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兩處
血眸姜桓是天道化身, 他的意識可以無處不在。
原先金色鎖鏈與姜帝封印都出現裂痕, 天道化身才有了生事的機會。
而今魔王歸來, 姜帝蘇醒,兩重鎮壓下,他想鬧騰也鬧不起來, 這才逮住機會就耍嘴皮子。
他在試圖離間姜桓與風越辭之間的感情。
否則帝王同心, 無人能擋, 天道也得退避三舍。
說白了都是姜帝的鍋,愛誰不好偏偏愛上魔王, 更離譜的是,魔王居然被他追到手了。
堪稱天地奇聞。
姜桓聽着血眸姜桓之言,毫不猶豫地将之捶散, 踹回意識海深處, 臉色都沒變一下。
他無所謂地躺在床榻上,拉過風越辭的手親了親, 道:“阿越要對付我麽?那我可太期待了,我巴不得阿越你現在就捅我一刀,或者……”
姜桓嘴角一挑, 舔了舔風越辭瑩白指尖, 在他手腕上輕輕齧咬。
風越辭收手。
姜桓拽住不放, 笑容中含着某種叫人臉紅心跳的色氣,意有所指的道:“或者是這種對付。”
風越辭沉靜如常,但他膚白,極容易被紅暈浸染, 看着便是耳根微紅,似是害羞的模樣。
姜桓目不轉睛,看直了眼。
風越辭道:“不是。”
姜桓頗為遺憾,手上一用力,将他也扯到床榻上來,抱住蹭了蹭道:“心肝寶貝大美人啊!你可太折磨我了!”
風越辭拍他額頭,低聲咳嗽兩聲,道:“莫鬧。”
姜桓撫他後背,皺眉道:“阿越,雙修好不好?我屏蔽他,你這樣我真的擔心。”
風越辭道:“無妨的,我不會有事。”
姜桓道:“但你會疼。”
兩人相擁躺着,風越辭見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擔憂心疼,便微微偏頭,在他唇角輕吻一下。
這吻像冰霜做的棉花糖,輕軟涼薄,帶起絲絲縷縷的甜意。
風越辭輕聲道:“不疼。”
姜桓心跳微滞,随即噗通噗通跳動起來,急促而又熱烈。
風越辭生性淡泊,極少願意主動親近人,可只要他稍稍撩動心弦,姜桓就全然招架不住了。
姜桓立即摟住他,急切地追着他親吻,好像生怕他跑了一般。
風越辭道:“望庭,”
“你不疼,我疼啊。我從前受過不少傷,也沒覺得怎樣,可如今看你碰掉一根頭發我都難受。”姜桓比了合掌的手勢,道:“阿越,我真想将你變得小小的,就這麽點大,揣在心上養着,誰也不讓看,誰也不讓碰。”
風越辭道:“胡說。”
姜桓自己也知道胡扯,說着便笑了起來,道:“天地良心,我是想這麽做的,不過越越肯定不讓。”
風越辭淡道:“這樣不好。”
生而為人,修行有道,受傷受挫本為常事。
風越辭是清徽道君,是魔王,他本身已強到無需任何人保護。
姜桓卻将他當成是易碎的珍品瓷器,稍稍照顧不周全便會陷入自責的死循環裏出不來。
其實沒有必要。
縱然是創造了整個魔王之境的魔王,亦有算不到做不到之事,何況是姜桓。
無常不定,無相不明,無生不在,無滅不散——四無奇境早已昭示魔王性情。
無論是數千年前,或是七年前,或是不久前的一刀,風越辭都從未放在心上,便是真的身死道消,他亦不會有遺憾,不會怪任何人。
清風明月,萬裏無塵,這是他的道途。
姜桓盯着他,伸手撫他清澄眉目,道:“神思無邪,心無外物,阿越你知道麽?我愛極了你這副模樣。”
情愛叫人盲目。
多少人沉溺其中,忘了自己最初令對方心動的模樣。
而風越辭從始至終未曾變過。
他的淡泊,他的從容,他的道途,是姜桓最初追尋他的模樣,是姜桓最愛他的模樣。
姜桓親他一下,道:“我想照顧你,想保護你,想将你抱在手上揣在心上,這些都是我的想法,是我的情不自禁。但阿越不同,阿越這樣便很好了,不用管我。”
風越辭聞言卻搖頭,道:“我在意你。”
姜桓低聲笑道:“我知道,阿越人美心善,愛我愛得不得了,所以我才有恃無恐啊!”
風越辭沒講什麽,只擡手戳了下他眉心。
姜桓隔着衣裳,撫着他被長刀穿過之處,認真道:“這是最後一次。”
風越辭道:“不必如此。”
姜桓笑了笑,道:“好了好了,阿越身體重要,就算不能雙修,好歹讓我為你輸送靈力。來,大美人,寶貝兒,閉眼吧。”
風越辭輕輕颔首,阖上雙眸,與他掌心相對。
日升月落,轉眼三日過去。
百家諸人聚在姜家,戰戰兢兢地将自己關在屋裏,一個都沒跑。
帝王歸來,四魔齊現,四君被抓。
他們還在驚吓中沒緩過神來。
不過吳一岸等人卻是齊聚一處,看守着駱冰瑩與戮君。
庭院中,戮君黑着臉盯着圍坐的四魔将,沒好氣地道:“你們看犯人?”
