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禦前賣慘 皇上下決心清理……
花映月頓時怔然, 此時此刻,她才終于明白了父親的野心。
當日,花元武還當着花映月的面說了不少的話。
他教她要忍, 要能承受得住後位之重。
自古,能穩坐皇後之位的人, 都不是什麽平凡女子。若花映月有那個本事, 也不必管眼下宮裏宮外的人都如何議論。
待她日後坐在皇後的位置上, 從前的一切都不會再有人提起,也不敢再有人提起。
自古成王敗寇, 便正是這個道理。
花映月聽完花元武這番話, 倒是終于止住了眼淚。
花元武以為她聽進去了, 便松了口氣道:“今夜,為父跟你說了那麽多話,你可以慢慢想。不過為父得告訴你,你如今與太子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将來入東宮會是早晚的事。”
“事情鬧得這樣厲害, 皇上那邊又壓着你的婚事。怕是連個側妃之位,都不肯給你。”
花映月聽聞此言,頓時羞怒交加:“父親, 我好歹是丞相嫡女, 外祖家又那般顯赫,做個側妃, 女兒都覺得委屈了。”
花元武輕飄飄看了她一眼:“父親剛剛是如何跟你說的,凡事都要慢慢忍耐。但凡如今父親有一點法子,也不會讓你立刻去那東宮受委屈。可如今,你除了嫁給太子,已經別無他法。”
花映月臉色更加蒼白了, 她忙道:“可是東宮之中,美人如雲。若女兒連個側妃都做不了,只怕是要被人欺負得更狠。到時候,可就不單單是一個太子妃了,恐怕其他女人,也得爬到女兒的頭上來。”
想到這裏,花映月又拿出手帕拭淚。
花元武定定地看着她,不帶一絲溫度的開口道:“東宮之內,除了太子妃之外,誰敢欺負到你頭上,你都可無聲無息的讓她們徹底消失。”
花映月攥緊了手帕,一下子倒是不吭聲了。
剛剛父親的眼神,讓她想起了修羅地獄的惡鬼,讓她遍體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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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若是狠毒起來,可要比她強上百倍千倍的。
花元武走後,花映月倒是終于止住了哭聲。
雖然,她跟柳扶蘊再也沒可能了。可她也知道,就算是沒有和太子的這一出,柳扶蘊也不喜歡她。而且,柳扶蘊也訂下了婚約,她本就沒可能。
那麽,嫁給太子也是好的。
花元武說得對,花照水日後,頂天了是個瘸子王爺的王妃。可她縱忍耐一時,将來也有成為皇後的可能。
她應該暫且放下心裏的恨意,待她日後成了皇後。莫說是花照水,所有擋過她路的人,都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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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發生了什麽時候,柳扶風幾乎第一時間便曉得了。
除了本來安插在丞相府的探子之外,成嬷嬷偶爾也會跟柳扶風互通消息。
就連當日,花元武對花映月說了什麽,柳扶風也了解了個大概。
當柳扶風把這話說給花照水聽的時候,花照水也輕笑了一聲:“以太子之能,恐怕是登不上皇位的。我見當今聖上,不像是昏庸之人,他應是不至于,将天下交予那等廢物之手。”
柳扶風先是嘆了口氣,随即點了點頭道:“你說得沒錯,父皇終于有了廢太子之心了。父皇重視嫡庶之別,一直希望太子能夠改正。可庸才就是庸才,成不了大器。”
花照水又問:“內廷司那邊查的如何了?大理寺張大人那邊,又有什麽進展?你做得可還幹淨?”
柳扶風自信道:“這你放心,無論如何都查不到我頭上。再說了,我可是受害者之一。”
說完這話,柳扶風又道:“不過,張大人那人尤其敏銳。他就算是懷疑不到我身上,也有可能會懷疑你。所以接下來,你還是如往常一般,待咱們回府之後,你要麽就安安靜靜看書,要麽就是寵着我。”
聽到這話,花照水的臉立馬紅了:“看書就可,為何要寵你?”
