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雨過後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們被陸蒼茫襲擊了?”
林驚風那眉頭皺得老緊,一直在殷落痕床前轉來轉去。
殷落痕抱着那本書,習慣性地敲着書脊,只可惜這本書全是白頁,再也沒有任何反應。他目光有些呆滞,怔怔出神。
林驚風相當憤怒,轉身過來似乎就要一把将他的書搶過去,只是這個時候的殷落痕特別敏感,見他有所動作,直接就避了開去,動作幅度過大,又拉到了傷口。
季不寒剛剛端藥進來就看到這個場面,頓時有些頭大,他示意林驚風退後,自己站到了殷落痕床頭,“喝藥。”
殷落痕頓時沒了脾氣。
他跟“林雪藏”是被莊子裏的人找到的,據說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兩人都昏倒在地人事不省。
他的傷更重,肋骨都斷了兩更,手骨也有輕微的骨折,還是季不寒請了楚丹青這杏林聖手來,他才能夠安然地坐在床上,不然以他內外傷如此嚴重的情況,不說全身纏着紗布不能動彈,至少也不能自己拿着這本秘籍坐在床上發呆吧?
殷落痕最恨苦藥。
他相信楚丹青是為了報個人的私怨才故意開了這麽苦的藥,他不是沒喝過中藥,可也知道中藥的苦到底是在什麽程度上,這兩天他喝的藥是極度不正常的,苦得能要人命。
他估計季不寒是不知道這藥有多苦才端上來讓他喝的,可是當初的确是他殺了瘋花子,楚丹青不取他性命已經是大人有大量了,現在還來救他,他怎麽還敢奢望楚丹青照顧自己的感受給他開些不苦的藥?
罷了罷了,喝吧,想那麽多做什麽。
他接過藥碗來,憋着氣咕嘟咕嘟就喝下去了,之後連忙吐着舌頭大喊:“拿水來,拿水來!”
林驚風坐在椅子上研究自己那把描金的扇子,似乎怎麽也看不厭,他見狀,涼飕飕地說道:“楚聖手說了,剛剛喝完藥之後不能喝水,怕沖淡了藥性。”
騙你爺爺個大頭鬼呢!你以為老子不知道你這藥就是水熬的嗎?摻多少水不是喝啊!
殷落痕悲憤欲死,這簡直就是楚丹青故意欺負病號!滾特麽的他一個人欺負也就算了,他忍氣吞聲也能過下去,可是楚丹青這貨還敢帶人組團來欺負他!啊啊啊啊簡直是在逼爺爺我爆下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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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惡狠狠地一瞪眼,嘴裏全是那不知是什麽的味道,怎一個惡心能夠形容?
“季不寒,咱倆好歹還是有這麽多天的交情,給我一杯水,就當是報答我對你的恩情!”
他拽住正要端碗離開的季不寒的袖子,開始哀嚎了。
可惜季不寒并不是那種心軟的人,他行走江湖多年,什麽人沒見過?即便是對着他……即便是對着殷落痕,他也是能夠狠得下心來的。成大事者,又怎能總是拘泥于小節呢?
所以他一根根地掰開了殷落痕的手指,很淡然地說道:“下次吧。”
去你妹的還有下次!
殷落痕喪氣地看着季不寒走遠了,得,又要面對這林驚風的盤問了。
作為五湖莊的客人,他出現在發生滅門慘案的那間宅院裏,已經是完全不合常理了,還帶着人家莊主的三公子,竟然還暈了,周圍都是打鬥的痕跡,據說周圍的那些房屋都被什麽利器一樣的東西給削了頂——殷落痕現在回想起來,猜測可能是陸蒼茫使用霜月刃那最後強勁的一擊!
這個陸蒼茫簡直就是變态,他想不通為什麽從別人口中得到的消息是林家三公子身上幾乎沒傷,連內傷也沒有!
難道蒼雪就真的這麽神奇?還是陸蒼茫的武功已經出神入化到了那種傷人于無形的境界?
