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疏忽了,王妹妹有了身子,我就不該讓她這麽勞累了。”
許氏臉上有些擔憂:“這幾天也不知道妹妹的身子如何,娘,不如請了宋大夫再過來瞧瞧?宋大夫雖然往日裏是只給主子們看病的,現下情況應該也是能通融一番的,畢竟,王妹妹肚子裏的,可也是咱們舒家的子嗣。”
她這一番作态,倒是讓老太太詫異了。不過,老太太也沒反對她的提議,天大地大,王氏的肚子最大,派了身邊的金珠親自去請了宋大夫過來給王氏把脈。
“姨娘的身子很好。”宋大夫收了手,摸着胡子說道:“只是這些天有些勞累,也不礙事兒,只要多休息兩天就好了。”
“那幾天後能趕路嗎?”許氏一臉憂色,宋大夫慢吞吞的點頭:“可以的,再者,我那孫子,雖然年紀小,這些年跟着我學醫,也有七八分火候了,有他跟着,姨娘并不用擔心的。”
許氏臉色立馬就變了:“小宋大夫跟着?”
老太太笑呵呵的點頭:“怕是你還不知道吧?宋大夫打算讓小宋大夫跟着咱們到京城。這幾年跟着宋大夫行醫,小宋大夫也有幾分名氣,到時候成業會寫一封推薦信,明年太醫院要舉行一次考核,小宋大夫想去試試。”
當大夫最大的目标是什麽?那當然是進太醫院啊,就是進不了太醫院,能拿個太醫院的獎賞,那也是一種榮耀。
就好像讀書人要科舉,當大夫的,也是以當上禦醫為最終目标。
只是,太醫院并不是那麽好近的。頭一個條件,得到當地官員的推薦,其次,經過禮部三年一次的科舉。最後,在太醫院學習三年,每年四次考核,不合格者會立即刷下來。三年堅持下來,才能進太醫院。
許氏手裏的帕子都快要擰成麻花了,臉上卻立即帶上了欣喜的笑容:“真的?小宋大夫要和咱們一起進京?那我可總算是放心了,王妹妹的身子有小宋大夫照看着,我也不怕路上出什麽事情了。宋大夫您放心,我也必定會派人照顧好小宋大夫的。”
就算這會兒恨的要命,許氏也不敢太得罪了宋大夫,誰知道以後小宋大夫會不會進了太醫院當了太醫呢?得罪了太醫,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要知道,太醫可是和整個皇室宗族以及貴族高官走的最近的人了。
“多謝舒夫人。”宋大夫趕忙行禮道謝:“遠兒年幼,京城也人生地不熟的,到時候,還要請老太太和舒老爺,以及舒夫人多多照料。”
老太太在許氏開口前直接應道:“這還用說?咱們兩家是什麽樣的交情?你只管放心,遠兒在我心裏就跟我親孫子一樣,我必定是不會讓遠兒在我眼前有半點兒的事情的。你呀,只管等着三年後享遠兒的福好了。”
衆人說說笑笑,許氏卻難得的安靜了。等回了自己的院子,許氏砸了桌子上的美人瓶,心裏那口氣還是沒出來,她總覺得,自打上次舒曼瑤那賤丫頭病好了,就連老天爺都好像和她做起對來,她是做什麽錯什麽,想什麽壞什麽!
