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林君尋死,如果她是待罪之身,這原本也就下人說上幾句話,最多說是她丢人到了沒臉再活下去的地步罷了。可偏偏在顏初夏身份證明是清白的時候。
在外人看來,這便成了一個剛烈婦女對冤屈的抗議。同時一些流言不胫而走:京城大旱三月,直到火燒了那禁锢她們自由的院落時,才天降甘霖。這似乎就是上天的旨意。果然是冤情呀!
于是乎,顏韞文若再置之不理,反而被人看了笑話,诟病是非。尤其是他還頂着太子太傅頭銜,說得大點,就是辱沒了皇家臉面。
這件事情自然瞞不過年僅十二歲的太子東方少昰。
顏初夏看見這位小太子穿着錦衣華服一派氣宇軒昂親自造訪她住的小院時,差點沒從凳子上翻下來。她本來就胖,坐在小凳上本身就不太穩當,可林君要她乖乖地坐在那裏學刺繡,這種事情無論對前世還是今生的顏初夏而言都是一種酷刑。
看見急匆匆從地上爬起來的顏初夏,長兄顏研幾乎是立馬從鼻子裏噴出一股冷氣。顏研今年十三,一直是太子伴讀,跟太子的關系自然是差不了,加上他是顏韞文的兒子,在幾位官家伴讀子弟中,東方少昰對顏研尤其看重。
當然,顏研本身也算得是個少年天才,三歲就會背四書五經,六歲已經開始賦詩作詞,琴棋書畫造詣也頗高,雖然沒有登峰造極,但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氣的。畢竟他才十三歲,發展的空間很大。甚至已經有人評價他青出于藍而甚于藍,他日必定是狀元之才。
他老子顏韞文頗為自豪,要求也更為嚴格。但除此之外,這位大少爺在顏府中的權力也僅次于其父母,甚至某些時候,顏父顏母還會讓他參與一些大事的定奪。
而對于庶出的顏初夏以及妾室林君,他是很看不上眼的。在顏初夏的記憶裏,一直對這位兄長沒什麽好印象。應該說前世,她有很大一部分的精力都用在對付這個顏家未來的主人上了,兩人之間的仇恨絕不是一星半點,顏初夏幾乎恨不得剝了這家夥的皮,當然最後也差不多算是如願了。這種累積的怨恨,讓即便是重生的顏初夏也很難有好臉色擺給他看。
林君意識到女兒的無禮,趕緊拉了她給太子行禮。
“起來吧,我此次來只是替太傅分憂的。”東方少昰一直很謙和。這個太子絕對沒有那位大少爺的架子大。這是顏初夏一直以來的認知。可是,這樣溫和的人,最後卻對自己見死不救……
而在她擡眼看向太子時,小心肝又不受控制地狂跳。
人果然是有孽根性的吧,即便知道這個男人從頭到尾沒有愛過自己,此刻見到,她還是會無法遏制地喜歡。
如果不是愛上這個人,也許她不用每一步都走得那麽決絕,也不用時時刻刻想要爬上最高峰,獲得與他匹配的地位。也不會将顏丹墨送進惡魔安王的口中。
“太子哥哥。”夜莺的聲音婉轉而來,帶着愉快與歡欣。迷人的瓜子小臉在太陽下爍爍生輝,頓時讓花朵為之失色。
顏丹墨總能不自覺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連顏初夏自己都不例外。她身上的光輝永遠都是那麽柔和,或許她并不是美得多傾國傾城,但确實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溫暖、和煦,一颦一笑仿佛是那柳條撓動着心尖。
而此刻東方少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溫柔得出水,甚至伸手牽起她的手,一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模樣,完全沒有太子與宦家女的等級差別。
而顏初夏此刻也只能遠遠地看着,還不得不跟這位嫡女行禮。尤其是待罪之身的林氏。
顏研只是看着顏初夏羨慕憧憬的眼神又噴出一口冷氣。遂道明來意。他們需要了解一下林君在兩個月前那個晚上到底遇到了什麽事。
林君看着一幫小孩子,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難道讓她跟這些人事未懂的小孩子說自己通殲的事情嗎?
“姨娘,太子哥哥曾經幫大理寺破過案子哦。”顏丹墨已經過來坐到林君身邊,與顏初夏分坐林君一左一右,貼心得比顏初夏這個女兒還要像小棉襖。
顏初夏莫名地吸了一下鼻子,緊了緊母親的手,像是深怕被人搶走似的。
細心的顏丹墨看見,卻誤以為顏初夏正擔心着自己的母親,竟然還好心安慰了幾句。
那一秒,顏初夏有種撞牆的沖動,這個姐姐憑什麽什麽都要比她強!
長得比她讨人喜歡,腦子比她聰明,心思比她細膩,連心腸都比她好……
林君摸摸顏初夏的頭,算是安慰,自己也鼓了鼓氣,将兩個多月前的事情說了出來。
那一晚,她剛哄顏初夏睡下,回到卧房時,看見桌子上留着一張字條,那是顏韞文的筆跡,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字條說約她到花園明月亭去,有事商量。
雖然她當時也覺得疑惑,但還是決定去看看。西苑本來下人就少,加上時間也比較晚了,她沒有叫人跟,自己一個人去了。
“即便是妾室,也算是這個府上的主子,怎麽會沒有丫鬟小厮跟随?”顏研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反正他是不承認這對母女是無辜的。他甚至懷疑,頭撞香爐那一幕就是她們用的苦肉計。
“因為……”林君臉從蒼白轉成嫣紅,仿佛一朵花突然在她臉上綻放了,瞬間豔麗得讓人無法直視。看得兩位少年,竟然不自覺地也紅了臉。
“因為,我以為老爺有話跟我說,我不想有別人打擾。他、他已經有半年沒跟我私下說過話了……”
而結果,哪裏有什麽老爺,只有一個顏府護院,長得倒是一表人才。而那名護院在看見林君時也是一愣。他們還沒來得及說話,管家已經領着夫人來捉奸了。而顏韞文幾乎都沒有出面,便直接将她們母親關進了那個破院子自生自滅,事情就這麽簡單。
“字條呢?”東方少昰首先接話,沒讓顏研繼續猜測下去,他需要更詳盡地了解情況。
林君搖頭,“我本來收在袖兜裏,可能是走得太急,弄丢了。”
而那名護院在當晚就逃之夭夭了,無人對質,這就成了一個死結。但是林君覺得,那個人應該跟她一樣都是被騙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