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森靈》6 抗上擔架
沈嬌寧咬牙忍着疼, 可是走路免不了有些異樣。
季玉蘭見了,只恨自己不是個男人,不能直接把她抱到洗手間:“怎麽樣?還能走嗎?我讓男兵背你過去?”
“能走。”沈嬌寧被季玉蘭攙扶着, 走到洗手間,擰開水龍頭, 擡起腿, 讓冰冷的水從小腿往下沖。
若非她本來就是舞蹈演員, 就這沖冷水的動作都夠嗆。
季玉蘭看得揪心, 被練功服和鞋子包住的部位看不到,但露出來的地方全紅了:“你自己能站得穩嗎?我找把剪刀來,你這褲子得剪掉。”她不敢上手撕, 萬一皮膚和褲子粘住了,會連皮膚一起撕下來。
沈嬌寧點點頭,冷靜了一些:“今晚演出……”
“你先別管演出了。”季玉蘭有些放心不下讓她一個人在這沖涼水, 正好看到元靜竹也過來了, 幹脆讓她去找剪刀,“要是看到管理處的許主任讓她也過來。”
“哎, 我這就去。”元靜竹急匆匆地跑去找剪刀。
除夕之日,正是凜冬。在大禮堂裏面還好, 走到洗手間這邊,就是一股逼人的寒氣。
季玉蘭伸出手感受了一把水溫,冰冷的,她只是沾了一下水, 就感覺冷到骨子裏。
難以想象沈嬌寧被燙傷後, 又一直沖着這樣的冷水有多難受。
季玉蘭脫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給你個交代。”
“季老師, 你快穿上吧,我不用。”她脫了大衣,裏面也只剩一件毛衣。
季玉蘭沒反駁,只幫沈嬌寧收緊衣領,好更保暖一些:“站不住就撐着我,還疼不疼?沖一會兒我們就去找軍醫。”
沈嬌寧有點低落,說了實話:“疼,不過我晚上會努力跳好的。”
“你這孩子,怎麽還在想演出呢?不就是個除夕演出嗎,別上臺了,先把傷養好再說。”季玉蘭抱着她,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你以後上臺的機會多着呢,還有新舞劇,我一定給你争取主演,今天不上臺沒事的,乖。”
沈嬌寧靠在她懷裏,悶悶地說:“要不找軍醫看看,他說沒事兒我就繼續跳。”
季玉蘭沒想到她這麽犟,有點氣她不愛惜自己:“舞蹈演員,身體才是本錢,你未來的舞臺會有多大,你想過嗎?為了一次除夕演出拼命,不值當的。”
“可我不跳,那就是喻可心跳了啊。”沈嬌寧信任季老師,沒有掩飾自己的想法,“我覺得她就是故意的,正常端給孩子的奶瓶,怎麽可能不擰好蓋子?季老師,她肯定是聽到你說不讓她上臺了,所以才想再拉一個人下來。”
他們排過少一個人的隊形,卻沒有試過少兩個人。團裏突然有個人不能上臺,只能重新安排喻可心上去。
季玉蘭同意她的說法,但是怎麽也不能讓她帶傷跳舞:“我不會讓喻可心上臺的,至于怎麽演出,你不用多想,我來安排。這下心裏舒服了吧?”
沈嬌寧按理說是該滿足了,可她心裏依然郁悶,還有點委屈:“可是,他本來今天要來看我演出的。”
顧之晏答應今年要看她演出,陽歷年他出任務沒能看到,又約了陰歷年。今天程佑還特意跑來告訴她,顧之晏就在部隊沒出去,她這邊卻又出事了。
沈嬌寧想到這件事,就覺得難受,就算季老師答應不讓喻可心上臺,也無法緩解。
季玉蘭愣了一下,正想問誰,突然反應過來:“顧團?”
“嗯。”
季玉蘭一下子有些欣喜,雖然沈嬌寧告訴過她,說雙方都無意聯姻,但顧之晏在她心裏,真的很适合沈嬌寧,他倆要是能在一起,她絕對舉雙手贊同。
現在聽沈嬌寧這語氣,心裏分明是想着顧之晏的,這說明兩人有戲!
季玉蘭說:“讓他等着吧,要看咱們小仙女跳舞,哪有那麽容易。”男人,就該吊吊他們胃口。
沈嬌寧聽了沒說話。顧之晏應該并不怎麽期待看她跳舞,他心裏就只有那些作戰方案,對這些文藝類的都沒什麽興趣。
好像是她一直拉着喊着要人家過來看。
算了,既然他本來也沒多少期待,不看就不看吧。
……
季玉蘭正想着,元靜竹找剪刀用的時間有點久,就見她直接帶着軍醫和擔架過來了,許主任、元主任也都在。
元大山一看這邊沖涼水的架勢,就說:“趕緊擡上擔架,天哪,這可是咱們團的優秀人才啊!京市領導們都關注着的,這要是出點什麽事可怎麽辦?”
沈嬌寧有點尴尬了,她是被燙得挺疼,但這直接上擔架讓人擡着,是不是太誇張了點?
