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樂離睡得正好,突然覺得有人在摸自己的手,他有些煩躁的把爪子給挪開。
剛剛挪開了爪子,又被人給握住了。
他終于擡眼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俊的面孔,丹鳳眼狹長且溫柔,似乎含着幾分笑意,唇角微微上翹。
樂離認出了李瑾。
在凡間這麽長時間,樂離也不怎麽臉盲了,他能夠清楚的認出誰是誰,李瑾和李琰相似度很高,但兩人的氣質截然不同,李琰常年在外帶兵,也沒有李瑾這般白皙。
捏着樂離爪子的那只手修長玉白,手指很長,骨節分明,指腹處唯一的繭子也很薄,應該是寫字磨出來的。
樂離有些懵,他把爪子縮回來。
一聲輕笑,溫潤的聲音入了樂離的耳中:“他就把你放在這裏,一個照看的人都沒有?”
樂離往床的裏面縮了縮,略帶警惕的去看李瑾。
雖然李瑾看起來沒有李琰那麽兇狠強壯,但皇室中人,樂離不敢低估。這些王孫貴族從小都會跟着捉妖師或者馴獸師學習一段時間,看似文弱,實際上不知道有多厲害。
樂離現在的情況碰見對他有惡意的人,絕對不能善終。
李瑾看着這只小狐貍一直往床裏面縮,笑意更深了一些:“害怕了?嗯?”
樂離身子一僵,不動了。
李瑾俯身上前,捏住樂離的後頸:“別躲了,你逃不了的。”
李瑾身上的氣息和李琰很像,與其說和李琰很像,倒不如說和重霄很像,他和李琰都很像重霄。
Advertisement
樂離被李瑾摟在了懷裏。李瑾撫摸着樂離的皮毛:“看來他把你養得很不錯啊,短短時間內,變化這麽大。”
樂離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這只手在游離,李瑾本來就喜歡養一些小東西,經驗也比較多,輕輕幾下,樂離就被他捏得身上癢絲絲的。
這個時候,酒樓裏的夥計都來上菜了,看到李瑾懷裏抱了一只狐貍,這名夥計道:“這位客人,您懷裏的這只……”
李瑾道:“我的。”
他鳳眼淩厲,掃過上菜的人:“隔壁好熱鬧,他們在做什麽?”
“幾位常來的客人們在喝酒。”夥計道,“都是貴客,您請擔待一點。房間隔音不差,您這邊應該聽不到什麽打擾人的聲音。”
李瑾把樂離放在了桌上,樂離剛剛吃飽了,對新上的飯菜也沒有胃口,他想跳到旁邊椅子上,李瑾看他的動作,又拎了起來,往外走去。
一出門就能夠聽到彈琴的聲音,李瑾往彈琴的房間走去,直接推門進了。
出乎意料的是,李璨和李珉都不在。李瓊的懷裏抱着一名衣衫不整的姑娘,李琰自斟自飲,旁邊有個琴師,這名琴師是李瓊府上的人,之前見過李瑾,突然看到李瑾出現在門口,琴師也不彈琴了,跪了下來。
李琰看着那琴師的動靜,也回過了頭:“太子,你怎麽在這裏?”
李瓊把身上那姑娘一推,站了起來整理衣服,對李瑾拱了拱手:“太子。”
李瑾掃視四周,心裏覺得不對勁,但他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樂離覺出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用了一點力氣,但面上,李瑾還是雲淡風輕般的笑了笑:“從陸大人府上出來,累了就在這裏歇歇腳,聽到這邊聲音大,孤忍不住看了看。六弟,你懷裏這位是什麽身份?”
李瓊有點尴尬,拱手道:“這是——是臣弟的侍妾。”
“你舍得将你侍妾帶出來?”李瑾冷哼了一聲,看向那名衣衫褴褛的少女,“自己說。”
少女張了張嘴巴,李瓊道:“是天香樓的頭牌,我們兄弟兩個沒意思,就來這邊喝酒找點樂子。皇兄,你可別告訴父皇。”
李瑾眸子沉了沉:“孤當然不會告訴,這點兄弟情分會給你們。只是你倆天潢貴胄,身為皇室中人,卻在這裏做這些事情,實在讓孤失望。”
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一群人上樓的聲音,酒樓下面喧鬧聲不斷,李琰往外去:“發生了什麽事?”
李琰的一名手下從下面上來了:“回禀殿下,是大理寺的敬大人,大理寺來這邊搜查,說這邊可能有線索,還是前段時間那個貓妖殺人的案子。”
正說着,一名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的身後帶着數名手下,各個都配着兵器。
看到三位殿下都在,敬堂吃了一驚:“微臣見過太子殿下,楚王殿下,六皇子殿下,你們怎麽在這邊?”
