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終要相見 花照水去丞相府……
或許是擔心花照水自盡亦或是傷人,柳扶風現在住的這個院子裏,什麽都沒有。莫說是小刀和銀針了,連個尖銳點的發夾都尋不見。
沒有東西,他只能靠自己磨。
他尋了幾個小石子和小木片,将它們打磨到如刀尖一般銳利之時,便将它們埋在了花映月常坐的椅子下面。
這幾日,花映月來的不那麽頻繁了。一開始每日一來,後來是隔日來,最近變成了三五日一來。
她什麽時候來不要緊,柳扶風已經摸準了她的脾氣。她只要來,就必得搬個小椅子坐在他的對面。
她最喜歡他房裏那個高椅子,大約是那樣,坐在他的面前,便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摸清了這個規律,柳扶風便開始琢磨暗器。
大約又過了小半月,他的暗器終成,那花映月方坐在他弄好的椅子上,便直接中了招。
只可惜,這花映月過于幸運,那些碎木片,只是傷了她,沒能要了她的命。
按照柳扶風的計算,那些碎木片擺放的位置都是提前預定好的。只要花映月正兒八經按照慣有的姿勢坐下去,那些可以剛好插入花映月的命穴。剛插入的時候,她只會感受到輕微疼痛,但凡誤了時辰,必然喪命。
這個方法,還是從前柳扶蘊教給柳扶風的。因為柳扶蘊曾經用這個法子,殺了有背景不能輕動的屬下。
說來,也是環境所限。哪怕多給他些鐵片,他也不至于讓花映月逃過這一劫。
雖然花映月事後大喊大叫,大罵是“花照水”害了她,可檢查來檢查去,她也沒證據證明是“花照水”下的手。
那些小木片,夾雜在那老舊的椅子裏,即便是花映月受了傷,也會被誤認為是那椅子年數長了,又趕上花映月倒黴罷了。
像是這種查不出痕跡的事,他也向來是做慣了的。
即便是大夫人氣性大,來後院命人抽了他十幾鞭子,可柳扶風的心情相較于之前,卻好受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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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傷于他而言,似乎都沒那麽疼了。
那花映月雖然沒死,可也傷得不輕。成嬷嬷晚上來給他偷偷送吃食的時候,還提了一嘴。說是大小姐傷得很重,太醫說,是些碎木片紮入了穴位之中,稍不留神,就能壓迫心脈。
也好在,那些東西只是木片而已,若是鋼針亦或者刀片,花映月怕是連命都保不住了。
成嬷嬷說這些話的時候,特意觀察了一下柳扶風的神色,見他似乎沒什麽表情,也沒什麽話想說,成嬷嬷也只好作罷。
能傷到花映月這事,讓柳扶風的心情大好。他心情一好,身上的傷自然就好的快了一些。
畢竟,柳扶風看出來了。花映月這個人雖毒但蠢,只要尋到機會,這種人很好對付。
所以,只要他能忍過這一段,就不愁報不了仇。
當然,他身上的傷好得快,也不單單是因為心情。還有便是,他最近将前院送過來的飯菜都給吐了出來,單單吃成嬷嬷帶來的那些。
雖然一天只吃一頓,實在是太慘,可也總比日日服用慢性毒好。
其實柳扶風早就覺得前院送來的飯菜有問題,那些飯菜可不單單是因為馊,吃完之後,他的傷口不願愈合不說,整個人還越發的虛弱,連走路都費勁。
如果所料不錯,那飯菜中有軟筋散一類的藥。
琢磨出這些來,柳扶風的日子要比之前稍微好過了一些。
人在絕境裏,總要生出希望來。如今,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将身子養好,然後先逃出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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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安親王府那邊,花照水的日子可要比柳扶風過得逍遙的多。
兩個月過去,她身上的傷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傷勢一好,她便再也不用每日吃清粥小菜。
每一餐,都是一桌子美食佳肴。
如今這安親王府的大廚掌勺,聽聞之前還是禦膳房的首席大廚。是安親王在陛下的跟前磨破了嘴皮子,才把人家大廚調到了安親王府。
花照水長到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飯菜。
就連一個普普通通的土豆,人家大廚都能做出不一樣的味道來。
當然,這也是花照水從前沒見識的緣故。畢竟,丞相府的廚子再好,她也是一口都嘗不到的。
從前的她,能吃到正經飯菜,能吃飽,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自然,除了這個,花照水還發現了一個驚喜的事實。
那便是安親王,并非真殘疾。
有一日,天氣晴好,豔陽普照,碧空如洗。
花照水實在是躺得發黴,便讓七刀将她扶到輪椅上,到王府後花園曬曬太陽。
說來,從前的花照水,是極少有這個閑散心情出來曬曬太陽的。
今時不同往日,她一個閑散王爺,實在無事。整日裏不是養傷就是吃着躺着,全無正事。
大約唯一的正事,便是想着等傷好了,想辦法對付那花映月。
花照水如今出不得府,陛下和賢妃娘娘也日日都派人過府詢問,不許她邁出府門一步。
只要她傷一好,她必得先去丞相府看看那花映月。自然,她也想看看那如今的“花照水”是個何等情形。
其實若要對付那花映月也不難,如今她貴為安親王,只需下個帖子,将那花映月約出來,到時候,花映月自是可以任她拿捏的。
