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師父難為
為什麽最後會演變到他們拼桌,顏初夏完全沒明白,只是她再看時,四周幾乎都坐滿了人。
這頓飯對她而言絕對是煎熬。但東方少昰卻顯得很殷勤,甚至在夾一只烤鴨脖時,看見顏初夏不經意地多看了一眼,他的筷子一轉,就放進了顏初夏面前的碟子裏。那個自然呀體貼呀,顏初夏的小臉兒又差點要着火。
可人總是有劣根性的,在心上人面前總是表現得矜持穩重呀什麽的,即便知道沒那種可能,也不想丢了這個人。姚崇明一看她那小樣兒心裏樂了,“你這個樣子真可愛。”于是這個不谙世故的家夥學着東方少昰豪氣萬丈地扔了個魚頭在顏初夏的碟子裏,末了還不忘加一句:“多吃魚頭,聰明!”
混蛋,你是嫌我笨嗎?
“……”
東方少昰一看,就知道顏初夏并不喜歡吃魚頭。所以他貼心地又替她叫了一個空碟子。
孩子總歸是孩子,想法總是很單純的。東方少昰以為顏初夏吃了他的鴨脖子他們以前的梗兒就算過去了。顏初夏充分發揮了女孩子的小心眼,即便表面跟東方少昰過得去,但私下裏,依然不願意跟他有任何來往。但是這一餐卻是很值得紀念的一餐,到底有多有紀念價值,從她以後直接拜了這個酒樓的廚子為師就看得出來。
既然禦廚的手藝都比不過,肯定有長處。而且她記得,再過五六年,這位名廚就要暴斃了,所以他這完全是絕學呀!
拜師那天,顏初夏找到在大街上到處跑的姚崇明,以一盒月餅為利誘讓他幫她找這位廚藝高手拜師。有他小将軍出馬,絕對一個頂倆。
但是問題來了,人家大廚不收女弟子。這絕對只是一個推脫之詞,他這手藝融合了祖祖輩輩多少精華,壓根不想外傳。只是礙于小将軍的面子不得不搭理顏初夏。顏初夏是看出這意思了,雖然失望,她倒沒強求。
這一世,她唯一學會的是萬事莫強求,她連東方少昰都可以放棄,何況只是一個廚子。
可是小将軍姚崇明完全沒看出這心思來,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思。
結果,一個時辰後,姚崇明拿了一套小男孩的衣服往顏初夏身上一套,接着第二次登門拜師。
醉香樓廚子李根山絕對想不到會被這兩個小鬼給纏上。尤其是那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做法,簡直太侮辱他的智商高估他的情商了。
看着眼前的小胖子他心裏顫悠了半天,這到底是誰家的小姑娘呀,怎生如此難纏?
顏初夏表情虔誠中又隐隐透着一點毫無希望的淡漠。即便她一句話不說,那水靈靈的雙眼也絕對比一直在旁邊扯着破鑼嗓子叽裏呱啦地說話的姚崇明來得有殺傷力。
顏初夏多少明白一點李根山的難處,盡管渴望,但卻不抱希望。
此刻的姚崇明可不知道什麽叫做婉轉。他只知道自己爽快地收了顏初夏的月餅,而且幾口吃了個幹淨,如果他辦不成這件事,就有損他英雄俠義的名聲。
好話說盡,李根山毫無動靜,只是蹙眉看他。姚崇明将顏初夏看了幾眼,最後心一橫,附到李根山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什麽,李根山眉頭一動,沉吟半晌,總算是答應了。
但是,要求肯定是有的:第一,顏初夏必須以男子身份跟他學徒;第二,他不能在這裏教,如果顏初夏真想學,必須自帶食材上他家裏去;第三,不管顏初夏是什麽身份,必須尊師重道,不能擺官宦人家親戚的臭架子,他李根山就看不慣這些沒本事只知道欺壓良善的官宦子弟……
呃,這最後一條自然是說小将軍姚崇明的,可惜這家夥的粗大神經完全無視了這一點。
“拜師”完畢,姚崇明送顏初夏回家,走到門邊,顏初夏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跟他說什麽了?他怎麽一下子就答應了呢?”
