有罪，法律會制裁我，而不是在他面前出糗，增加我追男朋友的難度！
滿懷着郁悶，回到教室。
我一進門，洛錦便急匆匆的拉着我坐回座位。
“幹啥呢，這麽急。”
“姐妹幸福終身大事！”
“你又背着我和許旭偷偷摸摸幹嘛呢。”
“怎麽說話的，我們倆堂堂正正的，就是晚上偶爾聊一聊。”
“噢~聊什麽，聊如何速成情侶嗎？聊如何背着姐妹偷偷談戀愛？”
“說什麽呢！”洛錦嬌羞的拍了拍我的肩。
我惡寒的拍了拍肩膀，想要拍去那惡心人的嬌羞。
“不過這周末空一天出來呗。找許旭出來玩還需要一個僚機啊！”
“呵，狗女人。”
叮鈴鈴~
“就這麽說定了啊！”
我撅了撅嘴。
我也想找我男朋友出來玩。
難啊，難啊。
“你說是熱情奔放的女生你們喜歡呢？還是含蓄可人的女生你們喜歡？”
我微側着腦袋低聲問着喻子斐。
“你有喜歡的人了？誰啊？”
“我只是問你這個問題，你怎麽引出其他的想法來了。跑題了，少年人這樣不行，你這樣在文科方面會沒有任何成就的！”
“所以你真的是有喜歡的人了？”
“怎麽可能，沒有。”
“呵呵。”
“不信拉倒。”
“不過，我告訴你。”喻子斐神神秘秘的說。
我好奇的湊了過去，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感覺下一秒就可以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現在還是學習要緊，別想些情情愛愛的，腦子本來就不好。”
？！
上次周練你成績比我還差！
話還未說出口，他就舉起手站起來回答問題。
我去你媽媽的！
入夜。
被子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仿佛有道屏障将我的鼻子堵住。猛地一吸。
無用。
迷迷糊糊，腦袋發漲。
最終還是背靠牆，呼吸才得以流暢。
過了會兒，緩緩躺下。
“快起來，快遲到了！”
裹着被子，雙眼惺忪，嗓子如同已幹涸的支流一般幹燥。剛想回一句知道了，但話未說出嗓子如同被撕裂一般又疼又幹。
“我...媽...嗓子....”
媽媽将濕漉的雙手向圍裙上一擦。
“你這閨女，昨天肯定受涼了，又到外面吃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了吧。趕緊刷牙洗臉吃飯然後帶藥去學校吃。”
懶懶散散走向洗漱間，完成一系列早晨洗漱流程。
走向飯桌。
自己座位這邊。
是粥還是粥。
扯着嗓子：“怎麽都是粥啊。”
“你還想吃什麽？聲音都成那樣了，晚上回來再去看看醫生。”
“不能..請假去看..？”
“請什麽假，這都馬上高三了學習要緊，等會帶些藥去學校吃。”
見請假無望，癟了癟嘴。
舀了一勺粥，嘆了口氣。
什麽日子。男朋友沒追到，美味事物沒嘗到。我太難了！
也許是感冒來了，沒有了往日的精氣神，整個人都蔫了吧唧。
不想張開嘴巴，發出一點聲音。
喻子斐見我軟塌塌的趴在課桌上，端着必備古詩，雙眼無神，便用手肘推了推我。
“昨天看到帥哥無法自拔，然後興奮的一個晚上睡不着導致今天精神混沌？”喻子斐猜測着，不過說話的語氣早已暴露他無比确定的想法。
我瞥了瞥他。無言。
“難道是深夜激情網聊導致忘了時間？”
“......”
