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相逢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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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大路已同其他的管理中層成了一丘之貉沒啥分別了,苦惱歸苦惱事實歸事實,這也是許志偉要的結果,好比羊群有只狼那始終是非常危險的,成天狼視耽耽的讓人周身及不舒服,現在的偉哥雖然沒有完全解除預警,可也危機小了很多,和平演變的魅力還是無窮的。
大路非常明白頂頭上司意味着什麽,将來的事業路徑必然與其息息相關,平和并不是無動于衷,并不是不求上進,改革的措施一直進行,只是速度頻率降低很多。
幾天來大路覺得腦袋昏沉沉的,先開始還頂着,中午吃飯的時候完全受不了,幾個平時相好的同事一看不對趕緊送去了人民醫院。
“聽說今天下午香港的高層會來開會,是人事總監吧,”一位同事說。
“人事總監來肯定是人事調動,”另一個同事接口。
大路也接到通知,下午三點有個中層以上會議,自己這樣子已是沒辦法上班了,“謝謝了!你們先回去吧,我一個人沒事。”
惠倩上任人事特別助理已經一周了,各地分廠的人事資料尚未看完,總部的規定是這樣的,不同的層級管理的人事資料是不同的,也就是一般辦事員是不能看到分廠中層幹部的檔案的。
基本上按照姨父的設想惠倩化了兩年的時間坐上人事總監特別助理的位置,作為第三大股東,姨父黃明志就是人事總監。公司高層的位置需要股東大會的批準方能通過。
加入PICC國際總部也有不少時日,惠倩各方面已入正常,今早一上車趕緊準備熟悉深圳分廠的人事資料,下午的中高層人事調動她不得而知,各人的權屬不一樣,盡管她是人事總監特別助理,總監是姨父,姨父不說的,她也不問,規定就是規定,一間優良的公司絕不會分工混亂。
一份份資料看過去,一個熟悉的名字映入眼簾,“李大路,PICC國際工模部主管,”惠倩腦袋嗡的一下,“不會吧,不會吧,怎麽會這樣的?”惠倩自言自語。
惠倩全身發抖,手腳冰涼,臉色煞白,稍微鎮定一會兒繼續向下看,“性別男,未婚,1972年12月16日生,畢業于山城農業大學。”
“是他,是他,大路哥,”惠倩閉起了眼睛,“不會呀,怎麽是未婚呢?”
惠倩翻回首頁查看照片,“确實是大路哥,”惠倩長噓一口氣,內心湧現久念一見的期盼。
“阿倩你怎麽啦?是不是生病了?”黃明志關切地看着姨侄女。
“啊......沒,沒,”惠倩吐吐吞吞的樣子讓姨父甚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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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們熱烈歡迎PISS國際香港總部人事總監莅臨深圳分廠宣布人事新的任命,大家鼓掌歡迎!”工廠總經理不緊不慢地道。
惠倩在人群中不斷的搜索大路,越是不見越是想見,整個思緒混亂到及點,一顆心忽上忽下的,“究竟咋回事呢?是不是已經離開了呢?”
“經董事會研究決定,總部總經理任命許志偉先生擔任昆山分廠的副總經理,大家鼓掌祝賀!”啪、啪、啪掌聲不絕。
“下面有請許志偉先生談談感想。”
“非常多謝公司領導的信任和支持,這裏我特別要感謝李大路先生,是他的理念帶動了咱們制造本部蒸蒸日上......”
許志偉的講話對惠倩來說越來越模糊,對她來說最希望聽到的大路哥的消息,可還是無人提及,“究竟咋回事呢?”一頭霧水的惠倩免不了的胡思亂想。
升任副總了也将離開此地,許志偉不用再吝啬贊美之詞,把大路及其他主要骨幹好好誇了一番。
“下面宣布總部總經理的決定:任命李大路為深圳分廠制造本部經理,請李先生發言,”黃明志掃視全場,竟沒有一個有反應。
“呀,大路哥升經理了,人呢?”大路的名字對惠倩來說最為敏感。
對總經理來說事先并不知道香港的任命、人事調動,中高層人事權直屬香港總部,“對不起黃先生,李大路中午發高燒住院了。”
黃明志尚未表态,惠倩急了站了起來,“請問在哪家醫院?”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楊小姐激動為的哪般,黃明志更是看不懂,姨侄女第一次來深圳,人生地不熟,所以狐疑地注視着惠倩,“怎麽啦?”
