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兩年後
江湖之中,殘月樓是一則傳奇,它在冷清寒手中崛起,縱橫武林,翻覆雲覆雨,前後不過短短三年,及至華山一役,冷清寒殒身絕崖,幾乎每個人都認為殘月樓必定紛崩瓦解,破敗消亡,卻不料兩年來它反倒更顯壯大,俨然有執黑白兩道牛耳之勢。
傳說而今殘月樓當家是一名書生,傳說他有着絕美的容顏,傳說他曾用“逆天”奇跡般地打敗西域強敵卻活了下來,傳說他與冷清寒有山盟海誓之約,太多太多的傳說使殘月樓又籠上一層神秘,但真正見過殘月樓當家的人卻寥寥無幾。
洛陽大道之上,兩人兩騎長街躍馬,在第一酒樓“會仙樓”門前停下,司徒無憶身形不動已立于地面,司徒平随之躍身下馬。
小二滿臉堆笑,已迎了上來,“兩位公子小姐,裏面請,樓上雅座。”
司徒無憶沒說什麽,迳自上了樓,司徒平向小二道:“我們兩匹座騎好生照看了。”不待小二稱是,也匆匆上樓。兩人包了獨門獨間的雅室,随意點了幾樣小菜,司徒無憶慢慢地吃着,默然無語,席上一片寂靜。
忍不住,司徒平道:“無憶,此次爹派我們去殘月樓擄人,你可有把握?”他是個長得極英俊的年青人,劍眉星目,眉宇間有着自負的驕狂,也隐隐有輕佻的邪氣。
沒有看他,司徒無憶細品面前的佳肴,不曾理他。
“無憶,為兄在與你說話,你聽見沒有?”司徒平提高聲音,就是這個樣子,打從兩年前娘救她回來,她就對他愛理不理。他是她義兄,而且将來會是她夫婿,她如何能這樣忽略他,想來便有氣啊,但不可否認,正是這種清冷的氣質勾起了他的興趣,使他有了征服她的欲望。
終于擡起頭,司徒無憶看他一眼,離座而起,向門外走去。
“無憶,你幹什麽?”司徒平一把扣住她的手,氣急敗壞道,他就真的讓她這樣難以忍受?
手腕一翻,順勢在他腕上扶去,司徒平一陣麻痛,忍不住松手,看也不看他,司徒無憶推門離去。
“司徒無憶,你……。”司徒平雙手握拳,咬牙切齒道,卻無力阻止她的離去,她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娃,真不知道一身超凡絕俗的功夫自何處而來,她就像一個迷,一塊冰,讓他情不自禁想得到她,卻又時時被她激怒。
殘月樓、癡園
顏含情手中端着一盞藥膳,在 然居門前停下,輕扣房門。
低弱的聲音自房內傳出,“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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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含情推門進去,看見楚落塵伏于桌案之前,在查閱各地盈遠狀況将藥膳放于桌上,她道:“公子,膳房熬了藥膳,屬在放在這邊,您趁熱喝了吧。”
擡頭看她一眼,楚落塵點頭,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顏含情無奈點頭,恭身退下。
想起了什麽,楚落塵叫住她,自手邊取出一本藍面小冊,道:
“對了,這本‘燕雙飛’劍譜你與雄飛一同參詳參詳,應該有些益處。”
望着他,顏含情接過劍譜,咬咬下唇,道:“公子,你自己要保重身體,別操勞過度了。”他的身體自“逆天”後比三二年前猶自不如許多,卻仍不知珍視,已不知累倒幾回了。
微微揮手,示意她離去,顏含情輕嘆,推門離開。
窗外是一支孤梅,已經開出了瑩白的花苞,冬天已無聲無息的降臨,卻沒有雪,沒有雪的冬天。楚落塵目光空蒙,望着天際如血殘陽,無意識地輕吟:“離魂孤雁斜陽,意彷徨,望斷西風殘影最成傷,最成傷……最成傷。”幾百個日夜,他癡癡地等她,他相信她沒有死,她不會死,何況華山絕崖之下數十次地搜尋都不曾尋到人跡。但為何,她至今仍不出現?兩年前,師父救回了他的命,但何時,他的心才能得到救贖,何時?
