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飙演技第三十一天 晏遲寒奇怪的夜間習……
既然已經得到司空的保證, 姜瑜便不再耽擱直接上了馬車,回去的路上她才發覺謝芊雲有些心不在焉。
“芊雲,怎麽了?”她第一反應就是她回家後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
可轉念一想, 她記得謝芊雲簡單提及過自己的家人,不太可能會在寓意團圓的節日裏為難自己的女兒。
“……沒事兒, 就是見到了一個故人。”
故人?姜瑜一愣, 目光落在謝芊雲此刻帶着淡淡哀傷且些許恍惚的神情, 這表情似乎有些熟悉。
初見謝芊雲的那日,她似乎就是用這樣的眼神彈的琴。
謝芊雲沒有繼續說有關故人的事, 姜瑜便也沒有追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也是。
不過她現在可以完全肯定,這個故人在謝芊雲心中的地位絕對不一般,他們的故事似乎充滿了遺憾。
就在二人各自沉思時,馬車已經回到了禦寒行宮。
寝殿。
原本姜瑜沐浴完便可以休息了,可不知為何晏遲寒那邊遲遲沒有消息, 這讓她怎麽也安不下心睡覺。
她沒有意識到這是一種對晏遲寒的擔心,理所當然地認為只是出于相識自然而然的關注。
大概半個時辰過去,绮香終于從外頭跑回來, 一臉急切地說:“陛下回來了, 現在在含章殿。”
含章殿是晏遲寒的寝殿。
姜瑜聽到這話下意識就爬下床,可正要穿鞋時卻又忽然頓住, 晏遲寒那邊未有通傳,她主動過去是否有些不妥。
“娘娘?”绮香就等着陪自家娘娘過去,可誰想她卻像是突然出神呆住了。
“還是不過去了。”姜瑜收回腳。
绮香不解:“為何?”
“陛下還未通傳,就這麽過去于理不合。”
這似乎是個很完美的理由,可绮香卻搖搖頭:“陛下受傷了, 可能已經下不了旨意了。”
姜瑜一驚擡頭看着她:“受傷了?聽誰說的。”
“不是聽誰說的,是奴婢回來時見太醫往含章殿跑去,看太醫慌張的樣子應該只可能是陛下受傷了吧。”
姜瑜心裏有些猶豫,但她又忽然想起自己在晏遲寒眼裏本就是個愛慕他的女子,主動過去看他似乎也沒什麽不妥。若是旁人說她逾矩,她都住進皇帝寝殿了,規矩是什麽怕也不用多加在乎。
“走,去含章殿。”
晏遲寒的确受傷了,不過傷勢并不算嚴重,左臂被刀砍傷,傷口不深但因着傷痕很長整條胳膊都被血染了一片。
“陛下這幾日最好不要有幅度太大的動作,以防扯到傷口。”太醫清理完血跡,撒上藥粉,動作細致地用紗布将整條胳膊一圈圈的包住。
“嗯。”
左臂少些動作并不是難事,晏遲寒阖眼靠在椅背上,面上帶着倦容。
此次護送皇帝的羽林衛副将一臉忐忑抱着大不了一死的心走上前請罪:“陛下,今夜長寧街發生的事是屬下護衛不力,還請陛下責罰。”
晏遲寒長睫動了動,緩緩睜開雙眼,目光一側看他一眼:“事出突然,責罰也就罷了。抓到的那人你連同刑部好好查一查。”
副将聽到這話有片刻恍惚,他幾乎不敢信這話是從當今陛下嘴裏說出來的。晏遲寒行事有多麽狠辣,他早就見識過,夜裏出事時他都在考慮要不要直接了結自己以免遭受那些慘絕人寰的刑罰。
“嗯?”晏遲寒見人久久不回,眉頭一蹙。
副将心一顫忙回神:“臣遵命!”
這邊話剛落,外頭一內侍便走進來禀告:“陛下,漪妃娘娘正在殿外等候。”
晏遲寒微微一怔,他回來時特意囑咐了元英不必去通傳,怎麽還是驚動她了?
