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詭異的氣氛持續了一分鐘左右, 狗子的黑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祁念, 心裏存有一絲幻想，祈禱祁念只看到了她作為狗子跑出來的場景。
旺福咽了幾下口水, 嘗試着叫了一聲：“嗚，汪。”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叫聲奶聲奶氣的，像是一個月大的小狗在要奶吃,
事實上除了餓肚子要吃罐頭的時候，狗子很少發出這樣奶聲奶氣的叫聲。
祁念仍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宛若一座蠟像，不會說話也不能行動。
“嗚嗚。”林語又哼唧了一聲。
祁念終于有了動作, 只見他一頓一頓地轉過頭, 視線移動到床上。自己的女朋友看上去睡着了, 頭朝下趴在床邊睡得十分安詳。
“林語。”
狗子憋着氣，沒有回應。
“旺福。”
祁念眉心緊皺, 喃喃道：“你們……”
地板上的小泰迪努力營造自己什麽都不懂的表象，圓圓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主人，我真的只是一條小狗而已，什麽都不知道。
因為今天新來的甜點師做了不少小蛋糕和曲奇餅作為飯後甜點，祁念上樓是想喊林語一起下樓吃點心的，走到門口發現她房門沒有關。他還未踏進門，透過門開的空隙, 看到了剛才的一幕。
林語說着“換班換班”, 突然倒在了床上, 而後旺福就從窩裏爬了出來。
難怪旺福從小就異常聰明, 仿佛能聽懂他的每一句話。難怪林語在的時候，旺福從來都不是清醒狀态，林語去楊家工作，女傭也說旺福它一整天都不見蹤影。而且她們共同之處很多，比如眼神，愛好。他會對林語産生情愫，除了兩人朝夕相處的因素，也是因為和她在一起有種熟悉感和放松感。一旦把林語和旺福聯系起來，這些就都可以解釋了。
雖然眼前的現實讓人難以置信，但它就是□□裸地發生了，自己不得不接受。
祁念糾結地開口道：“你是……泰迪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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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迪精個錘子哦。
林語還想做最後的掙紮，裝作一切都是巧合的樣子，小心地蹭到門口，快要貼上祁念的時候被人提着前腿舉了起來。
祁念看看狗子，又看看床上的人，緊接着将狗子放在了床上，說道：“你先變回來。”
“……”
算了，她畢竟不能瞞一輩子。
林語重重地嘆息一聲，熟練地換回身體，狗子就這樣睡了過去。
床上的人慢慢坐起，她睜開眼的那一刻，祁念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真的是……”
“不是泰迪精！”
林語不敢看他，抱着前腿蜷縮起來，仿佛這樣能夠給予自己一點勇氣，她埋頭小聲解釋道：“只是可以換身體而已，又不是我自己變成狗，不許叫泰迪精。”
祁念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坐在了林語旁邊。
林語感覺到他坐在了自己身邊，猶豫着往另一邊挪了挪，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祁念挑了挑眉，繼續湊過去，幾乎是黏在了林語身上。
“所以，我的女朋友到底是林語還是旺福。”
林語雙手遮住了臉，輕聲回複他：“林語。”
“我的旺福呢？”
“也是林語。”
祁念兩只手握住她的手腕，輕松掙開她的防禦，發現她仍然不與自己對視，便放柔了語氣說道：“可以和我解釋一下，究竟是怎麽回事嗎？”
“唔，就是我在家裏撞到了牆，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狗，不能說話也不能變成人。後來莫名其妙又變了回去，沒想到第二天就遭遇車禍又回到了狗的身體裏。後面人身被你扛回來，醫生也不讓我回家，再然後忽然能在狗身和人身之間轉換了，接下來的你都知道了。”
林語沒有說小說世界的事，因為祁念是書裏的角色，這比起她變成狗更加匪夷所思。說出來也沒有什麽作用，甚至可能對祁念造成打擊，所以她避開了穿越的過程。
祁念從她模糊不清的簡短描述裏，基本能猜出事情的經過，遲疑地問道：“你是說，因為我撞了你，所有你才會再次變成旺福？”
“嗯，原來是只有我或者泰迪其中一方身體遭遇重擊的時候才會換，後面突然就可以任意轉換了。”
“為什麽不告訴我？”