“不會吧，總不可能學習學到深夜，不符合你的作風啊。”
“求你..咳咳咳。”
他連忙拉開座位，生怕自己被傳染。
“你嗓子怎麽回事，怎麽公鴨嗓了？”
“你閉嘴吧。”
喉嚨傳來的撕裂感讓我止不住的咳嗽。
太難受了。
“多喝岩漿，”頓了頓，“別傳染給我。”
感冒帶來的不适加上喻子斐找打的言行讓我着實惱火。但是全身無力卻又難以回頂使我更加煩悶。
一股莫名的委屈感傳上我心頭。
往日被我随手抛到腦後的雜事不斷浮現。什麽小事都在這瞬間慢慢被放大，什麽特意去模糊的事情都慢慢清晰，想要去忽略不去比較的事都越想越心塞，越想越難過。
高三的腳步越來越近，成績卻沒有一點起伏。好友洛錦在成績上逐漸有了起色，在感情上也快終成眷屬。
再對比一下我。
成績模模糊糊向下了幾名。可悲。
感情方面不敢主動，更別說表白。可嘆。
未來方向模糊不清，考個大學都可能成個問題。
我該怎麽辦。
也許自己就是個失敗者。
慢慢，眼眶濕潤。
堅強不允許讓我落淚，無助我不想要暴露。悲傷情緒像一團濃霧在心中消散不去。心口也如同被攪碎一般。太疼了。
書本上的字仿佛一個個陌生的字符，讓我陌生的可怕。
頭側向牆壁，不去暴露我的無助、悲傷。
就這樣吧。
就這樣慢慢毀滅吧。
。
有時候，傷疤只能自己慢慢愈合。
有時候，傷口只能自己舔平。
有時候，成長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
少女的情緒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自我調節能力自認為是世界第一。
成績、男人都是要靠自己争取來的。我這麽不主動，東西怎麽可能會自動飛到我手上。
失策了，失策了。
定一個小目标！
下次期末班級前十五！
心情好轉，感冒也稍些緩和。
喝了一早上的熱水，我的嗓子也不再嘶啞。只不過還是不能多說話。還是疼。
洛錦蹦蹦跳跳的走向我。
“嘿，姐妹，別忘了明天的出行。”
我無語的抽了抽嘴角。
“是是是，我會忘的。”
看着她滿臉洋溢着微笑，感覺待孵化的小雞忍不住的要破殼而出，睜開雙眼看看這美麗斑斓的世界。
确實。幸福是她的，炮灰是我的。
這是什麽好姐妹，專門紮我心。
洛錦聽到我嘶啞的嗓音，疑惑到：“感冒了？注意身體啊，我有藥你要嗎？”
關心的話語聲如同墜入冰河的人洗了個熱水澡，溫暖了我的心窩，在這冷風飄飄的日子裏，終于有了個人來關心我。
果然是我的好姐妹。
好姐妹，一生一世一起走！
嘴角還沒揚到我将要到達的高度，還未将我的喜悅傳達出來。
就繼續聽到。
“明天可別因為你的嗓音奪去了我的主角光環，姐妹的終身大事你必須要注意！”
“我他|媽...。”
在洛錦的眼神逼迫下，我機械投降。
“為了姐妹的幸福，我感冒一定會好！明天我就是那個最不閃耀的崽！咳咳咳..”
“李尋的講話很振奮人心啊！真不錯！明天就靠你了！”
“好的！保證完成使命！”
目視洛錦離開座位，拿着水杯，繼續又喝了一口。
為了姐妹。
多喝水！
坐在座位上的喻子斐看着我和洛錦的對話。
啧啧說道：“姐妹情真深啊。”
看着他的臉，就想到早上這家夥瞎掰亂說的假設，心裏那團火還未消散，又來惹打？
我目不斜視的看着課桌，端莊優雅的收拾課桌準備下一堂課的開始。
“喂，你姐妹都要有對象了，你就沒有想法？”
我聽不到，我聽不到。
“不談戀愛的高中，人生就不精彩了。”
哦，好像你就談了似的。
“幫你介紹男生，要不？”
要你個鬼，我有男朋友了。
“喂？？？在嗎？”
在個頭，不在。
“李尋？”
“姐妹尋？”
“尋尋尋尋？”
喻子斐依舊不死心，想要獲取一個回複。他的頭慢慢朝我伸了過來。
我連忙用食指抵住他的腦袋。
“安靜。”
“你都不理我。”
喻子斐裝作委屈的語氣，為了增加可憐感，他在特意微微低頭裝無辜。
我被他這舉動逗笑了。
咳嗽聲伴随着微笑，我覺得我整個人要哽死了。
“咳....咳....你..怎麽..回事，怎麽不正常了。”
他看着我憋紅的臉，大手輕輕的拍上我的脊背。
一下又一下，極盡溫柔。
我愣了。
呆呆的看着他。
毫無意識的從腦中蹦出這麽一句話來：
“姐姐的便宜是你能占的嗎？”
“我這關心你？你想什麽呢？”慌張的掩飾、急促的話語在此刻暧昧又尴尬的場合中顯得毫不在意。
我尴尬的撓了撓頭。
“哈。什麽呢，謝謝兄弟關系哈！”
“......不客氣。”
說完，他便迅速的收回手去，側頭不語。
真是要命，誤會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