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二
十月三十號,是陸宴的生日,也是和我在一起之後的第一個生日。我們彼此都很重視。陸大少家裏每年都會給他辦生日酒會。不過今年,他卻拒絕了家裏的提議,只是希望一家人一起吃頓飯。當然,他邀請了我一同前往。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所以一時并沒有答應。
陸宴為此生了幾天悶氣,好幾次我打電話過去都被他拒接,跟個小孩似的。幾次之後,我就幹脆不打了,開始着手給他準備禮物。
這天我正在他們學校校長辦公室勤工儉學,就見到商學院的徐老師走進來要蓋公章。我一看,他手中拿着的竟是陸宴的在讀證明。徐老師看我盯着看,便笑說:“陸宴這小子的魅力都刮到隔壁校去了。”
知道他是在取笑我,我臉色微紅,忙拿出公章給他。
徐老師邊蓋邊打趣:”可惜,下個學期陸家就要安排他出國進修,你們這些小姑娘想看也是看不着咯。“
我心裏咯噔一下,有些茫然的問:“進修?”
徐老師将章遞給我:“是啊,我也有些舍不得這小夥子。不過誰讓家裏唯一的繼承人,從他進校開始,他家裏就跟院方提過這事。”
我有些恍惚地回到家,路上接到陸宴發來的短信問我在哪裏,我木然的看了下沒有回複。我在冰冷的房間坐到晚上8點,直到警察一個電話将我叫到會所。
警察告訴我,我媽工作的包廂死了人,死者是我媽的老主顧。被發現的時候,當時包廂內就只有我媽和死者兩人。
我整個人都懵了,我問他:“你們說人是我媽殺的?”
警察說:“目前你媽只是嫌疑人,具體死因在進一步檢驗中。”
然後我看到拉着警戒線的包廂裏,我媽垂頭喪氣地被帶了出來,看到我她朝我大叫着:“諾諾,媽媽沒有殺人,你要救我!”
我想過去跟她說話,卻被警察攔住。
之後,門口一陣汽笛聲,一位衣着華貴的女士就出現在會所裏,她怔怔地看着包廂內被擡出來的屍體,身體晃了晃,然後走到我媽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我媽被她打的整張臉都側了過去。女士噙着淚,又打算伸手的時候被警察攔住。
她嘶吼着,歇斯底裏地哭喊着:“賤人!都是你這個賤人!你還我老公命來!”
接下來的兩天,陸宴沒有給我任何電話信息,我也沒空去管他,我每日奔走在會所和警局之間,試圖幫我媽洗刷冤屈。我用我所有的積蓄請了一個律師,請他幫助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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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告訴我,現在的情況對我媽很不利,雖然沒有實質的證據來起訴,但是死者的太太态度不依不饒,一副勢讓我媽血債血償的架勢,且對方背景以及社會影響力很大。我沉默了下去。
正當我六神無主的時候,王怡找上了我。
我沒空也沒有心情招呼她:“如果你來找我是因為陸宴,你請回吧,我實在沒心情。”
王怡直接推開門,走了進來,坐在沙發上:“我想你會有興趣看到這個。”她掏出手機,點開一個視頻。
我本不予理會,可看着看着,越來越震驚,沖過去想要去拿手機。王怡适時地收了起來放進包裏,坐在一旁看着我。
我深吸了口氣:“你想怎麽樣?”
“離開陸宴,讓他對你徹底死心。這個視頻我會交給警方,你媽的嫌疑也會洗刷。“
我咬唇:”如果我不同意呢?”
她站了起來:“那麽我會馬上删除它。你就只能另外想辦法。不過我想你不會看着你媽那麽被人冤枉,畢竟她的所作所為即便再不勘,可至少對得起你。”
我看着一旁我給陸宴準備的生日禮物,目光悲恸,聲音嘶啞:“我答應你。”
“記住,要讓陸宴對你,徹底死心,你應該知道你沒有讨價還加的餘地。”
這晚是陸宴的生日,原本他讓我八點去他家,他在家裏等我。
陸宴家位于別墅區,等我捧着禮物到他家門口時,卻發現裏面一片漆黑,我默默地站在樹蔭下等着。沒多久,背後隐有車燈閃爍,我急忙往陰影處靠了靠,車子停下,陸宴和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女人一起下車,後面還跟着幾個西裝男士。
看着他們轉身進門,我身體隐隐發顫,食指蜷曲緊緊抵着下唇。
我覺得老天給我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我發瘋似的跑了出去,回到家我一頭栽進浴室,将整個人都塞進了熱水裏,可身體還是一陣陣發寒,連牙齒都跟着打架。
為什麽我媽的老主顧會是陸宴的父親,為什麽那個發誓不放過我們的女人會是陸宴的母親。為什麽這麽荒唐的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
三天後,陸宴來宿舍樓下找我。
我跟他差不多一周不見,他看起來憔悴了一些,我的目光從他手臂間劃過:“找我什麽事?”
陸宴朝我笑了笑,拉着我的手:“我生日那天,你去過我家是不是?”
我一怔:“沒有。”
“沒有?”他笑了下,“那這事什麽?”
我看到他拿出我給他準備的禮物,是我的人物造型,這本是一對,他的那個在我這裏。我這才想起,那天跑出來的時候,竟将禮物落在了那邊。
他看我不說話,輕輕抱住我,聲音有些歉意:“對不起,那天我家裏出了點事,我—”
我打斷他:“陸宴,其實除了這個,我還有另外的禮物要給你。你跟我來。”
我拉着他,走到上回的小樹林。
陸宴笑着對我說:“你帶我來這裏,我就緊張,上回你就在這裏狠狠地拒絕我,你記得麽?”
