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雙修
分明是一樣的容色, 可風越辭的神魂之美竟還要更甚一籌, 超脫了人間生靈的界限, 有一種叫人頂禮膜拜的沖動。
若說身體還存着幾分人氣,那神魂已是連那幾分人氣都褪去了。
姜桓倒是沒想那麽多,只看呆了眼, 脫口道:“阿越真美, 太美了!”
風越辭道:“美?”
姜桓沖他伸手, 道:“美得我好想抱抱你!你不讓我過去,那你過來好不好?”
風越辭道:“不好。”
似乎覺得拒絕地太果斷, 會讓姜桓傷心,他又輕聲加了一句,道:“出去, 抱你。”
姜桓真要被他甜得神魂颠倒了, 也不顧他阻攔,便想沖過去。
卻見星空倒轉, 海面翻騰,像是被侵犯一般,沖着姜桓神魂打去, 大有将他神魂泯滅之勢。
“我不管, ”姜桓神魂強大, 面對星海也無懼,笑着往前飛掠道:“無論什麽也別想阻止我到你身邊去!”
小舟緩行,燈影搖晃。
風越辭見此雙眸微阖,低聲道:“望庭。”
眼中銀華褪去, 眉心之印也一閃而逝,周圍星辰海浪盡皆停滞,輕飄飄地避過了姜桓神魂,緩緩歸于原位。
風越辭也恢複了如常模樣,似雪容顏,烏發黑眸,伸手想要接住他。
姜桓借勢連點,飛躍而來,握住他手腕,一下子抱住了他。
風越辭道:“你太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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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桓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一句話沒說就親了過去,狠狠咬他唇瓣,肆意吮吸舔舐,像是要将先前的擔憂恐懼都傾訴在這一吻中。
神魂本就比身體更為敏感。
姜桓抵開他唇齒,碰到軟軟的舌尖,只覺火焰在體內炸開一般,死死勾着他後頸,唇舌交纏,恨不得與他融為一體,怎麽也親不夠。
風越辭被他親得呼吸微亂,心神動蕩之下,本就破碎的神魂便有些不穩。
“望庭。”
“這是阿越的神魂世界,無論有多危險,我都知道你不會傷我。”
稍稍分開,姜桓便搶先控訴道:“可是阿越存心折磨我,每次都要讓我心疼死。”
風越辭靜心凝神,片刻,才解釋道:“我不曾……”
姜桓又親上去,含糊道:“不管。”
他伸手就去解風越辭的衣裳。
風越辭按住他的手,道:“望庭,你做什麽?”
姜桓沖他一笑,在他耳畔低語道:“神魂雙修。林姑娘說了,這樣可以醫治你神魂之傷。”
風越辭聞言微怔,随即拂袖推開他,認真道:“無需如此,我無大礙,休息幾日便好。”
姜桓道:“你放血又吐血,怎麽可能無礙?阿越是嫌棄我,不想與我雙修嗎?”
風越辭道:“并非,望庭很好。”
靜默半響,他看着姜桓,認真道:“古往今來,雙修非正統,實為縱欲之法,沉湎有礙道途。修道之人應清心寡欲,修道修心,切不可因任何事而入歧途。”
他眉眼清靜,神思無邪,配上那一身出塵絕俗的風華氣質,恍惚間竟把姜桓給說服了。
好有道理。
好有道理才見鬼了。
大美人是個禁欲主義者,這點看得出來。
但平日裏無論他提什麽要求,大美人都說好,親親抱抱也縱容着人,所以姜桓從來沒考慮過“大美人拒絕雙修”這個問題。
姜桓:“……”
不行不行。
傷成這樣,就算阿越說自己不會死,但總是會疼的。眼下這麽好的辦法,怎能不試一試?
況且,他也很想借此機會與阿越親近啊。
姜桓心中急轉,面上維持着高深莫測的笑容,瞎掰道:“阿越講得很有道理。不過阿越可知,雙修之法又有不同。”
風越辭問道:“如何不同?”
姜桓繼續瞎掰道:“尋常的雙修之法确實如你所言,為縱欲之法,有礙道途。但其實也有正統雙修之法,別忘了我曾是姜帝,知道天下間許多道法。”
風越辭一直信他,輕輕颔首,并未起疑,靜靜道:“書中從未有過正統雙修道法一說,是我孤陋寡聞了。”
姜桓心虛,立刻抱着他,哄道:“阿越博覽群書,難得有你不知道的事,難道你不想試試嗎?”
風越辭道:“此事于我之道不合,無需嘗試。”
姜桓語塞,實在講不過他,只好耍無賴道:“可是我想啊,我又絕不可能找旁人嘗試,阿越先前讓我這麽擔心,就當哄哄我麽!”
瞎掰了那麽多都沒讓風越辭動容,唯獨這番話令風越辭松口了。
風越辭道:“你想?”
