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漂白

第62章

林笙穿着西裝褲子睡了一宿,起來的時候感覺全身都不舒服。

床上已經就剩下他一個人了。昨晚醉的不省人事的醉鬼早就不知蹤影。

想到程亦錦昨天幹的事兒他就生氣。林笙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真醉了,還是裝的……

更衣室一進去就能看到一套熨燙的筆挺合身的西裝,是林笙的尺碼。

林笙看着那套明顯是精心準備的西裝,心裏的火氣消了一大半，慢條斯理的換好衣服,準備下樓找某人算賬。

有些帳,不是不生氣了就可以不算的。

沒想到平時恨不得只要睜着眼睛就得看到他的程亦錦居然不在,聽歐伯說,他一大早美國公司那邊就有事情，匆匆忙忙的走了。

一直過了一周的時間,林笙變得渾身不自在,就如同生活中突然間缺少了一樣極為重要的東西的時候,林笙才發現，自己還真他媽的知道想念是什麽滋味了。

兩人這一周倒是沒怎麽聯系，程亦錦也不知道是真忙還是假忙，居然一個電話都沒有，只不過一天幾條短信，像是一日三餐那麽準時。

林笙不喜歡發信息，更沒有回複程亦錦的短信的習慣。

所以當他發短信問程亦錦什麽時候回來的時候，對程亦錦來說，別提就有多珍貴了。

程亦錦的馬上是真的馬上，林笙甚至懷疑，自己那條短信過去的時候，人家在那邊本來就辦好了所有事情，機票買好，在機場候着呢。

程亦錦十幾個小時後出現在林笙的面前，他居然感覺一點驚訝都沒有。

好像除了那五年兩人分開的時間，程亦錦對于他來說，一直都是随叫随到。仿佛永遠在他身邊的感覺。

這種隐隐的親密和期盼，讓林笙心如止水的內心湧起一股難言的波動，既興奮，又害怕……

在林笙的內心裏，始終對感情有一種隐隐的恐懼感，因為他太明白，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難以控制，最難以預測的東西……而失去控制，一直是他最害怕的。

程亦錦對他的好，他都看的見。

他林笙并不是鐵石心腸的人，雖然看起來有時候很冷漠，但是他自己了解自己，他根本做不到自己想成為的、那樣的能夠真正冷酷的人，不為人所傷……

歐伯這五年來一直跟着程亦錦在國外，終于回到了自己國家的感覺，讓老人很是開心。他好像是很喜歡林笙，有事沒事就邀請林笙來吃飯或者坐坐，好像也不是為了程亦錦，而是單純的跟林笙忘年交一樣。

林笙對歐伯一直很尊敬，程亦錦不在的時候有時候還去看看他。弄得程亦錦難免幹吃閑醋。誰讓這個男人占有欲實在是太強了。

歐伯有時候會講程亦錦在國外的一些事情。只是單純的像是講故事一樣，像是一個慈祥的老人提起令自己驕傲又心疼的孫子，他一句話也不用誇耀，卻已經讓林笙聽得心裏發酸，說不出的滋味兒。

程亦錦當年毅然決然的出走，原來真的是為了自己……

林笙從別人嘴裏聽到的關于那個男人為自己做的點點滴滴，自己居然全然不知道，這種感覺真的很糟糕，有一種眼眶酸澀，想要流淚，又想要沖上去揍他幾拳的沖動。

但是他沒有資格，幾年前的他，還不肯相信這個愛他的男人。

因為，那時候，程亦錦太年輕……自己也太過懦弱……

程亦錦回來的那天，林笙正在陽臺上澆花，正好看到他的車開進小區。

遠遠地，他看到那個英俊得過分的男人從車裏下來，瞬間就像是火球一樣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注目。

不過，作為主角的某人仿佛已經習以為常了，或者他有更令他煩心的事情幹擾着他。林笙看到他從車裏抱出一捧自己喜歡的香水百合，走了兩步又停下深吸了一口氣，站在樓下掏出手機按了一會兒……

“寶貝兒，我回來了，等會兒就到，你不生氣氣了吧……”

林笙拿起響了一下的手機，看到程亦錦的短信，很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你他媽不管不顧非要耍的時候怎麽不知道害怕……林笙在心裏笑着罵道，一邊把陽臺的窗子打開。

像是有心靈感應一樣，程亦錦在同一秒鐘擡頭，看到八樓窗戶裏的林笙。

林笙站在窗戶裏面，伸出胳膊，輕輕的朝他勾了勾手指。

冷酷淡漠的某人立馬不淡定了，像是火箭一樣發射出去，明顯已經等不及了……

林笙站在陽臺上，忍不住放下手裏的噴壺，去洗手間照了照鏡子，把臉上的一塊兒不小心沾到的灰擦掉，又仔仔細細看了好幾眼。發現自己嘴角的弧度居然這麽自然……

對程亦錦的感情是一天一天轉變的，确切的說，是被他一點一點感動的……但是發現他真是一個不錯的伴侶，卻是林笙猛然發現的。

現在在一起，林笙感覺跟程亦錦很親近，這種親近的感覺像是兩人不曾分開五年。但是轉眼間，又仿佛程亦錦一夜之間變成了個大男人，真正的男人，能在外面一句話不說就讓人覺得身上的氣場震懾全場，還能回家做低伏小，愛笑愛鬧，特別愛哄着他逗着他，廚藝也突然間突破了不止幾個臺階，吃得林笙還真的看到他就覺得心情好……