“果然,還是曹媽媽說對了,那死丫頭,就是和我反沖!”許氏咬牙切齒:“不行,我不能就這麽算了,不能留下王氏那賤人,那就留下死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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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許氏揚聲叫來了香草,低聲吩咐了幾句。香草連連點頭,出了正院,就挎着小籃子出府了。路上正遇上老太太院子裏的銀珠,還笑着和銀珠說了幾句話。
“我是想着,過幾天咱們就要離開江南東路了,怎麽說咱們也在這邊住了這麽些年,得了神佛一片庇佑,所以,明兒不如帶了曼瑤她們姐妹去法源寺上上香,一來也求個平安符,保咱們路途平安,二來也能給法源寺一些香油錢,謝了神佛這些年的保佑。”
許氏笑着說道,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況且,我幾年前也曾在佛前許願,若是曼瑤能身子康健,我就給法源寺的藥王佛供上三百兩的香油錢,現在曼瑤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我也該帶她去還願了。”
老太太這輩子最信的就是佛,許氏搬出這樣的理由,老太太還真拒絕不了。只是,到底是不放心曼瑤和許氏單獨相處,想了一會兒就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确實是應該去還個願。正好,之前曼瑤為我抄寫了幾卷佛經,明兒帶上,我也去佛前念一念。”
“是,那媳婦去安排車子?”許氏忙起身說道,老太太點了點頭:“藥王佛那三百兩香油錢,從我這邊走,其他的,從公中走。明兒多求幾個平安符,了然大師的符可不是輕易能得的,你多帶些銀子。”
許氏一一應下,順便讓人通知了舒曼瑤姐妹三個。
第二天一大早,就坐着馬車去了法源寺。法源寺的方丈早早得了信兒,帶着兩個小和尚等在外面,見了老太太就行了個禮:“知道老太太今兒要來,法源寺今兒特閉寺一天,今兒的頭柱香也留着呢。”
“多謝方丈了。”老太太也趕忙雙手合十的回禮:“說起來,這些年,也得虧方丈照顧,舒家的長明燈才能長年不滅,我舒家才有這平安喜樂的日子。幾日後,舒家要搬走,老身這還有一事求方丈。”
“老夫人請講。”方丈笑眯眯的說道,老太太一邊跟着往裏走,一邊說道:“這長明燈,我想挪到京城去,不知道方丈可有辦法?”
長明燈只要點了就不能輕易滅,要不然重則生病,輕則遭災。原本老太太也是不願意在江南東路點的,只是舒成業剛帶着家眷到江南東路的時候,一家子老小,整日裏都是病怏怏的。老太太最嚴重的時候,差點兒就撒手西去了。
後來法源寺上香的時候,就點了長明燈,自此一家子就慢慢的健康起來。自此老太太才開始信佛,更是在許氏進門後将家事交給了許氏,自己只安心的養身子和照看大孫女兒。
“老太太可讓人在京城的寺廟點了長明燈,點上三年,再帶着了然大師開過光的佛像。三年之後,這邊的就可以滅掉了。”方丈想了一下說道,老太太趕緊點頭:“好,那老身就聽方丈的,一會兒老身就去求了佛像。”
說着話,幾個人就進了大殿,方丈還有別的事情,就沒一路陪着,只叫了小沙彌帶路。老太太一路拜佛,從大殿到後殿,一個個都上了香,尤其是藥王佛那裏,更是虔誠的拜了三次。
許氏跟在後面,瞧見舒曼瑜好像有些無聊,就低聲告誡了她:“在佛祖面前恭敬些,萬不能怠慢了佛祖,等會兒自有你出去玩耍的時候。”
舒曼瑜撇了撇嘴,卻也沒出聲,只跟着老太太好許氏一個接一個的拜佛。一圈下來,也快到了用午膳的時候,老太太年紀大了,用了午膳就要午睡一會兒。
許氏在一邊伺候老太太睡下:“她們小姑娘年紀輕輕的,也不耐煩在這裏坐着,不如我照顧着娘,讓她們出去玩耍一會兒?”
老太太瞧了瞧分成兩邊站的孫女兒們,微微皺了皺眉,雖然她不指望着這幾個是跟親親熱熱好的跟一個人兒似的,也不能跟仇人一樣見面連個招呼都不打吧?別說是在家裏自己看着都難受,若是讓外人瞧見了,那成什麽樣了?
人老了,也就更想看家裏和和樂樂,晚輩團團圓圓的。說不定,姐妹們在一起時間長了,也就能說上幾句話了?又不是什麽深仇大恨,姐妹之間,可就這十來年的相處。
“也行,讓姚媽媽跟着吧。”只是,到底是不能放心,老太太笑着吩咐道:“姚媽媽年紀大些,也穩重,能看住這些丫頭,可別讓她們到危險的地方去。”
☆、41 自損八百
舒曼瑤跟着舒曼瑾和舒曼瑜到外面,法源寺舒曼瑤不過是來過兩三次,一次是跟着老太太來上香,其餘兩次是跟着舒成業來畫畫臨帖,也沒多少機會欣賞法源寺的風景。
舒曼瑾和舒曼瑜就不一樣了,兩個人之前幾乎每個月都要跟着許氏來一次法源寺。所以這一出了門,舒曼瑾就先提議了:“咱們先去那邊放生池看看,然後再去挂祈福牌好不好?另外,西邊還有個千佛洞,大姐姐要不要去看?”
