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ACT73
☆、ACT 73
? 肖恩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的吊燈,整個人仿佛跟丢了魂似的。
自從他手術過後至今已經過去了三天,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但由于負傷頗重,醫生吩咐還得留院觀察一段日子。這幾天前來醫院看望肖恩的人不少,可肖恩從來都沒回答過一句話,他将自己封閉在孤寂的內心世界裏,與外界隔絕了聯系,閉目不見,充耳不聞。
“你肚子餓不餓?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去給你買回來。”麥昆把伍萊送來的一束劍蘭插入花瓶中,然後坐在肖恩床前跟他說話。
肖恩精神萎靡地搖搖頭,轉了個身背過去拿被子将腦袋蒙住。
麥昆不由得一陣心疼,他一直嘗試跟肖恩對話,可至今為止肖恩始終沒有回答過他一句。麥昆寧願肖恩情緒失控天天抱頭痛哭也不願看見他現在這副如同行屍走肉般死氣沉沉的模樣。
費南的離去對肖恩打擊就如同一場空前的災難,它将肖恩體內的一切全部抽空,只留下一具空殼。那雙湖綠色的眼睛曾經是如此的明亮動人,活潑伶俐,如今卻如死水一般沉寂,每每想到自己也許再也見不到從前那只傲氣淩然的金色小獅子時,麥昆就會覺得有點害怕,是啊,原來他居然也會有害怕的時候。然而現在的麥昆卻幾乎沒有沒辦法走進肖恩的內心,他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只是守在肖恩的身邊陪他,哪兒也不去,就這麽一直陪着他。
“你真的不吃嗎?我請客的機會可不多哦,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麥昆笑着調侃,伸手去輕輕推了推肖恩的肩膀。
“你可以出去嗎?我想一個人呆着。”肖恩隔着被子悶悶地說,這是他第一次開口。
麥昆總算是聽見了肖恩的聲音,無論如何這也算是好的開始。“那好吧,你在這兒休息,我現在就去你帶點吃的。”麥昆轉身欲走出房間,剛一打開房門,便與傑拉德迎面相逢。
麥昆微怔看着傑拉德,頓了一秒之後,“伯父,你好。”
傑拉德默默點頭,目光越過麥昆的肩膀看向躺在床上把頭蒙在被子裏的肖恩,“他還是那樣子?”
“好一點,至少剛才他終于開口說話了,這是三天以來的第一次。”麥昆苦笑地回答。
“辛苦你了,孩子,多得你這些天一直這麽照顧他。”傑拉德面帶倦容地拍了拍麥昆的肩膀,“我想跟肖單獨處一會兒,你方不方便?”
“沒事兒,我正要出去買東西。”麥昆說罷離開了病房。
傑拉德沒有馬上走到肖恩身邊,他先是拐入廁所裏對着鏡子打量了一番,傑拉德發現自己臉上的皺紋又添多了幾道,不知是歲月的所為還是人世間繁瑣累心之事情所致,他看上去比以前更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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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費南的離去,傑拉德的傷痛絲毫不比肖恩少,但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在肖恩面前露出那種沮喪的姿态,這是傑拉德作為一名父親的堅強,肖恩可以倒下,但他不能,如果連他也一起沉陷在悲傷之中的話,那麽肖恩一定會更加絕望的。
傑拉德收起臉上的疲倦,他對着鏡子擺出一個微笑,反複練習了幾次之後,他深呼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肖?”傑拉德走到病床前面彎下腰把手放在被子上推了推肖恩肩膀,“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想賴到什麽時候?”
肖恩不做聲,在被子裏動了動身子,他不知道應該怎麽去面對傑拉德。
一只結實的大手隔着被子捂在他的腦袋上,溫柔地撫摸他,“肖啊,有的事情你不能躲一輩子的。”
肖恩慢慢地把被子掀開,他擡起眼睛嗫嚅地看着面前的父親,用很輕很輕的聲音開口,“爸爸,對不起……我答應過你,向你保證過的事情,我……”肖恩的眼圈有點泛紅,他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把身體縮成一團。
“事到如今,就不要再說這些了。”傑拉德把兒子拉到跟前,揉着他的頭發,用自己的額頭和他相抵,“我不會對你說讓你別難過別傷心,我知道你做不到,但我希望你能夠清楚地明白,你從來都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你如我所願成為了有責任擔當的男人,從今往後,你唯有好好活着過好每一天,才不會辜負你哥對你的期望,明白了嗎?”
