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也行?”另一人說道。
江知火霎時間睜開眼:“!!!”
話音剛落,耳邊立馬響起一陣劇烈的敲門聲。
語文課代表說道:“火哥,我知道你在裏面!別躲了!出來學習吧!!”
敲門聲如鼓槌般聲聲砸在耳膜。
心一驚,江知火下意識想要推開顏慕。
實際上他根本不用如此驚慌,門是從裏面反鎖的,除非把門敲碎,否則門外兩個課代表根本不可能進來。
但這種情況下誰又能怡然自得的繼續接吻?
因為緊張,原本就無法控制的信息素持續往外洩。
顏慕原本也想松開手的,但夏天校褲布料輕薄,兩人又因正在親吻而貼得近,扭動間,某個有些堅硬的東西隔着薄薄的布料,碰到腿根。
顏慕呼吸一滞。
腦中像是被勒起一根弦,又似是被甜香的信息素所蠱惑。不知是出于本能還是無法言說的理由,某個相當惡劣的想法湧上心頭。
身體比理智先一步有所動作——
手指不過松開将将半分,唇畔分離,喘息片刻,顏慕又反手握住江知火的手臂,将他往回拉,牢牢扣在懷裏,低下頭,五指攥緊,不給對方有一絲一毫能夠掙動的機會。
兩個課代表還在敲門,邊敲邊大聲說話:
“躲在裏面沒有用的!只有學習才能拯救你!”
“學習使你成長,學習使你快樂!”
“火哥你別怕啊!我們不會吃人的!”
“認命吧!”
“你有本事搶男人,你有本事開門呀!!”
“大水沖了龍王廟,我知道你在家!!”
教室外的兩人玩起梗來,一句接一句,隔着扇并不厚的鐵門,教室裏的兩人在靠得極近,敲門聲伴随着輕微的吮吸聲。
腿幾乎已經軟了,掙不開。
江知火沒法動,又不能輕易讓自己發出聲音,而桎梏住他的那人不知出于什麽心理,擡起膝蓋,壓下.身撐在牆上,布料擦過某處。
這種似乎正在被人捉弄的感覺令江知火極度不爽。
兩個課代表又叫了兩句,見裏面沒人回應,又懷疑道:“應該不在裏面吧?”
“嗯,我也覺得,火哥不至于那麽躲我們。”
“快上課了。”其中一人看了眼時間,說道,“我們先回去吧。”
“走吧走吧。”
直至聽到腳步聲逐漸遠去,顏慕終于卸了半分力度,江知火猛然咬下,齒尖重重磕在他唇角,接着拐過手肘,果斷肘擊,不過以他現在的狀态,這樣一擊遠遠沒有那一咬來得疼痛。
他又一把推開顏慕,手背狠狠抹過嘴唇。
“操,你故意的?”
此刻就連呼吸都過分灼熱,眼前像蒙了一層霧,氣息不穩。
什麽反應都一清二楚,什麽樣子都盡在眼底。
顏慕仿佛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如夢初醒般看向他。
“好玩是吧?”
江知火撐起雙腿,用力推一把顏慕的肩膀,怒道:“看我這樣好玩是嗎?”
他沒等顏慕回答,獨自一人走到角落,才剛坐下,又猛然面色鐵青的站起,等反應緩解些許,不做任何停留,拉開門快步走了出去。
全程沒再說過一句話。
顏慕依舊怔怔的站在原處。
唇角被咬破,隐隐作痛。
他剛剛……到底在幹嘛?
為什麽要那樣做?
顏慕握拳,感覺不到疼痛般,砸在牆上。
——瘋了嗎?!
上課鈴已經響過一段時間,江知火并沒有回到教室,而是拐彎進了廁所,将自己鎖在隔間。
他沒法坐,身後沾了水,難受。
這種感覺他只在第一次發熱那個晚上體會到過,後面每每總在發熱伊始就被抑制住,沒有機會再讓他體驗一次。
可是剛剛……
他之所以如此生氣,不僅僅是顏慕意味不明的狀似嘲弄的動作,同樣也有身後這種不受所他控制,難受又羞赧的無語言述。
他狠狠搓了好幾把臉。
這他媽什麽玩意兒?!
