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品相關
英雄淚(楔子)
械子、
「若我比你先離人世,答應我,不落淚。」
「別說這種詛咒自己的話……」
「不管,你先答應我。」
「固執……」
「我這脾氣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喂,別想轉移話題,答應我。」
「我做不到……換作是你,你會答應我嗎?」
「是我先問的,你煩不煩,再不答應我就走人。」
「──」
「生氣啦?」列丹弓戳戳那張神情凝重的臉。
「……」楚雲溪拍開在臉上戲弄的手指,不悅地轉頭。t
列丹弓笑著扳正雲溪的臉,「真是的,這麽沉不住氣,怎麽治理天下?怎麽打退蠻夷?」t
楚雲溪皺眉,反握丹弓的手,「事關乎於你,要我怎麽不生氣?」
指尖刮過楚雲溪剛毅的臉,笑著:「就因為關乎我,才要你答應,萬一真有那天,我可不要個穿龍袍的大男人對著我的墳墓哭鼻子,難看死了!」
「我只能答應你,『人前』不落淚。」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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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丹弓翻翻白眼,嗔道:「這不廢話?」
「哼!」
「那我也答應你。」
「答應我什麽?」
列丹弓窩進雲溪暖暖的胸膛,玩著他垂落胸口的發:「我答應你,倘若比你早離人世,絕不喝那孟婆湯,定在那奈何橋上等著,等你。」
回應的,是箍緊收攏的雙臂,疼得讓丹弓微微蹙眉,臉上,溢著笑,淺淺地。
如幻、如電、如前塵、如昨夢──遠逝。
* * *
六十年後
皇宮彌漫化不開的哀傷。
龍床上,白發蒼蒼的老者,推開嘴邊的湯藥,痛苦地咳著。
床邊,白發鳳冠的婦人,拿著湯匙勸道:「再喝點吧!」
「咳咳……億弓……在哪?」
候在床邊的男子,連忙趨前,壓抑悲傷地開口:「父皇,孩兒在這呢!」
「娟兒,诏書……」
婦人再忍不住,淚水滾落,偏頭偷偷抹了去。擱下湯藥,起身取來銘黃诏書,以及……國玺……
扶起久卧床榻的夫君,見那顫抖蒼老的手,緩緩拿起玉玺,吃力地,落印在诏書中央。簡單的動作,卻花去他所剩不多的氣力,牽動胸口郁積的悶氣,引得一陣猛咳。床邊二人驚慌地将他扶靠在床頭,眸中盡是擔憂。
帝王虛弱一笑,看著他的妻、他的兒,「億弓……這幾年你打理政務,做的很好,父皇很放心……咳咳咳……」
「父皇……」
哽咽著,想勸父親歇息的話,卻說不出口。他知道……今日……就是大限……
帝王似也明了皇兒的心,伸手握著億弓垂落錦被上的手,「皇帝可不好當,晚上批奏摺晚了,記得加件外衣。」
「是。」
「娟兒,謝謝你,伴朕這麽多年。」
皇後強忍悲傷,微笑端來湯藥,勸道:「都老夫老妻了,說什麽謝。太子妃肚子裏的皇孫還等著爺爺給他起名呢!快把藥喝了,好好休息。」
帝王喝下皇後一匙匙喂來的湯藥,躺回龍床,阖上眼,沉沉睡去。寝宮內伺候的宮人們全退出內殿,空盪盪的殿閣,很沉、很靜。
* * *
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間,似乎有人喊著他的名。那個連自己都陌生到幾乎遺忘的名。
「雲溪……喂!我在叫你呢!」t
丹弓?
「對,是我,還不快起來?懶豬一只。」
幾乎驚醒地睜開眼,記憶中的容顏竟就在眼前。「你──」
列丹弓刮刮楚雲溪的臉,呵呵笑著:「幹麻?見鬼啦?眼睛瞪那麽大幹麻?」
「丹弓?」
「笨蛋!」列丹弓紅著臉笑罵。
「真的是你?」
「不然你以為是誰?」
「丹弓……丹弓……我的丹弓,想你……好想你……」
淚,潰堤,從眼角滾落沒入白發。
拂著楚雲溪的白發,嘆道:「很痛吧?很苦吧?不怕,我再不讓你一個人難受了。」
楚雲溪抖著手,觸摸著只有在夢中才能看見的容顏,「好想、好想你。」
撲進雲溪胸膛,心疼摸著他卧病孱弱的身軀,「我也是好想你,每天每天在奈何橋頭,盼著……等著……」
「為何不早點……咳咳……來看我……」
「不行吶,時辰未到。雲溪,你還有沒有放不下心的事情?」
「沒了。」
王朝穩固、邊關臣服。皇兒外有大臣輔佐、內有皇後太子妃相助,必定是百姓稱頌的明君。他還有什麽放不下心的?
列丹弓俏皮笑了笑,一把抓起楚雲溪,本是久卧病褟虛弱至極的身體,卻變得輕巧,像是流失的氣力全回歸了。
「這次,沒有權力、沒有壓抑、沒有束縛、沒有責任使命,我定要跟你轟轟烈烈,好好愛上一回。」
「好。」
* * *
殿外,小小銘黃色的身子從門縫往裏面偷偷地瞧著。
「皇爺爺?」小人兒輕輕推開殿門,蹎著腳尖一步步走向龍床。
小人兒眼眶紅紅,小小的胳膊輕輕地枕在床榻邊,下巴抵在胳膊上,啜泣著:「皇爺爺,凜兒再不會不聽您的話了,您快點好起來,陪凜兒放風筝好不好?爺爺……」
夜深露潮,寒風穿過清冷的殿閣,回聲杳杳。驟然間一陣狂風刮過,撲熄宮娥執提的燭火,不祥得令人心驚。殿內,小人兒哭累了睡倒在床邊,輪值的太監端著太醫準備的湯藥,見小主子不知何時竟跑了到這來,正待擱下湯藥喚醒床邊的小主子。剛擡眼看向龍床……匡當一聲,湯藥混著碎裂的瓷器散落一地。
「皇上──」
哀凄的哭喊,随風飄散。卻喚不回,百姓稱頌的王。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
訣別,無悔。
英雄,無淚。
英雄淚(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