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漂白

第25章

從臺球廳出來，兩人上了一輛出租車，奔林笙說的一家挺好吃的燒烤去。

林笙最煩磨磨唧唧，程亦錦也不是那樣的人。在商量吃飯上兩人倒是志同道合的痛快，程亦錦說能找個坐下安靜喝啤酒的地方就好，林笙直接在記憶力搜索出一處還不錯的燒烤店。

那家店在城西泰寧街的一條小胡同裏，他以前跟高敬軒常去那裏和啤酒吃肉串，那段大口喝酒對未來充滿希望無知無畏的日子，現在回想起來，真的美好的不真實。那時候，他跟高敬軒之間，還沒有一個洪威，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洪威成為兩人關系的裂縫，并且越來越大，到最後不可收拾，甚至到了見了面都像陌生人一樣冷淡。

林笙總是不自覺地想起上輩子的事情，尤其是臨死前那些。也許是那些記憶太深刻，讓他想忘記都不是那麽容易的。但是論起最後悔的事情，不是他認識了洪威，也不是他混了黑道，而是他與高敬軒的決裂，與能為他舍生忘死的兄弟成為陌路。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上天真的給他了，可是，高敬軒你丫的在哪兒啊？

程亦錦放下菜單，一擡頭正好看到林笙恍惚的神情，好像追憶着什麽一樣，這樣他心生不快，遂輕輕的咳嗽了一下。

“你想什麽呢？”程亦錦貌似不經意的問，把菜單推到他的面前，說道：“我點了酒，你知道這裏什麽好吃，你點吧。”

程亦錦沒想到林笙能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林笙對他那副不在乎的态度他都習慣了，卻沒想到聽到林笙說道：“想起我一個好哥們兒，我們以前就常來這兒吃。”，說着，林笙臉上露出一個程亦錦從來沒見過的溫暖又懷念的淺淺笑容來。

什麽樣的好哥們兒，能讓你想起來就露出這樣的笑容……程亦錦心髒緊緊一縮，控制不住情緒中出現某種負面的感覺，原本期盼多時的兩人獨處的時刻，仿佛也沒那麽讓他悸動興奮了。

“誰？我見過嗎？”程亦錦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是聲音還是比剛才冷了幾度。

正處于懷念中的林笙壓根兒沒發覺，聞言笑笑，笑容中卻有些落寞：“沒有，我們也好久沒聯系了。”

“怎麽沒聯系了？是……發生什麽矛盾了嗎？”程亦錦也不想把自己表現得這麽八卦，但是他一想到林笙身上還有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他就心急如焚，恨不得把人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都了解到。

“沒……”林笙想起他跟高敬軒那些所謂的矛盾，釋然的笑了。所有的那些，都因為老天再給了他一次機會而可以彌補，這輩子，不管高敬軒認不認識他，只要他林笙認識他，把他當成豁出去性命的哥們兒就行。心裏有些激動，林笙也沒想那麽多，順着心意就在程亦錦面前說道：“我們是過命的感情！”

過命的感情……

程亦錦手中捏着的筷子應聲折斷，手背上的青筋因為過度用力而突起。

“怎麽了？”林笙一驚。

低下頭，掩住漆黑眼眸中深沉的陰郁神色。再擡起頭的時候，程亦錦露出如常的微笑，眼睛沒看林笙，而是自顧的言他：“點好了嗎，我都餓了。”

林笙沒多想，笑着說：“稍等一下，烤的挺快的。”