我閉了閉眼,輕輕将環住他的腰身:“我記得,所以這回還是跟上次一樣。”
我只希望,我帶給你不愉快的地方只有這麽一個。
陸宴嘴角的笑意僵住,有些不确定地扶着我的肩:“你剛說什麽?”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我們好聚好散。”
他英挺的眉皺了起來,聲音陡然拔高:“你說你要跟我散了?你開玩笑是不是?我做錯什麽了麽?”
“是我錯了,陸宴你也看到了,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承受着別人目光的審判和懷疑,譴責。好像我做了多麽過分的事,我受不了了,憑什麽我就要這麽被對待。
你走到哪裏都是焦點,可我呢,我就想要做個普普通通的小人物,過普普通通的生活;曾經我以為就算不是什麽門當戶對,只要我們彼此緊緊抓住就能有未來,現在我知道我錯了,陸宴,對不起。”
陸宴呆呆地看着我,直到我轉身,他才像是突然驚醒一般,突然沖過來拉住我的手:“我不相信!你剛才說的,我一個字都不明白。”
我打落他的手,後退一步:“那我再說的明白點,我請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還我清靜
“你是在怪我這幾天不理你是麽?我只是在氣你,氣你不懂我的心思。以後,不會了。以後我一定不會不接你的電話。”
他從背後抱住我,鐵一般的雙臂緊緊箍在我胸前,讓我喘個氣都艱難,耳邊是他低啞的聲音:“不要走。不要離開我,算我求你,好麽。”
我眼淚再也控制不住,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如此卑微地求着我,讓我如何不動容。我就那麽僵硬地任由他抱着,他在我耳邊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
“放手,陸宴。”
“不放!”
我掙紮了下,他急了,不知道怎麽辦,伸手直接扳過我的臉,冰涼的唇就貼了上來,我閉了閉眼,他在我唇上蠻橫地吻着,既像是在找存在感又像是在發洩。
直到我感到臉頰一陣濕意,才發現他眼角都是淚。那天晚上,他帶着我回到他在校外的公寓,我們兩個瘋狂了一夜。
後來幾天,陸宴生怕我再提分手,總是密集地來找我,我只要不回短信,他就馬上來電話。我看着他患得患失的模樣,心就像撕裂了一道口子,好幾次都想沖上去緊緊抱着他,永遠不要放開。可是理智告訴我我不能這麽做。對于他的殷勤和小心翼翼,我一概冷漠以對。
那天晚上寝室裏只有我和王怡兩人,她擋在我面前,直接問我:“看來你是不需要證明你媽清白的證據了。既然這樣,我就直接删了。”她掏出手機,按下鍵。
我攔住她,深吸了口氣:“我已經跟他提分手了,請再給我幾天時間。”
王怡冷笑着看着我:“可是,我突然沒有耐心等下去了。反正陸宴再怎麽樣也不會喜歡我,至于你,你們未必走得到頭,我又何必操這份心....”
我咬唇,抓着她的手,朝她慢慢跪了下來:“我求你,再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會讓他死心絕望地離開我。”
王怡盯了我數秒,然後甩開我的手:“需不需要我拉你一把?”
那天晚上王怡帶着我去了一個酒吧,然後她又叫了幾個人過來,我心神恍惚就坐在一邊,她替我倒了一杯酒:“我知道你這幾天壓力大,來吧,喝點酒放松一下。”
辛辣的酒入喉總能帶來一絲刺激的快感,之後一杯接着一杯,瘋狂的音樂,瘋狂的燈光....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一個男人的懷裏,全身上下就只穿着內衣內褲,而我身邊的男人則不比我好多少。我大驚失色,剛想要下床,那男人就被驚醒了,然後伸手來拉我,一下子将我拽了回去,我大叫着讓他滾開。
此時房門被踹開,陸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身後還跟着好幾個他的同學。我慌忙将自己用被子裹起來,十分狼狽地躲在被窩裏穿衣服。
等我穿好衣服擡頭,陸宴早就消失了。我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追上他,拉住他的手。
“陸宴,我--”
他一個巴掌狠狠地打在我臉上,我直接被他打趴在了地上,嘴角跟着開裂。
他眼眶通紅:“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這樣?”
我眼淚瘋狂地流着,一個字也說不出。
“許諾,算我瞎了眼,以後我再也不會纏着你。”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滿眼淚水,想要繼續追上去,王怡在背後揪住我:“如果你不想讓他死心,你就跟上去解釋!如果你打算用你媽的自由來換的話。”
我回頭死死地盯着她。
“你不要這麽看着我,我是在幫你。你看這樣不就一勞永逸了麽。能證明你媽清白的視頻我已經發倒你手機上了,記着趕緊去警局哦。你媽會表揚你這個好女兒。你的犧牲是值得的。”
可當我從警局将我媽帶出來的時候,周小苑卻急着告訴我來學校一趟,我這才知道,整個高教園區各大院校的論壇上全是我的豔照。沒有打碼的豔照。
學校領導找到了我媽,我的事情對學校的名譽傷害太大,于是我只能被迫退學。我退學的那刻起,我媽沒有給過我好臉色,她不斷地指責我,她所有的心血全部付諸東流。
之後一個月後,我發現有了身孕,其實我清楚那晚我并沒有失身,所以,這是我跟陸宴的孩子。
我媽發瘋似的把我拉到醫院讓我做掉。我哭着求他,她哭着直接甩了我一個巴掌。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陸宴,周小苑跟我聊天時小心翼翼地告訴我陸宴已經退學前往美國進修。比預計的提早了半學期,她還告訴我,本來陸宴都已經放棄下學期留美的打算.....
我沒有說什麽,這一切真的是命運,擋都擋不住。
五年後,再見到陸宴,他已經從陽光帥氣愛笑的陸大少變成了深沉,冷漠,不茍言笑的陸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