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藝術世家的鋼琴王子(3)
弗朗西斯是個很敏銳的孩子,和連城短暫的相處中,他察覺到沒有惡意。
很快就綻放了自己的孩子天性。
他繪聲繪色地講着西部牛仔的故事,連城很好奇,他才這麽大一點,哪裏來的這麽多詞彙量。
一曲接着一曲,中間女傭來了幾次,沒有開門。
弗朗西斯卻能夠聽到電梯運行的聲音,還有女傭走路時木板咯吱作響。
他附耳在門上,等女傭走後,再輕手輕腳地走到連城身旁,揮舞着海馬,問道:“你喜歡彈鋼琴嗎?”
連城點頭,“還算喜歡。”
“也是,”弗朗西斯一臉“我懂”的表情,“你身體不好,應該沒有朋友吧?也只能彈鋼琴了。”
這小孩說話也太欠揍了吧?
連城似笑非笑,問他道:“你怎麽知道我沒有朋友?”
“在哪?”弗朗西斯仰着頭,好奇問道。
“你啊。”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連城收回手,輕揉手腕。
弗朗西斯眼睛裏閃過一道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揉了揉鼻子,拿着小海馬在房間裏走了一圈,又回到連城身邊,正色道:“我媽媽告訴我,不能真的把你當做朋友。”
“你是我前進的榜樣。”
弗朗西斯被帶去見蘭波的那一天,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但實際上,弗朗西斯已經無數次從母親嘴裏得知這個天才小哥哥的名字。
母親總是說他,像個小王子,無論是家世、家教還是天賦,都是世界上最好的。
通常這樣的言論後面,還帶着對父親的嫌棄。
弗朗西斯的父親是個俊美但落魄的畫家,因為和他母親相愛,才有了踏入藝術殿堂的機會。
不然,很少有出名的畫家,能在活着的時候美名遠揚。就算如此,他賺的錢也很少,在家裏只能聽母親的。
麗芙希望弗朗西斯能夠成為一個優秀的鋼琴家,這樣,如果他有機會被女王邀請去演奏,金錢就會像長翅膀一樣飛到他口袋裏。便不用如同他的父親一般,只能靠妻子,唯唯諾諾。
見到蘭波那天,趁着他還在昏睡,弗朗西斯趴在他旁邊,把蘭波的眉眼看的格外清楚。
他繼承了父母對于美好的鑒賞能力,深覺他母親說的沒錯,蘭波小哥哥确實是上帝完美的藝術品。
弗朗西斯爬回椅子上,他絲毫不想把這個漂亮的小哥哥當成“敵人”一樣的前進榜樣。
可他也不想和蘭波成為朋友。
麗芙會借此更加嚴厲的督促他,他不能違抗媽媽的命令。
可弗朗西斯沒有想到,蘭波居然說自己是他的朋友。
他揉揉小巧的鼻子,像所有調皮的小男孩一樣,往鋼琴上一趴,發出尖銳的聲響,湊到連城面前,眼睛裏帶着期待,問道:“那我們就是朋友了?”
不僅如此,他還伸出細長的小拇指,要和連城拉勾。
連城帶着笑意看他,和他定下約定。
這一年,他們一個十二歲,一個六歲。
他們确實成為了很要好的朋友,在連城的陪伴下,他們每日都會在一起,練習彈奏鋼琴。
琴房裏一大一小的兩架鋼琴擺在一起,像是在玩接龍游戲,他們有時候一人一段,有時候則合作一段。
琴房門沒有關閉,麗芙坐在樓下,壁爐裏燃燒着旺盛的火,蘭波母親也在這裏。
樓上傳來的琴聲讓兩位母親的臉上浮現出笑容。
麗芙很開心,因為兒子和蘭波一起練習彈琴後,演奏的确實比以前好了很多。
而且再也沒有表現出對彈琴的抗拒。
她不知道的是,連城會在彈琴時,借機把小人書給自己兒子看。
“好了嗎?”