身後丫鬟婆子一大堆,舒曼瑤也不怕這會兒舒曼瑾鬧什麽幺蛾子。自打想明白了,她就覺得,總不能因為各種擔憂顧忌,就哪兒都不去,這樣一來,整日縮在自己的房裏,人生還有什麽樂趣?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應該是見招拆招,順帶再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龜縮只能保一時安全。
許氏的各種陰謀算計,就好像是隐藏在花叢裏的毒蛇,可是,人生幾十年,你能因為怕蛇咬,就再也不去賞花嗎?
“二妹妹對這兒比我熟悉,我聽二妹妹的。”舒曼瑤笑着說道,前段時間,老太太可是教育她了——一家子姐妹,見面就瞪眼,像什麽話?傳出去,別人也只會說是當大姐的沒肚量,不會關愛體諒幼妹。所以舒曼瑤覺得,面上的東西,還是很有必要存在的。
“二姐姐,咱們買些小魚兒去放生吧?”舒曼瑜心情也挺好,笑嘻嘻的湊在舒曼瑾身邊,伸手抱着舒曼瑾的胳膊,舒曼瑾笑着捏了捏她臉頰,神情動作中帶着自然而然的親昵,舒曼瑤在後面看着,抿唇笑了笑,現下姐妹兩個倒是親近,若是知道在許氏心裏,她們兩個也是有高低之分的,不知道到時候,這姐妹兩個是不是還會不介意的親親熱熱?
“不如買些小烏龜。”舒曼瑾也笑着說道:“烏龜長壽,可以為祖母祈福。”
“也好,那就買些小烏龜。”舒曼瑜只想了一下就點頭了,又轉頭問舒曼瑤:“大姐姐,你覺得怎麽樣?買些烏龜好不好?”
“好。”舒曼瑤點點頭,一點兒都不在意這姐妹倆将自己排除在外,反正,自己只要做到了一個姐姐應該做的事情,剩下的就不關她的事兒了。
法源寺這種百年古剎自是風景優美的,五個人都抱不住的大樹,幽深的禪堂,陽光明媚的放生池,舒曼瑤真恨不得自己帶着筆墨紙硯過來。
“這裏這裏。”舒曼瑾讓婆子去外面買了小烏龜,和舒曼瑜興致勃勃的挑着地方放,舒曼瑤蹲在地上戳了戳自己的那只小烏龜,手指撥了一下,那小烏龜就翻了個身,大約是太認生了,四肢都縮進去了,只留給舒曼瑤一個肚子。
舒曼瑤忍不住笑,又将那小烏龜給翻過去,小烏龜還是裝死不動。
“大姐姐,你這只最大了。”舒曼瑾過來,笑着說道:“你要不要做個記號?看我的,我在小龜的背上塗了點兒紅顏色,這樣一看就能看出來是我的了。”
舒曼瑤往放生池裏看了看,十只小烏龜,有一半是塗了紅顏色的,不過是塗的地方各不相同而已。
“不用了,反正我們馬上就要回京了,塗上了以後也看不見了。”舒曼瑤搖搖頭,伸手捏着那龜殼,沿着池壁放進去:“二妹妹,你也快些放進去吧,我瞧着小烏龜身上都有些幹了。”
舒曼瑾忙應了一聲,和舒曼瑜在一個地方将小烏龜放下。挂祈福牌的地方不遠,三個人上了香,親自在祈福牌上寫了字,然後使勁往樹上扔,一次挂不上就多扔幾次,總能挂上的。
法源寺的萬佛洞也是很出名的,說是佛洞,顧名思義,佛像在山洞裏。這個山洞,在法源寺後面的一座山的半山腰。山腰上有個石洞,裏面有數千個佛像,平日裏都是有僧人在那邊守着的。兩座山之間,是有一座木板橋的。因着離地面也不算太高,倒也沒人害怕。
