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周恪初沒有想到的是，來到醫院之後，居然看到的是躺在病床上昏睡的霍明朗。周唯一再看見自己心愛的媽媽生了病之後，連忙撲騰過去，大叫：“媽媽！你怎麽了？！一一來了，你醒醒好麽？！”
他的雙眼繼承了他爸媽的優點，擁有了霍明朗的大眼睛，也擁有了周恪初的雙眼皮以及狹長的睫毛。此時此刻，周唯一玻璃一樣的眼珠裏卻立刻蓄滿了淚珠子。
好不容易再次見到媽媽，可是媽媽卻生病了。
他轉過頭對着床邊的霍瑜說：“叔叔，我媽媽什麽時候能醒？”
這小孩子哭得時候跟霍明朗小時候真是像，眼淚就像珍珠一樣滾落，真是叫人揪心。
“我是舅舅。一一，你別哭了，媽媽很快就醒的。”
“一一，過來。”周恪初看到傻孩子已經哭得都忘了眼前這個叔叔是那天兇巴巴的叔叔了。他朝兒子招招手：“周唯一，你不要壓着你媽媽，快點過來。”
一聽到壓着媽媽了，周唯一連忙站直了跑到他爸爸身邊。然後擡着頭問：“爸爸，那個就是舅舅麽？”
周恪初只是拍了拍他的頭，然後說：“你先出去玩一會吧。”
“可是……”周唯一看了眼床上的心愛媽媽。
“你乖一點，媽媽不是經常叫你乖一點的麽？”
霍明朗的話果然如同聖旨，周唯一只猶豫了一會兒，便叮囑他爸爸：“那媽媽醒了你要叫我啊。”得到周恪初的承諾之後，周唯一才慢悠悠地往外走。
等兒子走後，周恪初才走近一步，床上的霍明朗臉色蒼白，額頭上裹了一層紗布，他眼神稍稍發暗，然後就轉頭問霍瑜：“叫我們來，是有什麽事？”
霍瑜仔細打量眼前的人，周恪初眉間一股自然而然的矜貴之氣，明顯是常年養尊處優的人。他自小含着金湯匙出聲，可是霍明朗的，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一個哥哥外，連其他親人都沒有。
霍瑜笑了笑：“我們想要一一的撫養權。”
一聽這話，周恪初的臉色盡數沉下來。他諷刺道：“之前不是還不要一一的麽？霍醫生不是從來沒有過小孩的麽？怎麽，現在一一是親生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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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有怨氣我們理解，但是你也看到了，小朋友明顯比較喜歡媽媽。我這個提議，希望你考慮一下。”
寒意四起，就像是從腳底一層層竄上來。周恪初看了眼床上的霍明朗，問道：“是她的意思麽？”
“是。”霍瑜想都不想就答道。
這就是霍明朗啊，冷漠刻薄，沒有心的霍明朗。周恪初在認清這個事實之後，怒極反笑：“很好，那等她醒了，讓她跟我談。”
等在門外的周唯一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只看到自己爸爸一臉怒意地從裏面走了出來。他想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爸爸，媽媽醒了麽？”
這白眼狼！周恪初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去看。”
白眼狼周唯一突然良心發現，覺察到自己爸爸很不對勁，又問道：“你和舅舅說了什麽呀？爸爸，你不要生氣好不好。生氣了人會變老，到時候媽媽不要你怎麽辦？”
一語擊中要害，媽媽已經不要爸爸了。周恪初自知對小朋友言語激烈，按了按額頭，語氣變緩：“下午放假，你可以在這裏看看媽媽。”
即便再怨恨，再不甘。也無法不承認她和周唯一的血緣關系。
白眼狼周唯一繼續白眼狼，點點頭就走向病房。周恪初已不想再待片刻，便立刻出了醫院大門。
偏偏他的走的時候，霍明朗正好醒了過來。她腦袋磕到地板，原來傷口裂開，流了點血，有一點輕微腦震蕩。
“媽媽！你醒啦！”周唯一捧着臉，剛剛還哭紅的大眼睛已經笑成了一個月牙。
霍明朗被這稱呼叫得心頭大震，一股股未知的恐慌襲來，她堪堪露出了一個笑臉：“啊，一一。”