這時候服務員拎來一打啤酒，拿着瓶起子笑着問他們開幾瓶。

“瓶起子放這裏我們自己開吧，你忙吧。”林笙如常的說道，帥氣的樣子讓服務員臉都紅了。

服務員剛走，林笙就拎起兩瓶啤酒，啪啪兩下就啓開了，把一瓶遞給程亦錦，自己拎起另外一瓶直接對瓶子喝了大半瓶。

雖然這麽多酒都是程亦錦點的，但是林笙也不是那麽嚼不爛默默丢丢的人，既然今天是自己張羅的請吃飯，程亦錦今天想吃好他就陪着吃好，想喝好他也奉陪。

“你先吃點東西，這麽喝酒對胃不好。”程亦錦蹙着眉阻止他這麽喝酒。

林笙笑了，細長的眉眼挑起一個似笑非笑勾人的弧度，笑着說：“好像這麽多酒是點的吧，現在到教訓我怎麽喝酒對胃不好了。”

“我點的也沒讓你這麽喝。”程亦錦有些氣惱，把他手裏的酒瓶搶過來，給兩人把啤酒都倒進杯子裏。

林笙維持着笑容，淡茶色水潤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狡黠的光亮，開玩笑一樣的口吻輕聲道：“我還以為你點這麽多酒，就是為了把我灌醉呢。”

程亦錦面不改色的看了他一眼，也模棱兩可似的反問：“灌醉你我有什麽好處？”

林笙歪着頭想了想，除了需要把醉鬼扛回家，程亦錦确實撈不到什麽好處啊。但是，程亦錦的心思他又怎麽知道，從一開始，他就猜不透，幾次的幫忙，多次的忍讓，還有那麽明顯的遷就親近，林笙要不是自己有點兒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二兩臭肉也買不上好價錢，要不然，還真以為程亦錦要把他賣了呢。

但是不管怎麽說，林笙到現在，也不知道程亦錦為什麽對自己這樣，那麽多學得好，長得好，脾氣好的新同學他不去好好交，非要來熱臉貼自己這個冷屁股幹嘛？他的不解，可能就如同程亦錦不理解，自己為什麽從一開始就看他哪兒都不順眼一樣強烈。

林笙想到這裏又笑了。今天林笙笑容很多，可能是因為回到了一個令他熟悉又舒服的環境裏，他發現他真的有機會挽回人生的遺憾，一切都還充滿了希望。

“你又笑什麽？”林笙平時的笑容不多，只有在真正讓他覺得放松的朋友面前才偶爾笑一下，所以他的笑容在程亦錦嚴重确實彌足珍貴。但是他轉念一想林笙的笑容可能是因為他口中那個有“過命的感情”的兄弟，心裏便又酸又澀的不是滋味兒。他一定要知道林笙口中的那個家夥是誰，哼。

“我笑我怎麽也沒想到，我有一天能跟你坐在一起喝酒。”

伴着一陣肉香，服務員端着大盤子把剛剛烤好吱吱冒着油花的肉串放在他們這桌，又拿了餐巾紙來。

“謝謝。”林笙對服務員說完，扭頭給程亦錦拿了兩串肉串放到他面前的小盤子裏，說：“嘗嘗。”

程亦錦平時不怎麽吃這些東西，但是林笙親自給他拿的，他想也沒想就吃了，帶着滋味兒的肉要在嘴裏，還真挺好吃。

看到程亦錦露出滿意的表情，林笙笑着說：“這兒也就是不算太幹淨，其他都挺好，東西好吃，服務态度也很好，要是閑着沒事兒，晚上來喝幾瓶啤酒還是挺享受的。”

“喝一杯吧。感謝……恩，這幾次的幫忙。”林笙想到他忙着這些忙，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自己現在也就有請人吃小吃和啤酒的經濟條件了。

“不用跟我客氣。”程亦錦望着他，路燈的暗影下黑色的瞳孔裏還想有沒說出口的話一樣。

雖然程亦錦的這句話聽上去有點怪怪的感覺，但是到底怪在哪裏林笙卻沒想明白，也懶得琢磨，就邊吃邊跟程亦錦喝起來。

不到一小會兒的功夫，一打啤酒就剩下兩人每人正喝着的小半瓶，林笙沒感覺自己醉，但是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确實腳底下很飄，他笑嘻嘻的想着，多虧自己沒開車來……不對，他不是原來那個林笙了，他現在窮得叮當響……但是很快樂……