“讓她進來。”
他說完,又看向殿內的其他人:“你們都先出去。”
姜瑜走進去時正好同出來的一衆人碰上面,太醫羽林衛還有元英和何康安,這麽多人都在這兒,看來是剛談完話。
“娘娘!”衆人紛紛行禮,讓開一條路。
她微微颔首,然後徑自走過去。
內殿坐榻上,晏遲寒正靠在那兒閉目養神,大概是聽到腳步聲走近才慢慢睜開眼。兩個人就這麽對上視線,姜瑜輕咳一聲先開口:“陛下。”
她一邊施禮,一邊偷摸地打量他,就這麽看着似乎看不出哪裏受了傷,不過他的臉色确實算不上好。
“你怎麽過來了?”
若是以往,晏遲寒絕對不會糾結她為何會過來找他,可大概是今夜出了意外兩人被迫分開,他突然就想問問在他沒有傳召的情況下,姜瑜為何會主動過來。
“臣妾……臣妾聽聞太醫來了陛下寝殿,因此心中擔憂便想過來看看。”姜瑜垂着眸,看不清楚神色。
晏遲寒知道她這話是完完全全的教科書般的答案,可聽到“擔憂”二字,他也不想去追究是否出自真心。
“今晚就宿在這兒吧,朕的手臂受了傷需要你幫忙。”
姜瑜擡眸,問道:“手臂受傷?”
“嗯。”晏遲寒點了點頭,稍稍将左臂的袖子往上一拉露出裏頭的白紗。
不知怎麽的,姜瑜就立刻想到了某人睡覺喜歡抱東西的習慣,她只好提議:“陛下,若臣妾留在這裏,那還是多加一床被褥吧。”
“嗯?為何?”晏遲寒眉頭一挑。
姜瑜不好細說,只能解釋:“臣妾怕半夜無意識碰到陛下的傷口。”
晏遲寒原本還有些不樂意,可聽到她是為了自己的傷勢考慮臉色瞬間一變:“也罷,聽你的。”
左右等你睡着,他也還是可以抱到。
夜色漸濃,含章殿外除了值守的侍衛已沒旁的身影,四處寂靜無聲。
姜瑜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裏的自己被困在一個熱度爆炸的密室,她想逃走卻找不到任何出口,就在夢中的自己快要窒息的那一刻她猛地睜開了眼。
幸好只是個夢,她暗暗吐出口氣,但很快她又察覺到不對勁,她微微側過腦袋,一張即使在黑暗中都難掩其俊美的面孔距離她僅僅一個指節。
姜瑜摸到腰間熟悉的手臂,無奈感嘆一聲,這厮怎麽又抱上來了。
等等,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腦袋下并不是枕頭,而是某人的手臂,她的位置在床裏側,那麽現在枕在她腦袋下的胳膊只可能是晏遲寒受傷的左臂。
姜瑜猛地從床上坐起,衾被裏的熱氣一股腦沖了出來,空氣中微寒的冷意讓她清醒,也讓她發覺身側的人呼吸比往日沉重。
她緩緩擡手摸上晏遲寒的額頭,毫無意外的燙手。
“來人!”
晏遲寒半夜發了高燒,何康安焦心地候在一旁,而姜瑜則暗自愧疚地站在外殿。晏遲寒半夜抱人的毛病她早就清楚,當時就不應該留下來。
元英從外頭端藥進來,見姜瑜杵在屏風前一動不動便讓跟着的內侍先将藥送進去,自己則走到她身前,恭敬道:“娘娘,夜裏涼,現在回寝殿有些路怕是會着涼,不如奴婢送娘娘到距離最近的那個寝殿休息吧?”
姜瑜其實早沒了睡意,因此也沒有回答,反而想起晏遲寒的事低聲問元英:“你在陛下身邊多久了?”
