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失焦-寒冷-癱軟
今天沒打算搬過來,溫雁晚只是來宿舍逛幾圈,認認路,看看環境,所以只和李睿淵他們簡單聊了幾句,便打算回教室,繼續複習。
臨走時,李睿淵還在忿忿不平:“要不是我爸不願意給我換宿舍,說什麽到了學校就以老師的安排為主,我早八百年前就搬出去了。”
李睿淵家裏管得嚴,作為家中幼子,雖然頭上有大哥和大姐頂着,沒有繼承家業的顧慮,但他爸還是不滿意他一副纨绔做派。
也因此,他爸讓他從小和陸潮生一起玩,試圖讓陸潮生帶帶自家兒子,即使到了學校,也和其他富家子弟不一樣,基本沒什麽特權。
溫雁晚的視線在唯一緊閉的房門前轉了圈,問:“賀亦誠人呢?”
說了這麽大半天,他還連這人的面都沒見過。
“鬼知道這垃圾又跑哪裏惡心人去了,”李睿淵翻了個白眼,想到什麽,又朝溫雁晚提醒道,“雁哥,你小心點這東西,沒事別跟他打交道,他惹那麽多事,手裏髒得要死,要是把他給惹毛了,指不定就會被拖下水。”
聽到李睿淵的話,溫雁晚卻只是笑了笑,意味不明道:“沒事,再忍幾個月,他就蹦不起來了。”
因為那時候,他已經把自己蹦到局子裏去了。
回到教室,溫雁晚無奈地發現,陸潮生又趴在桌上睡了。
除了極少數特別人群,班上其他同學都是要住校的,此時便拿着發下來的宿舍鑰匙,回家收拾東西去了。
那些不住校的,因為下午沒課,呆在教室也無聊,今天又沒晚自習,便直接回家去了。
溫雁晚本以為,陸潮生也回去了,沒想到這人還在教室裏。
空寂的教室,除了偶爾吹進來的夏季的風,又只剩下陸潮生一人。
怕吵到對方,溫雁晚走過去,輕手輕腳地拉開椅子,坐下,又拿過桌上沒抄完的數學公式,握筆攤開。
他的手骨節分明,指骨稍稍曲起,握筆的姿勢标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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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熱,袖口被整個卷了起來,露出瘦削的腕骨,随着書寫的動作上下起伏,手背青筋微微凸起,漂亮而有力。
抄了兩遍,溫雁晚忽地放下筆,猝然朝身邊人看去。
陸潮生半阖着眼,看不清神色,白皙的指尖緊緊攥着溫雁晚的校服袖口,整個身子幾乎趴到了溫雁晚的身上。
而後五指并攏,收緊,用力朝前拽去,将自己的身體與對方徹底貼合。
微微擡起的眼睫下,是一雙被淚霧蒙住的迷蒙的眼。
雙眼失焦,呼吸急促,一副神智不清的模樣。
朝着溫雁晚的面龐逐漸逼近。
溫雁晚走後,那種刺骨的寒冷終于卷土而來,與此同時,如黑色泥濘般濃稠的困意逐漸滲透進大腦,促使陸潮生再次陷入了昏睡。
下午的太陽燒得又紅又辣,卻絲毫照不進陸潮生冰冷的血液裏。
寒冷與困意的雙重折磨,像是無形的黑洞,在身體不斷翻卷。
思維意識被吞噬,大腦愈發混沌,身體也軟弱無力,直到……一股熟悉的、甜美的、滾燙的味道從不遠處飄了過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然後,在身邊停下。
好冷,太冷了……
像是被誘餌勾引的魚,陸潮生伸手,緊緊攥住了溫雁晚的衣袖,身體控制不住地朝那溫熱的源頭逼近。
眼前像是蒙着一層霧,世間百色都盡數褪去。
恍惚間,他似乎又回到了昨晚,回到那個怪陸離的酒吧。
面容俊美的少年單膝跪地,為自己斟酒,濃密眼睫微垂,看不清神色,唯有那輕薄的唇瓣上落下的晶瑩光斑,成為黑白世界唯一的顏色。
是被冰冷酒液沾染後,留下的暧昧的痕跡,讓人忍不住……想含進唇裏,好好品嘗一番。
鼻尖相抵,呼吸交替,鼻腔間滿是對方溫軟的氣息。
距離太近,近得幾乎能感覺到對方睫羽輕顫時,與自己眼睫糾纏的柔軟觸感。
唇瓣相觸僅在咫尺。
微不可查的距離裏,陸潮生神情迷離地望着那抹顏色淺淡的唇。
溫雁晚卻手肘撐着桌面,垂眼看着面前之人微紅的面容,眸光冷淡。
昨晚他是故意強吻陸潮生的。
Omega處于分化期時,對Alpha的信息素極為敏感,雖然不确定陸潮生的具體分化時間,但作為頂級Alpha,溫雁晚有信心将他的Omega信息素提前激發出來。
現在看來,陸潮生已經處于分化的邊緣,雖然他很樂意幫對方度過難關——這也是他這麽做的本意。
但現在……還不行,至少,也得等到明天。
唇瓣相貼的前一秒,被什麽冰涼的事物猛地阻隔。
溫雁晚右手捏着陸潮生的下巴,大拇指按在他唇上,用力,指尖滑入唇裏,抵住白色貝齒。
額頭相抵,眼睫交融,酽黑雙眸深深望進那對逐漸聚焦的淺色眸子,輕笑。
“我親愛的陸少,你想在學校裏對我做什麽?嗯?”