兩人之間基本上無争吵。因為一向是林笙說什麽就是什麽，程亦錦不頂嘴不不反抗，絕對的完全無條件服從。這樣根本就吵不起來嘛。

林笙覺得自己漸漸的喜歡上這樣的日子，有人陪伴，無時無刻不感覺到自己被人捧在手心裏珍愛着……

不論是男人女人，都拒絕不了這種誘惑……

他們的日子過得很惬意，林笙覺得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下去就好了，他就滿足了——家人身體健康，身邊有一個對自己知疼知熱的伴侶，好兄弟可以掏心掏肺，太多的錢沒有，卻可以滿足他和家人對物質的要求，事業算是小有成就……

不過，命運總是會在關鍵的時刻跟人開玩笑。

就算是相信這世上有鬼，林笙也不能相信有一天他親眼所見的事實——他最好的兄弟跟他唯一的最珍愛的弟弟……翻滾在床上……

高敬軒家的鑰匙公司裏有一把，也真的是機緣巧合吧，那天就有一份文件在高敬軒那裏，趕上林笙心情好，心念一動就尋思沒折騰他，就直接拿了鑰匙去他家。

在開門之前，林笙還在心裏玩笑的想着，高敬軒這孫子這陣子神神秘秘的，能不能是談戀愛了，跟某個女人厮混在床上，讓自己逮個正着就好玩了……

是很好玩，差點沒把林笙玩死。

在走到卧室門口，順着打開的卧室門往裏看的時候，林笙嘴角的笑容都是惬意邪惡的，他心想這次抓到高敬軒這個孫子了……

還沒等開口，林笙的笑意就凝固在臉上，因為他看到一個非常熟悉的背影。

熟悉的聲音：“軒哥，我不行了，軒哥……”

“軒哥……啊……”

晶瑩的汗滴順着林楊優美的下颔弧度滑下，林笙的腦袋裏在那一刻是完全空白的。

就像是這世間最不可能的事情發生在你的眼前，你無法相信一樣……

林笙坐在客廳裏，胸口的地方仿佛燃燒着一團無聲無息的被濕柴火蓋住的或火，要滅不滅，要燃燒還燃燒不起來，憋悶着難受的要死。

高敬軒跟林楊穿好衣服走進客廳，林笙擡起頭看他們倆，發現自己好像才是三人中最不淡定的一個。

林楊身上臨時從衣櫃裏拽出來的休閑服，看在林笙的眼裏卻諷刺得像是家居服。他們兩個背着自己多久了，自己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高敬軒，一個要他命他都不會吭一聲的兄弟，還有林楊，他唯一的親弟弟啊！這兩個他生命中可以說是最重要的人，居然瞞着他這麽大的事情，居然背着他這樣……

林笙覺得自己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很可能瘋了。

“哥……”林楊輕輕的喚了一聲，同時伸手拉住身邊高敬軒的手。

林笙注意到，高敬軒的身體僵了一下，林楊的手更加用力……

敢情他弟弟還是上趕着啊……林笙瞬時間有點暴怒的心理……

高敬軒在這時候拉着林楊坐在了沙發上，面對面跟林笙坐着，讓林笙瞬時間有一種他們已經敵對的感覺。

“阿笙，這件事我們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告訴你……”高敬軒想點一根煙，又忍住了，緩緩的開口，因為這件事情還是他說的好，要不然以林楊的性子，還不得把事情搞得更糟糕才怪……

“但是雖然我們沒告訴你，我們依然是真心的……”

“多久了？”林笙陰森着語氣打斷他的話，直接問道。

高敬軒愣了一下的時候，林楊已經搶着開口：“上初中的時候……”

草！上初中的時候林小楊還是個未成年人好嗎，那個時候高敬軒這孫子就把他弟給上了？還是不是人……

正常人聽到林楊的回答都會有這種想法，林笙腦門兒上的青筋直跳瞬時要起來揍人也不能怪他。

“沒有沒有，我們是才在一起的，我發誓，我們第一次上床是半年前，他說初中是那時候就……額……”高敬軒覺得自己真的容易被自己挑的傻媳婦給賣了……

“對，從初中開始我就喜歡軒哥。”林楊一臉理直氣壯的對着他哥，一字一句的說道：“哥你別錯怪軒哥，是我喜歡他，是我追求他的，我就是喜歡他，要跟他在一起，你要揍就揍我……但是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高敬軒的手緊緊的握着快要站起來跟他哥叫嚣的林楊，說不感動是假的，林楊的這番話，如果不是場合不對，他真的能把他押回床上使勁兒的吻進身體裏。