從廁所回來，林笙看程亦錦臉色不紅不白的，神色如常，除了兩顆平時總是故作深沉的眼睛特別亮外，還真看不出他喝酒了。

恩，這樣的人一看就不好交。林笙在心裏腹謗這家夥。

喝了酒，就是不一樣了，至少林笙沒在像平時一樣看着他就板着臉，小心翼翼防備的樣子，程亦錦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林笙嬌豔得如花朵一樣的嘴唇和極亮的眼睛，感覺心髒上仿佛有無數輕柔羽毛反複的來回掠過，騷動着他的心，讓他癢癢的，又毫無辦法。

林笙臉頰有點紅，從喝了兩瓶之後唇角那麽似有若無的勾人的笑容就沒褪下去過，他突然極緩慢的音調說道：“我很好奇……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總是……幫我？”

程亦錦也染了醉意的眼眸閃爍了一下，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我也有個問題，你為什麽總是防着我，你……怕我？”

“屁！”林笙正想端起酒杯喝酒，聽到他的話，有些憤然的把杯子摔了回去，略帶不屑的說：“老子這輩子還沒怕過誰！”

老子連死都不怕，還怕誰啊！

“那，你為什麽總是躲我像躲瘟神似的？”心中憋悶很久的問題終于得以出口，程亦錦的口氣理所當然的不爽。

林笙看着他，思索了一下，突然略顯銳利的眉眼裏布滿狡黠的笑意，他的聲音輕得既像是挑釁，又像是挑逗：“那，你要不要交換？你回答我，我回答你……”

程亦錦盯着他瞬間染上豔麗的眉眼，聲音有些喑啞：“……好。”

“不過你先說。”程亦錦搶先說道。

林笙張了張嘴，有些猶豫：“我先說了，你要是不信怎麽辦？”

“那就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了。”程亦錦緩聲說道。

林笙醉眼迷離的看着他，勾起唇角，真的開始敘述：“我從一開始就看你不順眼，是因為你……在我的夢裏出現過，你打斷我的腿，讓我當了很多年的瘸子。”

程亦錦瞪大眼睛，還沒等發表看法。一條修長的腿就從桌子底下突然擡到了他的腿上。

林笙說：“就是這條。”

林笙今天穿了一條五分長的牛仔短褲，襯得他的腿又長又白。刺客程亦錦伸出手就摸到一片溫熱的軟軟的肌膚，心髒都偷偷加快了速率。

手掌心摩擦着讓他瘋狂的肌膚，程亦錦覺得自己能夠深刻的理解古代那些為了美人亡國的帝王們，他現在就所有的理智都沒有了，只想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他的嗓音已經不自覺地沙啞，一邊輕輕的摩擦林笙那條腿，一邊輕聲沙啞的問：“我打斷的那條？”

林笙點頭，迷蒙的眼睛露出痛楚的神色。

腿上的滾燙的掌心在腿上來回的游移，林笙仿佛察覺到了某種他不能馬上領會的意思，神色微變，想要抽回自己的腿，卻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按住。

“……”

林笙坐直身子，醉意已經去了大半，他微微眯起眼睛，警告似的對出一件輕聲說道：“放開。我是同性戀。”

本意是吓唬他讓他放開，沒想到程亦錦居然勾起嘴角，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很有深意的笑着說：“那更好了……”

因為酒精上腦而有些後知後覺的林笙一愣，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見挂着壞笑的程亦錦突然貼近，沙啞着嗓音在他耳邊一字一句的說：“我現在就告訴你我為什麽一直幫你，一直對你這麽好……因為我喜歡你，林笙。”

“林笙，我愛上你了。”才容忍你對我視而不見，容忍你對我的經常炸毛，容忍你不把我放在眼裏，容忍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