一瞬間,陸潮生猝然驚醒。
溫雁晚适時收回手,轉而撐着桌面,眸光戲谑地看着陸潮生從自己的胸膛上收回手,慌忙起身。
危險再危險的距離,被輕易拉開。
溫雁晚手撐着下巴,挑眉看他。
少年眼睫低垂,眸光閃爍,臉蛋也因羞恥飄上了淡淡的紅,上面甚至還落着剛剛俯趴造成的印子。
即使心裏再尴尬,仍強撐着努力挺直脊背,擱在桌上的白皙指尖卻不自覺攥緊了書本的一角,将它揉搓得皺褶不堪。
真是……怪可愛的。
“陸少這是昨晚沒有嘗夠味兒,今天想再嘗嘗嗎?”
“抱歉,可以讓一下嗎,”陸潮生錯開他的視線,抿唇,“我想出去。”
沒再逗他,溫雁晚從善如流地起身,讓陸潮生從裏面出來。
看着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溫雁晚沒忍住,終于還是笑出了聲。
出了教室,陸潮生立時被刺目的陽光晃了晃眼。
狹長的雙眸眯了眯,陸潮生一邊朝校門口走去,一邊給司機發短信。
臨走時,溫雁晚那聲極低的輕笑似乎還在耳畔回蕩。
陸潮生鮮少有這般狼狽的時候,與溫雁晚相識以來,卻不知經歷了多少回。
僅僅只是主動獻吻,倒不至于尴尬,令他難以接受的,是對方居然拒絕了自己,分明昨晚還那麽……
胡思亂想間,司機已經到了校門口,陸潮生恢複了冷淡的神情,等司機打開後座的門,坐進車裏。
陸潮生半夜被凍醒了。
38度的天氣,他卻起來開了空調。
裹着薄薄的空調被,陸潮生站在床上,臉蛋對空調的風扇使勁吹。
吹了沒多久,他就熱得汗流浃背,睡衣都浸透了,那冷意卻像是滲進骨子裏似的,仍凍得他直哆嗦,不減絲毫。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冷,渴,困。
既不像是得了風寒,也不像是宿醉造成的應激症狀,但以防萬一,他還是用體溫計量過。
36度6,不能更正常。
将體溫計随手擱在床頭櫃上,陸潮生捂着被子,重新站回空調風扇下。
屋裏沒開燈,天邊被厚厚雲層遮掩,幾乎看不見輪廓的朦胧的月牙,成為這片黑夜唯一的光源。
陸潮生側頭,看着窗外黑魆魆的樹梢與夜空,出神。
這種狀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似乎是今天早上,他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身體就已經不對勁了。
或者更精确而言,是從昨晚,與溫雁晚唇齒交纏、吸入了他的信息素之後。
想起下午那段神情恍惚的經歷,陸潮生的眸色不禁暗了暗。
足足吹了兩小時空調,陸潮生最後實在困得受不住,憑着僅剩的那點意志,強撐着去浴室洗了個澡。
用幾乎滾燙的熱水又沖洗了半小時,陸潮生從恍恍惚惚地出了浴室,身體的寒冷仍不減半分,但實在困得受不住。
最後,他幾乎是一邊打着顫,一邊抱着手臂睡了過去。
本以為睡一覺,身體會好點,沒想到第二天醒來,狀态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愈發嚴重。
想着今天考試,陸潮生還是憑着自己的意志力,強撐着去了學校。
一路上,各種信息素的氣味嗆得他喉間幾乎犯嘔。
好不容易到了教室,封閉的環境加劇了身體的不适。
李睿淵湊了過來,叽裏呱啦不知在說什麽,陸潮生聽也聽不清,只覺得對方信息素的味道實在太難聞,沒忍住,終于還是捂住嘴,跌跌撞撞地進了衛生間。
走廊外人聲嘈雜,臨近開考,是奔赴考場的學生匆忙的腳步聲。
預備鈴聲響起。
如同某種特殊的開啓鍵,正不斷幹嘔的陸潮生忽地眼前一花。
白皙指尖死死扣着冰冷的瓷磚,陸潮生微喘着氣,身體順着牆面緩緩向下,直到徹底與地面貼合。
空寂的衛生間,陸潮生狼狽地癱軟在角落,面色泛紅,徹底不省人事。
無形的氣味從他裸露的後脖頸處溢散出來,與Alpha強勢而充滿攻擊力的氣味不同,它是軟柔的、嬌弱的、輕易便能勾起Alpha征服欲的
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