元英沒想到話題轉得這麽快,但這種問題也不是什麽秘密,他便回道:“從進宮以來奴婢就一直在陛下身邊。”
那就意味着對晏遲寒很熟悉了。
姜瑜點點頭,再次提問時帶了點猶豫:“那你……你可知道陛下有沒有一些奇怪的……習慣?”
“奇怪的習慣?”
“就比如……睡覺時總會抱着什麽東西?”姜瑜索性一口氣直接說完。
“抱東西?”
元英沒想到所謂的習慣是在這種方面,雖然難以啓齒,但他确實從未聽說過也從未見過陛下有這種習慣,于是他肯定地回說:“陛下從未同奴婢說過,奴婢也從未見過。”
元英是晏遲寒貼身內侍,睡覺這些事只有他最是清楚,連他都未見過只可能是……不存在。
姜瑜這麽想着,又很快自我否決,若真沒有,那這麽久以來晏遲寒怎麽會夜夜都要抱住自己。有意識的,無意識的,幾乎每夜如此,她都快成為習慣。
見元英好奇地看着自己,姜瑜趕緊開口:“沒事了,我就是随便問問,你去忙吧。”
“那娘娘可要去其它寝殿?”
姜瑜搖搖頭,指指身後的坐榻:“不用了,我就在那兒坐着等陛下醒來便好。”
元英見狀也不再勉強。
等晏遲寒清醒過來已是第二日卯時,那個時候寝殿裏太醫何康安元英都還在,見他醒來登時圍了過去。
“陛下!”何康安上了年紀,這次一夜未眠整個人滄桑許多。
晏遲寒頭有些發脹,他擡起右手捏了捏太陽穴,嗓子幹啞的開口:“朕怎麽了?”
太醫回道:“陛下傷口發炎有些發熱。”
晏遲寒動動左臂,酸軟之餘傷口帶着被撕裂過的疼痛,他忽然想起什麽擡眼看着衆人問道:“漪妃呢?”
何康安臉色微變,但開口時還是恢複如常:“禀陛下,娘娘就在外頭。”
晏遲寒打量衆人的神色,看出他們都是徹夜熬着,便道:“你們都回去歇着吧,回宮的時間稍稍往後延一延,午後再回去。”
本來按照原定計劃是今早就要回宮的。
“是。”衆人領命。
“讓漪妃進來。”
元英點點頭,走到外殿時才發覺姜瑜不知何時就這麽在坐榻上睡了過去,他輕手輕腳走過去,試探着開口:“娘娘,娘娘?”
本以為要喊上好久,可沒想姜瑜卻很快醒來,眼裏帶着一半的迷茫一半的清明。她坐直身子,看見太醫離開便猜到:“陛下醒了?”
“嗯,陛下讓娘娘進去。”
姜瑜走進內殿,晏遲寒仍舊躺在床榻一動不動,她開口:“陛下?”
“吓到你了吧。”晏遲寒轉過頭看向她。
“沒……”姜瑜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現在心裏莫名複雜,一個念頭已經反複出現在自己腦海中。
“過來,坐到朕身邊。”
她頓了頓還是走過去在床榻邊坐下,冬天早上天亮得遲,因此這個時間外頭還是漆黑一片,殿內光線也有些昏暗。
晏遲寒看不清楚她的神色,但突然這麽沉默他大概知道這接連出事,姜瑜多少受到點驚吓。
“昨夜偷襲朕的人已經命刑部和羽林衛去查了,朕想這些人是知道了朕出宮後的行蹤計劃,怕是早有預謀。”
姜瑜沒想到晏遲寒會主動提及此事,不過聽到這麽說,心裏多少有了底:“這些人是宮裏的還是……朝中的?”