畢竟花照水也知道,花映月那人雖心狠手辣,可腦子未必多麽靈光。
她能名動京都,一來是靠着那張迷惑男人的臉,二來便是靠着丞相嫡女這個身份。無論是前朝後宮,還是京都世家,都要給她幾分面子。
可她家世再好,也比不得皇上的兒子。只要花照水誠心想要讓她出醜,她定然是逃不過的。
可前提是,花照水要能一直保持着如今的這個身份,不能輕易讓人奪了去。
如此想着,那丞相府後院如今的那個“花照水”,就是一顆雷,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得炸了,這實在是不得不防。
想明白了這些,花照水便覺得這太陽也曬夠了,小風也吹夠了,小茶也喝明白了,她還是回屋躺着好好養傷吧。
七刀自是日日都守在她跟前的,忠心耿耿,寸步不離。
待七刀将她推回房間,也将她扶到床上之時,花照水忽然道:“你先去門外守着吧,本王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七刀道:“是,屬下就在門外,王爺有事,可随時召喚屬下。”
花照水點了點頭。
待七刀出門之後,她突然起身伸了伸懶腰,給自己按摩按摩大腿。
尤記得從前在丞相府的時候,成嬷嬷曾經對她說過,說她有一個遠房親戚,是個瘸子。
不過,經過長時間的休整和鍛煉,腿疾漸漸好轉。三年之後,那雙腿竟然跟常人無異,下地幹活,什麽都不耽誤。
花照水不知怎麽就想起了這事,她覺得,如果她能長期鍛煉,每天練上一段時間,也許将來有一日,還是能夠站起來的。
思及此,花照水慢慢挪動着身子,撐着雙腳慢慢落地。
然後,她扶着床畔,慢慢站了起來。
起初,她還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給這雙腿給摔斷了。
後來,扶着走兩步,發現這腿也不算疼。就算是摔斷了又如何?本來就是雙殘腿啊!
如此想着,花照水索性也不扶着了,站起來走了兩步。
如此走了兩步之後,她又走了兩步……
最後,索性在屋子裏來回走動,甚至轉起了圈圈。
驀地,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安親王根本就不是殘疾,這分明是雙好腿。
花照水還尚未想明白這安親王從前為何要裝殘,不過這個認知卻讓她大喜過望。
她仔細想了想。當初在荒山上醒來,她雖滿身是傷,可扶着根棍就站了起來。
如此這般,哪像是殘腿之人能做出來的事?
好在,成嬷嬷之前無聊之時,還給花照水講過帝王家的恩怨。什麽帝王家最是無情啊,身為帝王家的子嗣,每日除了勾心鬥角,還要謹防兄弟暗害之類的。
從前,花照水并不知道成嬷嬷講這些事有什麽用。如今,花照水卻深覺成嬷嬷是個高人。
這世間的故事和學問,終有一日,是能用得上的。
既然安親王從前裝殘疾,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花照水雖然想不明白,可若繼續裝殘疾,總是不至于出錯的。
如此一想,這個身份就更加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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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又是一個風和日暖、微風和暢的日子。
花照水下了帖子,準備去丞相府瞧瞧那花映月。
花映月收到帖子後,自是喜不自勝。
要知道,安親王身子骨好了之後,誰都沒見,第一個要見的人,竟是她花映月。
如此想來,她在安親王心中的位置,可是與旁人不同的。
這般殊榮,可不是誰都能得。
縱然花映月近日身子不爽,可她還是精心打扮,盛裝拜見。
至于那花照水,再來這丞相府,心情也是大大的不同。
從前那些狗仗人勢的奴才們,一個個都殷勤備至,小心說話,生怕得罪了她。
花映月在正廳拜見花照水,一應茶水糕點早已備好。
花映月還是如之前一般,一見到男人便扭捏造作,聲音也比往日裏嬌媚。
說話時,都壓着嗓子,生怕哪個字句聲音大了,讓安親王不高興。
花照水也不攔着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表演,還裝模作樣地說了一句:“數月未見,花小姐可是清瘦了不少,看着更加惹人愛了。”
花照水說完這話便低下了頭,舒緩一下虛僞的心情。
本來是句客套話,可那花映月竟當了真,頓時掩面欲泣,傷心至極:“還是王爺關心我,知道我這些日子清瘦了不少。王爺不知道,我自打前一陣子去後院看了我那庶妹一眼,便在她院子裏的椅子上受了傷。休養了一個月不說,如今身子還沒恢複。”
“我那庶妹狠毒至極,一定是她知道我要去,才會在椅子上放了暗器。而且,她日日都在後院詛咒我。否則,我的身子也不會每況愈下。”
放暗器一說,暫且不提。
詛咒一說,花照水是着實不信的。
“詛咒?她是如何詛咒你的?”花照水問。
花映月收斂了神色,咬牙切齒道:“王爺有所不知,她那生母從前可不僅是什麽侍馬女那麽簡單。她是個草鬼婆,慣來會些巫蠱厭勝之術。只是,雖然她生母不在了,可她畢竟是父親的妾室。這事若傳出去,總歸是不好。故而,便鮮有人知。”
“這死丫頭,定然是嫉妒我,才會下厭勝之術害我。嗚嗚嗚……王爺不知道,這一陣子,我可是深受其苦,睡不安枕啊。”
花照水的生母是個草鬼婆?花照水自己怎麽不知?
這事倒是當真可笑。
不過花照水還是微微斂了一下神色,沖着她道:“如此,本王便陪你去後院尋一尋這些髒東西。本王自幼在宮中長大,這些東西也見過不少。若是真有,幫你除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