“好了。”
弗朗西斯從椅子上站起來,跑去把門關上,對站在門外的女傭說道:“蘭波哥哥要把門關上,他有些冷。”
十五歲的蘭波雖然生病頻率沒以前高了,卻依舊是個病美人。
女傭把門關上,琴房裏亮起白熾燈。
連城從懷裏拿出巴掌大的連環畫,遞給弗朗西斯,這是他自己親手畫的,內容則是一些古書上的故事,被他稍加改動,變得寓教于樂。
每天練琴一個小時,他們就會稍加停下來。
對麗芙則是說蘭波要教弗朗西斯一些技巧,實則是連城給弗朗西斯的獎勵。
“哇……”弗朗西斯靠在連城身邊,坐在厚厚的羊絨地毯上,發出驚嘆聲,他仰着頭看向正在彈琴的連城,“這真的是你自己畫的嗎?”
“嗯,”連城應道,他還要時不時彈弄幾下,以免被樓下多疑的麗芙發現不對。
“比我爸爸畫的好多了。”
弗朗西斯又低下頭繼續看。
連城笑了,他看過弗朗西斯父親的畫,比較抽象,也許往前推一百年,他也會被收入殿堂,享盡稱贊。
但現在,即使在寒冷的冬日,他還要去參加宴會,看能不能遇到一個投機倒把的冤大頭,換取一筆高昂的城堡維修費用。
這些都是弗朗西斯告訴連城的,而這些話,都是他從父母的争吵中得到的信息。
連城從沒見過這麽矛盾的孩子,弗朗西斯六歲時,聰明早慧,具有高度敏銳的直覺,還懂得在容易暴怒的母親手下僞裝成聽話的小可憐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簡直像是一個“老人精”,但在私下,他滿腦子稀奇古怪的想法,似乎絲毫不會受到家庭環境的影響。
他從來沒有放棄去山裏當一個獵人的想法,反而拜托連城多告訴他一些關于山林的故事,好為他長大做準備。
“麗芙沒辦法控制我一輩子的,”他滿不在意地說着,“就像我的奶奶,她也不想我父親當畫家,城市裏饑寒交迫的人,有一半都是畫家。這是我奶奶的原話。”
他最喜歡的就是連城根據《水浒傳》改編成的國外版連環畫,還特別誠懇地對連城說:“或許你也不必當個鋼琴家,如果你是畫家,也能把我爸爸甩在後面。”
連城被他逗笑了,又咳嗽起來,他貼心地給連城順着後背。
有一會兒沒一會兒地彈着琴想弗朗西斯有趣的話,連城和沉迷在連環畫中的弗朗西斯都沒有聽到麗芙夫人上樓的聲音。
直到門被推響,連城才猛地驚醒,和驚慌失措的弗朗西斯交換了一個眼神,果斷把連環畫壓在地毯下。
門開了,連城咳嗽着,又虛弱地軟在毛毯上,被弗朗西斯扶住,“蘭波哥哥,你怎麽了?”
連城腦袋靠在他肩膀上,蹙着眉頭咳嗽着,弗朗西斯趁亂用毛毯蓋住連環畫。
果然,麗芙和蘭波母親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蘭波被健壯的傭人抱上馬車,送回城堡,家庭醫生已經趕過去了。
麗芙站在弗朗西斯身後,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對兒子說道:“蘭波估計又要有段日子不能來,你不能荒廢時間,争取追上他。”
弗朗西斯內心嗤之以鼻,天才和普通人之間的距離,根本不是時間能夠彌補的。
但他依然恭敬:“好的,媽媽。”
麗芙沒有發現毛毯下面的連環畫。
連城在家裏休息了幾日,沒什麽大問題才被允許出門。
他帶着自己休息時畫的新一冊連環畫,去找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已經十二歲了,麗芙夫人把他教導的很好,從外表來看,他足夠優雅紳士,雖然還只是個身材矮小的小屁孩,比例卻很好。
連城被他攙扶着去到琴房,進門第一件事,連城就問他:“被發現了嗎?”