知道晏遲寒出行的人不少,但清楚他幾時會出現在哪裏的并不多,姜瑜一瞬間想到了晏無塵,但又很快否決。
晏無塵雖然觊觎皇位,但還不至于這樣明目張膽地在大街上偷襲,況且原著中這時的晏無塵正在府中韬光養晦,順便和女主沈安羽培養感情。
“你在想什麽?”晏遲寒看出姜瑜有些出神。
“啊,沒,沒什麽。”姜瑜收回心神,“既然抓住了人,那陛下可以稍微放心一些。”
“這人既然選在宮外下手,那就說明他不敢在宮裏動手,或者說沒機會,因此只可能是朝中的人。”
這是在回答她前一個問題。
姜瑜點點頭,這一點就更排除了晏無塵,晏無塵這厮安排她在宮中就是為了在宮裏解決晏遲寒。
“要不要上床休息一會兒?”晏遲寒知道她一晚上也沒怎麽睡覺。
姜瑜現在可是不敢和受傷正嚴重的他同榻,因此趕忙搖搖頭:“不了,陛下再休息一會兒吧,臣妾讓绮香去拿吃的了,等會兒吃一些再服藥。”
晏遲寒擡眸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嗯。”
他應下聲,而後從衾被下将右手伸出,一把握住姜瑜搭在床邊的手。
姜瑜一愣,垂眸看着二人相握的手,心跳如雷。
下午申時末,衆人從行宮回到宮中,第一時間何康安就傳了王臺原替晏遲寒診治。跟随前往行宮的太醫雖然不差,但到底沒有王臺原經驗來得豐富。
“陛下這幾日好好休息,左臂不要大幅度動作便好。”王臺原在先前太醫給的外用藥中又加了一瓶,“這是防止留疤的藥,在宮外何太醫應該是沒有帶上。”
“嗯,都交給元英便好。”晏遲寒懶懶地點個頭。
王臺原出去時,姜瑜正好端了藥進來。
“陛下,先喝藥吧。”
晏遲寒從床上坐起,也不動手,十分坦然地等着她來喂。
姜瑜拿着匙子在碗裏輕輕攪了攪,而後舀起一勺遞過去:“太醫說用完藥陛下需要多休息。”
“嗯。”晏遲寒其實很不喜歡這樣躺在床上,可偏偏自他受傷以來,姜瑜對他的照顧讓他實在貪戀。
姜瑜等到晏遲寒睡着才離開,她心裏裝着事,并不想在寝殿裏多呆,倒不如去花園裏走走散散心,順便想一想晏遲寒夜裏抱人的事。
不過還沒等她想清楚,另一件事突然插進她的腦海中。
對了,那夜從街上帶回的男孩她似乎還不知道他的去處。那個名叫司空的影衛也是自昨夜後她就沒再見過。
想到這裏,姜瑜停住腳步,轉身看向绮香:“你去內侍監打聽打聽,看看今日有沒有進來新人,就是昨天街上那男孩年紀大小的。”
绮香難得反應迅速:“娘娘是想讓奴婢打聽打聽那男孩是不是去了內侍監?”
“嗯。”
姜瑜不知道司空的行事作風,但宮裏的人應該差不離,那男孩的年紀正好是很多內侍進宮的年齡,她還真怕那男孩被司空送進了內侍監。
雖說她沒有看不起內侍的意思,但那男孩年紀不大,若是因為自己陰差陽錯成了內侍,她寧願昨夜沒讓司空将他帶走。
绮香打聽了大半天沒有任何消息,姜瑜稍稍放下心來,但還是讓绮香第二天再去瞧瞧,第二次得到否定的答案,她才徹底松口氣。
從行宮回來這兩天,姜瑜除了必要的照顧外很少待在寝殿之中,晏遲寒就算再怎麽背病痛困擾也有所察覺,因此立刻派了司空白日裏跟着姜瑜。
又過一日,姜瑜照例在寝殿伺候晏遲寒用藥,等他睡下後她又如往常一般從寝殿出來,然而這一次她見到了一個意外之人。
“娘娘。”
一個身形高瘦的男子站在姜瑜的面前,姿态恭敬,唯一令人感到詫異的便是他臉上戴着的面具。
紋路複雜,遮住半張臉的銀制面具。
莫名的熟悉感,可姜瑜确實沒見過此人,她略有防備地問道:“你是?”
