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因着王月娘的身子,馬車過于颠簸，所以,舒家就選了水路。從江南東路到京城,坐船需要半個月。
京城的宅子裏有人守着,一早收了信兒,大早上就在江邊等着了。下了船，換了馬車，舒曼瑤心裏好奇的很,瞧見祖母閉着眼睛,就偷偷的掀了車簾往外看。她幼年雖然是在京城呆過,但那會兒年紀小,這會兒早就忘的一幹二淨了。
江南富饒，和京城比起來，卻又差了兩分。就是京城的街道，都比江南東路那邊的寬上三尺。更不要說，這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更是比江南那邊熱鬧幾分。
上一輩子，因為太過于膽小，雖然也曾走過這一遭，卻只會躲在馬車裏害怕——府裏到底是什麽樣的，回了府會不會和以前有什麽不一樣，會不會和曼瑜曼瑤她們住在一起，只這些個問題，就讓她顧不得欣賞沿途的風景了。
“祖母，那個是什麽呀？”看了一會兒，舒曼瑤轉頭叫老太太，老太太睜開眼睛側着身子瞧了瞧：“那個是挂虎，是用來驅邪的。旁邊的是座師，也是用來驅邪的，你若是想要，咱們可以買幾個回去。”
舒曼瑤連忙點頭，老太太壓低聲音吩咐了一聲，旁邊跟車的小厮忙去買了挂虎和座師，這些個小玩意都是泥塑的，外面塗着各種顏料，但是鮮豔的很。
“老太太，到家了。”舒曼瑤正把玩着，就聽外面有婆子說道，随後又有人接了話：“老太太，您可算是回來了，奴婢做夢都想您啊。您下次可不能将奴婢丢下來了，下次打死奴婢奴婢也要跟着您。”
說着，車簾就被掀開了，有個穿着石青色比甲的婆子站在馬車外面，眼圈通紅的伸手扶老太太：“老太太，您氣色還是這麽好，奴婢瞧着，倒是比離開京城之前還好了些，果然是江南水鄉，最是養人了。”
這個婆子，舒曼瑤也是認識的，老太太剛嫁進舒家的時候，身邊有個叫如意的丫鬟配了李管事之後生的女兒，因着老太太沒女兒，李婆子小時候又時不時的被抱進府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也寵她，這人對老太太最是忠心。
“這是大姑娘了吧？幾年不見，大姑娘越發的漂亮了。”李婆子瞧了一眼舒曼瑤，笑眯眯的贊道：“瞧瞧這神态，可跟老太太當年一模一樣。”
老太太忍不住笑着捶她：“你小小年紀，怎麽就知道她和我當年一模一樣？說話越來越沒個遮攔了！”
“奴婢當真是小小年紀？”李婆子立馬一臉喜色，笑盈盈的伸手摸自己的臉頰：“哎呀，誰不知道老太太從不說假話，老太太說我年紀小，定然是看出來我這臉皮還嫩的很，這可糟糕了，奴婢剛才還說，想老太太想的吃不下飯睡不着覺，老太太不會誤會奴婢在撒謊吧？”
不光是老太太，就是姚媽媽等人，也撐不住笑了起來。舒曼瑤眨眨眼，這個李媽媽，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能說會道，最是讨祖母的歡心了。
也幸好，這人最是對祖母忠心，只要是祖母喜歡的，她也必然喜歡，祖母不喜歡的，她也不喜歡。這麽一來，倒是省得她再去想辦法收買李媽媽了。
“瞧我，只顧拉着老太太說話，倒是忘了老太太周途勞頓的，實在是該打!”李婆子伸手輕輕在臉上拍了兩下，笑嘻嘻的扶着老太太往裏面走：“老太太先記下這頓打，等什麽時候奴婢做好了事情，再抵消這一頓打。”
舒成業背着手走在另一邊，舒曼瑤笑着摟他胳膊：“爹爹，咱們家這麽大啊，比江南那邊的宅子大的多了，裏面有多少個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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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家總共有五進院子，前兩進都是三個院子的，第三進和第四進是五個院子，第五進是七個院子的。第四進和第五進中間，是個很大的花園，你必定會喜歡的。”舒成業笑着說道：“你祖母是住在第五進的榮華園，你可以選第四進或者第五進的院子住，我是住在第三進的院子，左邊的院子給哲明留着，剩餘的以後再說。”
舒曼瑤在心裏回想了一下舒家的格局，果斷的選擇和老太太一起住在第五進：“我要住在祖母旁邊的那個院子裏，爹爹，左邊和右邊，哪邊風景好些？”
“看你喜歡什麽，左邊有小橋流水，右邊有假山曲徑和竹林。”旁邊老太太聞言，直接替舒曼瑤做了決定：“曼瑤住在左邊的那個朗月閣，那裏開闊大氣，正好養養曼瑤那性子。”
舒曼瑤忙點頭，右邊的芙蓉軒可沒朗月閣精致。