肖恩死死地咬着嘴唇,垂下了眼簾。
傑拉德想起了肖恩出生的那一天,他在産房外面焦慮地走來走去等待着這個小成員的來臨,當他顫抖着雙手從護士那裏接過孩子的那一刻,傑拉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幸福,肖恩的到來讓他重新看見了曙光,重拾了對生活的希望。
同樣是那個時候,年幼的費南站在門外的縫隙裏偷偷往裏面張望,緊張又歡喜地打量着傑拉德懷中那位小寶貝。
傑拉德注意到了門外的費南,他朝門口的方向招招手,“費南,別光杵在那裏,快進來看看你的弟弟。”
費南怯怯地推開房門走了過去,他盯着那個被毛毯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新生命,只覺得他是如此的脆弱卻又如此的可愛,他歪着脖子沖小天使露出燦爛的微笑。
“你想抱抱他嗎?”傑拉德彎起眼眸問他。
“我?真的可以嗎?”費南按耐不住興奮的語氣詢問,似乎有點不太确信。
“當然可以。”傑拉德把孩子小心翼翼地交到費南的手上,“他叫肖恩,今天開始他就是你的弟弟。”
費南緊緊地抱住小肖恩,把鼻子埋到他的頸窩裏嗅着他的嬰兒氣息,用嘴巴一遍又一遍地親吻他的頭發,前額,鼻子以及臉頰,“肖恩,你叫肖恩。”費南眼中帶笑盯着他的弟弟,“我會疼愛你,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誰也不能動你分毫。”
昨日的情景歷歷在目,重新回憶才發現原來早已過去了二十五年,傑拉德如鲠在喉。
“爸……哥哥的葬禮在什麽時候?”
“後天,上午十點鐘。”
“我會準時出席的,在那之前,我想好好調整一下心情,你回家休息吧,一直以來,你辛苦了。”肖恩和傑拉德相互擁抱,“謝謝你,爸爸。”
傑拉德離開以後,肖恩想出病房到外面走走,他披上一件單衣來到一樓。大堂那裏一陣吵鬧的聲音傳來,肖恩看見法尼西娜正站在前臺跟護士鬧得不可開交。
“快點讓開,你別攔着我的路,我今天非要找到肖恩·古斯曼跟他算賬,我絕對原諒不了他!”法尼憤怒不已大聲吼道,當她發現肖恩出現在大堂的那一刻,她馬上沖了過去。法尼拽住肖恩的領子一拳狠狠地打在肖恩臉上。
“肖恩·古斯曼,你這個混蛋!你不是口口聲聲說過要救他的嗎?!”法尼聲嘶力竭,她抄起身邊任何可以夠到的物品朝肖恩身上扔去。肖恩安靜地閉上眼睛,不反駁,不躲避,就這麽站在原地讓她揍讓她扔。
“為什麽死的人不是你?!”
“對啊……為什麽死的不是我呢?”肖恩沉痛地低聲反問自己。
“我是真的喜歡他的,很愛很愛他……可是他……他死了!他為了你而死的!”法尼帶着哭腔,一拳一拳地落在肖恩的臉上。
“法尼,快住手,你冷靜點。”這個時候,前來看望肖恩的齊華度看見這場面趕緊上前制止,他把情緒失控的法尼拉了過去。
“讓她打吧,讓她打到心情舒坦為止,沒關系,把我打死也沒關系。”
“別開玩笑了,小弟”
“我沒開玩笑,是我自己活該。”
“小弟,你這樣對得起費南,對得起我們所有關心你的人嗎?不要給我自暴自棄!”齊華度生氣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我現在把法尼送回去。我不希望等我再回來的時候,你還是這麽一副頹廢萎靡的樣子。”
肖恩漫無目的地游走,獨自一人來到醫院樓外面的草坪上。芝加哥的寒冬已經過去,不知什麽時候春天的腳步悄然來臨,樹木抽出了嫩綠的新芽,泥土混雜着草氣的味道彌散在空氣中,萬物開始複蘇,肖恩站在草坪中央,擡頭看着樹枝上停落的那只烏鴉,目光一片茫然。
麥昆從外面提着東西回來,沒在病房裏看見肖恩,他丢下東西跑到走廊外面四處尋找,突然麥昆停下腳步,透過走廊的窗戶,他看見肖恩在外面的草坪上,麥昆馬上跑下樓梯沖了出去。
肖恩蹲了下來一手抱着膝蓋,另一只手使勁揪着地上的小草,他将手指深入土壤中不停地扣,弄得滿手都是泥巴。
麥昆走到肖恩的跟前蹲下身子看着他,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肖恩一點一點地把頭擡起來,那雙沾滿了淚水的湖綠色眼睛傷心地看着麥昆,他渾身發抖不停地啜泣,整個人撲到麥昆身上雙手摟住麥昆的脖子開始失聲痛哭。
“麥昆……我好難受……怎麽辦?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了……”
麥昆伸出臂膀攬住肖恩,手掌放在他顫抖的背上輕揉地拍着,撫順,他在肖恩的頭上吻了一下,将他抱得更緊更牢,并且堅定地告訴他:“無論怎樣,從今往後,有我陪你。”
在印度的時候,肖恩曾經聽當地的人們說過,一個人重要的是靈魂而不是身體,是化作塵土以後成為世間的萬物而不是頓暫的今生,天空的飛鳥,水下的游魚,拂過身邊的清風,他們自始至終地守在這裏,哪也不走,哪也不去。
At your funeral I was so upset
So upset so upset
……
……
I see signs now all the time
That you’re not dead,you're sleeping
I believe in anything
That brings you back home to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