“那日你在宮裏,那般緊張我,一看便是被我迷得不輕。既如此,回府之後,你若是待我不好,豈不是惹人懷疑?”說完這話,柳扶風又道:“而且,我也不适合住在八寶閣了,且不說那不符合我側妃的身份,再者說,我得搬到你屋裏,與你同吃同住。”
花照水動了動嘴唇,正要說點什麽,柳扶風便指着她道:“可不能反對,你如今得聽我的。”
花照水一陣無奈,随後又被柳扶風給逗笑了。
不得不說,他真的十分機靈。看似頑劣胡鬧,可一到正經時刻,做事情絕不拖泥帶水。
此番雖是個鬧劇,可他卻能抓住機會,給太子和花映月致命一擊。
不僅如此,還在她這裏讨到了便宜。
不過,就算是如此。他當日被花映月打過的地方,還是很疼。
花照水已經查看過他的大腿內側了,有好幾處針孔。
一想到手指長的銀針紮入他的血肉之中,花照水便有些心疼。
她早就預感此番重陽宮宴定是要鬧出事來,果不其然,柳扶風還是吃了苦頭。
一想到這裏,花照水便不願在宮裏住下。
王府的人再雜,也不能雜得過宮裏去。縱然是住在乾清宮,花照水也是渾身不自在。
她問他:“今日你的傷好了,皇上又賞了我一個新的輪椅。咱們差不多,也該回王府了吧?”
柳扶風點了點頭道:“你若是想要回去,咱們收拾一下,換身衣服,去拜別父皇母妃即可。”
柳扶風本以為,此番出宮會很容易。
奈何,皇上無論如何都不肯讓他們兩個走,非要要在宮中再住一晚上,并且,還要同他們兩個一道用晚膳。
賢妃也因此得了榮寵,盛裝去乾清宮與兩個孩子一道用膳。
柳扶風哪怕少年得寵之時,也從未見過自己的父皇如此慈愛。
用膳之時,父皇還親自給他夾了菜。
有那麽一個恍惚的瞬間,他覺得父親又回來了。
可是片刻兒的失神之後,他突然明白。父親的溫柔,是對花照水的。
看來,父皇對花照水的母親,果真是真情實意。所以,才會愛屋及烏,待花照水這般好。
不僅賞賜了聖羽,還親自給她夾菜。
這種溫暖,絕非作假。
連賢妃坐在一側,都有些吃味。
可是嫉妒歸嫉妒,另外一方面,賢妃心裏卻高興得不得了。
她出身卑微,縱使生了兩個皇子,位分也始終在淑妃之下。
不是因為旁的,就因為白凝雪是白家的女兒。
不過這都不要緊,她的兒子們争氣,兩個都是親王。
如今,連她的兒媳婦,都是要比旁人争氣的。
皇上也覺得自己對“花照水”過于偏愛,故而,他竟還給賢妃和花照水也夾了菜。
皇上夾到花照水盤中的,正是柳扶風素日裏最愛吃的。
花照水佯裝喜歡,一股腦吃了個幹淨。
而柳扶風看着花照水盤中的菜,心中也瞬間柔軟一片。
他自打落下了“殘疾”之後,朝堂的局勢,便已經悄然改變。
當時,朝臣都覺得太子之位不可撼動,紛紛巴結起東宮來。
而他和他的皇兄,也從來都不受重視。
好在,賢妃雖然出身卑微,看事情卻比旁人清楚的很。
太子和皇後鋒芒正盛之時,她隐忍不發,只帶着兩個兒子,不張揚,也不喧鬧。
而當今聖上,也覺得自己從前對柳扶風過于偏愛,所以從那天之後,他只許太子一個人日日去請安。
其他的皇子,非必要之時,他從來都不見。
柳扶風從那之後,除了在家宴上,便從未與自己的父皇同桌用膳。
他萬萬沒想到,父皇還記得他的喜好。
就連賢妃見此情景,也暗自抹了抹淚。
皇上側首看見賢妃哭了的時候,倒是感慨萬分。他拿出手帕,親自給賢妃擦了擦眼淚,嘆口氣道:“這些年,苦了你們母子了。”
賢妃聽聞此言,努力将眼淚憋了回去:“臣妾不辛苦,只要皇上還惦記着我們母子,臣妾就心滿意足了。”
皇上輕嘆一聲,道:“老二一直在外地赈災,快有半年多沒有回來了。朕已經下了旨意,讓他年底前必得趕回來過年。墨親王妃即将臨盆,老二卻被朕派了出去,實在是不近人情。”
賢妃忙道:“能為皇上分憂,是蘊兒之幸。”
皇上笑了笑,道:“朕已經讓禮部給皇孫準備名字了。聽太醫說,這一胎,極有可能還是個皇孫。其實朕啊,還挺希望墨親王妃生個公主的。朕膝下的公主,都沒長成。朕還記得,咱們的四公主,胎死腹中……”
說及此處,皇上特意往“花照水”那方看了一眼。
他沒有女兒的命,膝下的公主,都未長到成年便夭折了。
看着月扶桑的女兒,他總有種恍惚之感。
若月扶桑當年同他在一起,恐怕他們,也已經子孫滿堂了吧?