舒曼瑤她們一堆人過去,那橋就有些晃晃悠悠,舒曼瑾臉色白了白,拉緊了身邊舒曼瑜的手,又略帶幾分關切的問道:“大姐姐,不如咱們拉着手走路?這橋晃的太厲害了些,一個不小心,站不穩……”
“多謝二妹妹關心,如二妹妹所說,這橋确實是太抖了些。”舒曼瑤在前面站定,轉身看着舒曼瑾笑道:“就因為這樣,咱們才不能拉着手,二妹妹一手拉着三妹妹,另一只手還是扶着橋索比較好。”
舒曼瑾看了看兩邊的鏈鎖,有些微微的嫌棄:“這個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擦洗過……”
“二妹妹慎言,”舒曼瑤伸手指了指橋兩邊守着的僧人:“法源寺是百年寺院,定然不會輕慢了香客的。”
這萬佛洞也不是誰想看就能看的。
舒曼瑾趕緊擺擺手,做了個捂嘴的動作,舒曼瑤也不在意,轉身繼續往前走。她後面跟着姚媽媽,夏夕和冬暮。再後面是舒曼瑾和舒曼瑜,然後是丫鬟婆子。
這樣的安排,舒曼瑤還是很放心的,只要舒曼瑾和舒曼瑜不是緊緊跟在她後面的就行。
“大姐姐,你知道萬佛洞的來歷嗎?”舒曼瑾在後面一邊走,一邊和舒曼瑤說話,舒曼瑤有些漫不經心:“來歷?知道一些,怎麽,你沒聽過?我記得你以前和母親來拜佛,還曾來過萬佛洞,那洞口的石碑上,不是雕刻的有嗎?”
“我看過啊,我只是想起來大姐姐不曾來過萬佛洞……啊!救命啊!”舒曼瑤正聽着,這話就猛然斷了,随即就傳來舒曼瑾的尖叫聲,舒曼瑤趕緊轉身,就見舒曼瑾一腳踩空,斜坐在木板橋上,半個身子都滑下了木板橋。
橋的兩邊,是各自攔着三道鐵索的,一個在人的腰部,一個在大腿中間,一個在小腿中間。這會兒,舒曼瑾的腳穿過了最下面的鐵索,若不是後面舒曼瑜拽着,她自己又雙手扒在上面那鐵索上,怕是要滑下來了。
舒曼瑤微微皺眉,這橋上既沒有冰也沒有水,好端端的,舒曼瑾怎麽就滑下去了?
心裏疑惑,舒曼瑤卻不耽誤,忙叫了人救舒曼瑾:“快,邢媽媽,你抱着二姑娘的腰,初雪,扶着你們姑娘往後退,這橋上就這麽點兒地方,人都站那兒反而礙手礙腳的!墨竹,湘竹,一邊一個,拉着你們姑娘上來。”
幾個人聽了吩咐,都趕忙去幫忙,舒曼瑜左右瞧瞧,往前走了幾步,正好站在舒曼瑤身邊。舒曼瑤看姚媽媽她們都在,也就沒搭理她。
“大姑娘,不行,二姑娘的腳怕是受傷了。”邢媽媽拽了幾下,轉頭看舒曼瑤,其實在舒曼瑤看來,舒曼瑾完全是可以自己站起來的。畢竟,下面也沒什麽東西卡着,她上面還拽着鐵索,另外一條腿還在橋上,完全沒必要讓人幫忙。
只是,大家族裏出來的姑娘,舒曼瑤也了解,不用自己動手的時候,那是萬萬不能,也不會自己動手的。
“大姐姐,我腿疼。”舒曼瑾哭喪着臉,一手抱着膝蓋,一手扒着鐵索。面上盡是驚慌,舒曼瑤皺眉,又側頭吩咐姚媽媽:“姚媽媽,你過去幫幫忙,你扶着二妹妹的那條腿,金玲,你去抱着二妹妹的另外一條腿,盡量不要亂動。”
又過去兩個,舒曼瑾還是一碰就喊疼,但總算是能挪動了。不過,因為怕弄疼了她,衆人的動作都特別慢。這木板橋是在半空中的,她們那邊一動,那橋就晃晃悠悠的,舒曼瑾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害怕了,橋一動她就驚呼,害的姚媽媽等人的動作就更慢了。都一炷香時間了,舒曼瑾那挪動距離,連一寸都沒有。