前面就算了,為什麽就連後面也……???
江知火回教室前換了條褲子。
好在他嫌夏天體育課總流汗,放了一套可以換洗的衣服在體育室寄存處。
他不知道該對剛剛那件事發表什麽意見,打算先自己冷靜冷靜,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去找顏慕。
然而,下課鈴剛一響,顏慕便主動來找江知火。
組別每周輪換一次,江知火這周的位置在窗邊,擡起頭,看到的是顏慕的臉。
江知火又面無表情的趴下。
耳邊窗戶又被“咚咚”敲了兩聲,江知火沒理,手伸進桌肚裏玩手機。
兩秒後,他收到一條消息。
顏慕:抱歉。
?
顏慕居然主動道歉?
江知火打字回複:你知道你幹了什麽嗎?
顏慕:知道。
隔着玻璃,兩人靠微信交流。
江知火:就這樣?
顏慕:出來,我當面道歉。
臺階已經給了,江知火怎麽着也得給個面子下一下,将手機揣兜裏走到走廊。
“這樣吧。”江知火并不想過分糾結這件事,其實靜下來想想,顏慕能做出這行為無非是因為信息素影響,他也曾經是個Alpha,理解身為Alpha各種奇奇怪怪的本能。
江知火說:“你給我個解釋,如果合理,這件事咱們就過去。”
顏慕思索片刻,說道:“我……可能是瘋了。”
江知火:“?”
江知火:“這算理由?你說是易感期來了都比這可信度高。”
顏慕:“抱歉,這是實話。”
江知火一時語塞:“那不太合理啊,這事怎麽過去?”
“打個商量。”顏慕說。
“什麽?”江知火問。
“先留下來。”顏慕看向教室內,他沒法看江知火的眼睛,确實是他做得過了,“等我想到理由我再告訴你。”
這不是在耍無賴麽?
小情侶才用這招。
留着留着到後面不就該忘了麽?
江知火想說“還能這樣的?”還未開口,就見語文課代表上完洗手間,火急火燎的往他這方向奔過來:“火哥!你今天一定要把《離騷》背下來!!!”
江知火如臨大敵,當下也管不到什麽留不留的問題:“回去再說,朋友再見!”
語畢,他轉身就跑,顏慕伸手欲握住他的手腕。
江知火動作快,顏慕還未來得及收緊手指便被他掙開一截,最後成了顏慕牽住了他的指尖。
江知火:“!”
手指一蜷。
顏慕順勢放開,說道:“不用走。”
江知火:“不走我就要背離騷了!!”
“不用擔心他的成績。”這句話顏慕是對語文課代表說的,“最近由我在幫他補課。”
*“嗯……”
“嗯……………!!”
江知火一言難盡的盯着眼前的複習材料。
他是該感謝顏慕幫他解圍讓他不再受各個課代表的死纏爛打呢,還是該說他自讨苦吃沒事找事?
自從顏慕對課代表說他正在補課,一下子所有人的态度都瞬間柔和下來,看向江知火的目光都充滿了欣慰。
“原來火哥很自覺主動的嘛。”
“那我就放心了。”
“有顏神在,火哥一定可以的!”
至少在學校裏消停了。
但是!!!
江知火目光哀怨。
是之前補課受的罪不夠多嗎!為什麽還要來幫他做考前沖刺!
丢給他一份材料就好了!為什麽要讓他當場背出來!!
學渣能一晚上就背完嗎?不可能!!!
早就記住的東西要他反複看好幾天,痛苦嗎?很痛苦啊!!!
而且,連躲避的借口也沒有!
這幾天江知火不用去酒吧,屈老板知道他要半期考,沒給他排班。
幸好不用去,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和老板解釋自己和身為情敵的顏慕“告白”這種事。
江知火嘆了口氣。
他為什麽能這麽痛苦!
都是因為眼前這人!!
他就不該那麽快原諒這人!就不該答應留到後面再講。
就他媽應該無理取鬧,鬧到考試結束!