望着桌上猶冒熱氣的茶盞,她若在這裏,想來定是會逼他喝下的,她向來都最是關心他的身子,不容他有絲毫輕忽,但而今,她不在,不在。兩年來,一肩擔起殘月樓的重擔是不願她辛苦創下的基業被糟踏,在外人看來似是風光得意,但其間甘苦也只有他自己清楚,江湖的勾心鬥角,商界的爾虞我詐,一路走來,早已是歷盡艱辛,但這一切是否能換回寒兒的歸來,他不知道,但只要有一絲希望,哪怕渺茫如天際星子,他也會等下去。
随手披上一件貂裘,推門而出,初冬的寒意襲來,禁不住一陣劇烈的嗆咳,他毫不在乎地信步行向夢湖,在湖邊抱膝坐下,他記得這夢湖曾經差點是要被填平的,因為他曾也如今天這樣坐在湖邊,像随時會落下去,然後他就染了風寒,驚得冷清寒守了他幾宿,更不願這座危險的深湖座落癡園,但她還來不及做什麽,就落了崖。
指尖輕觸池水,是一縷刺骨的冰涼,就如他而今的心境。
湖邊竹林之中,飛鳥驚起,桀桀沖上雲霄,厭倦地,楚落塵道:“誰在那裏?出來吧。”
沒有再遮掩,林中形出一人,是一個穿着青色勁裝的年輕女子,氣質清冷而寒肅,她是司徒無憶。
楚落塵擡眸,看見她的臉,怔住,齒深深陷入下唇,全身上下都微微顫抖起來,不敢置信的,卻也是癡癡地望着她,良久良久,方才語聲沙啞地道:“寒兒,是你嗎?”他撐起身子,不料腳下一個踉跄,身體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栽入湖中。
幾乎不經任何思考,司徒無憶身形一動,飛縱至他身側,微一折身,已将他帶出丈外。
如同絲毫不曾感到方才的驚險,楚落塵目光定定地望着她,不會錯的,這張臉,這清冷的氣質以及她方才所施的輕功身法“柳絮随風”,無一不在證明她就是他兩年之中朝朝暮暮的等待。
幽幽嘆了口氣,将她的手握于掌中,楚落塵道:“寒兒,你終于回來了。”
涑然一驚,司徒無憶一把揮開他的手,“你在說什麽?我不是什麽寒兒,也不曾見過你。”最後一句她說得很輕,因為她并不肯定,這張臉,這張絕美的臉,她應該是見過的,在竹林中初次見到他,她即産生了一種很強很強的震攝,幾乎催落了她的淚,在那一瞬間,她如同找到了追尋一生的珍視,時間,空間都已停頓,然後看他遇險,更使她心髒的跳動幾乎停止,生生驚出一身冷汗,不感想象,如此孱弱的他落入初冬凜冽的湖水怎樣,她對他感到熟悉,甚至知道他的身體是極差的,也會為他心驚,甚至任他握住她的手,但她卻記不起他,記不起,兩年前的一切都是空白,她只知道千湖幫幫主夫人救了她,并收她為義女,但之前的事,卻絲毫不記得了。
怔怔地望着被揮開的手,楚落塵踉跄後退一步,難以置信道:“你不曾見過我?別開玩笑好嗎?寒兒。”
司徒無憶皺眉,“不錯,我并不記得見過你。”
“你……忘了我?忘了一切!”忍不住笑起來,那笑帶蒼白,帶着悲凄,他的寒兒竟然将他忘卻了,就這樣……将一切都忘卻了,不帶絲毫痕跡。
“別這樣笑,你聽見沒有,我讓你別這樣笑。”她不喜歡,非常不喜歡,他的笑讓她心痛得厲害,陣陣地楸痛。
竭力使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也許事情并不這樣糟,至少她還活着,确确實實地活着,這就已是個極好的消息了,況且他相信她下意識中還是記得的,否則她無法神不知鬼不覺的穿過秋水無傷,來到癡園。“那姑娘是否能将姓名賜告,還有,來在下的癡園又有何貴幹?”
