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吻合】 玩偶
她的指尖是撓在他背部,漸漸感到好奇,隔着他的襯衣摩挲,慢慢摁到了他腰身處。
小雲團怦地在原地,像是着了紅撲撲的霞。
只憑着雙手丈量,他每一寸線條,一定是跟刀刻一樣的漂亮,白霁溪陷在這奇怪的認知裏,呼吸在唇瓣上,他的那氣息,便含着一絲滿足的笑意,來到她額上一啄:“別怕。”這是回答她提出的問題。
午後的風從耳邊拂過,每一處都在軟化,也叫他松懈了下去,力氣收緊,抵入了女孩頸窩。
滿盈柔嫩的香甜。
愈發親近地在他血液融化,然後,小心翼翼撫摸她頸間,些微顫栗,悉數的包含進低低的嗓音:“沒有人,能傷害你……”唇角搐起彎來,從她頸邊蹭的更深,搐發一聲長長的自胸腔裏的喟嘆,也蘊着絲絲顫栗,刷弄着雲團兒發了顫。
陸淮深箍的更緊,含咬她頸皮。
将他襯衫捏的皺了。
白霁溪驚醒,最是怕癢,直躲:“陸,陸先生!”抵上他使勁地推:“我拌了雞絲涼皮,早上在家做的,上班的時候一直放在公司冰箱裏……陸先生,不嘗一下嗎?”
陷着淡淡清冷的空氣中而頭皮泛涼,他不管不顧的疼寵,無處可逃的駭人般,直等他啞的“嗯”了一聲,牽着她站好,她跟着重重松了氣,被牽在他指間,低着頭,輕輕晃晃他的手:“你一會還忙嗎?幾點下班。”
陸淮深捧住她臉頰,迫她擡起,極喜歡的在她眼中找他的倒影:“有手術要做,估計得五個小時,陪我。”半帶哄誘:“辦公桌的第二層抽屜,有酸奶,還有我做的面包幹,切的水果。”
五個小時,那鑰匙都能做上百把了。
她不情願,還是點頭:“好。”
五個小時的等待,她等在他的辦公室,等他洗淨了碗一走,本坐在他位置上的人騰地行動,翻箱倒櫃地搜索,非要找到帶他字跡的東西不可。
日曬西挪,窗下火燒的霞襯出樹影漆黑,嵌印在地,延伸上散落的書籍。
抽屜有鎖,沒鎖的書櫃跟抽屜她已經翻遍,只有醫學相關的書刊。
白霁溪怔怔的坐在地上,有一種比失落更難受的滋味,堵着那一點火,上不去,下不來,還是雅雅的短信撫的她心氣順了點,鑰匙成功拓印,禁不住她揚了揚眉梢,把書刊還原。
還有兩個小時他才下班,這個點,至少得吃點飯,可是到了擰動門柄的時候,門卻打不開。
反鎖狀态。
太陽一分一分地落下。
通辦公室的走廊一片白亮,一盞盞的燈光從樓窗映出去,陸淮深穿梭過走廊的窗,掏鑰匙。
隔着一室昏暗,根本看不清楚她,他也不開燈,拿手機的屏光照,框出女孩趴伏桌面的輪廓,桌上還擺着幾瓶酸奶與空了的面包幹袋子。
她似是發着脾氣,每一瓶都讓她喝了幹淨,他帶來的溫水她沒動。
“不乖。”輕說着,撫過她臉邊的發,捋進手心裏來回摩挲,過了許久,熄了屏,輕手輕腳地換回自己的衣服,将她抱進懷裏。
醫院大樓的偏門前,停放着一輛漆黑的轎車,安文候在車門旁,見到陸淮深他們出來,安文連忙打開後座車門,姿态恭敬。
“先生。”
陸淮深只作惘聞,略低着頭,緊了緊懷裏小雲朵的肩,使她深埋入懷,坐進車任安文阖上車門,只是安文回來駕駛座,又忍不住地向身後瞧一眼,見先生還在低頭理白小姐的袖口,遮住了她的手腕,身為下屬,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細致。
先生真是唯恐擾醒了她。
他驚奇的感慨,再撩起眼皮,透過後視鏡,那雙眼眸漆黑壓抑,一瞬間的森寒,安文噤若寒蟬,忙不疊發動了車,然而行駛中途,不得不忍着寒顫小聲詢問:“先生,我們去哪?”