顏慕學習起來能夠隔絕周圍一切事物,對江知火怨氣沖天的眼神視若無睹,單邊戴上藍牙耳機,低着頭,背挺得直,脊椎與肩頸線條明顯,像一張未張開的弓。
距離半期考還有兩天。
擺在江知火面前的有三個選擇。
第一,承認。
第二,繼續裝傻。
第三,互相折磨。
顏慕有可能早已經看出來,選一和二顯然不明智。
江知火果斷選擇三。
“啊——”
江知火趴在桌面上,故意拖長尾音:“我記不住啊——”
顏慕摘下耳機,轉向他。
江知火臉倒在臂彎之中,擡起雙眸:“我聽說聽覺能夠更好的刺激記憶,大腦淺層通過聲音儲存信息,在很多時候比死記硬背來得讓人印象深刻,所以……”
江知火一點點将材料往前移:“顏哥,要不咱們試試?”
顏慕盯着江知火的眉眼,一起生活兩個月,補課也補了這麽些日子,沒事找事說什麽聽覺記憶肯定就只有一個目的。
“互相折磨是麽?”顏慕問。
江知火用力拍手,嘻嘻笑道:“是的!”
顏慕沒做猶豫,也不看材料,極為熟練的将《逍遙游》背了一遍,沒有一點停頓和卡殼,然後對江知火道:“念完了,記住了麽?”
江知火又嘻嘻道:“記不住,再背一遍。”
顏慕颔首,眼角瞥過時間。
和顏慕兩人呆在一起,江知火不需要注意時間,反正發熱症狀一出碰一碰就沒事,這一回也心裏也松懈不少,見顏慕沒有言語,又說道:“只念一遍肯定記不住呀,你得念三四五六遍吧,這玩意兒講究的是一個潛移默化,不能急。”
顏慕耐心聽他往下說。
“而且我覺得,你的感情不夠充沛,應該抑揚頓挫,或者再慢點,讀出對超越世俗觀念的向往和自由于天地之間的超脫,你背得一點仙氣都沒有。”
“來吧,再來一遍。江知火笑盈盈的耍無賴,還想開口,身體卻忽然一熱,發熱症狀又來了!
他想也沒想就朝顏慕撲過去,摟住他脖頸,就在要吻上對方時,顏慕卻偏開了頭。
“你幹嘛?”
“再回答一遍,會背了麽?”
“……會會會!!”江知火回答得極其敷衍,再一用力,把顏慕從椅子推到床鋪上。
軟被陷下去一塊,印出兩個人的形狀。
一吻結束,江知火用枕頭擋住小腹。
“這樣不行啊!”江知火惆悵,“數學和英語好說,語文和理綜都是兩個半小時。”
一中不允許提前交卷,哪怕在考場上睡覺也要睡滿考試時間。
這種條件下,就只有一種解決辦法:“考語文和理綜中途出來一趟?假裝上廁所,大概一個半小時的時候?”
顏慕沒回他,江知火便伸長腿碰了碰,“朋友,你沒問題吧?”
顏慕将複習材料丢過來,十分堅定的要折磨他:“背完這些就沒有。”
江知火:“……”
這他媽,過不去了是吧?
不爽歸不爽,不糊弄過去他永遠跑不掉,一咬牙,開始“磕磕絆絆”的背起來。
期間,顏慕始終十分認真的盯着他,看不出究竟再想什麽,但把江知火看得頭皮發麻。
甚至在背完之後,還不肯移開眼神。
江知火差點沒想直接問他:不像嗎?我演得不像嗎?學渣是這樣背的吧?
顏慕到最後也只是一直看他而已,什麽也沒說。
江知火精疲力竭的躺在床上。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還不如一句話直接戳穿他,這樣兩個人都不用演!
顏慕洗完澡,爬上床。
他沒有立即躺下去睡覺,而是豎起軟枕,靠在床頭用Kindle看了會書。
有時候他會花點時間給自己充充電。
床很軟,躺下來渾身都舒服,江知火問道:“你在看什麽?”