司徒無憶聞言道:“你的癡園,也就是說,你是楚落塵,殘月樓樓主?”其實她早已知道他就是楚落塵,本能地知道,卻仍再次一問。
“不錯,在下确實是楚落塵,但并非殘月樓樓主,殘月樓樓主向來只是冷清寒。”他淡淡笑道。
聞言之下,司徒無憶欺身上前,扣住他的脈門,道:“既然如此,你随我走一趟。”
并不掙紮,楚落塵任她扣住自己,一臉雲淡風清:“姑娘是要挾持在下嗎?但為什麽?”
“你不需要知道。”司徒無憶手微微一緊,楚落塵立時感到腕上一陣痛楚,忍不住皺眉,司徒無憶見狀,慌忙松手,退後一步,驚詫而後悔地望着他。她不明白為什麽,她終究無法狠心傷害他,無法看他痛楚的神情。
“那姑娘姓名呢,可否賜告。”楚落塵輕揉手腕,輕咳起來,卻仍溫和地望她。
司徒無憶擔心地看他,靜默良久,終于道:“司徒無憶,我叫司徒無憶。”她不是個愛說話的人,卻無法拒絕他的問話。
“無憶,無憶,果真是無憶啊。”楚落塵一語雙關,喃喃道。
司徒無憶沒有接口,也沒有下一涉動作,似是忘了此行目的。
揉揉眉心,思索片刻,楚落塵道:“你姓司徒,難道你自千湖幫而來?”
驚異至極地司徒無憶問:“為什麽這麽說?”
輕淡地一笑,楚落塵道:“幾個月前,殘月樓勢力拓及水陸碼頭,多次與千湖幫發生沖突,我料想司徒朝武也該有所行動了,你又複姓司徒,實在令人很難不将這兩者聯系到一起。”
“不錯,我自千湖幫而來,”司徒無憶不再掩飾,開門見山道:“你是自己随我走,還是要我動手。”
楚落塵一陣劇烈地嗆咳,臉色愈加蒼白,以手撫額,難掩疲累之色,“你若要我走,我又如何拒絕得了?”他一語雙關道。
忍不住上前扶住他,司徒無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幹什麽,她居然感到心痛。這種感覺對于她是何其陌生,即使是對義父義母,也是不曾有過的啊。還有,就是楚落塵的态度,他竟如此輕易就随她走,不做任何反抗,江湖傳言中他并不是這樣的人,雖不會武功,但一身暗器卻也令人防不勝防,向來不容生人接近十步以內。
對了,暗器。司徒無憶伸手向他懷裏探去,暴雨梨花釘,探心針,雲心追影,盡數被她搜了出來。司徒無憶一陣心寒,他不曾用這些對付她,否則,她自忖也無力盡數躲過。
任她在身上上下其手,楚落塵苦笑,“姑娘,你不避嫌嗎?”
司徒無憶挑眉,也暗自奇怪,她讨厭別人近她的身,更不願接近別人,但他不同,對他,她完全沒有一絲厭惡,甚至,不由自主地願意與他親近。但開口卻是冷淡的,“這不勞閣下費心。”
“你……,”楚落塵方要說些什麽,司徒無憶已一把拉過他,警戒地望向竹林。
竹林之中随着一聲嬌叱,一男一女飛身而來,正是顏含情,慕雄飛兩大護法。
“什麽人,竟敢擅闖癡園?”顏含情人未至,聲已臨。
司徒無憶身體緊繃,一言不發,随時準備動手。
轉眼間顏含情,慕雄飛兩人已至,在見到司徒無憶的一瞬,均大驚失色,同時叫道:“樓主?”
