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三年前,那名原屬皇帝暗衛,現在降為段笙跑腿的男子,領夏帝之命帶着段笙來到盛昌最為偏遠的蠻地,這蠻地毒蟲瘴氣叢生,無數連綿不絕的山林中,遍布大大小小的部落,外圍部落還好,排外比較弱,許多內圍部落完全不開化,猶如原始人,這裏的軍隊簡直就像進了猛獸園的食草動物,論野蠻及不上部落,論人數也不是這些團結排外的部落多,蠻民只認部落首領,朝廷什麽的人家根本不鳥你,惹急了團結起來圍攻你,總之這裏的蠻地軍隊整日裏對着如此強悍的地頭蛇,日子過得十分苦逼。
蠻民不聽教化,兩朝之前也曾派出軍隊鎮壓,但也是徒勞,撇開蠻民的兇蠻不提,就是人家往山林一躲,山林裏遍布機關陷阱,盛昌軍隊拿這兒是完全沒有辦法。
蠻地是塊寶了,可這寶很是燙手,夏帝想啊,段笙是個能耐的,就那武力值簡直鬼見愁,夏帝十分惜才,不舍得當真把他閑置不用,所以就讓他到這蠻荒管理軍隊,教化蠻民。
段笙了解了當地情況和夏帝交付的任務,十分無奈,打架他拿手,但這教化蠻民這事兒他不行啊,文化水平不夠,這要怎麽教化?段笙瞅瞅站在他身後一直裝死人臉的暗衛哥,心想,這位暗衛助理可是夏帝指名的幫手,難道這位對這方面十分拿手?
現在的頭銜也就是聽着好聽,一品威武将軍,其實就一小可憐雜牌軍的頭頭,段笙當時看見的荒蠻編軍實在是冒了滿頭黑線,老兵殘兵普遍偏多,不過不管年紀幾何,面黃肌瘦,精神萎靡,更重要的是朝廷駐軍居然穿的破破爛爛,大部分人兵器就是一些長短不齊倆頭削尖的木棍,只有手術手上才有矛頭明顯縮水的長矛或看上去‘歷史’十分悠久的佩刀,當時他就忍不住問了。
“小小十,你搞錯了吧,這些不是士兵是逃荒的難民吧!”
死人臉暗衛盡管聽了無數次段笙稱呼他為小小十,卻還是忍不住抽了抽眼睛,他也反駁過,自己叫暗十不是叫小小十,可是段笙還是一如既往、固執己見的叫他這個所謂的‘昵稱’……
“回将軍,這就是如今的蠻荒駐軍,如假包換的朝廷編制。”
這次換段笙抽抽了,盛昌沒這麽窮吧“軍饷被官員貪了?”
“并沒有,不過是駐軍自己守不住而已……”之後暗十把其中原因徐徐與段笙道出。
聽了暗十的解釋,段笙終于明白了,這裏的邊軍如此‘凄涼’的原因。
原來,這裏的蠻民的對朝廷駐軍十分排斥,蠻民兇悍經常對這些駐軍進行搶劫,駐軍勢弱,武器饷銀總會被搶,朝廷一直拿這些蠻民毫無辦法,使得最後朝許多官員反對給蠻荒駐軍發放武器糧食,以免總是便宜了那些蠻民!
