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漂白

第13章

林笙最大的顧慮在程錦元來之後就消除了。

程亦錦在上課鈴聲響起之前踏進教室，旁邊是瘦猴一樣又有點駝背的班主任老師。他們的身後跟進來兩個高年級穿着校服的男生，兩個高年級男生把一張嶄新的書桌擡到過道裏。班主任讓後面的同學把掃帚水桶等東西收拾到前面，然後把書桌放在了林笙旁邊。

程錦元經過林笙的時候，不經意的往這邊掃了一眼，然後像是全然的陌生人一樣，冷淡的收回目光。

第一堂是數學課，林笙聽得很認真，下課的鈴聲響了還在專心致志的學習。第二堂課剛一下課程亦錦就離開了教室。

坐了将近兩個小時，林笙站起來舒展了一下筋骨，看到旁邊壓在書下露出一角的四張一百塊錢，才想起來還有還錢這麽一回事兒呢。想起今天早晨程亦錦那冷淡的眼神，還是決定當面交給他吧。

結果一直到午休，林笙才算是抓到一個跟程亦錦說話的機會。

“等一下，錢還給你。”林笙因為程亦錦的識時務，兩人一人一個座位很舒服，還免費贈送一個笑容。

“謝謝啦。”林笙本來也沒有多感激，就是意思意思，這話說得也就輕飄飄的。

程錦元敏感的聽出來他沒有多少誠意，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說了句：“當喂狗了。”然後繞過他，徑直走出教室。

林笙舉着四百塊錢，俊臉由青變紅，又由紅變轉黑，最後長舒了一口氣。

算了，他今天心情好，不想計較……

自己坐一桌，即使最後一桌林笙也很滿意。畢竟全班除了他跟程亦錦，都是兩個人一桌。還沒高興完呢，林笙下午第三節自習課上，就被班主任叫了出去。

“老師我實在是沒辦法，我弟弟昨晚上病了，高燒一直不退，我就在醫院陪着他，一直點滴到後半夜……”林笙像往常一樣，面對老師不饒不休的追問，犧牲了林小弟。

“你父母呢？”三十多歲的男老師皺着眉頭，眼神顯得很銳利。

“老師，我家裏的情況是這樣的……”林笙沒撒謊，沒誇張，但是也沒故意隐瞞。他覺得老師知道他家裏的情況還是好的，至少他以後有什麽事兒請假是好請了。

班主任簡直跟聽了現代版自強自立的新聞報道一般，瞬時間這個有點駝背的男班主任老師就差化成一灘水了，那眼神中的同情讓林笙看了都挺不好意思的。

對于林笙來說，父母已經去世幾十年了，這輩子他重生了也沒來得及再見一面那兩個從小對他萬般寵溺的父母，心裏着實有些遺憾。但是他的傷痛畢竟經過歲月的洗滌，傷口已經修複的差不多了。不像林楊和奶奶那樣嚴重。而且，林笙也不允許自己沉湎于無休止的傷痛中，他得振作起來，他還要讓活着的親人過好日子。

“這樣，那你照顧家裏的時候，也別忘了學習。只有學習好了，以後才能給你的家人帶來更好的生活。”班主任語氣有些沉痛：“而且，相信你考上個好大學，你父母在天上也能為你驕傲的。”

“嗯，我知道。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老師您放心。”本來還帶着敷衍心态的林笙被觸動了，班主任的話勾起他遙遠的回憶，他記得小時候當老師的爸爸媽媽總是抱着他告訴他以後一定要上大學……他這輩子，一定實現父母的願望。

“好，好。”老師看起來很欣慰，告訴林笙以後有什麽困難都可以找他，他一定會盡量幫忙一起解決，還說學校有個貧困補助，也盡量幫林笙申請。

林笙道了謝回到教室，覺得班主任人還是挺好的，也就不太在意他區別待遇，沒有叫昨晚同樣缺席的程亦錦談話。

畢竟，程亦錦的身份背景是真的不是平常人能比的。一個上午的時間，所有的同學都看出來他的不一般了，每個科任老師點名或者叫同學回答問題的時候，到程亦錦的時候明顯态度有不同。就連一中號稱滅絕師太的那個女化學老師，在程亦錦回答不上問題的時候，都居然贈送他一個有些僵硬的“鼓勵”的笑容……

林笙其實對于程亦錦中午罵自己“狗”這件事挺耿耿于懷的，要是以上輩子他的脾氣，都能二話不說直接一個拳頭悠過去……就算是程亦錦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他也真不想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但是錢又不能不還，林笙就下午趁着程亦錦不在教室的時候，把錢夾在了下一堂課的英語書裏。