司徒無憶望向楚落塵,不解。楚落塵看她一眼,點頭道:“不錯,他們的确在叫你。”
顏含情已經走上前來,驚喜地道:“樓主,你終于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站住,別再過來。”司徒無憶扣住楚落塵咽喉,叱道。這事實在透着蹊跷,難道與她的失憶有關?甩甩頭,現在沒時間想那麽多,此地不宜久留,先完成任務再說。
怔了怔,顏含情驚異道:“樓主,你這是幹什麽,竟對公子動手?”
慕雄飛攔住她,道:“事情有些不對,那人看來确是樓主,但似乎并不認識我們,其間必有不為我們所知之事。”兩年來,在楚落塵的刻意調教下,他更顯沉穩幹練,舉手投足間盡是過人的風采。
司徒無憶向楚落塵道:“你讓他們退下。”
“你究竟是什麽人?挾持公子有何目的?”慕雄飛極嚴肅地問。
楚落塵淡淡一笑,“你早已猜到她是誰了,不是嗎?好了,你們先退下吧。雄飛,殘月令在黯然居暗格之中,你将它取出,自可號令全樓上下,我相信你已有此能力擔下重責。現下,我必須離開一陣子,別阻止我,你知道,我必須一賭。”
“公子,你在說什麽?”顏含情忍不住叫道,難以置信事情竟會這樣發展。
慕雄飛卻點頭,“我明白了,公子,你自管安心,我知道該怎麽做。”兩年了,公子從不曾真正展顏,而眼前的女子顯然就是樓主,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這确實是一個契機,既然公子決定随她離去,他們自然無從反對,能做的,只有處理好樓中事務,免了他的後顧之憂。
“雄飛,你說什麽?”顏含情跺腳,一把推開他,別過臉去。
慕雄飛無奈苦笑。
贊許地點頭,楚落塵道:“好了,我們走吧。”
挾住他的腰際,司徒無憶運起“柳絮随風”,如入無人之境般飄然離去。
* * * * * * *
千湖幫
那是一棟獨立的小院,幽冷而僻靜,紅磚青瓦,很有怡然出世之感,但小院四周森嚴的戒備卻破壞了這份怡然,數名佩刀大漢嚴密地巡視警戒,神色肅然而森冷,為小院的幽靜之中憑添幾許蕭瑟寒意。
自從兩天前到達千湖幫,楚落塵就被軟禁在這裏,他并沒有見到千湖幫之主司徒朝武,只是被軟禁起來。
他住的房間很寬敞,擺設卻很簡單,雖沒有癡園黯然居的華貴典雅,卻也幹幹淨淨,并不至于難以入住。
司徒無憶推門進來,看他方自入睡,也不喚他,徑自在床沿坐下。照說她不該來這裏,她的任務僅止于将他擄來,然後他們之間就不應再有交集。但她辦不到,兩天來她時刻迫切地想見他,她嘗試着克制自己,所以她忍了兩天,但終究她還是來了這裏。
拂過他披散的發,輕觸他如扇的睫毛,然後劃過秀逸的鼻,停在唇上,司徒無憶喃喃道:“你究竟是誰,為何令我如此在意?”放不下啊,自從見到他後,腦海中盡是他的影子,時時挂念着他。
一只修長如玉的手覆上她在他臉上撫弄的手,楚落塵睜開眼眸,輕笑道:“你做什麽,調戲我嗎?”
司徒無憶抽回手掌,淡淡地問:“你何時醒的?”
“方才,不過是被姑娘吵醒的。”微微眨眼,楚落塵玩笑道。
“那我走,你繼續睡。”司徒無憶微一擰眉,就待離去。
笑笑,楚落塵坐起身子,拉住她,“我說笑罷了,這樣就生氣了?”
