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公交站臺
那天算算錢還是很不夠。
而瞿風竟然也做起兼職了。
路晨發現的時候，不知為何生了好大一頓氣。
“不好好寫論文做研究搞實驗！”他氣喘籲籲的，像頭發脾氣的驢。本來也一直生他的氣。
瞿風照樣悶不吭聲。由着他鬧。
最後路晨一摔門跑出去了。
怎麽說呢，覺着瞿風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自己有天分，家庭有條件，不捧個諾貝爾醫學獎什麽的，枉費了神賜的智慧。
接着想到自己連大學也不能讀完的境況，就更傷心起來。當班的時候，拼命讓自己笑都笑不出來。幾個女孩子安慰了他一番，就把他放在流理臺後面揀咖啡豆。
路晨頭發更長了。拿一根橡皮筋綁着。
他的頭發又黑又硬，很英氣。
揀了一陣子，平靜下來。覺得自己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生氣。剛好竹汐換了衣服進來打卡，路晨便說，“竹汐，能幫我也多介紹個兼職麽？”
竹汐打了卡，轉身過來看他，薄而漂亮的鳳眼上下一打量。沒說話。開了電腦開始查賬。
路晨擡頭看了她一會，低了頭繼續揀咖啡豆。
竹汐做事很快，手在觸屏上翻動，有時候計算器敲幾下，筆記本劃幾筆，然後靜立思考。
期間接了幾個電話。迅速處理掉。路晨聽着，感覺很佩服。忽聽她說道，“跟我進來一下。”
路晨擡頭看她，結果只看到她颀長背影。
立即起身跟上去。
狹小更衣室。兩排更衣櫃。兩個人。
路晨看着她。不知她要吩咐些什麽。
“很缺錢麽？”
路晨想了想，點點頭。
竹汐依舊上下打量着他，忽然說，“把衣服脫了。”
路晨一愣，完全未料到她會蹦出這句話。
竹汐歪了歪頭，利索的齊耳短發也往一邊偏去。
兩雙眼睛盯着彼此。充滿敵對挑釁不解和興味。
路晨唰的脫掉上衣。平時就不穿內衣，為了配合工作制服，也只在裏面穿了一件白色背心。
“褲子。”竹汐又說。
路晨盯着她的眼睛，猶豫一下，也脫掉了褲子。
以後他再想起這件事，覺得自己當時的心态是有些賭氣。
最後身上只剩下背心和平角底褲。不看他的臉，覺得像纖細少年。看着他的臉，又覺得像豆蔻少女。
竹汐很是看了一陣子。路晨倔着頭由着她看。
“行了。穿好吧。”她說。
路晨說不上生氣當然更談不上開心，就迅速把衣服穿好，準備頭也不回的走掉。
“等一下。”竹汐又叫住他。
路晨冷着臉回頭。
“大家都叫我竹汐姐，你為什麽不？”
路晨又是一怔。她介意這個？
“比我瘦又比我矮哪裏像姐了？”他口氣涼涼的說。
竹汐忽然低下頭去笑。然後越過去，先他走了。
走去門口又站定，一只手掐在腰上，上半身回轉過來。路晨只覺姿态孤傲美麗，卻聽她說道，“明天上午八點。東門博苑B座。半秒鐘也不要遲到。”
路晨收拾好出來，竹汐已經不在店裏了。連忙問吧臺的女孩。女孩眼神默默，“剛有臺卡宴接她走了~”
晚上不忙。路晨放其他女孩先走。上學的補習的上班的約會的，一個個都匆匆走了。路晨最後一個走，鎖了門，一點雨忽然落在鼻子上。
很涼。這個鬼見愁的城市，最讨厭的冬天不下雪卻下雨。
路晨趕緊擡腿跑去咖啡屋後面的公園小路，趁着剛開始雨不大，想快點去巴士站臺。
天晚了天氣又不好，小公園裏不見人影。路晨跑了幾步，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摩托車發動機的聲音。一回頭，見車上坐着一個黃色卷發的男人，昏黃路燈下看不清五官，只見他左眼套着一個黑色眼罩，像漫畫裏的海盜。
如果不是對上了他的右眼，路晨不會相信他是沖着自己來的。那眼神太專注仿佛帶着殺氣。
路晨拔腿就跑。
公園小路蜿蜒向前。重型摩托車發出嗡嗡的聲音，幾乎從後腦勺逼迫而來。路晨身體底子不怎麽好，速度雖然快，但跑幾步就沒力氣了，咬着牙往前跑。
公交車站離這裏不遠了。眼看着站臺幾個等末班車的人，路晨只顧跑，連喊救命的力氣都沒有。
側眼瞄到車轱辘，路晨吓得沒命的跑，差兩步就跑出小公園，一只手忽然攥住了他的頭發。
路晨直覺頭皮一陣痛，就見那摩托車已越過他沖向前去。車上的人伸着一只手臂，路晨看見他手指上套了一根橡皮筋。
一摸後腦勺，掉了一把頭發。
路晨驚魂未定，忽又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左看右看，吓得失去方向感。終見公交車站廣告牌旁邊站着一個人，“李路晨。”
瞿風通常連名帶姓的叫他。
不過此時，李路晨見到他太開心了，哭喪着臉沖上去，簡直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所以鑽到他的懷裏就不想動了。
“受傷沒？”
路晨悶着聲，在他懷裏搖搖頭。
瞿風就那麽抱了他一會兒。直到他願意擡起頭來。
“回家吧。”路晨拉着他的袖子。
瞿風沒說話，扶住他。
有時候我們變軟弱，是因為身邊有了依靠。
路晨只當遇到變态了。睡了一晚就不在意。
第二天早早起了，轉了兩趟車才到東門博苑，擡頭一看F座。于是問保安B座怎麽走。又轉了好幾圈，終于找到B座。一看表才七點過五分。左看右看，見小區有個兒童游戲區，裏面有一座跷跷板，兩個秋千。
路晨便樂颠颠的跑去秋千上坐了，把上衣後面的帽子扣在頭上，開始打盹。
睡着睡着感覺臉上癢癢的，去撓，卻抓住了一只冰涼的手。
路晨連忙醒過來，“竹汐。”又連忙看表，“哎呀，八點一分了。”
竹汐約略笑笑，“先上去吧。上面不冷。”
路晨跟着她走。
以前也跟在陸斯琴身後走。不過陸斯琴身材嬌小，竹汐雖也比他矮，但相差不多。路晨覺得竹汐和陸斯琴完全不同，這種不同就像男孩與女孩的不同。當然是性格、處事方面。
上去17樓，拐角的一個辦公室，像簡單的攝影棚，不算大，挺寬敞。裏面站着兩三個女孩子，正對着鏡頭練習擺姿勢。身材姣好，面容甜美。
路晨看到玻璃上貼着.的米色帶子。Logo是一只笑眯眯的穿時尚小禮服的小蝸牛，頭上還戴着發箍。
路晨理所當然的想起家裏罐頭瓶的那只小蝸牛。
只聽竹汐道，“幾個朋友開的，一開始只有這裏三分之一大呢。做出來的衣服目前只在網上批發。模特都是請兼職的。”竹汐下巴對着幾個女孩擡擡，“你雖然長得不如她們漂亮，不過身材……挺不錯。”
路晨轉過頭來看她。
竹汐點點頭，“一開始錢不多。”
路晨大力點頭，“我喜歡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