接在提問後,車裏溢出一陣伸懶腰的嗚咽。
戾氣散去,陸淮深垂眸。
她目光清清亮亮,低聲的說:“送我回家。”不容他拒絕,在他懷裏起的兇猛,直直地吻他。
不再嘗表面,蹭入他唇線裏,生澀地舔起他牙龈來,驟然被他含吞更深,拗着她腰肢微疼,有如蟄伏的癫狂,幾乎她吻來的那一刻便失去控制的爆發,白霁溪也不退縮,一手輕觸男人的喉結,誘使他頸側發緊,浮出來青脈。
他一身襯衫仍然工整。
白霁溪另一只手,便悄然地偷摸他長褲口袋,摸着了兩把鑰匙,有一把在形狀上,大致跟她的家門鑰匙一樣。
應該是這把。
摁壓鑰匙的齒鋸,一旦記住,同時撤離了他的唇,他的熱意纏纏繞繞的跟随她,掌着她後頸又追了上來。
沒讓他得逞,車身一停,她神色也變得毫無缱绻,冷冷的挪到座椅另一端,推車門下去,再轉過身一把合上車門,翹起嘴角:“陸先生,我覺得我們還是不适合,就不要再聯系了。”說罷,擦了擦嘴。
白霁溪逃得快,盡可能用最快的速度回家,一重重把防盜門反鎖,到了卧室翻出白紙,找不到鉛筆,随便用一支将那把鑰匙形狀勾畫,最後裁剪,放文件裏夾妥。
樓下。
車還停在那,車內小燈亮着。
椎骨噬人的冰潮,沒入骨縫堆蓄,安文不敢擡頭,聽見後面推開車門的聲響,他深吸了一口氣,跟着下車,“先生。”目光所及,醫用的手套戴在那人手上,而正戴着手套的陸淮深,聲音一如既往:“擡手。”
安文伸出手,下一刻,手腕幾欲脫臼的劇痛來襲,沒能看清楚,劇痛裏猛然摔倒,整條手臂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已經脫臼。
但他不能顧別的,冒着冷汗跌撞地爬起,跟着白小姐的有小香即可,他只負責開車,于是站了起來:“先生放心,我一定,不會再看白小姐一眼。”停頓一下,疼痛鋸着手指微微發抖,先生容不得髒,他老實的認了:“也不會,不會沾賭,今天我朋友是想拉我過去,我已經拒絕了……以後更一次也不會沾上。”
四下裏都很安靜。
樓上那一扇布滿雲朵的藍窗簾,泛出的燈光溫暖。
燈不久便熄滅,睡得比以往早,又趁着太陽沒出來,清晨六點的樣子,白霁溪輕悄悄地帶起一陣風蹿出了樓,穿着那件及膝的裙子。
地鐵站還是熙攘,隔着憧憧的人,她站在車內等在下車隊伍的最後,沒料到比平時上班早了一小時多,地鐵還這麽多人,兀自地下着車,完全沒有意識,人群穿梭,不過隔着一節車廂,另有一道身影随她下來。
駐足。
不出聲息,地鐵的玻璃牆勾勒着他修颀靜立,多了一處變化,他戴了細金的眼鏡,黑眸冷邃浸骨,微垂,劃過她的小腿跟踝,就在這時,醫院裏科主任打來電話,通知他上午還有會議。
陸淮深挂斷。
不止神經外科,院長也極是讓着他,他總是令人驚嘆,也令人害怕,驚嘆着他所擁有的外科醫術,卻害怕,他嚴厲疏離的有隔千仞的寒尺,除非病情方面,他從不與人言辭。
新來的外科男醫生不大信,從會議初始一直觀察他,趁着午休,被小護士委以重任,當陸淮深出辦公室,他喊住他:“陸醫生!”不在意對方戴着手套,開口就道:“陸醫生,這周六不是要開坐研會麽,我跟陸醫生同列,一塊出差,我就想問,陸醫生有沒有喜歡吃的,到時候,大家一塊出去吃。”
陸淮深依舊一言不發,走了兩步,停下。
轉過身,改變了主意:“鍋包肉,蛋黃焗南瓜,琉璃蝦,炸酥肉,水果茶。”不等新來的外科醫生說話。
走廊上明光鋪砌,他眸色缊着墨:“夫人愛吃,我随她的喜好。”
幾個街區開外。
渾然不知當了陸夫人的白綿綿,夾起酥肉一口吃掉,抽紙巾抹了抹手,便迫不及待接過雅雅遞來的鑰匙,拿着鑰匙比對她畫的圖,她畫的是夠潦草,只能從鑰匙的鋸齒入手,比較一番,基本吻合。
她一時沒回過神,只腮幫磨着肉帶上了切齒般的恨。
雅雅提着一袋新買的雪糕才回來,把其中一碗揭了蓋,上一秒怒氣洶洶的雲團兒,這一秒嘴巴擦得幹幹淨淨,聞香來。
雅雅也是鬼使神差,喂了她一口,小雲團吃着,無意間舔了舔愈紅的唇,驚得雅雅生是面紅耳赤,全給了她。
過不大一會,雅雅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一碗雪糕下肚,以為解暑,腸胃反而翻騰的厲害,即使跟老肖告了假,去附近的藥店買了藿香正氣,效果始終不好。
白霁溪喂她抿點熱水,替她收拾好包:“我叫了車,帶你去醫院。”
偏開離事務所最近的省一,去了較近的其他醫院。
開車的司機健談,是一笑能露出虎牙的明朗,和他中控臺上的玩偶酷似,見他直接駛入醫院的地下車庫,電梯的門前,白霁溪開心道了謝,再扶着雅雅挂號看診,得知雅雅患的是急性胃腸炎,聽着醫囑的時候,卻見雅雅被一通電話叫走。
她取了藥,雅雅才發來信息,讓她坐電梯下去。
白霁溪心口微微一跳,偏要順着醫院大樓的正門,繞去地下停車庫,雅雅走的慢,抱着一只禮盒回來:“剛剛有個人交給我,說是給你的,你過生日呀?”順勢接過來藥,讓她能空出手拆禮物。
雅雅說了什麽,她沒聽。
比每日放在她家門口的那紙箱比,這禮盒小的許多。
先搭計程車,到車上,白霁溪指尖發涼,去拆禮盒上的蝴蝶結,揭包裝紙,這樣尋常的紙盒,裝着一只玩偶,是帶她們來醫院的那司機的那只,陶瓷質,被碾作齑粉,只留了黑乎乎的笑眼,一旁的字條字跡隽長。
——他笑的好看嗎。
這裏的“他”,絕不是指人偶。
白霁溪低頭一聞,冷沉木的香。
臉頓時白了白,不得已将黑名單裏他那條可顯示的電話號拖出,發去短信,按壓着突突發亂的氣血。
——你把那司機怎麽了?!
手機微一震,答複的快。
——他笑的好看嗎?
她望着那成齑粉的玩偶,油然有一種瘆人的預知,容不得她說好看,勉強地回複:很醜。
半晌,他新的短信發了來。
——他沒事,玩偶是我買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