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是這丫頭寫的?
何老不信。
這可是今天要考初中學生的題,一眼看去怎麽一個錯都沒有,寫的還異常工整幹淨,讓人賞心悅目。
他微顫顫扶着老花鏡,拿起筆開始認真改卷。
先是語文,然後數學,一題題看下來竟然真的一個錯都沒有!
數學的大題目答的竟然一點不差,每一步都寫了過程。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看向溫善善,上下打量半響才開口:“自己做的?”
坐在旁邊的溫久山先說:“何老,這什麽意思,我們家善善剛剛就坐那兒低頭寫的!”
何老先生這才想起自己的話語可能有些嚴厲,換上笑容又問:“以前念過書?”
溫善善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雖然原身只念過一年,但她其實已經是高中生了,做這種難度的題目還是很簡單的。
溫久山倒先笑了:“何老您忘啦,善善在您手下上過一年多學,後來不上了。”
經過他的提醒,何老先生也終于想了起來,幾年前這傻娃娃坐在教室一動不動,老受其他小孩欺負,自己說教一兩次也不起作用,如今都長成大姑娘了。
他轉而又繼續看卷子,直到真的看不出任何問題才把卷子遞給溫久山。
他摘下眼鏡,撚着胡子說:“後天就和村子裏的娃一起上學吧。”
要是能一直保持這水平,縣狀元都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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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後面這話他沒說出口,娃娃不能誇太多。
在容縣,小學教育只有五年,初中三年,八十年代念書除了要錢,還要看成績。
這女娃娃沉得住氣,又細心,是個念書的料。
要是劉橋今年能出個縣狀元,也算他教書這麽多年的一大幸事。
年紀大了,不比以前。
拿着卷子的溫久山有些錯愣。
這……這不是二年級都試卷?
他拿着兩張卷子颠來倒去看了好幾遍,和何老先生同款不可思議神情看向溫善善。
“善善,這真是你寫的!”
剛說完,溫久山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拉着溫善善連忙和何老道謝。
何老先生送他們出門,不忘叮囑:“直接上五年級,夏天考個初中試試。”
溫善善禮貌地說知道了并不忘和老先生道別。
出了何老先生家的大門,溫久山帶溫善善到一個無人的小路,嚴肅地問:“善善,說實話,你咋會寫的哪些題?”
他念過幾年書,也看了試卷,那卷子的難度根本不是自己閨女能寫的。
溫久山會懷疑是正常,但人前他不會說什麽,只有拉到人後才敢問。
但他不相信自己閨女會作弊,只當村子哪個小崽子提前告訴了她題目和答案。
自家閨女腦子剛剛轉好,絕對不能讓她被這種壞孩子帶壞了。
溫久山一臉擔憂看向她。
溫善善堅定搖頭:“我沒有作弊,我前兩天有在看二哥的書,我也複習了大哥的筆記,然後就會了。”
她說的确實是事實,她看書了,她會這些題,雖然不是因果關系,也沒有必然聯系,但她放在一起說,他們會相信的。
男人欲言又止,牽上溫善善的小手向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久不言語的溫久山突然出聲:“好好念下去,爸砸鍋賣鐵也供你讀。”
溫善善不知道溫父想到了什麽,只能乖巧回:“爸爸,我會認真讀書的。”
回到家,溫央難得也回來了,八仙桌放了一堆帶回來的零食。
城裏的小姑娘都喜歡吃這些,所以他也照着同事說的買了些。
今天溫央掌廚,他幾年前開始照顧兩個弟妹,很早就學會做飯,只是與往常不同,打下手的對象從溫路變成了溫善善。
飯桌上,溫久山難得拿出平常舍不得的白酒,斟了半杯後高興地自己喝上了。
帶着微醺醉意,溫父和溫央說了善善後天要去上學的事。
溫央如往常般點頭同意,順勢問:“善善要去幾年級,能看的懂書嗎嗎,要不要哥哥幫你……”
長兄如父,溫央對她向來耐心。
溫善善搖搖頭,小聲說:“何先生讓我上五年級,今年考初中。”
話音剛落,不等溫央說話,溫路先坐不住了。
“五年級?!”
“那老頭年紀大癡掉了,善善你等着,我明天就幫你調班……”
溫路義正言辭說着,只見溫久山把溫善善的考卷拿了出來。
好家夥,對的竟然比自己還多。
溫路接手草草看了一圈,才猛地意識到,自家妹妹好像比自己厲害多了。
溫央也看了試卷,短暫的錯愕之後欣慰摸了摸溫善善發頂。
在溫路的再三追問下,溫善善只能硬着頭皮這功勞歸功于河神保佑。
落水後,她醒來就覺得世界清晰了很多,這些題她看一遍就會做了。
實實在在看到了變化,溫家人不疑有他,為溫善善感到高興。
溫央回來一方面是因為溫善善入學,另一方面就是狼崽子這事。
作為村裏唯一一個在城裏單位上班的年輕小夥,村長出了事就給他打了電話。
正好趕上放假,溫央第二天早早起身要去祠堂。
溫善善還沒上課,眼巴巴看着溫央早起忙碌的身影。
她也想去,可一向好說話的大哥這次破天荒的就是不同意。
她軟聲細語小小的在撒嬌:“哥哥,我就站在門外看看,不進去。”
溫央推了下鏡框,不解問:“為什麽善善非要去祠堂?”
溫善善有些不敢說,但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口:“想去看看……崽。”
溫央不由皺了眉,臉色也沉了下去,沒有猶豫的很快拒絕了她。
“以後和他少來往。”
溫善善能理解這保守村莊裏鄉親們對突然出現的與人類社會格格不入的梁又钊的不友善。
也明白一個災星的出現對村子的影響有多嚴重。
但她不是這裏的溫善善,她看過書,這裏面最心疼的就是梁又钊。
他饑一頓飽一頓,風餐雨露飽受欺淩,狼群長大卻被突然扔進一個完全陌生甚至對他懷有敵意的世界。
就如同這時的她,來到完全不熟悉的八十年代。
不過她比他的情況好太多了,溫家對她很好,可劉橋對他沒有一點寬容。
所以,她想對他好一點。
最後,溫央還是抵不過溫善善的軟磨硬泡,帶着她出門了。
一路到達祠堂,裏裏外外圍了三四圈人,不少閑下來的女人帶着小孩一起過來圍觀。
溫善善個子不高,廢了好大勁才從最外面擠到人群中間。
這時,頹敗無生氣的少年蜷縮成一團躺在地上,露出的面部皮膚泛着不正常的紅。
隔着距離,溫善善都感覺到,他在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