殷落痕想不通,他剛剛回過神來就看到林驚風已經站到了他的床前,不,這一回林驚風是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他床前的。
他頓時頭大,看着手中那本毫無反應的秘籍,心裏猜測天訣可能是成功了,可是有沒有确切的消息,一方面是擔心,另一方面卻是複雜。
他現在一想起林雪藏就覺得透不過起來,那是一種深深的愧疚。
他死前只是想得到一個否定的回答,希望有人是不帶着目的接近他的,可惜——殷落痕帶給他的是絕望。
他面上的神情一變再變,自然全落入了林驚風的眼中。
林驚風雖然年紀跟殷落痕差不多,卻已經是縱橫江湖的老手了,自然懂得觀察入微,他的折扇被收攏,慢慢地敲擊着自己左手掌心,繼續問殷落痕:“你們跟林雪藏二人,穿着夜行衣,出現在滅門慘案的現場,想讓人不想歪都不行。”
殷落痕倒不是怕這個,滅門慘案這事他們沒做,根本不心虛,他怕的是昨夜他跟林雪藏去盜蒼雪的事情被發現。“你不必試探我,我沒做過那些滅人滿門的事情。”
“我也相信以你的膽子,還不能做到那麽絕。”不知這話是褒是貶,總之殷落痕聽得別扭極了。只是林驚風卻覺得這句話是很正确的,他又繼續道,“可是那一夜發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五湖莊內藏着一盒蒼雪,乃是無價珍寶,已經失竊了。不過——我還有季公子、硯青少俠以及林老莊主看見了這兩個人,他們穿着跟你一樣的夜行衣,還蒙着臉,逃跑的方向剛好就是你們暈倒的那個方向,更重要的是,其中一人受了林老莊主一掌,有內傷,而你的背上,恰有被五湖莊獨門功法天遠真經所傷的痕跡。”
這一番話說下來,殷落痕已經是無法辯駁,他忽然想起他打開紫玉盒子之後似乎就将紫玉盒子丢在了現場,如果被他們發現的話……便是鐵證如山了。
似乎看出了他的擔憂,林驚風忽然之間笑了,那細長妖媚的狐眼眯起來,整個人卻惬意地仰坐着,搖着扇子,慢悠悠地道:“不過啊,你放心,我們在當場只發現了紫玉粉末,沒有看到什麽盒子。”
殷落痕皺眉,紫玉粉末?莫非……
還沒等殷落痕接話,林驚風又說道:“你放心,這件事只有我們知道,帶你回來的時候,季公子看到情況不對,已經先為你們兩人換了衣服,不用擔心老莊主知道。”
靠,敢情是吓他呢!
殷落痕忽然之間松了一口氣。
不過這場面卻看得林驚風又笑起來,“你露餡了。”
“你詐我?”
殷落痕危險地眯着眼,手裏抓着那秘籍,似乎準備直接一本書給他摔到臉上去。
林驚風看見了他的動作,還真怕他做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來,連忙解釋道:“我就是好奇而已,你可別誤會。畢竟你是季公子帶來的人,跟陸蒼茫扯上關系已經很糟糕了,再跟盜竊蒼雪還有滅門慘案聯系到一起,我估計就算季不寒是個強人也能被你給逼瘋。”
這樣說倒是也有道理。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尴尬,抱着秘籍就靠回去,“你這驚風樓的樓主,以後這條消息如果有人來買,肯定又要賣不少錢了。”
林驚風那扇子戳了戳自己的下巴,眼前一亮,“好主意!”
殷落痕頓時無言,麻痹的又是個財迷!
他忽然想起陸蒼茫,“其實那滅門慘案不是陸蒼茫作下的……”
唉,還欠着這陸變态一大堆還不完的人情呢,怎麽也該給這人說說好話吧?
更何況事情真不是人陸蒼茫幹的,要是讓陸蒼茫背了黑鍋,他心裏也是過意不去的。
豈料林驚風早知這事實,“陸蒼茫這魔頭雖然心狠手辣,但是不至于殘殺普通百姓,更何況他們邪派也有邪派的規矩,容不下他這樣做。現場那那些痕跡的确是他成名絕技‘霜月天’留下的,可是并不代表一定就是他殺的人。陸蒼茫左五指沾毒,那些人都是被人用左手貫胸而死,如果真的是陸蒼茫下的手,那肯定會是中毒死的症狀,而不該是心血流盡而死。”
“原來你早知道不可能是陸蒼茫,那天用早膳的時候才敢如此肯定。不愧是驚風樓樓主,在下佩服。”如此缜密的思維,如此觀察入微,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比得上的,殷落痕想不佩服都不行。
他這樣一贊,林驚風也很是受用,接着道:“我肯定他不是兇手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前些天死的人裏,有一個是萬骨門的門徒。這門徒家在四海城,這一次陸蒼茫并非孤身前來,帶了些人,這門徒回家探親,怎知遭此橫禍,我得到的消息是——得知自己的門徒死後,陸蒼茫大為震怒,似乎也是在追查兇手的下落。所以在發現你們的地方發現有陸蒼茫跟人打鬥的痕跡,應該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就完美解釋了為什麽陸蒼茫那麽晚了會出現在那裏。殷落痕心裏的疑惑總算是完全解開了,只是林驚風的疑惑還有很多。
比如說,“可是那個跟陸蒼茫打鬥的人又是誰呢?能夠逼得他使出絕技‘霜月天’的人這江湖上也就那麽幾個,兩只手都數的過來,難道是有人悄悄地來了四海城?可是我完全沒收到消息啊……莫非這世上還有什麽隐藏的高手?”
再比如說,“還有那蒼雪,之前是杏林醫館的一盒蒼雪失竊,接着又是五湖莊的,難道下一個會是洗愁谷?那盒蒼雪又到什麽地方去了?現場只有紫玉盒子的碎末,卻沒有蒼雪……而且,這蒼雪跟打鬥的陸蒼茫很神秘人之間到底有什麽聯系?”
……
殷落痕聽得頭疼,這林驚風是天生的十萬個為什麽嗎?為什麽突然之間就變成了話唠?靠,攪得他不得安寧!
跟陸蒼茫交手的就是林雪藏,還不是現在這個林雪藏,你到哪裏去找啊!神經病!
他正想要開口罵走這絮絮叨叨婆婆媽媽說個沒完的驚風樓話唠,卻不想門外突然有聲通傳:“洛痕公子,林三公子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