沒人搭理他。
駱冰瑩坐在戮君對面,臉上沒什麽表情,還有心思倒了杯茶飲着。
姜家兄妹、吳雙涯及林冬靈坐在另一邊,面面相觑,小聲說話。
姜之夢清了清嗓子,打破沉寂的氣氛,道:“我,我,那個,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道君就是魔王陛下!你們呢?”
校長嘆了口氣道:“我老人家也不敢信啊!清徽還是我撿回來養大的呢!”
吳雙涯道:“哦,您老回去燒根香吧。”
校長:“……”
林冬靈稚嫩的小臉上滿是笑意,道:“很好啊,道君哥哥是魔王陛下,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吳雙涯道:“有啊,姜帝跟魔王在一起了,是不是更‘好’的事?”
這個“好”字特地加重了音。
林冬靈:“……”
李眠溪想了想,卻是道:“學姐可以畢業了!”
吳雙涯想到他先前提過的那位寫姜帝魔王二三事的學姐,一口水都噴了出來,終于無言以對。
校長痛心道:“我老人家居然還比不上一個學生!”
季時妍涼涼道:“怎麽比不過了?校長,元君閣下,馬甲穿着舒服嗎?信不信大家能轟了您老辦公樓?”
校長:“……”
姜之夢托着下巴,神情古怪道:“話又說回來,魔王陛下歸來,有人通知葉家人嗎?他們家可是魔王後裔哎!”
衆人齊齊搖頭。
“啧啧,”姜之夢感慨道:“兄長,我原以為我們家沒認出陛下已經夠慘了,沒想到葉家人更勝一籌。”
姜之意深以為然。
姜桓是剛來起源之地不久,可道君卻與大家相識多年了。
尤其是葉雲起,時不時地還在道君跟前晃,居然都沒能認得出來。
倘若知曉真相,估計捅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姜之夢扯扯姜之意的袖子,道:“兄長,你給葉大公子傳信吧,扳回一局!這回他肯定繃不住臉了!”
姜之意嚴肅道:“小妹,我沒輸給他過。”
姜之夢道:“正好呀!兄長你現在可以贏啦!”
吳雙涯道:“有什麽好嘚瑟的,也不看看你們家陛下在道君跟前的樣,我敢打賭,你們家肯定比不過葉家!”
“帝王帝王,我們陛下還在前呢!”
“廢話,那是史書記載,讀着通順!”
“我們陛下那是寵媳婦!”
“可拉倒吧,指不定誰壓誰呢!”
兩個小朋友越吵越兇,什麽葷話都敢說。
衆人:“……”
吳一岸原本盯着駱冰瑩,聞言轉過來道:“再講一遍?”
姜之意拿了糕點堵住妹妹的嘴。
吳雙涯輕哼一聲,默默拿了塊糕點塞嘴裏。
吳一岸轉回來,看着駱冰瑩道:“喝夠了?”
駱冰瑩黑衣裹身,冷豔逼人,換成是旁人定然要對她于心不忍,可她眼前的卻是四魔将。
季時妍一拍桌子,道:“虛空靈梭與江天雪緞,拿出來。”
駱冰瑩冷漠道:“我為何要拿出來?”
林煙岚蹙眉道:“那是陛下信物。”
駱冰瑩勾起唇角,笑得分外諷刺:“好啊,那就叫他親自來拿,你們還不夠資格。”
這話一出,大家都沉了臉。
戮君沖她使眼色。
駱冰瑩理都不理。
吳一岸也倒了杯茶,淡淡道:“早知如此,當年便不該答應宗辰臨死前的請求,留你一命。”
駱冰瑩終于變了臉色,倏地起身,死死盯着他道:“你說什麽?”
吳一岸道:“我說,宗辰是我殺的。”
駱冰瑩雙拳一點點攥緊,桌子被暴動的靈力震得粉碎,将對坐的戮君吓了一跳。
吳一岸平靜道:“他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誰。”
駱冰瑩雙目通紅,轉瞬卻又冷靜了下來,道:“是怨不得誰,是他自己太蠢。”
吳一岸對他們之間的愛恨情仇不感興趣。
駱冰瑩幽幽道:“雖然蠢,但也只有我能殺他,所以……你去死吧。”
漆黑的江天雪緞不知何時已籠在庭院上方,一層一層地環繞而下。
“陛下賜予江雪城的信物,江天雪緞,原本潔白無瑕,”吳一岸緩緩起身,望着空中飛舞的綢緞,道:“我在想,什麽樣的力量能夠将它染黑?又是誰,給你這樣肆意妄為的底氣?”
姜家兄妹出刀斬下,校長與其他三魔将亦同時出手,然而所有的力量加在一起,都不能動搖這飄舞的江天雪緞。
黑綢回旋,狠狠拍向衆人。
姜之夢“啊”了聲,抱着頭道:“吳大公子,天魔大哥,別裝深沉了!有話回頭再講好不好?你先阻止她啊!”
吳一岸恍若未聞,收回視線,與駱冰瑩對峙道:“還有你,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江雪城主,駱冰瑩!”
駱冰瑩攤開手,盯着掌心的虛空靈梭,眼神漠然而空茫,輕聲道:“我當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