錢夾好了林笙就沒事兒了，愛要不要，不要扔了也跟他沒關系了。

但是讓林笙吐血的是，語文課下課，林笙被前座的一個小胖子叫一起去上廁所的時候，一直棺材臉的程亦錦扭頭，語氣冰冷：“以後請你別亂動別人的東西。”

“……”在心裏默念一萬遍不能跟他計較……林笙咬着後牙槽說：“對不起了程同學！”

程亦錦看他的最後一眼厭惡得好像林笙是什麽臭蟲一樣。林笙血脈上漲，要不是旁邊的小胖子拉了他一下，他真想揍這小子一頓。簡直太他媽氣人了。

畢竟他确實救了自己，自己算是欠他個人情，在心裏都做好了這輩子上輩子恩恩怨怨一筆勾銷的建設，但，但是，這小子他媽也太招人煩了！自己好聲好氣的還錢，他這明明就是一種給臉不要臉的節奏啊！

在排隊等位置上廁所的時候，小胖子給他講了笑話，笑得他差點沒過去，算是結交了他上高中的第一個朋友。

小胖子真名叫徐碧飛，比林笙矮了半個頭，但是那肥度能裝下林笙兩個半。這小子特別能說，話還特別有喜感，十分鐘林笙也就插進去不到五句話，就一直跟着樂了。

徐碧飛一看就心眼不多，至少跟身邊的人還算實誠，一會兒的功夫把他自己身家都吐露出來了，什麽初中高中學校，什麽父母是幹什麽的，連轉過學都跟林笙白話了一遍。

林笙其實挺喜歡跟徐碧飛這種心思單純的人打交道做朋友的，像程亦錦這種一看就心思深重的人，林笙光看着就想躲得遠遠的。

比心眼，林笙不覺得自己比誰傻，但是他實在對于勾心鬥角這類事兒無愛又無力。

林笙自作主張管徐碧飛叫胖哥，這小子拍着林笙的肩膀一臉感動的誇張道：“承蒙林兄擡舉，以後就是兄弟了，有什麽學術上的困難，盡管找胖哥。”

林笙一笑，當他開玩笑，後來知道今年中考全市第一名的名字叫徐碧飛的時候，他才大跌眼鏡，覺得自己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

胖哥那身板子着實占空間，林笙跟他上完廁所回去把自己的桌子往後挪了一大塊兒，胖哥回頭一抱拳，感激的說：“林兄，太夠意思了。”林笙笑笑，于是不知不覺中跟胖哥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放學的鈴聲一響，林笙跟胖哥打了個招呼就去了臺球廳。這是他來臺球廳工作的第三天，在林笙之前看着的是這裏老板的小舅子，叫李紅星一個比林笙大不了幾歲的小年輕。林笙進去的時候他正歪歪倒倒靠在前臺，一副磕了藥要死不活馬上就要斷氣的樣子。

“紅星哥。”

李紅星聽到他的聲音瞬時間像是原地滿血一樣蹦了起來，驚喜的說：“阿笙你今天怎麽來這麽早？”

“放學就來了。”林笙舉起手裏的盒飯讓他看，意思是在這兒吃，說道：“你快回去吃飯吧。”

“謝謝謝謝，阿笙你可真貼心。”李紅星飛快的抓起衣服一邊往外走一邊飛了個吻給林笙，說道：“3號，6號桌還沒結賬，桌數都在本上你自己看吧。”

林笙伸出一只手跟他拜拜，把書包扔進前臺裏，打開盒飯站在前臺就開始吃。眼睛瞄了一眼剩下的三桌人。

臺球廳一共十二個桌子，在市裏算是規模不小的了。這臺球廳雖然沒有市中心新開的兩家臺球廳裝修好，但是勝在開了好幾年了，很多老顧客走順腿了，跟老板關系也不錯，所以平時顧客還是挺多的，也就這個吃飯的點人才這麽少，等六點半一過，基本上桌子就滿了。

臺球廳不小，還賣包裝好的吃的和喝的，還有煙。有時候客人想要特別的東西還得有個出去跑腿的，所以老板才又雇了林笙晚上來幫忙看着，白天不忙的時候就李紅星一個人，過了晚上六點半全場都滿了的時候，他一個人還真忙不過來。

林笙不到五分鐘就解決了盒飯，眼睛也一直沒閑着，看6號那桌又開了一盤，就在本上又記上一個杠。

李紅星家就在這附近，五分鐘的路程，他回家吃個飯休息一會兒，六點半還得趕過來。林笙來早了他就能多在家休息一會兒。

林笙吃完飯拿着掃帚把屋裏都掃了一遍，掃出了一地的煙頭和煙灰，李紅星性格挺好，就是懶，來了個勤快的林笙他才是最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