姜桓道:“想想想!想親近你!想得不得了!不過……更重要的還是要先幫你療傷,看你在我眼前受傷,比殺了我還難受。可不準你再來一次了,再這樣,你講什麽都沒用,我就是沒人性,絕對先砍死你要救的人,我……”
風越辭微微偏頭,輕柔的吻落在他唇角。
姜桓話音戛然而止。
風越辭道:“望庭一直很好,不可這樣說自己。”
姜桓眉梢飛揚,笑吟吟地道:“我只對阿越好,其他人我才不管,我就是這樣。”
他看着風越辭,忽然道:“可是我知道,阿越不一樣,你心有衆生,難免慈悲,寧願受苦受難的是自己。七年前,阿越還那麽小,碎裂神魂時一定很痛吧。”
風越辭回道:“不痛。”
姜桓親了親他,道:“我想看看你的傷。”
風越辭道:“神魂之傷看不見。”
姜桓道:“但是能感受得到。我知道阿越擔心什麽,但這不是道侶結契,你不會累及我的神魂,真的。”
風越辭見他眼睛亮亮的,十分期待的模樣,便碰了碰他眉心,道:“好,試一試。”
姜桓抱住人就轉了幾圈,眉開眼笑道:“阿越真好!”
風越辭道:“只是書中記載皆為旁門,卻不知正統道法該如何修習,望庭可否講與我聽?”
姜桓:“……”
瞎掰的哪有什麽正統道法啊!
也就是清徽道君的境界,能将雙修當成鑽研功課一樣。
不過……這也難不倒見多識廣厚臉皮的姜帝陛下。
姜桓面不改色地道:“當然,阿越聽好了,第一步,需坦誠相對,去除衣物。”
風越辭聞言,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眸光滟滟,顧盼生輝。
姜桓啞然失聲,別提說話,魂都要沒了。
風越辭手指抵了抵他額頭,輕聲道:“原來,又在胡鬧。”
姜桓正要講什麽,腳下小舟卻是倏而晃動起來。
風越辭道:“望庭,你看。”
姜桓道:“什麽?”
風越辭的指尖抵着他額頭,順着舟動,将他推得往身後海面倒去。
不等他閃身而上,便又見風越辭握住了他的手,陪着他一起往海中墜去。
神魂随心動,本質上應是無衣物的,但姜桓卻感受到了衣衫拂過臉頰的輕柔,他仰頭定定地望着上方雪白的光影,張開手臂,想要擁抱住光芒。
光影落在他懷裏,與此同時,溫涼的吻也緩緩落下。
廣袖蓮紋随波漾開,潔白如雲的衣衫自身上滑落,被海水卷起飄走,如瀑的烏發傾瀉滿身。
他不着寸縷,美得如同混沌初開時的神靈。
姜桓屏住呼吸,意識遠去,癡癡地沉醉其中,不願醒來。
神魂輕碰,随着心意纏繞在一起,像一雙溫柔的手,安撫着對方。
姜桓是被風越辭千瘡百孔的神魂之傷驚醒的。
“阿越,阿越……我的阿越。”
哪怕只是神魂,他也感覺心髒疼得抽搐,宛如刀割,恨不能将那些傷都轉移過來,代他承受一切傷害與痛楚。
姜桓小心翼翼地去觸碰那些傷,想要讓它們愈合。
風越辭道:“無妨的。”
姜桓道:“阿越,你拿走我的神魂之力好不好?只要讓你不再疼痛,你要什麽都可以。”
聲音漸漸低不可聞,被海水淹沒。
星光忽然大盛,璀璨光輝灑落海中,照亮這一方玄妙而無垠的神魂世界。
只見兩道神魂靠得越來越近,直至相融,姜桓仰倒着,緊緊握着他的手,任由自己的神魂之力向上方湧去,宛如一場獻祭。
風越辭眼眸中又泛起淡淡銀華,靜靜地望着姜桓,道:“望庭,為何如此?”
姜桓笑了笑,道:“哪有那麽多為什麽?阿越,我愛你,等了你六千年,尋了你六千年,愛了你六千年,沒有什麽是不能給你的。”
風越辭微怔,道:“愛?那我……愛你嗎?”
姜桓道:“這要問阿越自己啊。若問我,我自然會說,你愛我。”
他從始至終這麽驕傲自信,眼中燃着永不熄滅的火焰,無懼一切的否認與拒絕,無懼一切的阻礙與磨難。
風越辭眉心又顯現紋路,看着他許久,忽然低頭,與他額頭相碰。
姜桓驀地察覺到額頭傳來冰涼的觸感,凍得人神魂都要發抖,但轉瞬即逝。
随即,又有神魂之力源源不斷地轉了回來,循環往複。
風越辭道:“見花堪折,望月知意,情不由己,見君歡喜。你曾說此為心動,是為喜歡,那告訴我,何為愛你?”
姜桓輕笑出聲,道:“心肝寶貝大美人,親我,我就告訴你。”
風越辭俯身吻他。
姜桓回吻他,語氣裏含着化不開的缱绻之意,道:“見花念我,望月常思,愛至生死,與君不辭。”
字字纏綿,不外如是。
風越辭輕聲道:“好。”
這一聲回應仿佛響在心上,雖輕,卻回蕩不停。
海面之上,漂泊無岸的小舟中明燈閃爍,光芒越來越亮,幾乎要壓過漫天星光。
兩道神魂于海中糾纏,飄蕩,沉落,卻終于緊緊相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無半分空隙。