弗朗西斯眼睛裏藏着和蘭波擁有了共同秘密的興奮,他搖頭,笑的像個小惡魔,“媽媽沒有發現。”
如果被發現,也許他現在會在黑漆漆的閣樓裏罰跪。
他雖然挺喜歡一個人在閣樓獨處,卻很更喜歡在蘭波身邊。
哪怕要他長時間彈琴,他也願意。
連城揉他的頭發,在他有些發紅的耳垂上捏了一下,從懷裏拿出一本新的連環畫,“這個給你。”
弗朗西斯接過來,有些好奇地看向他的衣服。
甚至還伸手摸了摸,絲綢襯衣裏面,是有些硌手的肋骨。
“你好瘦。”弗朗西斯平靜地說着事實。
他從麗芙那裏聽說,蘭波媽媽曾經哭訴,說蘭波可能活不到18歲。
可蘭波今年18歲了,依舊好好的站在他面前,能說會笑,還會畫小人書。
就是瘦了點。
他坐在毛毯上,翻出上次放在下面的小人書,看了起來。
過一會兒,擡頭看向連城。
連城總是喜歡用一種溫和的眼神看着他,并不讨厭。
“或許我們可以去森林裏走一走,女巫可能會幫助你治好你的病。”
他歪着頭,話語裏帶着童真,“多出去走走總是好的,至少我父親搬到這裏以後,畫出來的東西比以前好多了。”
弗朗西斯是個堅定不移的“森林愛好者”,在他心裏,森林裏藏的有世界上最神秘的東西。
誰也不知道那東西會是什麽,但就是存在。
他就是這麽矛盾,又純真,又世故。
連城忍住心髒處傳來的抽痛,若無其事地笑道:“好啊。”
弗朗西斯得到肯定以後,又繼續看書。
春天很快就來了。
連城在床上度過了一個無聊的冬天,他生了一場大病,昏睡了三天。
萬幸的是終于又醒了過來,母親告訴他,弗朗西斯曾經來過。
“他是個好孩子,即使大雪封山也要來見你,這是他送給你的禮物。”
母親把放在床頭的樂譜遞給他,“這是他親自譜的曲子。”
她眼裏滿是贊賞,“雖然還很稚嫩,但能看得出,比麗芙要好很多。”
連城微微擡手,從母親手裏接過,在心裏試着彈奏。
她說的沒錯,譜子裏蘊含的真摯感情還有祝福,确實能夠傳達到人的心中。
這就是音樂的力量。
連城只清醒了一會,就又睡了過去。
蘭波母親紅着眼離開房間,醫生告訴她,蘭波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他的心髒遠遠超出了身體的負荷能力。
或許小王子回他自己星球的那一天并不遙遠了。
弗朗西斯在春天的時候又來看望連城,他毫不在意地提起冬日來看望他的那件事。
他是背着麗芙跑過來的,只有他一個人,行走在雪地裏。
走了三個多小時才到這裏。
連城問他:“為什麽走了三個多小時?”
弗朗西斯話語裏帶着興奮,“冬天的森林太美了,我玩了一會。我找到了合适的地點,等你好了,我帶你一起去。”
他在連城面前總是神采飛揚,一些普通的小事在他的口中也格外有趣。
比如他剛才在來的路上,有一只蝴蝶在他指尖短暫地停留了一下。
“像是被春天親吻了。”
連城覺得他應該被培養成一個詩人,或者小說家,而不是該死的鋼琴家。
說着,弗朗西斯捧起連城的手,用自己被蝴蝶親吻過的指尖,觸碰他有些冰涼的手。
“你感受到春天了嗎?”
連城藍色的眼睛,縱容地看着他孩子氣的動作,笑着搖頭。
“那這樣呢?”