司徒無憶搖頭,“沒有,你不累嗎?”幾天來的舟車勞頓,縱使有她刻意的照顧,卻仍使他的身體幾乎支撐不住,但現下他的氣色似已好了許多。
“都已睡了兩天了,怎還會累?”楚落塵淡淡地笑道。
望着那抹清雅隽永的笑司徒無憶越發感到熟悉,忍不住問道:“你說你見過我,那你能告訴我關于以前的事嗎?還有,我們究竟是什麽關系?”
“我說了,你就相信?”楚落塵擡眸,認真地望她。
凝視他清澈的眸子,司徒無憶輕咬下唇,随即肯定地點頭,“不錯,我相信。”
開心地笑起來,楚落塵眼中現出一抹稚氣,卻未曾直接回答她,反問道:“先告訴我你的遭遇好嗎?為何你會在千湖幫,又是何時失憶的?”
眼中浮上空蒙,司徒無憶沉默良久,終于道:“那是兩年前的事了。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自昏迷中醒來就已在千湖幫了,義母,也就是幫主夫人救了我,她告訴我她在湘水湖畔發現了我,于是救我回來。但自醒來以後,以前的事卻不記得了。”
“幫主及夫人對你很好?”
司徒無憶點頭,“千湖幫幾乎每個人都将我視作親人,雖然義父為人有些剛愎自用,但他是個好人,義母溫雅善良,待我更是極好。”
溫和地笑了,楚落塵一陣欣慰,這兩年來,她過得很好,這讓他安心,對千湖幫司徒朝武夫婦更是由衷地感激。
“該說的我都說了,該你告訴我了。”司徒無憶望向他。
楚落塵方待啓口,門被推開了,司徒平一臉陰霾地進來,向司徒無憶道:“你果然在這裏。”
司徒無憶皺眉,淡淡地看他一眼,回過頭去。
恨恨咬牙,司徒平強忍怒氣,笑道:“無憶,爹讓你去趟書齋。”
微一躊躇,司徒無憶向楚落塵颔首,轉身離去。
司徒平眼看她離開,卻并不随之離開,反而拉了張椅子坐下。
“司徒公子還有何事?”楚落塵略帶倦意地問。
表情生硬地望着他,司徒平言語不善,“無憶是我的女人,識相的你少惹她。”為何她對他如此不同?
“她并不是誰的,她只是她自己,沒有人可以主宰她。你并不了解她,對她的感情只是一時的征服欲,并不是愛。”淡淡地,楚落塵道。
“女人,向來只是男人的附屬,将來我娶了她,她當然就要以我為尊,至于我愛不愛她,與你何幹?”司徒平傲然道。
“若你真這樣想,那你便該去尋個以夫為天的尋常女子,她,永遠不會是誰的附屬。”楚落塵将身子半靠在榻上,雙眸微合,語聲帶點朦胧。
煩躁地揮手,司徒平道:“夠了,我只是提醒你,不是要你教訓我,這裏不是你的殘月樓,少擺你的樓主威風。”
“司徒公子徑可離去,在下從未強留閣下。”楚落塵依舊淡淡地回他。
“你……”司徒平一時語塞,深深吸了口氣,強壓翻騰的怒火,“今日我來主要是為另一件事。”
楚落塵直視他,心中早已猜出十之八九,卻仍靜候他說下去。
司徒平狡猾地一笑,言語隐含威脅,“我要殘月劍譜,江湖盡傳在你手中,你不會說沒有吧?”想當年,冷清寒憑借殘月劍法縱橫江湖,少有敵手。若今天他得到了它,那……,司徒平想到此處,已難掩興奮之色。
早在意料之中,楚落塵并不感到如何驚訝,淡然道:“殘月劍法并非人人習得,縱使你得到了也無甚作用。”
“這不勞閣下費心,你只要将殘月劍譜交出來就夠了。”司徒平冷笑,想用這等推委之辭叫他死心,豈非做夢。
“劍譜我怎會随身帶着?”