一直以來蠻荒之地與外來往甚少,屬于關起門來過日子的類型,總是蝸居在山林之中,對盛昌并無實際威脅,所以先皇并不十分重視,群臣提出此議,先皇就順水推舟的同意了,所以這裏的駐軍每年只有統一發放的少量饷銀,并無朝廷發放的武器和糧食。
因為這裏遠離盛昌,環境惡劣原住民兇蠻,時間一久,這裏就變相的成了朝廷、權貴處理人的流放之地,戰中傷殘無家無靠的士兵,得罪權貴之人,家族中的棄子等等,全都被送到了這裏,成了名符其實的雜牌軍,因無實力,無權力,無財力,統稱三無編軍。
這些人都是身無長物,沒有地方可去,久而久之也就認命的安居蠻地。也不是沒有逃跑的人,不過這些朝廷為了使事情惡劣循環,對這裏的駐軍人數查得很嚴,況且,那些權貴家族也不會輕易讓這些人逃跑,所以逃跑之人都逃不過絞刑,單是為小命着想這些人也得認命。
這三無編軍就是那可憐的沒爹沒娘的孩子,每年的不止饷銀被搶,連家中的鍋碗瓢盆都無一幸免,現在一些兵士手中的武器都是虧得人精明藏得妥帖,才存留了一些年代頗久的武器。
Advertisement
蠻地全是山林,朝廷不發放糧食,這裏也沒有田地,也就沒有糧食來源,蠻民女子喜帶銀飾,帶的銀飾越多表示自己男人越強,或者是生活越幸福,所以駐軍每年的饷銀成了蠻民眼中的香馍馍,而沒了換取糧食的銀兩,這些駐軍只能靠進山尋找植物獵物填腹,可是能力有限,不是所有人都能好運的天天獵到野物,許多人都不得不過着只有野菜填腹的日子。
夏帝曾想過改善,讓蠻荒之地真正的并入盛昌,但派了無數人來,但都忍受不住這裏惡劣環境,兇悍蠻民,沒多久就全都因為各種原因的死翹翹了,蠻地駐軍也就從來沒有過正經官員這玩意兒,這使得夏帝也有些灰心喪氣。
“不過,皇上相信将軍的實力。”
段笙嘴角抽抽,呵呵~實力?段笙開始懷疑自己之前對夏帝的人品判斷絕對錯誤了,原還以為夏帝寬容,現在段笙明了,這是在這等着我呢,前面那麽多人都死翹翹了,還讓他來,絕對誠心的!
夏帝還真是相信段笙的實力,相信段笙那秦酒烈都有所不及的武力值和他無意中知道段笙的制藥能力,居然能制出壓制秦酒烈魔怔的藥,那在蠻地生存肯定易如反掌!
段笙看着眼前土坯壘的将軍府,破敗的模樣好似經過了百年的歷史沖刷,房頂透出無數光線,額頭巨汗,這下雨了他就該成落湯雞了,呵呵~真是罕見的一品官員宅邸……
段笙就不明白了,他怎麽就這麽沒房緣,家裏的新房剛蓋好,他就進了軍營,京城裏,他的禦賜府邸剛收拾的差不多,就被皇帝踢到了蠻地,現在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有木有!
事到如今不想接手也是不行了,看來他得重新奮鬥,首先這住的地方就得好好收拾下,屋頂得重新補補才行。
大部分年紀比較長的駐軍沒什麽反應,前些年這朝廷派來的上官,不管文官還是武官都太多了,不過又有誰能好好活着,還不如他們活得久呢!想來不用多久,這比以往更嫩更不靠譜的大人就該去和閻王爺喝茶聊天了。
剛被弄來這裏的駐軍倒是對段笙挺好奇,看段笙這般年輕稚嫩,心中猜想八成是得罪了什麽人被貶到這裏等死的,将軍頭銜雖大,其實和他們之中許多人一樣,都是倒黴等死的,一時間許多人眼中浮起或憐憫或同命相連或幸災樂禍的眼神,所以在段笙不知情的情況下收獲了不少人的同情和惡意。
段笙看看一眼看去皆是營養不良的駐軍士兵,再看看自己的‘将軍府’,眼珠一轉“小小十,這以後的住處就交給你收拾了,好歹是将軍府,一定要收拾得幹幹淨淨舒舒服服,本将軍就負責準備今日的夥食。”
段笙對着着十多個被衆兵士推舉出來的隊頭招招手,幾人對視了一眼,随即走上前對段笙行禮,段笙揮揮手,對他們說了自己的意思。
暗十也想不到這裏的環境居然真的如此惡劣,參照眼前的土坯官員府邸……
這些駐軍隊頭聽段笙要一起進山狩獵,一時間神色各異,不過都一致不同意段笙和他們一起去狩獵,并且建議段笙留在這裏,讓暗十和他們一起去。
段笙明白他們這是認為他累贅,不相信他的實力呢!段笙撓撓下巴,誰讓他長得如此青春,看上去小小十那張老氣的死人臉似乎更可靠,難道要把他們全都拍倒證明實力?可是看看人家那面黃肌瘦可憐的,好歹也是他的屬下了,有點下不了手啊,他是越來越善良了,段笙在心中自己贊了一個。
“段笙?笙小子?”這時從駐軍中傳出一聲遲疑的聲音。
段笙聽着很是熟悉,随聲看過去,頓時眉頭一挑,居然是陳光輝,他怎麽會在這裏?
“嘿!大叔怎麽會在這裏?”
得到段笙回應的陳光輝眼睛一亮,忙擠開衆人,跑到段笙面前“小子果然是你,我還以為我眼花了呢,你不是進京了嗎,還封了京畿備副統,聽說可威風了,怎麽會在這裏?”
