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葉城主。”
又冷漠又冰冷的聲音忽而響起, 細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商陸垂下眼睛,神色籠在陰影裏。
“我有話與你說。”
商陸輕飄飄的看了一眼一旁的白玉堂, 佳公子機敏的運着輕功走了。
眨眼間,只有風吹過的聲音和兩個人雜亂的心跳聲。
落葉悠然落下, 兩道視線交疊。
商陸又緩慢又平靜的伸出右手, 沉默的放在了葉孤城的臉上,最終落在了青黑的嘴角。
“疼嗎?”
葉孤城沒有回答,他只是用一種沉重的視線注視着商陸, 那雙眼睛像是一柄沉寂多年的魔劍,又像是黑暗裏唯一的光,雪地裏唯一的暗色。
空中似乎添了一份熱度。
冰冷的視線仿佛一塊暖玉緊緊的貼在額頭,落在心裏。
“叮咚!恭喜宿主獲得十點震驚值!”
墨色的眸子忽而亮了, 比木堆裏明黃的火焰還要熱烈。
商陸好似瞧見了這天底下最珍貴的寶石,就這般溫柔而沉默的盯着葉孤城,直到白衣劍客紅了耳朵, 局促的別過腦袋。
葉孤城淡淡道:“無妨。”
商陸冷着臉收了手,他眯着眼睛瞧着冷漠劍客通紅的耳朵, 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 手指無意識地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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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可愛~
想摸~
系統:……
不過,便是再可愛的劍客都該為自己的行為得到一個教訓。
商陸還記得,面前這個可是與他說過, 不會離開白雲城。
白衣大夫眯起眼睛, 冷若冰霜的臉上有一雙又明亮又銳利的眼睛。
他冷冷道:“葉城主該待在白雲城裏,而不是開封府裏。”
葉孤城恢複了平日裏的冷漠,并沒有回話。
商陸皺眉,唇緊緊抿起, 心裏有些不愉。
這時候的白衣大夫是想聽到一些該聽的回答,可面前的人好似一個啞巴。
他冷笑一聲,對系統道:“瞧見沒有,葉孤城憑本事單身。”
系統看了眼表面冰冷,但是眼睛在發光,巴不得抱着葉孤城揉一把的宿主,心情複雜的保持沉默。
滄桑點煙的系統:……
若不是他暗搓搓的給宿主免費送了個光環,恐怕這本書都要改名了。
#盛世美顏憑本事單身#
這名字倒是不錯。
深藏功與名的系統美滋滋的接着看戲~
商陸抿唇,又對葉孤城道:“城主該回白雲城了。”
清冷大夫沒有舉劍,卻有着比劍還要鋒利的視線,比雪還要冰冷的聲音。
起風了。
白色衣角好似轉瞬間割開了沉默,有什麽東西恍惚間能瞬間迸發,帶來一地落石。
許久。
是又低啞又冷漠的聲音.
葉孤城說話了:“你與我一同回去。”
商陸突然冷了神色,他不鹹不淡的看了一眼葉孤城,冷冷一笑,道:“葉城主曾答應過我不會離開白雲城。”
葉孤城抿唇,道:“答應你的是葉孤城。”
商陸瞬間黑了臉。
好小子,在這忽悠他叫他名字。
有脾氣的商大夫可不願叫他葉孤城。
“城主好打算。”
葉孤城沉默了。
商陸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腳步聲又重又沉,好似帶着怒意。
系統猶豫許久,才戳了戳宿主,道:“你在生氣。”
商陸不鹹不淡的點頭,一雙眼睛卻是又冰冷又銳利。
系統道:“為什麽生氣?”
宿主生氣,這是一件讓系統很困惑的事情。
畢竟在系統眼裏,商陸好似天生少了心肺這些東西。
“我只是有些氣惱。”商陸停下腳步。
睫毛微顫,遮住了暗色的眼眸。殷紅的唇輕輕抿起,白衣大夫的視線落在虛無之中,好似瞧見了許久以後那個月亮高高挂起的夜晚。
離開白雲城,葉孤城會在紫禁之巅丢了性命。
商陸淡淡道:“他會死。”
死在西門吹雪的劍下。
死在一個異國他鄉。
為了他的白雲城。
卻終究不是為了一個人。
初冬的冷意落在心上,衣袖添了些許塵土,商陸對着溫暖的陽光輕輕拍下,發出了一聲又淺又冷的嘆息。
有一些人便是連骨頭都是冷的,卻有着一顆溫熱的心。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商陸不知葉孤城是否當得起為國為民,卻知道他是白雲城的城主,一個又冷漠又善良的城主。
不過,又有什麽關系。
一個劍仙,一個劍聖。
這天底下沒有什麽東西能奪走這兩個男人的性命。
“走了。”
餘音卷着腳步聲落下。
白色衣擺不遠不近的墜着。
最終,商陸在一個酒館前停下。
迎面而來的是昨日客棧那個被商陸盛世美顏驚呆了的店小二。
當然系統更覺得是被宿主厚臉皮驚呆的店小二。
商陸挑眉,注視着面色尴尬的店小二,又看着身後酒樓的招牌。
這活計換得夠快,昨天還是客棧的小二,今日便成了酒館的小二?