“那你就将它背誦抄錄下來,楚公子絕世才慧,這點小事不為難你吧?:司徒平站起,踏前一步,陰陰朝楚落塵望去。
“事隔多年,在下早已忘卻了。”倦怠地嘆息司徒平簡直走火入魔了,豈不知要成大事,必經一番艱辛磨練。想當年寒兒練就殘月劍法,也是下過極大工夫的,如今這司徒平竟妄想一步登天,已不是幼稚無知可以形容的了。
上前一把扣住楚落塵右腕,司徒平陰狠地道:“姓楚的,別給你臉你不要,你盤算清楚了,這裏是我司徒家的地盤,你不是高高在上的樓主,在這裏,我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你只是我司徒家的階下囚,你懂嗎?識相的立刻将殘月劍譜給我寫下來。”
目光遽然一寒,楚落塵冷冷地開口,“放手。”
司徒平怔了一下,這種不怒而威的氣勢令他心驚,但旋即冷靜下來“少給我來這一套,我不是你殘月樓下屬。”言罷,手上已是一緊。
腕上氣血凝滞,疼痛已極,楚落塵皺眉之下,随手拿起枕邊臨睡前摘下的發簪,一式“攀月折柳”向司徒平掌中紮去。他運的是一股巧勁,雖未運內力,但在司徒平措手不及之下,直直紮入他掌心,痛叫一聲,他不禁松手,退後數步。
望着血留如注的掌心,司徒平驚怒交加之下,一步步向楚落塵逼去,恨恨道:“姓楚的,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一定。”
絲毫不覺驚慌,楚落塵半倚榻上,似是言語無心,“三位此時再不現身,莫不是真要看在下被人挫骨揚灰不成?”
疑惑地驚望四周,司徒平道:“姓楚的,你弄什麽玄虛?”
楚落塵只是雲淡風清地淺笑無言,然後就聽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人影電閃之下,司徒平生生被點中穴道,無法動彈。
來人是個很年輕的劍客,眉宇間微帶傲氣。
楚落塵笑問:“雲飛兄別來無恙?觀舟兄與宮姑娘兩位,何不現身一聚,難不成還客氣嗎?”自華山一役後,他與他們三人相識,而後結為莫逆,想當年他一手撐起搖搖欲墜的殘月樓,他們便在其間幫過不少忙。
“終究還是逃不過楚大公子法眼,只是不知兄臺如何得知小弟等已然到來?”門外一男一女行了進來,正是葉觀舟,宮千雪兩人。葉觀舟滑稽地打了個揖,笑問。
“你無雙會專賣消息,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何時瞞得過你葉大會主?你既知我遭人擄來這裏,豈有不來之理?何況你三人一路留下記號以便聯絡,我又豈會不識得?”楚落塵溫和地笑道。
“你就憑這些就臆斷我們來了這裏,豈非太冒險了?”宮千雪盈盈笑問。
“不是冒險,只是了解三位的好奇心罷了。倒是三位一路餐風飲露,緊緊尾随在下坐車,着實辛苦已極。”隐隐帶着笑谑,相識兩年,對于他們,他已是不拘形式,言語随心了。
“什麽話,我們村純粹是關心你的安危,才快馬加鞭趕來。”葉觀舟辯道。
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地一笑,楚落塵道:“所以三位就在門外看戲,任我一人對付這兇神惡煞?”
“呵呵,那是我們知道你應付得了。”葉觀舟幹笑幾聲。
慕容雲飛插口:“對了,那個擄你來的女子是冷清寒,對嗎?她當真失憶了嗎?“
清澈的眸染上一抹黯然,楚落塵道:“你們倒調查得清楚,不錯,她的确是寒兒,也……真的失去了記憶。”
宮千雪一嘆道:“難怪她輕而易舉地就将你擄了出來,我還道究竟是何方神聖竟動得了你在暗器聖手,原來是她。”
“自然是她,要不我不然我又如何會輕易離開殘月樓?”楚落塵言語間亦有慨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