“皇上看我太閑,把我弄到這裏發揮實力呢。”段笙攤手聳聳肩道。
陳光輝皺眉“這裏……”
段笙阻止了陳光輝說下去“這裏大致情況我已經了解,現在先不說我,說說你,你怎麽在這兒,那之後,皇上不是有恩典,服役民衆不是早就可以免掉剩下的役期回家了嗎。”
“哎,都是因為那段老二父子……”陳光輝嘆息。
“他們?那倆廢物居然還能整到你?”段笙好奇了,那段明強父子還有這等本事?
陳光輝無奈的笑笑“那時皇上的恩典還未下來,而那倆人在到處軍中宣揚你是他侄子,日子過得很不錯,他倆更是占着你的名頭跟一個百戶成了酒肉朋友,我得罪了他們父子,那兩父子就讓那百戶把我給弄到了這裏。”
段笙嗤笑“他們膽子不小,我的名號也是老段家的人能借用的!”他拍拍陳光輝“大叔沒事兒,我遲早收拾他們!現在這裏歸我管,等會兒我給你批個條子放你回家。”
“不用,我留下來幫你。”段笙救了他幾次,以前是沒機會,現在有機會了怎麽能放過,所以他要留下來幫忙。
段笙勸了一會兒,不過陳光輝堅定不移的決定留下來,段笙只能随他。
陳光輝還和段笙說到當初戰場上受傷的士兵也在這兒,不過因為各種原因,許多人狀态都十分不好,甚至有的已經熬不過死了,段笙明了,環境原因是其一,沒有及時治療是其二,其三怕就是吃不飽了。
看到陳光輝頗為憤恨的表情,段笙無奈,白老将軍雖對自己的下屬士兵都很好,但無奈朝廷歷來規定那些無家無親的傷殘士兵都必須遣送蠻地。
看那些隊頭不願帶他進山,段笙也不勉強,別和他講什麽收服這些人,整合駐軍,然後威武霸氣一統蠻地之類的,真心麻煩!山高皇帝遠的,他想怎麽玩就怎麽玩,有事兒不是有小小十這個幫手嘛!
段笙讓陳光輝帶他去看看,那些這次戰争中因為傷殘發配蠻地的士兵,到底曾一起打過仗,也是有些同袍之誼的,而且他決定以後這些人就是他的小弟了,瞧瞧,光那看見他就發光崇拜的小眼神,就令他感觸不已,而且這些人不用他費心思收服,本身就對他信服,對段笙來講這樣不麻煩。
段笙看向其中難得手腳齊全,看上去沒受傷的幾人,陳光輝忙解釋道“這些人沒受傷,不過都是惹了小鬼的。”
段笙了然,不管哪裏都有那仗勢欺人的,這些人情況和陳光輝差不多,段笙看許多人傷口還在發炎,他身上沒有這麽多做好的藥,而且這身體殘缺的人頗多,食物就是個問題,他就和與陳光輝商議了下,決定帶着些人進山采藥打獵,大家都是親眼看過段笙戰場上的英姿的,十分清楚段笙的厲害,聽說段笙願意照拂他們全都激動非常。
本來日漸沉悶陰霾的氣氛瞬間就被段笙的到來沖散,衆人終于看到了希望,就連重傷久不愈合精神萎靡的人都不自覺露出了笑容,此時段笙就是他們的救贖。
遠處的‘原住民’和剛來的新丁都奇怪的看向他們的反向,怎麽那位小上官一過去氣氛就變了?那些死氣沉沉的傷兵怎麽就突然有了精神?
段笙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讓陳光輝帶路進山,暗十也是十分清楚段笙的厲害,所以沒有阻止,盡責的開始完成段笙交給他的任務。
衆隊頭聚在一起,嘀咕起來。
“不阻止嗎?”
“幹嘛阻止?哼,自不量力!”
“看樣子不過是棄子而已,他要急着送死,那就讓他去!”
“就是,咱別擋了人家想死的路。”
“看他年紀似乎挺小,也許是不知道這蠻地的厲害,年輕人嘛,總是氣盛。”
“要不跟上看看,有危險就幫幫他?”
“要去你自己去!”
“可是……”
“可什麽可,想幫忙又磨磨唧唧的,還有你們都什麽心眼兒呢,巴不得人家死,還是一小孩子呢!你們不去俺去!”
最後一身材高大可惜瘦了些的男子,招呼着自己的人手跟上了段笙。
“真讓悍牛跟去?”
“他要去便去,關咱們什麽事兒!”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