“黃總監待會兒再告訴你,到底在哪兒呀?”惠倩的大聲似乎把大家震醒了,“在人民醫院急診室,本想一散會就派人陪護的,”許志偉反應快點,不過還是很困惑。
“黃總監我去下醫院,”惠倩滿眼噙着淚水,四年的思念此時像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如果一個平時那怕十分的冷靜的人,為念想、為魂牽一樣可以奮不顧身,何況惠倩本是外向之人,閑淑只因函養的問題。
惠倩拎起包來向外沖去,黃明志追出兩步嘎然而止,“應該事有蹊跷,散會了再說。”
一把急切地拉開車門,“阿權,去人民醫院。”
“楊小姐我不知道怎麽走?”司機是香港人,開的是兩地通,深圳的大道沒有問題,具體的一些地方還真沒去過。
“趕快幫我找工廠的司機,”惠倩急得兩手對搓,汗珠一個勁地滲滿了額頭,其實已是深秋,深圳雖然氣溫較高,但也不至于很熱。
龍崗第一人民醫院離得不是很遠,在中心城,周圍的環境優美,惠倩知道現在的深圳如脫僵的野馬發展特快,整個中國就像坐上火箭GDP增長一浪高過一浪。
車急速地停在人民醫院大院,尚未熄火,惠倩急速地拉開車門,環顧了四下,向急診室瘋狂地沖去,“請問小姐,一個叫李大路的發燒病人在哪兒?”
“哦,就在對面的輸液室,”護士手指十來米的地方。
大路由于生了幾天病此時疲憊地睡着了,液瓶高高地挂在頭頂上方,藥水緩緩地滴嗒滴嗒。憔翠地臉蠟黃蠟黃的,嘴唇微微地發白。惠倩站在大路的面前,淚水嘩嘩地流着,顧不得衆人奇怪的目光。
“好可憐的大路哥,生病了都沒人陪伴,一人在外竟是如此的孤單,小渺姐你不是很愛大路哥,為什麽還要讓他受這麽大的罪呢?”惠倩越想越傷心,把不滿一咕腦的灑向小渺。
大路仍然閉目暈沉沉地睡覺,小渺和惠倩交替地出現在夢裏,“惠倩裏不要走我對不起你,小渺你去哪兒?”夢裏的大路站在倆人的中間,看着惠倩頭也不甩地扭頭就走,小渺也不管不顧向另一個方向走去,突然大路發現小渺來到了懸崖邊,一縱身像仙女似地飄向深谷,“小渺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大路哥,大路哥,你醒啦,”惠倩展開梨花雨笑。
“惠倩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小渺都走了,你們倆人都不理我了,”大路延續着夢境。
周圍地人哄堂大笑,免費看了一場電影,本來沉悶的輸液室頓時活躍了起來。
大路定睛一看,不要做夢,眼前的惠倩比以前更加妩媚迷人端莊,“怎麽回事?”大路睜大眼睛,“是你,你嗎?惠倩,你怎麽來啦?”
惠倩握住大路的手,“你也怎麽來了深圳而且和我同一家公司好久了。”倆人一高興各說各的,無法将現時的事情聯系到一塊兒。
“小渺姐呢?她也來了嗎?”
大路剎時眼睛濕潤了,“她走了。”
“走哪去啦?”惠倩一時沒明白過來。
“去天堂了。”
“什麽?怎麽可能?”這下是惠倩暈了。
第四十七 求愛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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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路哥喝點鮑魚粥,”惠倩早先安排司機去酒店預訂了幾樣補品及小菜,她知道幹部公寓沒有開夥的餐具。
“哦,惠倩怎麽巧你也在PISS國際上班?”大路很是興奮。
“我大姨父是這兒的第三大股東,早就有此安排,對了大路,你今天已被升為制造本部經理了,恭喜你!”