顏慕:“書。”
“廢話,Kindle還能看別的麽?”江知火轉過身,側躺,屈起手肘支起一邊臉頰。
江知火:“說句實話,我覺得你特別适合去做播音主持,你的聲音不對着話筒,虧了。”
顏慕翻過一頁:“謝謝。”
江知火:“你看的書,念兩句呗。”
江知火原本只是随口一說,沒別的意圖,習慣在睡前煩一煩顏慕了,聽他不耐煩的語氣就開心。
只是沒想到,顏慕這次竟真的開始念了。
“迷迷糊糊間,我看見一些面孔,停留,又褪去。”
“他們彎身望着我,問我問題。他們統統在問,我知道自己是誰嗎?我身上哪裏發痛嗎?”
江知火覺得這段聽起來耳熟,想了想,問道:“追風筝的人?”
顏慕:“嗯。”
“哦。”江知火換了個姿勢,背對顏慕,屈起一只手枕在太陽穴下。
他安靜片刻,不知想了些什麽,又說道,“能繼續麽?”
顏慕沒有拒絕他,往下念道:“我知道我是誰,我渾身發痛。我想告訴他們這些,可是痛得無法開口。”
“這些我從前就知道了,也許是一年前,也許是兩年前,也許是十年前。”
念到這句話,他停頓了一下,時間很短,微不可察。
然後,他放緩語調:“我想和一個男孩說話,那個孩子,是的,我現在看見他了。”
顏慕的聲音很好聽,他話少,幾個字幾個字往外蹦,和他對話時只覺深沉,安靜下來之後,竟隐隐顯出些許平日裏從未有過的溫柔來。
江知火緩緩阖上眼。
好像有些困了,念書聲還在繼續,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恍惚間,似乎和記憶中某個稚嫩的聲音重疊起來。
“我想跟那孩子說話——似乎跟他說話是頂要緊的事情。”
年紀不大的江知火窩在溫暖的被子裏,懷裏抱着一臺筆記本電腦。
那時候他還沒把自己改名叫江知火,他姓雲,叫雲舟。
坐在床邊的,同他一樣大的男孩在念書。
“這本書叫什麽?”雲舟問他。
“追風筝的人。”男孩說。
“哦。”雲舟摟緊雙臂,一覺醒來,他的電腦忽然沒法充電了,“抱一晚上,真的能充上電麽?”
“是的。冬天太冷了,我們都怕冷。”
男孩的聲音總是淡淡的,聽起來比同齡的孩子都要成熟。
雲舟又說:“睡不着。”
“床不習慣麽?”男孩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這裏不是雲舟的家,今天他的父母不在,把小舟托給他照顧。
床單和棉被他全部換了新的。
“不是的,我不困。”
“閉上眼,七分鐘就能睡。”
七分鐘後,他又睜開眼。
“秦哥。”雲舟說,“我在心裏數了四百二十秒,還是沒睡着,你騙我。”
男孩皺了皺眉頭,似乎在思考怎麽解釋。
雲舟沒等他說話,又往裏挪了一點,把枕頭扯下來,往中間塞。
他說:“一起睡,我睡姿很好的,隔了枕頭,我不會碰到你的。”
不茍言笑的男孩思考了一會,才點點頭:“好。”
他放下書,去洗手間換衣服。
拉開門時是會有氣流的,書被吹開了一頁。
翻開的那頁,被寫上名字,那麽大的小孩都喜歡寫名字。
字跡端正又好看。
——秦慕。
旁邊還有幾個字母,與這兩個字的筆跡不大一樣。
那是雲舟寫的,他給秦哥取的名字,只有他知道的,所以他在每一本寫上名字的書本後面,都添了四個字母。
——Shin。
作者有話要說:Ps.“迷迷糊糊間,我看見一些面孔,停留,又褪去。他們彎身望着我,問我問題。他們統統在問,我知道自己是誰嗎?我身上哪裏發痛嗎?我知道我是誰,我渾身發痛。我想告訴他們這些,可是痛得無法開口。這些我從前就知道了,也許是一年前,也許是兩年前,也許是十年前。我想和一個男孩說話,那個孩子,是的,我現在看見他了。我想跟那孩子說話——似乎跟他說話是頂要緊的事情。”
——摘自《追風筝的人》23章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藍蔚藍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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