許英手裏拿着一件軍大衣,把季玉蘭的衣服還給她,就讓沈嬌寧躺上擔架,給她蓋着軍大衣,對兩個擡擔架的小戰士說:“今年的優秀新兵,文藝界的新星人才,要跳舞的,不能出差錯。”
小戰士本來就很嚴肅,一聽更嚴肅了,擡起擔架,快速跑向軍醫處。
沈嬌寧一下子連對喻可心的氣憤都暫時忘了。
她知道主任們都是關心她,但是被擡在擔架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這個燙傷怎麽也沒到需要用擔架的程度,忍不住把軍大衣往上拉了拉,蒙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大眼睛,望着冬天有些灰蒙蒙的天空,感受着空氣中的寒意。
她面朝天空,小戰士又訓練有素,跑得很快,只能知道路上不停有人經過,至于具體是誰卻看不到。
顧之晏正準備回家看奶奶,然後再趕回部隊吃年夜飯、看演出。
他是團長,只要沒有任務,除夕這天總得發表一番講話,不能在家裏吃年夜飯,只能留奶奶一個人在家。奶奶雖說每年除夕都要和爺爺說話,但到底只是一個寄托,他只要可以,每年都會在這天中午回去看看奶奶。
還沒走出部隊,他就看見有兩個小戰士擡着擔架急速前行,這幾天部隊并沒有危險的訓練,應該不至于有人受重傷,他正奇怪,就看清了後面跟着的人全是文工團的,玉蘭姐都在。
難道是文工團有人受傷了?
他大步追了上去:“玉蘭姐,是誰受傷了?”
季玉蘭追着小戰士,跑得氣喘籲籲,轉頭一看,巧了,也沒說是誰:“正好你一起來了,她今天不能演出可委屈壞了,你正好一起勸勸。”
顧之晏蹙起眉,看了看前面躺在擔架上被軍大衣裹住的人,擔憂道:“傷到哪兒了?很嚴重嗎?”
這裏已經是軍醫處附近,季玉蘭拉住他,落後了其他人幾步,讓別人聽不到他們說話:“就是燙傷了,沒到要用擔架的程度,但是主任他們這麽做肯定有他們的用意。你們是不是約好今天要看她演出來着?”
顧之晏的眉頭沒有松開,小姑娘只是被太陽曬一下,那皮膚就恨不得脫一層下來,燙傷得多疼啊。
他正心疼着,聽到季玉蘭後面的問話,反應了一下,才說:“嗯。”
“你有沒有把人家放心上啊?不會不記得了吧?”季玉蘭道,“我可告訴你啊,小姑娘受了傷心裏第一件事還想着你看不到演出呢,你不能辜負人家的心意吧?”
顧之晏哪裏還敢不記得這件事,上次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了:“嗯,我會勸她的。”
季玉蘭眼睛一轉,把他拉到更隐蔽一點的地方:“今天她可能是被人故意燙傷的,王連長他媳婦,具體情況我等這邊演出完再跟你說。我先進去看看她,一會兒還趕着回去重新排隊形。”
她還特意強調了句:“你晚點再進來,假裝沒看見擔架,小姑娘臉皮薄着呢!”
顧之晏只好應了,在軍醫處門口等着,也不知道她怎麽樣了,那感覺比他自己受傷還難受。
他只好想一點東西來轉移注意力,比如王連長和他媳婦,他媳婦居然敢在部隊故意傷害戰友?
這可不是小事。
……
沈嬌寧等軍醫給她處理好傷處,軍醫說幸好處理得及時,還算好,但這兩天要跳舞是別想了。
“等養好再說吧,不然皮膚破了更嚴重,會感染的。”
等軍醫走了和小戰士們都走了,主任們才告訴她是怎麽回事。
“玉蘭跟你出來沒多久,後臺就鬧起來了,王連長母親非要說你沒受傷,還要過來找你賠奶粉奶瓶,賠她孫女醫藥費呢。良吉攔着不讓她出來煩你,就說你是團裏的重要人物,你要是出事了,王連長都擔不起責任,還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把擔架喊過來,把她鎮住了。”
許英說,“現在她正擔心真出什麽事兒,在那罵喻可心呢。大過年的,這事兒鬧的。”
“就是可憐了那孩子。”季玉蘭道,“哭挺慘的,連口奶也沒喝上,這當媽的人怎麽這麽不穩重。”
“放心吧,已經喝上了,咱部隊怎麽也不會虧待孩子。還是咱們寧寧最可憐,平白受了這份罪,別說上臺,過年都得在軍醫處過。”許英說着,看向沈嬌寧,“孩子,叔和姨今天都在這陪你,肯定不讓你一個人過年。”
“謝謝叔叔阿姨,我一個人在這沒事,再說還有軍醫呢。文工團那邊你們得看着,快回去吧。”
元大山和許英誰也不肯走,倒是季玉蘭帶着元靜竹走了。
無論如何,部隊的除夕演出還要繼續。
元靜竹走出軍醫處,忽然看到有個挺拔的軍人在門口踱來踱去,面色冷凝。
她跟季老師說:“那個,團、團長……”
“你就當什麽都沒看見。”
“嗯嗯嗯。”元靜竹連連點頭,“來看未婚妻嘛,我知道,肯定不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