但是，媳婦你這麽說真的好嗎，還是你以為你哥真的不能揍你……高敬軒在心裏捏了把汗，不動聲色的全神戒備，準備等林笙一有動作自己就擋在林楊前面。

林笙必須被他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瞪大了眼睛看了他們半晌，憤怒歸憤怒，還沒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你，跟我出來……”林笙看着林小楊，淡茶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緒。

高敬軒有點猶豫了一下，到底是了解林笙，便放開林小楊的，對着林笙低聲放軟了語調，說道：“要動手就打我，我不帶還手的。我對他是真心的，他要是說得不好聽，你算我的……”

林笙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其實真的很想給他一拳。

兩人進了卧室，高敬軒忐忑的在客廳裏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又坐下，平日那麽沉穩的人，此刻卻根本靜不下來。

雖然心裏堅定，這輩子除非是死，否則誰也不能讓他離開林小楊。但是林笙，到底是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甚至比親兄弟還親……

将心比心，要是這麽要好的兄弟背着自己這樣做，自己也不一定能變成什麽樣子……高敬軒不禁有些憂心忡忡。

卧室內。

“反正你怎麽說我們都不會分手的，我們已經決定了，誰也不能拆散我們！”林小楊梗着脖子對着林笙，一臉欠揍的樣子。

“林小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你以為跟個男人在一起是很好玩的事情嗎？你長沒長大腦，知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兩人面對面站着，林笙盡量控制着自己的怒火，想要跟他好好談談。

“有什麽後果？什麽可怕的後果我都想好了，不就是沒有孩子嗎，我跟軒哥可以到國外結婚，我們也可以有家庭，想要孩子了可以收養孩子，我們也可以一輩子把對方當成孩子一樣寵着疼着，怎麽了？”林小楊的嘴巴像是蹦豆子一樣噼裏啪啦的，理直氣壯的架勢。

“你說的簡單……”林笙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是你總把事情想得太複雜。”林小楊很是時候的頂嘴道：“其實根本就沒有多大的事情，哥你為什麽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總把事情往最壞的地方考慮？那樣你不累嗎？愛情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情，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有一個人變心，未來的事情誰也不能預測，為什麽不好好珍惜眼前呢。”

林笙知道，這一番話是林小楊這個從未受過傷的這個年紀的青年特有的天真，他不認同，卻無法反駁。因為那種失去的痛苦，不是用語言能描繪出來的……

“就像是人必有一死，那是不是我們就不應該接受新的生命呢？看着新生的嬰兒誰不想到希望，根本想象不到死亡……一個道理，我跟軒哥在一起，很快樂很快樂，一秒鐘的快樂都抵得過一生，所以我不怕，我只能珍惜眼前，在當下緊緊擁抱住這幸福，如果有一天，我們發生了什麽問題，我也不後悔，至少經歷的一切，誰也不能搶走……”

林笙看着他，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在充滿陽光希望的年強人面前，自己那些話那樣蒼白。

其實，林小楊說的很對，林笙看着他堅定的晶亮的眼珠，心裏一點點松動。在他已形成的固定記憶中，林小楊始終是一個需要他保護的嬌弱的弟弟，甚至有些時候，他保護的太過了，像個妹妹一樣保護。

他看着林小楊堅毅年輕的臉龐，想起奶奶總說他太過了，妹妹有妹妹的養法，弟弟有弟弟的教法。他這樣把弟弟像是妹妹一樣捧在手心裏護着，其實是一種傷害……

這一刻，林笙才意識到奶奶的話裏面的深意。

林小楊真的長大了，再也不會像孩子一樣怕他揍他就躲得遠遠地又哭又叫，他已經嫩像個男人一樣，站在自己面前無畏的捍衛自己的愛情……

林笙心裏的感情有點複雜，他離開高敬軒的家，一個人驅車去了山上，想了很多很多，卻沒有想出個結果來……

或許，這個世界上本來也不是什麽事情都有結果的吧。

上了山，林笙才發現這是當年自己跟程亦錦來過的地方。

他站在山頂向下眺望，這座城市五年的時間發生很多改變，一座座高樓大廈拔地而起，城市的布景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它已經變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繁華都市。可是在林笙的眼睛裏，它好像還是當年跟程亦錦一起在上面看的那樣，外面的東西變了很多，但是內裏，其實什麽也沒有變化……

正如程亦錦。他對自己，對自己的執着……

林笙沒有給自己點煙，而是閉上眼睛，伸出雙臂，深深的呼吸，這美好的天氣，林間的植物香氣都鑽進鼻間，全身心像是沉浸在一個沒有任何煩惱瑣事的世界，靈魂得到了徹底的放松……

珍惜當下……

林笙想起他弟弟稚嫩堅定的話語，不自覺笑了。

這樣美好的日子，确實沒有什麽可煩惱的。人的煩惱，通常是自己給自己附加的，所謂的庸人自擾……所以，珍惜當下，還真是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