舒曼瑜站在一邊眼淚汪汪的:“你們都慢點兒,對了,得趕緊請大夫,初雪,你和夏夕一起去找祖母和娘,讓她們請大夫,還有準備軟轎……”
一個姑娘身邊帶着兩個大丫鬟,再加上老太太和夫人身邊的媽媽和丫鬟,這一通吩咐下來,就只剩下冬暮在舒曼瑤身邊站着了。
“大姐姐,這可怎麽辦?二姐姐的腿不會出事兒吧?”舒曼瑜哭哭啼啼的,又眼巴巴的瞧着舒曼瑤,舒曼瑤也不好視而不見,只好拉了她的手安慰道:“別擔心,二妹妹大概就是扭了一下腳,她的腿沒碰到什麽,不會有事兒的。”
舒曼瑜卻急的團團轉,站不住,索性就去拽着舒曼瑾的胳膊,還時不時的看一眼舒曼瑤。看的舒曼瑤自己都不好意思幹站着了,只好上前兩步搭把手:“二妹妹,別害怕,來,我扶着你。”
舒曼瑾應了一聲,慢慢的松開扒在鐵索上的手,身後的邢媽媽等人趕忙用勁兒将她往上抱,眼瞧着都抱上來一半了,舒曼瑾又是一聲驚叫,不知道怎麽回事兒,身子猛的下滑,又沉下去一大半。
最最重要的是,這次,她順手将舒曼瑤和舒曼瑜也給拽下來了。舒曼瑜還好,邢媽媽就站在她那邊,一手就拽住了她。而舒曼瑤就比較倒黴了,一頭從那鐵索中間撞了出去,上半身幾乎就完全懸空了。
“大姐姐,大姐姐……”舒曼瑾急的大哭,不顧自己就要來拉舒曼瑤,只要舒曼瑤能察覺的出來,她的手,是在往外用勁兒,舒曼瑾她是想将自己推下去。
只是,舒曼瑤很想不明白,這橋上有鐵鏈,自己只要死拽着鐵鏈就肯定摔不下去,難不成舒曼瑾還要當着衆人的面兒來掰她的手?
☆、42 自食惡果
沒等舒曼瑤想明白,腰上就傳來一陣劇痛,疼的她差點兒就松手了,這下子,總算是弄明白舒曼瑜的意思了。只是,舒曼瑤也不是白白受着的,她正愁找不到機會給舒曼瑾姐妹兩個一點兒好看呢,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舒曼瑤是絕對不能先做出挑釁的事情來的。
這會兒,人都送上門了,舒曼瑤還會客氣?
當即手一翻,一手抓着鐵索,一手就在舒曼瑜的大腿根那兒使勁擰了一下,女人身上,最受不得疼的地方也就那麽幾個,舒曼瑤可是比舒曼瑜清楚多了,使完勁兒還不算完,這次舒曼瑤是打定主意給許氏母女一個狠的。
所以,在舒曼瑜疼的叫出來的時候,一邊大聲問着三妹妹你怎麽了,一邊又抓着舒曼瑜的腳踝,使勁的往下拉。舒曼瑜之前正往前用勁兒推舒曼瑤,受疼之後就忘記動作了,她那兩只手,可沒抓着鐵索。
舒曼瑤動作又快又狠,舒曼瑜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往下一沉,從那鐵索中間落了下去。
“三妹妹!”舒曼瑤大叫一聲,暈過去了。冬暮連忙拖着舒曼瑤往後,将舒曼瑤整個人從那危險之地給拽回來了。舒曼瑾在看見舒曼瑜從橋上掉下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傻掉了,她這邊不掙紮了,姚媽媽一使勁也将人給拽回來了。
邢媽媽和初雪等人則是慌了,一個兩個的,只會喊姑娘了。
舒曼瑤暈過去了,沒人能做主了,金玲連忙晃了晃舒曼瑾:“二姑娘,您快拿個主意,三姑娘這掉下去,怕是要……”