弗朗西斯趴着床邊,在連城的手上,短暫而又細微地落下一個吻。
他趴在那裏,仰着頭看向連城,虔誠而又固執,似乎非要他說,“感受到了。”
連城順了他的意。
弗朗西斯開心地在他手指上又吻了幾口,“可憐的蘭波,春天會讓你好起來的。”
他的祝福比上帝的更有用。
連城果然又能站起來,在花園裏,陽光下,他們坐在長凳上,合作彈了首《蜜蜂》。
激烈的節奏在山谷間回蕩,兩位母親就是最好的聽衆。
連城并沒有太多力氣,他只是用左手彈奏,而弗朗西斯雙手都在琴鍵上。
幾乎都是弗朗西斯的功勞。
曲子演奏完畢,麗芙激動的都要哭出來了,她的兒子果然也是個天才。
弗朗西斯擡眼看向連城,淺白的眼珠在陽光下可以看到幾條藍色波紋。
他在求誇獎。
連城寵溺地笑笑,“你做的很好。”
從弗朗西斯十歲開始,麗芙開始頻繁送他去參加各種比賽,其中有些比賽,是大會委員組給蘭波的名額。
因為蘭波的身體原因,蘭波母親婉拒了大會的好意,轉而把機會讓給弗朗西斯。
他是個聰明又活潑的孩子,有他在身邊,蘭波的身體也好了很多。
弗朗西斯總是能拿到冠軍的獎杯,畢竟整日和蘭波在一起練琴,還有蘭波母親偶爾的指導。
麗芙深覺自己當初搬來的決定是她做過最好的決策。
弗朗西斯十五歲的時候,終于獲得了全球少年組巡演的機會,接下來一整年的時間,他都要跟随母親麗芙,前往全球各地演奏。
他似乎在鋼琴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而連城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連城能夠感覺到,系統給出的這個世界在逐漸崩塌。
從弗朗西斯六歲到他十五歲,連城陪伴了他九年,始終沒有聽到一聲提示。
他大概已經了解到這是怎麽一回事。
卻還在等待一個時機。
麗芙夫人很開心,想要舉家搬回市區居住,這樣會更方便他們的社交。
弗朗西斯已經成為一個出色的少年,他月白色的眼珠,看着連城時,清澈的像是天上的月亮。
他熟門熟路地來到連城房間,把他從床上抱起來,在他身後放一個厚枕頭。
“我們明天就要離開了。”
連城虛弱地說不出話來,他微擡手指,弗朗西斯立馬握住他的手。
把耳朵貼在連城的胸膛上,聽他微弱的呼吸。
弗朗西斯深呼一口氣,他對死亡沒什麽概念,就像是太陽升起,太陽落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前些年他奶奶去世,麗芙夫人說他像個真正的紳士,沒有哭,很得體。
連城勾起笑,指了指桌面,是他新畫的連環畫。
弗朗西斯捧起連環畫,看的津津有味。
這麽多年,他一次都沒有被麗芙夫人抓到,在麗芙夫人眼裏,他是得體的紳士鋼琴家。
在麗芙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是林間自由生長的小樹,任意地長出枝桠。
看完最後一冊連環畫,弗朗西斯看向窗外,窗外的景色美的像一幅畫。
遠處的雪山下就是他夢寐以求的森林,這麽多年,蘭波爸爸一次機會都沒有,無法帶着他心愛的兒子前往森林。
弗朗西斯眼睛裏閃爍着興奮的光芒,就連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他湊到連城耳朵旁,溫熱的呼吸打在耳尖,癢癢的。
他說:“我帶你去森林怎麽樣?”