“屬下司空。”
姜瑜先是一怔而後面上露出喜色,她直接問道:“那夜帶回的男孩去了哪兒?”
“禀娘娘,卓放現在在羽林營。”司空很快回道。
卓放?羽林營?
“他叫卓放?”
“是。”
姜瑜點點頭:“在羽林營的意思是,你們想把他培養成羽林衛?”
“是,卓放身手敏捷,雖還未習過武功,但底子不錯。”
姜瑜知道了這個消息,總算是徹徹底底安心。
司空等姜瑜離開,很快就進了寝殿。
“和她說了?”晏遲寒靠在床頭,眼神清明沒有絲毫的睡意。
“是。”司空應聲,而後又不解地問道,“陛下既然知道娘娘在打聽卓放的事,為何不自己開口和娘娘說呢?”
“她沒有選擇問我,那就是不想讓我知道。”晏遲寒眼裏劃過淡淡的失落。
說到底現在的姜瑜還沒有完全信任他,否則告知卓放的事不過就是他的一句話,何需讓她命绮香四處打聽。
“陛下的傷好些了嗎?”司空對“上司”的感情生活無法多加過問,只能看着床頭放着的瓶瓶罐罐,扯開話題問道。
“嗯。”晏遲寒的傷勢原本并不太重,若不是發了個高燒,現在斷不用這樣躺着。
“對了,那夜阿瑜和我分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可查清楚了?”
司空這才記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趕忙回道:“查清楚了。”
“那夜騷擾娘娘的人是帝京有名的公子哥範淩,其父乃戶部員外郎,屬下打聽過鳶嫔正是那員外郎的外甥女。”
“那範淩估計就是仗着自己的爹和表姐的寵溺才敢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在城中作亂,那夜三人平日裏就喜歡在街頭騷擾女子,但那些受害者基本都是敢怒不敢言。”
晏遲寒聽到這裏其實就大概清楚了,所謂敢怒不敢言無非是官府那邊都已經被範家打點好,官官相護罷了。
“陛下,可已經想好如何處置?”司空擡眸看着床榻上的人,問道。
晏遲寒黑曜石般晶亮的眼眸劃過一絲危險的暗光:“當然。”
翌日上午,姜瑜正在寝殿中給晏遲寒喂藥。
晏遲寒身子好了很多,今日已經不用繼續躺在床上,甚至還去了早朝。
“陛下,鳶嫔在外求見。”元英走進來躬身禀告。
鳶嫔?
姜瑜有些意外,然而但她看向晏遲寒時,這厮卻像是早有所料般淡定。
“讓她進來。”
姜瑜忍不住皺皺眉,下意識就放下手中還盛着藥的瓷碗:“臣妾就先退下了。”
“不。”晏遲寒一把扣住她的手,不容反對,“坐下。”
姜瑜無法只得繼續坐着,沒多久眼前就走近一個身姿曼妙的身影。
“臣妾叩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鳶嫔盈盈施禮。
“起身吧。”晏遲寒看向元英,“賜座。”
鳶嫔在一旁坐下,目光先是落在晏遲寒身上,但很快又自然地瞧見姜瑜,她一怔,欲要說出的口在喉間停住。
“鳶嫔前來可是有何事?”晏遲寒假裝沒瞧見她眼裏的猶豫,十分自然地拿着一旁碗裏的匙子自己舀了一口藥喝下。
姜瑜聞過那藥的味道,也曾因為指尖碰到湯藥不小心嘗到一次,那苦的滋味似乎可以讓她的天靈蓋炸開,哪想晏遲寒這厮竟然就像和白開水一樣。
“臣妾……”鳶嫔的目光再次在姜瑜身上來回打轉,意圖十分明顯。
晏遲寒劍眉微挑:“漪妃不是外人,不用避諱。”
鳶嫔面色白了白,但更重要的是她開口時的語氣,有些許的不自然與難堪,遠沒有當初花園時聽見的嬌俏——
“陛下,臣妾想問問臣妾的舅舅到底犯了何事,怎麽會一夜之間被罷免了官職……還,還被刑部收押?”