“啊......那許經理呢?”大路當然沒想到,優秀的公司對幹部都有個考評,內容有幾十項,在公司所有的貢獻或失誤、紀律處分均會記錄在案,将來的升遷或續簽合同均以此作為依據,也就是說已經對幹部的考核進入量化階段。
“他調任昆山分廠的副總,也是升職了。”
“哦,”大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可不想是自己造成偉哥的離去,許志偉和他談了很多,在香港人活得很艱難,單從房子上看,就讓普通的市民背上二十年或三十年沉重的包袱,為什麽有報道說香港人的心理疾病是世界上最高的,這跟生活壓力有關。
“很巧耶,你将來就是我的老板喽,”惠倩目前的身份是大姨媽的養女,雖然稱呼沒什麽改變,還是照舊,從法律的角度确是合法繼承人。
“嗯......大路哥笑我了不是?對了,小渺姐咋回事?”剛才在醫院因為人多,又見大路傷心沒再問下去。
大路一聽眼淚又在眼眶中打轉,想起和小渺往日開心的樣子,那份依戀、那份傷感無以言表,“都怪我不好,那天下大雨,小渺為了送傘給我不幸遭遇車禍......”
聽完大路的哭訴,惠倩早已淚濕衣襟,“可憐的小渺姐,可憐的大路哥,明年姐姐的祭日和你一起回去上墳吧。”
倆人沉浸在悲痛之中,小渺的手機響了,“喂,大姨父我想請兩天假,大後天再回去,我想照顧大路兩天。”
“囡囡,究竟麽事呀,”在姨父的眼裏,惠倩如同孩子一樣,更如親生女兒。
“回去再告訴你。”
“這,好吧,”黃明志幾乎都是順着惠倩,由來已久,已成習慣。
“你好幾年沒回去了吧,伯父伯母還是在老家?”令大路最為困惑的是惠倩自從入了香港籍,再也沒回去過。
“等他們退休就申請長住香港,”惠倩避重就輕,并沒回答關鍵的問題,“大路哥你難道不明白,我為啥有家難回,怕我自己控制不了再來找你,”內心的想法說出來還不是時候。
“惠倩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讓你左右為難遠走他鄉,”大路八九不離十地想到應該是自己的原因造成惠倩的痛苦,誰能潇灑的輕易忘記曾經的一切,就說自己吧,雖然和小渺結婚感情甚篤,可是經常夜深人靜想起惠倩便神傷不已,夢裏常常呼喚惠倩的名字,小渺有幾次被他驚醒問他為什麽會喊惠倩,大路很是尴尬,顧左右而言他,小渺也是醒目之人沒再追問,當然這些也無法說出來。
“大路哥不要這樣說好嗎,你沒有什麽錯,只是天意弄人而已,如果我們先小渺姐相遇我相信你也會對我很好的是嗎。”
“我總是自作孽,我為什麽做出的事傷害很多人,”大路想起了小雪,在來深圳的前一晚,小雪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差點背過氣去,大路也非常痛恨自己的無情,小渺在他的心中如同紮了根似的揮之不去。
“大路哥,你現在有女朋友嗎?”惠倩也猜到他沒有,她希望事情慢慢挑明,相思了幾年雖然知道以前是不可能,卻仍然耿耿于懷,無法釋然,也許對小渺姐不敬,可事實已成事實,小渺姐現在已先仙去,他們也無須顧忌,再說孩子也需要父愛,到現在倆可愛的孩子一問爸爸只能敷衍了事。
“小渺故去不久,哪能考慮這樣的問題,你呢?”大路也想也希望舊情重拾,可是小渺的身影老是揮之不去,大路總覺自己是不祥之人,跟自己有關的女孩總受自己的傷害。