這可是傳說中的祖傳技術,“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的秘密配方。
“李師傅有一個兒子,是個書呆子,壓根沒打算繼承他的廚藝。而這些年他也沒找到有慧根的徒弟,這門手藝失傳是遲早的事情。”
顏初夏依稀記得似乎是有這麽一回事。前世她在醉香樓吃過幾次,李根山去世後,因為再嘗不到那味道,她就再沒去過,同她一樣緣故的人有很多,醉香樓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衰敗下來,被另外一家酒家給壓了下去。
“我只跟他說你很可能成為将軍府未來的女主人,說不定還會是诰命夫人,有诰命夫人做他的徒弟,他李家也算是光宗耀祖。而他的兒子還能跟你結為義兄妹,李家也可以光耀一翻……”
顏初夏瞪大了眼睛,“你确定你有睡醒嗎?”
姚崇明十分義氣地拍拍她的肩,“不用多心!我的眼光一向很高,你絕不在我考慮範圍。如果我不娶你,還可以将你許配給他兒子,那小子,有高人替他算過命,未來的狀元之才,你嫁給他不委屈。一面幫他們李家繼承香火,一面幫他傳承手藝,這不是一舉兩得嗎?哈哈哈,我聰明吧?”
顏初夏嘴角抽了抽,這人簡直就是腦抽!如果換做別家姑娘,都能治你一個玷污姑娘家名譽之罪!
最後,顏初夏以林夏為名,做了一個挂名弟子。
挂名弟子與實名弟子的真正差別在:挂名弟子只負責劈材挑水洗衣服,連廚房在哪裏都不配知道,只有實名弟子才有資格到李根山的手下打雜。
可是,顏初夏的年紀怎麽看都太小了點,真要使喚她幹活兒,李根山的良心還是會忐忑不安的。
但是就這樣放過顏初夏又實在有違他的初衷,畢竟讓一個八歲的小毛孩知難而退,對他而言并不是難事。
所以,顏初夏學廚第一天,便看見了堆得比她個頭還高體積大出好幾倍的衣物,随手撿撿說不定還能找出李根山幾十年前用過的尿布。
李根山的眼神特嚴肅,絕對的師父樣兒。
顏初夏的臉色特虔誠,濕漉漉的眼睛還無不澄清。
李根山心中暗想,你一個小姑娘再要強也不可能把這堆東西洗得完吧?再說,一看這小家夥細皮嫩肉,家境也不會太差,李根山十分懷疑她會不會洗衣服。
顯然他的懷疑是對的,顏初夏是進廚房不假,但說起洗衣服來,她還真沒親自動過手。
但是……
“師父,是不是洗完了,你就正式收我為徒?”
“洗完再說!”李根山的架子端得可真是正呀。
顏初夏咬咬牙,既然平民家的孩子都能做,她也能做。
好半晌,只見她拖了一個大木盆,一個大木桶出來,還拖得氣喘籲籲。站在一旁當監工的李根山,眉頭看得直顫悠。
看見小家夥把衣服全部碼進大木盆之後開始去找水,那井水哪裏是她絞得上來的,所以她眼巴巴将桶和井口看了幾個來回之後,回頭看自己的師父,也不出聲,只的單純地看着,用她那萬分虔誠的目光再夾帶幾分期盼和渴望。
李根山心裏一陣抽搐,到口的話竟然沒吼出來。在他的計劃裏,應該對徒弟大呼小叫,直将小家夥痛哭涕淋摸着眼淚逃回娘親的懷抱,就萬事大吉了。
可是他動了,雖然十分不耐煩,但還是幫顏初夏打了水,甚至在顏初夏拖不動時,大手一擡,十分豪氣地将水倒進了大木盆。
事情似乎永遠都跟李根山想的有出入,而且出入巨大。看見小家夥爬進大木盆時,他老婆風風火火地來了。
一看一個小娃子正在踩她剛買的一套絲綢內衫,臉當即就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