好在,花照水最終還是成了他的兒媳,将來,都會是一家人。
聽到皇上提起四公主,賢妃的眼淚便又要落下來。
當年,賢妃孕期受到皇後的刁難,之後,柳扶風出事,賢妃更是動了胎氣,四公主一生下來,便沒了氣息。
這件事,讓賢妃一直恨到了今日。
四公主沒了之後,賢妃年紀也不小了,加上之前生四公主之時,險些母女俱亡,她的肚子,便也再沒了動靜。
這幾年,皇上年歲大了,後宮也不曾添新人。故而,膝下便唯有這四個皇子争鋒。
除了柳扶風和柳扶陽之外,東宮和墨親王府上,都有了皇孫。
皇上在膳桌之上,還特意派了一位太醫給柳扶風調理身子。
皇上慈愛地笑道:“墨親王府上就快有第三個皇孫了,老四你也得抓緊。朕擔心側妃從前在丞相府上受了寒,便派了一位太醫到你們府上,好好調理調理照水的身子,争取早日,給朕懷上一個皇孫。”
說到丞相府之時,賢妃也忙幫腔道:“是啊,本宮聽說,從前在那丞相府,你那院子,冬日裏連炭火都沒有。這女子最怕受寒,怕是要好生調理一陣子了。不過不要緊,你還年輕,咱們不急。”
賢妃明面上在關心花照水,實則話裏話外,都在向皇上傳遞着一個消息。
丞相府從前,是如何苛待花照水的。
皇上聽聞此言,果然心驚,他沖着花照水問道:“冬日裏,竟不給你炭火?那從前那些個冬天,你是如何熬過來的?”
好在,柳扶風在成嬷嬷的口中聽到過花照水從前是如何生活的,他只低着頭答道:“成嬷嬷會把自己的月錢換成厚棉被給我蓋上。等晚上後廚的夥計都散了,我也會跟着成嬷嬷去後廚偷拿些炭火度日。好在,倒也不曾凍死。”
皇上雙手握拳,明顯氣得不行。
他咬緊牙根問道:“那你父親呢?他從不管你嗎?”
柳扶風聽到花元武的名字,便氣得渾身發抖。
當着皇上的面,他還吐了許多苦水。還說出了父親要逼着他嫁給兵部侍郎那暴虐的兒子之事。
而這些事情,皇上事先都是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花元武私下裏結黨營私,卻并不知道,他為了勾結兵部侍郎,得到他手中那部分兵權,連自己的女兒,都可以算作人情。
“他好歹,也該顧及着你生母。”皇上驚怒之下,竟氣紅了眼睛。
柳扶風順勢道:“父親說,兒臣的生母是個卑賤之人,父親還說……”
皇上顫聲道:“他還說什麽了?”