惠倩的心涼了半截,“看來大路哥還沒有從小渺的陰影中走出來,如何讓他接受自己看來比頭先所想需要更長時間,另一方面大路哥沒女朋友倒是好消息,否則以大路哥多情的性格會很難解決,就算祭出倆可愛的兒子,也會棘手很多,這樣也好慢慢來,看得出來,他對我的感情并沒有變淡,有情就好辦,有愛就會水到渠成,時間可以解決一切,”想到這裏惠倩到是坦然不少,“大路哥我一直沒有,”惠倩的意思也想讓大路非常明白,他是自己永遠的心系永遠的愛戀。
大路那能不清楚惠倩的意思,但一時之間卻是左右為難,小渺雖已仙逝,可她的父母大路一定會伺奉到老,這是應盡的責任,也是以慰小渺的在天之靈,“傻丫頭趕快找一個嘛,不要讓父母家裏人擔心啊,”這番話對大路來說相當矛盾,人有時确實言不由衷,大路也不是草木,孰能無情,何況正是血氣方剛之大好年華。
這下惠倩真急了,“大路哥,我的心意你不明白嗎?這麽多年來我日夜思念的人是誰?這麽多年來讓我魂牽夢繞的人是誰?曾經我也絕望過,可是就是不能接納別人,無法斬斷對你的愛,現在小渺姐仙逝了,咱們還有問題嗎?”
“小渺姐永遠是我的好姐姐,當初我遠走他鄉,不想傷害小渺姐才遠走高飛,可是我.....可是我......"小渺早已泣不成聲,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心中所念的人就在眼前,咫尺天涯使小渺原有讓時間來解決的信念紛紛崩塌,大路如此的回答不谛當頭棒喝,惠倩整個精神為之将傾,喜悅過後的失望,惠倩只覺得心一塊塊的撕裂,疼痛猶甚當初的離別,或許最初的遠走還有客觀原因,而現在呢?
大路整個兒傻了,一句話竟将惠倩傷得如此之重,“不祥之人,不祥之人,我就是個不祥之人,總是傷害愛我我愛的女人,”大路抱着頭平時的三寸不爛之舌也有黔驢技窮之時。
“惠倩不是這個意思我明白你的愛,明白你對我的那份情,我對不起你,”大路也急了,處在矛盾漩渦的人總是詞不達意。
“不要對愛說對不起,愛是倆個人的真誠,倆個人的依戀,我清楚了你的想法,”惠倩分明聽到心血的汩汩流淌的聲音。
“不是的不是的,過幾天我會将事情跟你說清楚的惠倩,”相愛的人就是這樣,對方的痛就是自己的痛,甚至更甚。
“好了,時候不早了休息吧,我睡沙發,”惠倩也需要冷靜,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緒。
兩天不算長,惠倩對大路無微不至的照顧,情感的事再也沒有提起,大路幾次三番的欲言又止,惠倩不是沒看出來,或許如當初所想的一樣需要時間,太急太快往往适得其反,經過晚上的思考,她重新理出頭緒。
惠傅知道,無論如何将倆寶貝的事兒一說,大路會立即回到自己的身邊,但她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不是愛非要對等,她也相信大路愛她不會比她愛大路來得少,但是畢竟四年了,很多東西已不是當初的情況,事物總是動态的,感情亦然。
可能這樣說也可以,既然小渺姐已成過去,活着的人難免會思念難免不舍,難免瑩繞腦際,惠倩想要的無非對現時對她的愛是不折不扣的,為什麽大路哥顧左右而方言他,在惠倩看來此時的大路還沒準備好,他也得理清思路。
吃完早餐後,“大路哥我要回香港了,這是昨晚寫的信你有空的時候看一下,”惠倩其實也不想離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保重身體,下次我再來看你,歡迎嗎?”
“惠倩,我,你怎麽這麽說呢?咱們之間不應該用這個詞嗎,”惠倩幽怨的眼神讓大路無地自容,是得好好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