姜瑜怎麽也沒想到鳶嫔來這裏是說的這種事,也十分好奇地看向晏遲寒。
突然被罷官,只可能是皇帝下的旨意,可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寝殿養傷,哪有時間去管這些事?
晏遲寒只當沒注意到姜瑜的目光,語氣裏帶着嚴肅的口吻道:“範術私底下做的事,你自然不可能都清楚,這些是朝廷的事,你無需多問,等刑部查清你就可以得知了。”
鳶嫔一滞,又問:“那臣妾的表弟呢,他與朝廷無關,怎麽會突然被官府抓了去呢?”
“鳶嫔真的不曉得?”晏遲寒目光微冷,語氣毫無起伏地反問。
鳶嫔心頭一緊,額間微微滲出點汗:“臣妾,臣妾不曉得。”
“既是不清楚,那還是等官府查辦的結果出來再說吧。”
這話明顯少了點耐心,鳶嫔自然也聽得出,她趕忙起身否認:“不,臣妾說錯了,臣妾知道……”
“既是清楚,那你來此做什麽?”
話聽到這裏,姜瑜算是明白了。剛剛問什麽舅舅的事不過是個緩沖,這鳶嫔明顯是為了自己的表弟來的。
看這架勢,大概是那舅舅犯的事已沒有挽回的餘地,只能盡可能将這兒子給保住了。
姜瑜現在可是滿滿的好奇心,趕緊認真地繼續聽。
“臣妾,臣妾……”鳶嫔猶豫着,然後“撲通”一聲跪地,“臣妾想求陛下繞表弟一命,他,他是舅舅家唯一的血脈,還請陛下開恩。”
這老套的求情方式,晏遲寒神色如常沒有半點波動,他定定地看着前頭跪着的人,直到看見她身子微微搖晃像是跪不住了才緩緩啓唇:“你讓朕開恩,那你可有想過那些被你表弟迫害的女子或許也曾求你表弟放過她呢?”
迫害女子?
姜瑜聽到了重點,也明白那表弟大概犯了何事,她想起那夜在昌平街上遇到的混混,面色冷了冷。
大褚律法有一條,男子不可騷擾調戲良家女子,情節嚴重者将判處絞刑。
那幾個混混作風如此熟稔,顯然是官府有人,怕是也和這鳶嫔的表弟一樣。
鳶嫔求情的話有些說不下去,但她想到自己的娘親托人給自己帶的信,她最終還是開口:“陛下,臣妾的表弟年紀還小,犯錯是因為不懂事,還請陛下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讓他有機會改正!”
“二十歲,已是弱冠之年歲,年紀小?”晏遲寒忍不住輕嘲,然後下一句語調又跌至冰點,“他和那幾個同黨将會一起被刑部徹查,過往所有騷擾調戲女子的事将一一清查,再求情,你不如去牢裏陪他,也好慢慢教導他,如何?”
鳶嫔這下什麽話也說不出了,事已成定局。
“臣妾……明白了,臣妾先行告退。”
“等等。”
眼見着鳶嫔就要離開,晏遲寒卻突然開口。鳶嫔腳步一頓,面上生出欣喜趕緊回頭:“陛下?”
然而接下來的一番話卻像是來自冰窖的冷氣般直接将她的笑意僵在臉上。
“鳶嫔早知其弟罪行,不僅不勸其父其母管教,如今出事甚至枉顧那些受害女子遭遇向朕求情,罰鳶嫔回宮閉門思過,未有朕的允許不得出門半步。”
鳶嫔失魂落魄地離開,而姜瑜則滿面好奇地看向晏遲寒:“陛下,這幾日你都在養傷,怎麽會得知這些事?”
晏遲寒看着她,開口:“她表弟就是那夜你在街上遇到的混混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