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年華看著陳正,拉起過長的不便行路的衣角系了系,笑道:“我不會回去的。”
以前年華出現在人前時都是一副弱柳扶風的嬌弱模樣。看到眼前的年華這般大方的動作,陳正臉上反倒現出些驚異神色。
但是看年華打定了主意不回去的樣子,陳正有些不耐煩起來,壓制著怒氣勸道:“我們要去做正事,你這小兔爺趁早乖乖回去。你跟著我也顧不了你。”
年華撇了撇嘴道:“你放心吧,我自己能照顧自己。別忘了當初我可是和你交過手的。”他說著越過陳正,走向濟王幾人。
“說起來,真正該送回軍中的是這三個老大爺吧。腿腳都不利落,跟著也是誤事。”年華指著濟王身後的三個大臣道。
陳正知道年華說得有理,便不管濟王和那三個大臣的反對,硬是把他們送到大軍附近。本想趁機把年華也留在那裏,無奈年華态度強硬,也只能任由他跟著。
年華、陳正和濟王三人一起動身離開,但是馬卻只有兩匹。濟王得知年華的男寵身分之後看他的眼神一直是露骨的輕蔑,好像看著什麽肮髒東西一樣,自然不願意和年華共乘一匹。年華不在意他,也不管陳正同不同意,便一躍上了陳正的馬,不客氣地拍了拍陳正的肩膀。
三人兩騎,又向著濟城的方向奔去。沒過多久,年華終於第一次看到了那個濟城。
“那還能叫個城嗎……”年華嘀咕了一聲。他們歇腳的地方離濟城不遠,地勢比較高,依希可見那洞開的城門和殘破的城牆。
濟王靠在一棵大樹下閉目養神,聞言睜開雙眼,面色不善地看向年華,冷哼一聲道:“你這種只管張開雙腿任人玩樂的奴才自然不懂。”
年華默默地轉過身去,勸自己不要和這種人一般見識。真是不明白,就算生就一副尖酸脾氣,但是明明已經落迫到這種地步,到了如果不靠別人相救根本就活不下去的境地,為什麽居然一點都不懂得收斂呢?做人做成這樣也真是難得了。不敢相信元牧天曾經竟然會被這種人用計騙到。
年華走到正在就著涼水啃幹糧的陳正身邊坐下,對他笑了笑。陳正看了他一眼,又移開目光。
半天相處下來,年華便直覺地認為此人是可以交個朋友的人。從他對濟王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來。就算濟王救過他的命──那濟王甚至根本不記得這檔子事兒──他也已經還了他了。後面的事完全不需要再任他差譴。可是他對那一張口就刺人的濟王仍是客客氣氣。如果是以前年華可能還會認為陳正對濟王有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到如今恢複記憶這麽多天,他的腦回路也終於正常了。年華甚至樂觀地認為也許從此以後就可以擺脫那個柔弱小男寵的陰影了。
“喂,你打算怎麽救人?”等了半天陳正沒有理他的意思,年華無所謂地撇撇嘴,伸手點了點陳正的肩膀。
“你懂什麽?!和你無關吧。”陳正對他依然有些輕視和不耐。
年華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別老看不起人。這裏惟一能幫你的人就是我了。難道你還指望那個鼻孔朝天的濟王勞動他的大駕?!”看到陳正仍是皺著眉頭看他,年華翻了個白眼,擡手勾過陳正的肩膀,拍了拍他道:“老兄,長短是根火棍,我好歹也是個男人。以前那也是身不由己,混口飯吃不容易啊。你就別老戴著有色眼鏡了。”
陳正聽了一樂,笑道:“你還真看得開。”
“有什麽好看不開的。”年華也笑了笑道。
“說得也是。”陳正點了點頭,便幹脆地轉到了救人上,“這救人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簡單就在於這一幫的确是沒什麽大能耐的土匪,雖然人多了些,不過都是些三角貓的貨色,好對付。難就難在……”陳正轉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濟王,聲音裏有些遲疑下來。
年華摸了摸下巴,接過陳正的話道:“既然果真是些不成氣候的匪徒,卻能擒了濟王和他的屬下,難道他的那些屬下已經這麽不堪一擊了麽?”
陳正嘆道:“其實濟城的人本來該是最英勇善戰的。不過皇上當初因為濟王的背叛大發雷霆,雖然勉了濟王的死罪,卻對濟城橫征暴斂,大肆搜刮,還下旨若每年濟城不能如數上繳稅賦便要屠城,一個活口也不留。皇上定下的稅賦過重,濟城年年繳齊的結果便是城裏的子民越來越窮。就算收成再好,也無異於年年災荒。飯都吃不飽,再英勇的戰士也沒了力氣了。”
年華看向濟王,卻見濟王已轉過頭去背對著他們,蜷縮著的身體有些瘦小,好象睡著了一樣。
從年華局外人的身分來看,濟王算是自作自受。天下分久必合,統一才是大勢所趨。當初好好歸順了元牧天,濟城的子民也不至於跟著遭受了那麽大的痛苦。但是對於濟王和他的子民,元牧天是侵略者,他們為自己的國家和民族而戰,即使不擇手段了些,也是沒有錯的。也難怪他的臣子們對他那麽尊重那麽忠心耿耿。不過這些事上的是是非非本來就一言難盡,現在追究誰對誰錯也沒什麽意義,年華低嘆一聲。
“那他們現在怎麽樣?不至於虛弱到連跑路也不行吧?”年華問道。
“那倒沒有。”陳正吞下最後一口幹糧,抹了把嘴道,“你別問那麽多了。我自有打算。我不在的時候你把濟王照顧好就行了。”
年華不滿地皺起眉頭,還想再說什麽,突然聽到一旁的濟王起了身。兩人看去,卻見濟王滿面不适地道:“渾身難受死了,我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