舒曼瑾身子一抖,她小心眼再多,算計再狠,畢竟也只是個十一歲的小姑娘,眼睜睜的瞧着親生的妹妹掉下去,那心裏的驚恐差點兒沒讓她也跟着暈過去。只是,現下,就剩下她這一個主子了……
“快,邢媽媽,你帶着初雨和墨竹去下面找三妹妹。湘竹,你去那邊叫了僧人,他們跑的快些,讓他們去找了軟轎過來。姚媽媽,勞煩您去祖母和母親那裏說一聲。至于冬暮,就在這裏守着大姐姐吧。”
還有一個夏夕和初雪剛才已經被舒曼瑜吩咐走了。
舒曼瑾一邊說一邊扶着邢媽媽的手起身,這會兒也不忘記在舒曼瑤遮掩,一瘸一拐的帶着人往橋頭走,準備順着山去下面找舒曼瑜。
舒曼瑤一面暈着,一面盤算着舒曼瑾走到之前,舒曼瑜會沖到哪兒去——确實是沖的,那橋也就兩人高的樣子,下面是一道河,若非是這樣,兩座山之間也不用搭橋了。那河水,放在平日,是完全不礙事兒的。
可是放到這會兒,大地回春,冰雪消融,水流就有些急了。并且,這水那溫度,在這山裏,可是比井水涼多了。
舒曼瑤心裏冷笑了一下,悄悄捏了捏冬暮的手。冬暮雖然寡言,卻也聰明的很,當即就喊道:“姚媽媽,您別忘記和老太太夫人說一聲,我們姑娘也暈過去了。”
姚媽媽急的不得了:“哎呀,姑娘暈過去了也不能就這麽躺在這裏,要不然定會着涼的,反正我也是要跑着過去的,我的襖子你先給姑娘裹着。”
三月的天氣,真不熱。尤其是這橋上,左右是山,下面是水,舒曼瑤只躺這麽一會兒就覺得有些冷了,姚媽媽這提議,可算是說道她心坎兒上了。回去之後,必定在祖母面前多說幾句姚媽媽的好話才是。
老太太和許氏來的都不慢,舒曼瑤得到提示,很适時的悠悠醒轉,眼神放空了一下,臉色就馬上變了,一臉的驚慌恐懼:“祖母救命,祖母救命啊,別推我!”
許氏臉色一變,忙說道:“這孩子,怕是受驚太大了,這會兒都開始胡言亂語了,老太太,咱們是不是先讓了心大師給曼瑤把把脈,然後去找曼瑜?”
老太太黑着一張臉點頭,了心大師上前給舒曼瑤把脈,良久才說道:“大姑娘是受驚過度,只要喝些安神湯就行了,并無大礙。”
“多謝了心大師。”老太太雙手合十給了心大師行禮,又轉頭問姚媽媽:“去找二姑娘和三姑娘的人可回來了?”
“已經回來了,只是……”姚媽媽頗有些猶豫,許氏着急的追問:“只是什麽?可是曼瑜受傷了?還是曼瑾出什麽事情了?”
“三姑娘被河水沖到不遠處,正好被人救下……”姚媽媽趕緊說道,許氏忙念佛:“幸而老天保佑……”一句話沒說完,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臉色就慘白一片。
舒曼瑤自是瞧的清清楚楚,果然,許氏是不會只将她摔下去的。
老太太雖然沒瞧見許氏的臉色,但看姚媽媽臉色不對,就有些不好的預感:“怎麽了?可是那救人的人有什麽問題?”
“是個男人,三姑娘當時是在河裏……”姚媽媽艱難的說了出口,瞬間周圍安靜了,許氏眼睛一翻就暈了過去,關鍵時刻,還是老太太靠得住:“快,我們馬上過去,先派人去将那救人的人留下來,咱們家的恩人,總不能慢待了。”
許氏好不容易被掐醒,一聽這話,立馬嚎上了:“娘,不行啊,曼瑜年紀還小……”
老太太恨的不行,拿着拐杖就在她身上敲了一下:“你也知道曼瑜年紀還小!”