連城擡眉,有些訝異。
驚訝于弗朗西斯敏銳的直覺,他察覺到連城的生命即将走到盡頭了。
弗朗西斯找來輪椅,輕松地把連城抱到輪椅上,然後對蘭波母親說道:“哥哥想要出去走走,我帶他去。”
家庭醫生和蘭波母親面對面坐着,連城耳朵尖,聽到她說:“那就讓這孩子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他們沒有阻攔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推着輪椅,在城堡裏轉悠了半圈,然後趁人不注意,推着輪椅拐了出去。
他朝着森林方向走去,一直走到一條小溪面前。
銀白色的溪流阻擋了他們的去路,弗朗西斯并不氣餒,他把輪椅丢下,然後橫抱起連城。
連城被他這個動作逗的想笑。
他也确實笑了,弗朗西斯看了他片刻,也露出笑容,“春天又來了。”
他輕松地抱着連城下坡,然後在河邊停下來,山坡上長滿了各色的花朵,還有蝴蝶在這裏停留。
把連城放在岸邊,弗朗西斯脫下鞋子,把鞋帶系在一起,然後挂在脖子上。
他卷起褲子,像個不知禮數的快樂少年人,再次把連城抱起來。
連城能聽到他單薄胸膛裏,熱烈跳動的心髒,能感受到他血液流動的蓬勃。
弗朗西斯小心翼翼地淌過溪流,抵達了森林邊緣。
森林入口的石頭上長滿青苔,弗朗西斯給連城換了個姿勢,背着他蹲了下來,仔細地看着青苔,還靠近聞了一下。
“你也聞聞?”
逃離了麗芙夫人的掌控,他撒了歡似的,想要把自己孩童時期從未展露的天性全都釋放出來。
甚至還試圖爬上筆直的樹木。
潔白的襯衣都弄髒了。
把連城放在草地上,他像只小狗,奔跑着捕捉蝴蝶。
把大翅膀的黃色蝴蝶放在連城手心裏,弗朗西斯還沒有忘記三年前的指尖吻。
“你感受到它在吻你嗎?”
連城靠在他懷裏,微微搖頭,心髒處傳來的疼痛幾乎抽幹了他所有的空氣。
他有些眩暈。
弗朗西斯放飛了那只蝴蝶,從背後擡起連城的下巴,親昵地在他側臉蹭了蹭,旋即吻上他蒼白的嘴唇。
直到連城沒有血色的臉變得嫣紅,弗朗西斯才放過他。
他把手指搭在連城嘴唇上,順着他脖頸淡藍色的血管往下摸。
深入到連城的襯衫之中,停留在他微弱跳動的心房。
“你還活着。”弗朗西斯嘟囔着,他突然有一些惶恐。
等到這人的心髒完全不會跳動了,他還剩下什麽?
弗朗西斯像是停留在蒼茫的大海上,即将失去自己的救生衣。
他把連城抱的很緊,溫熱的淚水滴在連城臉上,咬緊牙關。
他不得不承認,只有在連城身邊,他才活的像個人。
而不是母親的玩偶。
弗朗西斯抽抽鼻子,抹去眼淚,小聲哀求道:“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連城躺在他懷裏,天藍色的眼睛裏充滿着縱容,他握緊弗朗西斯的手。
滿心的悲憫。
弗朗西斯和他不一樣,即使被束縛在花園裏,他也會充滿生機地向外生長。
他的葉他的花會被剪去,但他的根,會一直深入,深入到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永遠不會失去本心。
連城知道這些,卻還是無法拒絕這個矛盾的少年。
他說:“好。”
弗朗西斯再次低頭吻他,試圖把自己的溫度傳到他的身上。
他抱着連城躺在花叢裏,靜靜地聽着那微弱的心跳,漸漸消失。
弗朗西斯閉上了眼睛。
連城從睡夢中醒來,遠處的大教堂傳來鐘聲。
他去浴室沖澡,呼喚系統,沒有應聲。
查看完成任務時獲取的獎勵,以前他嘗試過,确實出現在他的手中。
可現在,什麽都沒有。
就像是這一切都沒有出現過。
連城坐在床邊,靜靜地思考。
他腦海中的東西,到底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揉了揉鼻梁,連城試圖冷靜下來。
卻冷靜不下來。
心裏的野草在瘋狂蔓延,他現在還是在夢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