“太奇怪了。”
自己養的寵物變成了活人，曾經無比信任的狗狗原來有人的思維，換成她自己也會覺得瘆得慌。不想離開這裏，不想被嫌棄，不想一個人面對陌生的世界，所以她遲遲不敢暴露自己。
祁念盡全力消化着這個突如其來的爆炸性信息，待平靜了心緒，他伸出手臂攬過瑟縮在床邊的人，笑道：“明明我才是被吓到的人，怎麽你倒像是被吓得不輕的樣子。”
林語感受着身邊人的溫度，揪起的心漸漸放松。
“我也害怕啊。”
活了二十多年突然變成了狗，并且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沒有家人朋友可以訴說，只好将內心的委屈恐懼藏在心底，這樣她才有勇氣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又害怕他知道真相會遠離自己，只得小心翼翼地維持着兩個身份的平衡，不敢讓他知道。
她好像永遠都要堅強，爸媽離世之後一個人生活，來到這裏藏頭匿尾，獨自面對新的身體新的環境。
“我也會害怕的。
林語哽咽着閉緊了眼睛，眼淚抑制不住地淌下。壓抑了許久的恐懼、委屈和緊張在這一刻爆發，靠着祁念的身體，林語哭得越來越大聲。
“怎麽會突然變成狗啊，嗚，我還以為自己一輩子變不回去了，不能好好吃東西，周圍的東西變得好大，也不能正常說話。”
聽着她沒有邏輯的傾訴，祁念輕輕用袖子擦去她臉上的淚水，這一刻，他已經全然不在乎林語的隐瞞和超自然事件帶來的沖擊，滿眼都是對戀人的心疼。
“沒事了，有我在。”
有人哄她，林語仿佛要把所有的負面情緒一次性發洩出來，持續哭了半個小時左右，眼睛腫的不行。
祁念的袖子都可以擰出水來，林語才終于哭過了瘾，止住了眼淚。
“好了吧，再哭下去明天眼睛就睜不開了。”
“唔，嗝。”
林語躲過祁念要幫她擦淚水的手，自己爬到床頭櫃邊上，抽出兩張紙巾，擤掉哭出來的鼻涕。剛才哭得太入迷，不知道鼻涕有沒有和眼淚一起融到祁念的袖子上。
哄了她半天的人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還被人家嫌棄了，祁念貼心地說道：“要不要去餐廳吃點東西，新來的師傅剛做好了蛋糕，順便下樓找些冰塊幫你敷一敷眼睛。”
林語扔掉了紙巾，狠狠抹了兩下臉，“走吧。”
祁念掐住了她的臉蛋，寵溺道：“吃貨。”
離開時，祁念多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狗子，忽然想到了些事情。
餐廳裏，女傭都離開了，林語一只手扶着冰毛巾壓在眼睛上，另一只手吃着布朗尼蛋糕，和祁念兩個人坐在餐桌上聊着有的沒的。祁念不太愛吃甜點，就在一旁安靜地看着林語，看她吃得差不多了，終于問出了自己不久前想到的問題。。
“小語。”
“嗯？”
“你是什麽時候變成旺福的？”
“大概……”是剛被你撿回家的那天來的。林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剛到祁家的那幾天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就算身份已經暴露了，她還是想盡力維持下最後的形象和尊嚴。
“什麽時候？”
“我記不清楚了，可能是狗子來這裏兩三個月之後吧。”
林語說完就繼續吃東西，心虛的一批。
“哦，這樣啊。”祁念将距她手邊稍遠些的曲奇餅拿近了些遞給她，半晌又開口道：“這個曲起的味道聞起來很像旺福小時候喝的牛奶。”
林語吃了一塊，回憶了一下，說道：“不像吧，那個奶味更重一點。”
“我覺得很像啊。”
“我喝過一個月，肯定不像……額。”
林語回過神時，已經晚了。
祁念嘴角露着壞笑，“哦，喝過一個月。”
林語手上的慕斯蛋糕掉在了盤子裏，羞恥心上頭巴不得鑽到桌子下面。
“所以我的房間，那張紫檀木桌子，還有家具和……”
“啊——你住口！”
沒人知道自己是狗子的時候，因為受到狗狗身體天性的影響，做起一些事情随心所欲，完全感覺不到壓力。現在被當面扒出了黑歷史，羞恥度直線上升，非常刺激。
林語拿起叉子惡虎般撲向祁念，用手捂住他的嘴，手裏晃着叉子兇狠道：“再說下去我就滅口，那些不重要的往事不許再提了。”
祁念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林語撇撇嘴，放開了他。
“還有你生理期時候的……”
“嗷嗷嗷——我要殺了你！！！”
怎麽也堵不住某人喋喋不休的嘴，她情急之下效仿祁念的做法，貼過去用嘴阻止了他。
祁念揚起嘴角，緊緊擁住送上門的戀人，加深了這個吻。
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都是我喜歡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