之前老太太為了讓舒曼瑤看的清楚，在大門口就下了馬車，只是宅子太大，要是用兩條腿走，老太太怕也吃不消，所以進了一進院子，就換了更方便的馬車——四周只是一層薄紗，從裏往外，能看的比較清楚，但是從外往裏，就看的不是那麽清楚了。
“這邊是墨香苑，你爹爹小時候還曾經在這裏讀書，哲明當年若是在京城長大，也是要到這裏讀書的。”老太太一邊看一邊和舒曼瑤講解，舒成業則是早早和舒哲明一起去看院子了。第三進院子可以說是這父子兩個的天下，要早些劃分出住處和書房才是。
“這裏歷來是舒家的主母住的地方，你母親現如今不在，我們也不用打理這裏，只将那邊的院子收拾出來給王姨娘住就可以了。”
“按理說，你二妹妹和三妹妹是要跟着咱們住在第五進的，只是不知道你母親舍不舍得。”頓了頓，老太太凝眉：“她不舍得也不行，曼瑾和曼瑜要還放在她身邊，指不定長成什麽樣子呢，回頭我就給你們都請了教養媽媽，尤其是曼瑤你，以前你實在是疏忽了太多。”
舒曼瑤臉色微紅，扒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嬌：“祖母，教養媽媽嚴不嚴厲？我要是做不到她要求的動作，她會不會打我竹板？”
老太太臉一繃，厲聲喝道：“她敢！”
說着，伸手揉了揉舒曼瑤的腦袋：“你就放心吧，教養媽媽再怎麽尊貴，也是伺候人的，咱們又不是非她們不可，到時候你若是不喜歡，祖母就給你換一個，你喜歡換什麽樣的，就換什麽樣的。”
舒曼瑤喜滋滋的連連點頭：“好，有祖母這話我就放心了，祖母不知道，王姐姐的那個教養媽媽可嚴厲了，我和王姐姐不過是在床上歪了一會兒，那教養媽媽就訓斥了王姐姐好大一會兒。”
“王家那姑娘和你可不一樣。”老太太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她比你大兩歲，已經是說好了親事，眼瞧着再過一兩年就該嫁人了，王夫人自是得請個嚴厲點兒的。你年紀還小，倒是不用着急。”
舒曼瑤的注意力全放在中間那兩句上了：“祖母，王姐姐已經說了人家了？說的是哪兒的人家？是不是京城的？要是王姐姐嫁到京城就好了，我就能經常去找王姐姐說話了。”
老太太點點她額頭：“你想的倒美，你王伯母就那麽一個女兒，怎麽會舍得嫁到京城？自是嫁到江南東路了。說起來，你王伯母倒是一片慈母心思。”
舒曼瑤眨眨眼，表示不明白，老太太卻不願意和她多說。
到底是趕了十來天的路，回了榮華園，老太太就累的有些睜不開眼了。李婆子是守院子的老人了，一應東西都準備的特別齊全，服侍着老太太洗漱之後，就将人扶到床上歇着去了。
舒曼瑤雖然還是很興奮，但也沒比老太太好到哪兒去，洗漱完，原打算小憩一會兒的，結果一下子睡過頭，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到了用晚膳的時候。
老太太傳了話，讓各人在各人的院子裏用膳，舒曼瑤也就沒來回折騰了。
頭一天睡飽了，第二天舒曼瑤就起了個大早。但是等她到了老太太的院子，就發現，有比她去的更早的——王姨娘正站在院子裏等老太太起床呢。
“姨娘怎麽過來了？”舒曼瑤趕忙笑道：“祖母之前不是說了嗎？姨娘身子重了，就不用跑來跑去了，這花園可不小，姨娘可別累着了。銀珠，快扶了姨娘進去等，祖母一向是這時候起床的，這會兒怕是也起來了。”
王姨娘笑的很是端莊：“老太太體諒，給了妾恩典，只是妾也得知道感恩，規矩不能廢，妾如今身子還好，自是要過來請安的。等妾的身子沉了，就要顧忌着孩子了。”
一番話說的是入情入理，又重視規矩，又重視孩子，若不是當了妾，怕是當個正妻都使得。
舒曼瑤笑了笑，領了王月娘進屋。将王月娘丢在客廳，自己則是繞到內室去伺候老太太：“祖母，今兒戴這個簪子，爹爹這段時間不用上衙。咱們讓爹爹帶咱們出去玩兒吧？”
“就只想着玩，你年紀也不小了，趁着這段時間啊，祖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老太太搖搖頭，将那簪子扶好，側身拉了舒曼瑤：“咱們剛回京，有一堆的事情要處理，比如說，咱們不在京城，每年這房屋的修葺要花費多少銀子，這院子裏的花木果樹怎麽打理，是要花錢啊還是賺了錢，這府裏留着的下人們是怎麽生活的，都是要問個清楚的。”
“往日裏咱們不在，自是不用管這吃飯的事情，現在咱們過來了，廚房該誰打理，原先的下人應該怎麽安排，守房子可也是個苦差事，咱們帶回來的人又要怎麽處理，這些個事情，可都是耽誤不得的。”
老太太捏了捏舒曼瑤的手：“正好，趁此機會，你跟着祖母學學怎麽打理這些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