這話就是明晃晃的提點了,許氏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了:“對對,娘說的是,曼瑜年紀還小,咱們不能虧待了救命的恩人,快,采梅,去準備一千兩銀子過來。”
老太太本打算說話,這會兒也不想說了,瞪了許氏一眼,一邊吩咐姚媽媽和冬暮将舒曼瑤給送回去,一邊領了許氏往下面去找舒曼瑾和舒曼瑜。
舒曼瑤頗有些奇怪:“她怎麽沒直接帶着人先去找曼瑾和曼瑜?”
夏夕這會兒也回來了,壓低聲音給舒曼瑤解惑:“夫人本來是打算直接去找二姑娘和三姑娘的,但是老太太惦記大姑娘,這邊又是最近了,所以,夫人才過來這邊的。”
舒曼瑤恍然,之前滿心的憤恨,這會兒都化成了暖流。許氏算計她沒關系,舒曼瑾和舒曼瑜将她當仇人也沒關系,她只要有祖母和爹爹的關心愛護就行了。
她回魂重活一輩子,就是為了孝敬祖母和爹爹的。
接下來的事情都是老太太出面解決的,舒曼瑤只要做出被吓到的樣子安安靜靜的呆着就行了,老太太心疼的不得了,見舒曼瑤一見人就驚慌,房門都不敢出,更是怕舒曼瑤又被吓成以前那種膽小樣子,恨不得将舒曼瑤天天摟在懷裏安慰。
舒成業更是着急,硬是磨着宋大夫住在舒家,一天六七次的給舒曼瑤把脈。
舒曼瑤不過是裝了兩天,面對祖母和爹爹焦急擔憂的視線,就有些裝不下去了。晚上睡到半夜,大哭了一場,念叨了兩句別推我,又灌了兩碗安神湯,第三天,就開始好轉了。
“曼瑤,你這兩天總念叨不讓人推你,是怎麽回事兒啊?”瞧着舒曼瑤臉上有笑容了,老太太才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三個女孩子一起出去,一個腳扭傷了,一個掉河裏了,一個天天做噩夢,原本老太太還只顧着心疼。
曼瑜那孩子,這幾天發熱昏迷,還沒清醒過來,曼瑾一說到這事情就只會哭,許氏更是天天守在曼瑜身邊。
但是,等瞧見舒曼瑤手上的掐痕,又聽見她念叨的話,就起了疑心。還有救了曼瑜的那男人,出現的,也未免太湊巧了些。
之前她是想着,既然是有救命之恩,那就看對方有什麽難處,自家幫上兩把。卻沒想到,成業這麽一查,這人竟然是個混混,這樣的人,平日裏躲着寺院都來不及,怎麽就會突然出現在萬佛洞那邊呢?
這人生了疑心,就越想越覺得可疑。曼瑾怎麽會忽然滑下去了呢?她平日裏可不是那麽粗心大意的人,若說是曼瑜滑下去了,她還覺得有可能。不過一個十一歲的姑娘家,姚媽媽她們都上前幫忙了,怎麽就沒将曼瑾拽上來呢?
眼瞧着就剩幾天時間了,他們馬上就該離開江南東路了,老太太身邊能信的人也就那麽幾個,出了榮華園,就更是打探不到什麽了。
可是,老太太還是吩咐人去查了。她手上沒幾個人,但是,舒成業手上有人。調查外面的事情,舒成業可比老太太在行多了。
也幸好,許氏和曹媽媽也因為時間緊迫,整件事情的布局并不是太嚴密,老太太順着香草出門的線索,再加上那混混出現的時機,老太太和舒成業硬是查了個明白。
所有的線索對在一起,母子兩個相對無言,在屋子裏靜默了一個時辰,老太太先開了口:“這次,不嚴懲不行了。”
舒成業點點頭:“娘,您說怎麽辦咱們就怎麽辦。”若非是因為有哲明在,他都恨不得将這毒婦給休了!
“她不就是不想看見曼瑤嗎?那咱們就讓曼瑤別礙着她的眼了。”老太太數着佛珠,一字一頓的說道:“正好,曼瑜病的嚴重,怕是也不能趕路,就讓曼瑜先留在江南東路養身子。曼瑾和曼瑜姐妹情深,許氏又疼愛女兒,就讓她們都留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