或許是商陸的視線太過露骨,小二紅了臉,忍不住解釋起了為什麽突然換了個活計,他扭扭捏捏道:“那客棧死了人關了門,我便……”
商陸平靜的打斷了小二的話,露出了一個又古怪又欣慰的表情。
我懂,這是社畜最後的倔強。
小二:……
都是窮光蛋,誰看不起誰這是?
小二哥咬着手絹,哭唧唧的迎了商陸進去。
二樓,坐着兩個男人,一個嘴角噙着笑,一個坐的端正。
“商大夫。”展昭站了起來,迎着商陸坐下。
白玉堂眨了眨眼睛,笑道:“商大夫談完了?”
商陸平靜坐下,輕飄飄的往樓下看去,好似能透過厚重的木板,看到一個抱劍而立,又固執又冷漠的白衣劍客。
他不輕不重道:“沒什麽可談的。”
帶着寒意的聲音落下,讓這個雅室瞬間沒了聲響,只餘兩雙驚詫的眸子。
氣氛愈發凝重。
虛無之中好似有雜亂的劍氣。
“啪嗒!”
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像是一把劍切斷了凝滞的時間。
小二額頭冒汗,盯着碎裂的小酒壇子,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我……”
商陸打斷了小二的話,揮手讓他退下。
他面上依舊冰冷,嘴上卻說着平靜的話:“無妨。”
這聲音像是冬日的暖陽,白玉堂啧啧稱奇,好似瞧見了融化的冰山。
“我本以為商大夫是一個冷漠的大夫,後來卻又覺你是一個奇怪的劍客,今日又發現你是一個溫柔的人。”
商陸沒有回話,只是露出了一個看傻子一般的神情。
商陸鄭重對系統道:“他們不懂。”
系統洗耳恭聽。
白衣大夫板着臉,一本正經道:“這是對社畜最後的一點溫柔。”
顫顫巍巍窮得明明白白的小二哥:……
傻子白玉堂:……
同樣為了KPI的系統:……
墨色的眼睛裏多了暖意,商陸看着一天就換了工作的小二哥,投去了敬佩的視線,然而在他看到一個白色身影時,又快又穩的恢複了冷漠神情。
商陸拄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白衣劍客,淡淡道:“葉城主?”
葉孤城深深的盯着商陸的眼睛看了一會,過了許久,他才挪開視線,落在碎裂的酒壇子上。
握劍的手忽而松了,葉孤城平靜的轉身,往外頭走去。
然而。
白玉堂叫住了他:“城主可要用些吃食?”
一個圓桌子圍着四個男人。
葉孤城坐在商陸的右側,他的臉上是亘古不變的冰冷和孤寂,然後他的指尖已然泛白,好似在壓抑着什麽,又好似要做些什麽。
被盯着的商陸只是輕飄飄的看了一眼葉孤城,沉默而自然的從系統那兒掏出了四壇酒,他壞心眼的把最烈最難喝的酒放在了葉孤城的面前。
“于葉城主而言,想必一壇烈酒不過是最普通不過的東西。”
白玉堂看了一眼手裏的小酒壇子,又看了一眼放在葉孤城面前半人高的酒壇子……
一時間機智的錦毛鼠竟然失了言語,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來,只得向商陸投去一個敬佩的眼神。
商陸平靜的收下白玉堂的誇贊,挑眉看向葉孤城。
冰冷劍客睜着一雙大眼睛,又沉默又可憐巴巴的注視着商陸。
商大夫輕咳一聲,難得有些心虛的挪開視線。
看得目瞪狗呆的系統:!!!
“造孽呀!”
“早晚得屁股疼!”
起了逆反心理的商陸冷冷一笑,他又拿出一壇酒重重的擺在地上。
“可是夠了?”
商陸問得平靜。
一旁的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一眼,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留。
商陸忽而站了起來,他戳了戳系統,冷冷一笑,道:“睜大你的狗眼看看,哪個會屁股疼!”
系統:……
這還沒喝呢,就醉了?
話落,商陸就盯着葉孤城看。
白衣劍客的臉上依舊冷漠,然而細瞧去又能看見不易察覺的無奈和縱容。
商陸最受不了這個表情,他冷着臉別過頭。
是衣物摩擦的聲音,再回神,便是雅間裏濃郁的酒香。
白衣劍客沉默而自然的掀開了蓋子,幽深的眼睛平靜的注視着商陸,冷漠的表情和眉眼間的縱容一時間讓商陸失去了言語。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
畢竟面前這人本是一個冷心冷情的劍客。
商陸好似回到了許久以前,在他淘皮搗蛋時,英俊潇灑的父親總是會在人前對他百般縱容,提回家之後就是一頓暴打。
商陸不敢置信的睜大了雙眼,雙手微微顫抖。
“葉孤城竟然想做我爸爸!”
系統:……
日常為跟不上宿主腦回路而煩惱。
然而。
商陸還在繼續,他痛心疾首的對系統道:“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