敬堂是皇帝的心腹,素來耿直,他不是李瑾這邊的人,也不是李琰這邊的人。
李瑾道:“無事,敬大人,你繼續查案。”
敬堂讓身後的侍衛帶着狗進去搜羅了一圈,之後就離開了。
大理寺的人離開之後,現場一片狼藉。
李瓊道:“他們怎麽突然來這邊查案?”
說話的時候,李瓊多看了李瑾一眼,仿佛是懷疑李瑾把人給引來的。
李琰掃視李瓊一眼,看起來像是警告李瓊不要在這裏和李瑾産生矛盾。
李瑾也不清楚敬堂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感覺出了不對勁,卻想不通是哪裏不對勁。李瓊懷疑人是他帶來的,他也沒有多解釋:“大理寺的人一來,孤也沒有興致,先回去了。”
李琰道:“太子懷裏這只狐貍是我的。”
李瑾笑了一聲:“是麽?孤在房間裏撿的,應該是第二次遇到,和他倒也有緣。”
李琰從李瑾懷中把樂離拎了過來:“臣弟的東西,怎麽會和太子有緣,太子說笑了。”
······
敬堂這邊帶着手下去其他地方,其中一名侍衛手中牽的黑犬一直吠叫,敬堂有些不解:“它怎麽了?這邊路上不可能有線索啊。”
牽着狗的侍衛道:“它可能忙了一上午太累了。”
敬堂耿直,今天看到的事情當然如實告訴了皇帝,皇帝那邊把李瑾等人叫了過去。
事情瞞不住,李瑾只好實話實說。
這些年皇帝一向忌憚李琰,如果知曉李琰,李珉,李瓊,李璨四人聚在酒樓中,哪怕狎妓的證據再足,皇帝也不相信四個人只是為了玩樂。
六皇子李瓊素來風流好色,也是所有皇子中最會玩的那一個,平常不好做事,只喜歡美人,李琰和李瓊混在一起,倒能讓皇帝打消幾分顧慮,覺得李琰也開始學李瓊等纨绔了。
這顯然不是李瑾想要看到的,但敬堂這個好事的将事情說了上去,皇帝将三人叫來,李瑾不得不将當日情況給描述了一遍。
皇帝表面上當然把李瓊給罵了一頓:“老六,你成天不學好,還帶壞了你三哥,回去後一個月別出門。”
李瓊苦笑道:“父皇,我只是一時興起才拉來三哥,三哥也是被我蠱惑才一起玩。”
皇帝道:“老三,朕看你素來穩重,不近女色,這次居然也在酒樓裏亂來,你平時的事情還不夠多?”
李瑾臉色驀然變了。
在這宮裏,看似父子和睦,兄弟情深,實際上各自忌憚。在忌憚李琰的同時,皇帝也忌憚他和李瑜,利用這三人彼此牽制。
回到東宮不久,皇後就過來了。皇後保養得很好,雖然和剛剛進宮年輕的後妃相比有些疲态,但氣質雍容華貴,舉止優雅大氣。
李瑾行了一禮:“母後。”
皇後道:“今天的事情,本宮都聽說了。你好好讓人查查,敬堂私下裏是不是和李琰有往來,這事情太巧,你不得不當心。”
李瑾道:“兩人并無往來,兒臣昨天已經查過了。”
從酒樓回來之後,李瑾就已經料想到了今天的事情:“不過這事不是巧合,是兒臣大意,中了對方的計。”
皇後手指捏着宮人遞給她的茶盞:“他消除不了陛下的疑心,太子,你放心好了,這件事過後,他也不會痛快。”
第二天,皇帝要給李琰賜婚,賜婚那小姐和皇後母家有些千絲萬縷的關系,是皇後私下裏安排的。李琰當然拒絕了,但是,李琰的母妃淑妃動了歪心思。
淑妃沒權沒勢,唯一值得說道的就是李琰這個兒子,她也算是母憑子貴,不過李琰天生就冷情冷性,和淑妃也沒有多親近。淑妃一直記挂着娘家,淑妃娘家的女孩子少,基本都出嫁,不過淩朝風氣開放,并不忌諱男風,淑妃在皇帝面前多求了幾句,将自己娘家的一個外甥送到了李琰的府上做側妃。
皇帝不好這個,但淑妃實在煩人,這些年李琰沒有任何側妃,在軍隊時間久,皇帝也好奇李琰是不是喜歡男子,就答應了淑妃。
淑妃和皇帝雙雙施壓,李琰這邊将人安頓在了府中,看也沒有看這位表弟。
樂離在書房裏把這些事情都聽了一遍,他腦袋就那麽大,人都說狐貍聰明,樂離覺得狐貍還是沒有人聰明。聽李珉和李琰将這些事情說了一遍,樂離覺得自己是李琰或者李瑾其中一人,肯定早就被對面給害死了。
他對李瑾的記憶不錯,可能冥冥之中,樂離把李瑾和李琰當成了同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