柳扶風哭得好不傷心,這演技,連一旁的花照水都自嘆弗如。
若如今對換身份,她坐在柳扶風的那個位置上,即便心中再委屈,也不敢在禦前哭成這樣。
皇上向來是見不得女人哭的,從前賢妃只要落了淚,皇上便會心疼。
柳扶風深知這一點,這種時候,便更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賢妃在這種時候,反倒是更加喜歡“花照水”了。
她從前竟未發覺,這孩子還有這種能力,三兩下,便牽動了皇上的心緒。
賢妃太了解皇上了,她也明白,從今日開始,有了這個兒媳婦,她的手中,便有了一張王牌。
她可以憑借皇上對月扶桑的那一點情意,利用花照水,達到賢妃自己的目的。
不管眼前的“花照水”是真的傷心還是假傷心,賢妃都“善良”地遞上手帕,站起身來,将她孩子抱在了懷中。
賢妃俨然一副慈愛婆婆的形象,紅着眼眶道:“好孩子,別哭了,都過去了……”
皇上也紅了眼眶,他想起了從前的很多事……
尤記得,那個時候,他的母後和皇兄被奸人所害,朝中齊妃當道,并想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太子。
當今皇上作為嫡庶子,在去往西域的途中,被人追殺,幾次差點沒了性命。
而當時救他的人,正是月扶桑的父親,也是花照水的外祖父。
月扶桑的父親将他帶到了寨子中去,給他治傷。
月扶桑的族人世代隐居,他們的住處,若無本族人的引領,是絕對不可能讓人找到的。
也正因為如此,那些追殺他的人,才沒能得手。
當今皇上,在月扶桑的寨子裏,生活了近三個月。
那個時候,月扶桑的族人也面臨被其他寨子吞并的危機。
為了報恩,當今皇上幫助他們的族長,也就是月扶桑的父親,親自建了幾套迷魂陣法,讓敵人根本不得靠近。
說來,那些陣法也是當今皇上在書上看的,在那之前,他從未用過。
好在,他們的寨子地勢極佳,又有高山天險阻隔,才得以讓那些陣法都派上了用場。
月扶桑本身就是寨子裏最強的蠱女,她和當今皇上一起合作,擊退了敵人,保住了整個寨子。
可他的心中,還藏着血海深仇。他的母後和皇兄,都不能枉死。
即便是心中對月扶桑有情,可他終究還是得離開那個寨子的。
當然,他也不能帶月扶桑走。
月扶桑作為蠱女,一輩子都不能嫁人。
但凡失去了清白,她便會失去一身的本事。
蠱女的存在,就是為了維護整個族人的安危。
最後,他離開寨子的時候,還是月扶桑親自送他離開的。
那個時候,皇上便以為,那是他和月扶桑的最後一面。
他後來重整旗鼓,收服地方勢力,準備與齊妃一黨對抗。
當今皇上的父皇,也就是先帝,那個時候已經完全成為了齊妃手中的傀儡。
齊妃身上,流淌着狼牙國的血脈,她能控制朝中大臣,也正是因為當時整個朝堂,都滲透入了狼牙國的勢力。
如果,當今皇上不反抗的話,他的國,他的親人,都将不複存在。
可是狼牙國的人,作戰兇猛,加上這些年,齊妃培養了不少勢力,他的反抗之路,走得極其艱辛。
山窮水盡之時,他的身邊只有五千精兵,彈盡糧絕、甕盡杯幹,已然面臨絕境。
而就在那個時候,月扶桑不遠千裏而來,交給他一個雖陰狠卻能立竿見影的法子。
正是那個法子,讓當今皇上徹底翻身。
而當今皇上,至今都不願回想那個法子到底是如何成功的。
他沒辦法對自己的親兵下蠱,所以最後的執行人,正是花照水的父親,花元武。
那個時候,當今皇上一直認為花元武是個果決能幹大事之人。
就連月扶桑,對他都沒有戒心。
後來,他們一起行軍打仗,月扶桑和花元武,都成了他的軍師。
當今皇上始終記得月扶桑蠱女的身份,連她自己也說。等到戰争結束了,她就要回到她的家鄉,守護她的族人。
那個時候,當今皇上對月扶桑是極為不舍的。
他甚至告訴她,若她願意留下來,他們便成婚。待他日後登基,她便是他唯一的女人。
只是,月扶桑拒絕了他。
在族人和他之間,月扶桑到底做出了選擇。
為了多留月扶桑一些時日,當今皇上建議,等他登基大典之後,再派人親自送她離開。
可偏偏就是那段時日,她和花元武在一起了。
等到當今皇上知道的時候,她已經沒了蠱女的能力。
不僅沒了蠱女的能力,她還懷上了花元武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