“媽媽，舅舅剛剛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霍明朗手足無措，想起昏倒前看到的那份檢查報告。難道周唯一真的是自己的孩子麽？
周唯一笑得天真爛漫，可是霍明朗心裏卻別扭而尴尬，這個時候，霍瑜正好推門而入。
“舅舅！”周唯一這小孩子顯然不認生，即便是曾經的兇叔叔，但是一旦知道對方是自己親舅舅之後，他就開始甜滋滋地叫人了。
“一一乖，去醫院外面的超市買兩瓶水過來，好不好？”霍瑜掏出五十塊錢：“你再買點你喜歡吃的糖，好麽？”
霍明朗下意識地就說：“一一小心。”
周唯一笑得呀，乖巧地問：“媽媽，你有什麽要吃的麽？”
霍明朗哪敢再增加他的難度，連忙道：“沒有沒有，你去吧，路上小心。”
“嗯，媽媽，舅舅再見！”
支開了周唯一之後，霍瑜朝着病床上的霍明朗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麽。是的，你是有過一個小孩子，一一是你的兒子，現在七歲了。”
“這……怎麽可能？”霍明朗臉色漸白：“我從來不記得我有過小孩子。”
霍明朗神思俱回，突然靈光乍現，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為什麽非得讓我做全身檢查？市立醫院的報告遲遲拿不到是不是你在搗鬼？”
霍瑜笑笑，不愧是他的妹妹。他點了點頭：“是，是我從中使力。”
“我……”霍明朗吸了一口氣：“腦部檢查報告有什麽病？”
“明朗。”霍瑜道：“現在的你一切正常。”
“不要騙我！”
霍瑜嘆了一口氣：“不過，七年之前，你懷了一一之後，腦部長了瘤子。你不忍心打掉孩子，懷胎十月之後，已經錯過最佳治療期，後來在動手術期間，腫瘤破裂，壓迫神經，後來你就失憶，再也想不起自己有過小孩子。”
“不可能！”霍明朗不相信：“我一直是由記憶的，七年之前到兩年前回國之間，我一直在美國讀書工作。”
“可是有些人你不是忘了麽？而有些人其實根本沒有存在過的，明朗。”
事實已經到這般地步，再也不能逃避一分一毫。霍明朗的手開始發抖，她想起MSN上查無一人的號碼，心中似有明鏡破碎，紮得她生疼。
“你用了催眠術，幫我塑造記憶？”霍明朗終于說出了答案。
霍瑜點了點頭。
“可是你之前，不是瞞得好好的麽！為什麽現在要告訴我！”
霍瑜低了低頭，再擡起頭時，臉上便帶了歉意：“自你痊愈之後，我便派人随時随地跟着你。近來你好像有回憶起從前的現象，而且又碰到了孫燈，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必定會深究到底。與其被你發現，還不如早點承認。”
霍明朗頭“簌”地靠在了枕頭之上，真的是霍瑜的性格，他永遠都是先發制人的那個人。霍明朗的手死死地掐住身下的床單：“既然如此，你大可以早點告訴我。啊，我想起來了，周恪初拿過來的DNA檢測報告，你也做過手段是吧？”
霍明朗慘淡地笑：“虧我一直信你，以為周唯一真的不是我兒子。”
七年了，想起小家夥現在的模樣，霍明朗心裏慢慢發酸。這七年來，他是怎麽度過的呢？只有爸爸，他會不會覺得委屈呢？他第一次能夠走路是什麽樣子呢？他什麽時候張第一顆牙？他說的第一句話又是什麽呢？
霍瑜知道霍明朗現在在想些什麽，他又道：“朗朗，不要怪我騙你。這實在是不得已為之。要不是你最近的反常行為，我寧願一輩子都不告訴你。朗朗，我希望你快樂。不希望你再跟周科粗那個人渣攪在一起。”
“你就那麽肯定，我認了一一之後就一定會跟周恪初在一起麽？”霍明朗笑容愈發慘淡：“哥，你太小看我了。”
“朗朗，那你告訴我，為何當初，你寧願冒着生命危險，也要剩下一一呢？”
沒等霍明朗回答，霍瑜便已經說道：“因為你愛他，朗朗。你愛他愛到不顧生命。”
“而我，不希望看到你再回到以前那副蠢樣。”霍瑜沉聲而下，又道：“我會為你要回一一的撫養權，至于未來你想怎麽做，你自己想清楚。”
霍瑜說得沒有錯，霍明朗想這些都是真的，那麽從前她一定愛慘了周恪初吧。
可是即便愛得再慘烈，刻骨銘心的情感已經消失在她無邊的腦海裏，七年過去。她連過去的樣子都覺得模糊，更何況那一段傷透心的感情？一切都再難回到從前了啊。
霍瑜看了眼床上的霍明朗，帶上了門，終于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